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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第34部分阅读


    菲尔·海尔姆斯已经为这道亮光考虑得够久了,发牌员再一次催促他叫注,而他申请了一次暂停。

    第五十九章 碎花(中)

    在整整一分钟的时间里,海尔姆斯一直死死的盯住我的脸,他没有说话,而我也没有。时间就这样悄悄的、像是彼此指缝间的烟雾一样,轻轻溜走了。

    发牌员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菲尔·海尔姆斯先生超时,被判定为死牌。”

    “我知道你是在偷鸡,可我却不敢跟注全下。”在把牌扔回给发牌员的时候,我的对手喃喃说道,“我需要休息一下。”

    “那么,您是要申请一次咖啡时间吗?”发牌员问道。

    “是的。”海尔姆斯有气无力的说,然后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向观众席。在那里,他的心理医生妻子可以抚慰他心底的一切伤痕。

    而能对我做出同样事情的那个人,现在却不在我的身边。

    在整理好筹码之后,我犹豫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我不太想回到观众席,去面对海尔姆斯,但同样也不想像个傻瓜一样,继续在牌桌上呆满二十分钟。于是我走到了堪提拉小姐的那张牌桌边。

    他们这张牌桌上,彩池里的筹码已经很多了。两个人的面前,大约都只剩下六百多万美元的筹码。也就是说,他们正在竞争一个差不多八百万美元的巨额彩池。

    在那一大堆筹码的旁边,已经发下了四张公共牌——

    草花j、黑桃3、黑桃2、红心k。

    “我想,这张k对你并没有任何帮助,法尔哈先生。”堪提拉小姐并没有注意到我,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牌桌上。我看到她的嘴角略略扬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她对坐在对面的那位巨鲨王说,“我下注两百万美元。”

    “的确,这张k没有帮到我,可看上去也像是错过了你的牌。”法尔哈说道。他把那支烟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在做出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之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依然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说,“我跟注。”

    河牌发下来了——草花5。

    “法尔哈先生,这是一把很奇妙的牌。”堪提拉小姐注视着这张草花5,那微笑从她的脸上渐渐褪去,她轻声说道,“您也许抽中了需要的牌,也许没有。不管怎么说,我的胜算似乎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大。可我还是想要下个注试试看……那就再下注一百万美元好了。”

    “堪提拉小姐,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退让……你觉得在这个时候,我是应该跟注一百万美元,不死心的看看你地底牌,还是弃牌认输六百万美元?哪种选择会好一些呢?”萨米·法尔哈吐出一口烟雾,悠然的说道。

    “无论如何选择,那都是您的自由。”堪提拉小姐微微点头,彬彬有礼的说道。

    “我的自由……”法尔哈重复着说了一遍,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迅速的把自己所有筹码都推进了彩池,“跟注和弃牌都不是我想要的。这把牌已经非常明显了。你赢不了我,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是么?既然你已经退让了,那就是我前进的时候了,我全下。”

    “法尔哈先生。我知道您有一张黑桃a,也知道您的另一张底牌,是一张小黑桃。4或者5,您抽中顺子了吗?还是只拿到了一对5,想要对我偷鸡?”堪提拉小姐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用三百万美元,去博一个两千万美元的彩池,而我有将近50的胜率……好吧,我跟注全下。”

    在她这句“跟注全下”刚刚说出口的时候,萨米·法尔哈就迫不及待般地,翻出了自己的底牌——黑桃a、黑桃4。

    他很夸张的笑了起来,除了那支永不点燃的香烟之外。胜利后的这份笑容,也是法尔哈的特征之一,但说来令人奇怪的是,从未有任何人,对此说过任何一句反感的话。

    “漂亮的一手,这把牌是属于您的。”堪提拉小姐摇了摇头,把那两张扑克牌扔回给发牌员。她微笑着站起来,和同样站起身的萨米·法尔哈握手。

    当堪提拉小姐转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我。她不由得惊讶的问道:“怎么,阿新。我以为我们这张牌桌的进度已经够快了,难道你们那桌还会更快?”

    “不,只是海尔姆斯先生申请了一次咖啡时间而已。”我淡淡的说,并且和她并肩走向观众席。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我们看到了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这把牌局。堪提拉小姐的底牌是——黑桃j、黑桃q,她领先了80的时间,最终却输掉了一千万美元。

    不过即便是这样,堪提拉小姐总共依然还有赢到差不多两千万美元的样子,所以她甚至还能显得很轻松地问我:“阿新,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什么地方玩错了吗?”

    我微笑着,和坐进观众席的萨米·法尔哈打了个招呼,认真的又看了一遍牌局回放后,摇摇头说:“错倒不至于,但我感觉你在转牌的时候,似乎下注下得太少了。”

    “你是说那个两百万美元吗?”堪提拉小姐问。

    “是的,翻牌前,你们就各自为彩池贡献了五十万美元的筹码,而在翻牌后,你下注一百万美元,他加注到两百万美元,然后你再加注到三百五十万美元……可转牌后,你却只下注两百万美元。你给了他合适的彩池比例,让他敢于进入彩池,做一个差不多1/3机率的抽牌(尽管堪提拉小姐的底牌是两张黑桃,但萨米·法尔哈并不知情。所以在他的计算里,应该是有九张黑桃的抽牌机会,可以凑成同花,用来击败堪提拉小姐。而除去黑桃5之外的其他三张5,以及三张a都可以让他取胜,也就是说,法尔哈在河牌时的抽牌机率是15/46,接近1/3。另:为避免凑字数的嫌疑,关于抽牌机率,以后将不再赘述,请书友们自行计算)。”

    “不,小白痴。不是这样的。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并不是了解烟头。”菲尔·海尔姆斯的声音,从观众席的另一端冷冷传来,我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浓浓的疲倦。

    “是吗?”我和堪提拉小姐同时转向海尔姆斯,他已经摘下了那副墨镜,从这张毫无防备的脸上,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出那份充斥着整个身体和心灵的疲惫不堪。就连那份固执的傲慢,也被这疲惫完全取替……

    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东方快车曾经和我们提到过,在你们中国,一本最有名的战法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叫做‘知道自己,知道对手,才能够做到在牌桌上取胜’。是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轻轻的用中文说了一遍,然后对海尔姆斯点了点头。

    “绝大多数巨鲨王都有过被人清台破产的经历,可是烟头从来没有过。”海尔姆斯说,“这并不是他的牌玩得有多好,事实上,他的成就甚至还没有我的十分之一!我拿到了十条金手链,可他连一条也没有拿到过,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2003年的那次第二名!”

    听到这里,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法尔哈。法尔哈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可这笑容,却变成了一种苦笑。

    “烟头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钱的世家子弟,在他的庄园里,至少有十个会计师忙着给他清点、从各个产业里获得的进帐。他并不像我们一样,是为了生活而玩牌,而是和绿帽一样,纯属一种个人爱好。没错,无论是玩牌的技巧,或者看穿别人底牌的能力,他都无愧于巨鲨王这一称号。但他从未经历过惨痛的教训,,也就无谓于壮烈的牺牲……2003年的那场wp的决赛桌里,他只要能够稍微再谨慎一些,那条金手链,哪还有那个网络白痴什么事!”

    海尔姆斯继续大声的说了下去:“如果是詹妮弗小甜心、或者鲍牙坐在他那个位置上的话,她完全可以用一个过量的下注吓退他们,如果是东方快车、金子、或者铁面这些仅仅算是有钱的家伙,这一招也许还有超过50的概率管用,但她面对的是烟头,这个从来就不把钱当成钱的家伙。我敢肯定,就算这个小姑娘全下所有的筹码,只要烟头感觉自己能赢,她得到的依然是跟注全下。”

    “那也不一定。”萨米·法尔哈摇了摇头,笑着打断了海尔姆斯,“也许我会心血来潮的弃牌。”

    海尔姆斯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一个巡场走了过来,对我们说:“海尔姆斯先生,邓克新先生,二十分钟的咖啡时间到了,现在牌局继续,请两位回到你们的座位上。”

    我和菲尔·海尔姆斯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了堪提拉小姐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新……加油。”

    第五十九章 碎花(下)

    刚刚回到牌桌上,我就拿到了一把、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牌。

    我的底牌是——黑桃a、方块8。

    而前三张翻牌是——草花8、红心6、方块a。

    这些公共牌的旁边,是空荡荡的彩池。只有两个十万美元的筹码,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推出了一叠五万美元的筹码。

    现在,对菲尔·海尔姆斯而言,已经处于绝对的筹码劣势之中了。牌桌上,我以一千三百二十万美元对六百八十万美元,接近二比一的优势领先于他,而如果按总筹码数量来计算的话,我更是以八千七百万美元对一千三百万美元的巨大优势遥遥领先!

    我现在完全可以蛮横无理的、拿着任何牌对他不断的下注、加注、再加注,正如同2010年wp决赛桌上,丹·哈灵顿直接对抗古斯·汉森的时候,那位解说员所说的那样——“这是筹码优势者通用的技巧,他手里的牌并不需要很大,但却很可能逼迫对手弃牌……”

    海尔姆斯撇了撇嘴,他又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他掏出打火机,想要点燃这烟,可是,他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着。打火机的火苗亮了一下,又熄灭了。再亮了一下,又熄灭了……在重复了四五次相同的动作之后,他才艰难的点着了这支香烟。

    吐出一口烟雾后,海尔姆斯紧紧的把这烟夹在指间。我和他之间,大约有三米多一些的距离,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我看到他的手背上,因为过度用力,而露出的一根根青筋。

    菲尔·海尔姆斯没有像平常一样开口说话。也没有问我究竟拿到了什么牌,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他只是点出一叠筹码,有些犹豫的,慢慢推进了彩池。

    发牌员发下了转牌——黑桃7。

    这是一张所有牌手在这种时候都不愿意看到地牌,因为这极有可能,会让我的对手抽中顺子。但事实上,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小到近乎没有!他已经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筹码了,几乎没有任何偷鸡的可能。你能想像。他会拿着5、9,9、10,或者4、5这样的小牌,跟注一百万美元,并且希望击中唯一一张,能让他胜利的7吗?当然不!

    如果他是在作顺子抽牌的话,我相信他会有一张7,而另一张牌不是5是9,只有两头顺子的抽牌,才会让他敢于跟注。是的,真是那样的话,现在他已经拿到一对7了,这会给他一些渺茫的希望。

    “我下注三百万美元。”我轻声的对发牌员说。

    海尔姆斯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面前那五百多万美元的筹码,他的眼神无比温柔,就像看着他的妻子一样。

    发牌员则看着腕间的手表,一小会之后。他抬起头来,对我对面的那位巨鲨王说:“海尔姆斯先生,请您马上叫注。”

    我的对手点了点头,他轻轻地推出了和我下注数量一样的筹码。

    这很好,非常好。原本,我还怕他孤注一掷的全下所有筹码,并且像我击中那张方块7一样,也击中一张让他拿到三条的7,或者其他让他抽中顺子的牌!但现在,他却只是跟注,给自己保留了两百多万美元的筹码……

    他已经丧失信心了。只是想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可是,仅仅两百万美元,就能让他将今天的战斗翻盘吗?我可不相信!

    河牌也发下来了——红心q。

    就像一个巨大的肥皂泡被人拿针刺中一样,“噗”的一声,我对面那位巨鲨王拿到顺子的希望破灭了。我猜想,这把牌里,自己已经不可能从海尔姆斯那里拿到更多了。他只有一对7,而在公共牌里,还有a、q、8都比这张7要大,甚至如果我也拿到一张7的话。边牌也有很大的可能比他那5或者9要大。他肯定会对我的任何下注,选择弃牌。可是,为什么不试试呢?

    彩池里,已经堆进了八百二十万美元的筹码,而我已经赢了。我想要下个很小很小的注码,并且希望海尔姆斯能跟注进入彩池。这和之前我说过的理论并不矛盾。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他已经为这把牌,投入了超过四百万美元的筹码,他不得不为这个彩池做出行动,如果我能给他合适的彩池比例的话。

    “我下注……五十万美元。”

    海尔姆斯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听到他用一种干涩无比的声音说:“小白痴,你觉得这样就能诱捕住我吗?我知道你是在偷鸡,好吧,我全下。”

    这正是我想要的!萨米·法尔哈在两把牌里解决了堪提拉小姐,而我也可以做到,在两把牌里解决掉今天的战斗!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今天专栏的标题……

    “两把牌的战斗——偷鸡与诱捕”!这可真是个异常华丽的标题!

    我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微笑着对那位巨鲨王点了点头:“刚才那把也许我的确是在偷鸡,但这把……好吧,我跟注全下。”

    我翻出了自己的a、8,但是……

    菲尔·海尔姆斯翻出来的,是口袋对子6!

    我听到了一声很浊重的呼气声,从对面传来。海尔姆斯扔掉了手里那支、才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并且又点着了一支。然后他再次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就像想要连同胸中的那股郁积之气,也一起喷出来。

    他摇着头,对我说道:“小白痴,我已经被你的运气吓怕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抽中顺子。可是,除了全下,我没有别的选择。说真的,这是个硬着头皮的全下,并不值得效仿。”

    “不,这是一次成功的诱捕。”我淡淡的对他说,然后把脸扭向发牌员,“我也申请一次咖啡时间。”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申请过咖啡时间了。一方面是因为那份全身心的疲累感,让我总是想着快些结束战斗,而另一方面,是因为——

    观众席上,那个会一直注视着我、并且为我祈祷的人,还没有出现。

    可是今天,提前结束了战斗的堪提拉小姐,很好的担负起了阿湖的职责。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摄像机的镜头前,伪装成一个热恋中的少女。她轻轻的给我拭去额角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又温柔的对我说话,以安慰刚刚遭受沉重打击的我——尽管她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倒是萨米·法尔哈一直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就像我们的第一天比赛前,在休息室里那样。我感觉他想要和我说些什么,但他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和菲尔·海尔姆斯再次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然后我听到法尔哈用他那幽默而风趣的声调,对我们说:“讨人嫌,小男孩,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都多赢点。”

    “我们两个?”海尔姆斯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的,没错。你们两个。”法尔哈和他的妻子也站起身来,他的脸上是永不更改的那份笑容,“让牌桌输钱就好了。那么,两位,还有海尔姆斯夫人、堪提拉小姐和辛辛那提小姐,再见。”

    “再见,法尔哈先生。”我和堪提拉小姐异口同声的对他说。

    尽管我刚刚输掉了一把全下对抗。但是,我的损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

    在第一把牌之后,菲尔·海尔姆斯就只剩下六百八十万美元了,第二把牌让他的筹码翻了一倍,但也不过只是让他的筹码变成一千三百六十万美元,我依然保留着六百四十万美元!而我们还有七个多小时的战斗,结果怎样,谁又能逆料?

    事实上,在重返牌桌之后,海尔姆斯已经开始尽量避免和我的直接对抗了。似乎对他来说,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