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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16部分阅读

了动没说出话来。李子根看着他问道:“老三,你是不是还有事?”

    “这……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了!”

    蒋福荣急忙摇头否认。李子根没有再问,把目光望向乔勇和黑胡茬。乔勇同样摇了摇头,黑胡茬却迟疑了一下说:“这……我也没啥,只是……只是昨天抓那个警察时,那两个干部在跟前,他们能不能……”

    李子根摆摆手:“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已经摆平了!”

    黑胡茬也住了口。

    再无人说话。李子根逐个打量了一下几人的脸色,长出一口气,终于开口了:

    “行了,我说几句吧。你们四个一定看出来,今天我的心情很激动,刚才的场面,使我好象回到了当年,又回想起这些年走过的路。我李子根所以能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能有今天的好局面,非常感谢四位兄弟。我想,今后这种场面咱们每年都搞一次,也算忆苦思甜吧。人不能忘本,只有不忘本,才有更大的奔头,才能更加珍惜今天的好局面!”

    四人默默听着。

    李子根继续说:“常言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团结就是力量。今天,我又多了一个兄弟,觉着力量更大了。刘备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不是说你们大嫂不重要,可和你们几个弟兄们比起来,我……”

    他没有往下说,神情也有些异常。乔勇见状大声说:“大哥这话不假,这些年,大哥待我比亲兄弟还亲,我跟大哥就是多个脑袋差个姓!”

    黑胡茬更为激动:“大哥,黑子我最佩服你的为人,我……大哥,我……我要象你学习,老婆算什么呀,兄弟感情才是真的……”

    蒋福荣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闪个不停。尤子华却笑着打断黑胡茬的话:“老五,你别走极端,大哥是比喻,不是让咱们跟老婆离婚,大哥也希望咱们夫妻和睦,过好日子!”望向李子根:“大哥,你是这意思吧!”

    李子根:“啊……这……那是,那是……我这是比喻,不过,在我的心里,兄弟情真的胜过夫妻情啊……当然,老四也说得对,我也希望你们夫妻和睦,过好日子!”转了话题:“这话就说到这儿,咱们回到正题上来吧。刚才,老四把事情都分析透了,该咋办说得也挺明白,我就补充一句话,那就是,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三条人命吗,有啥了不起?这些年,我李子根经过多少风浪,还真没翻过船。其实,人死了怎么也比活着好对付。你们想想,这三个人要是活蹦乱跳地离开乌岭,那会是啥局面?整不好,咱乌岭一下就完了。所以说,咱是被他们逼的,他们是自找的。这事怪不着咱们,只怪他们自己!再说了,如今讲法制,现在知道这事儿内情的除了咱五人,就是几个参与行动的弟兄,都是靠得住的,只要咱们嘴把住门儿,谁来都是这套话,没有证据,谁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再次看看四人:“对了,大哥现在跟你们交个底儿,一切都没啥大不了的,往大了不敢说,只要不出省,多大事儿我都能把它摆平!”

    说最后一句话时,李子根的口气非常坚定,非常自信,说完,还用眼睛逐一看了四个人一眼,四人也顿时觉得底气足了很多。李子根笑了一下,又改换了口气:“当然,老四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小心没大错。眼前要做的,就是这三条,保密,封嘴,搬兵。你们哥四个这些日子眼睛要睁得大一点,把乌岭看住,绝不能让人坏咱们的大事儿。咱虽然不主张动武,可真有人捣乱也不能跟他讲情面,我说过了,干大事不拘小节!老二,你要特别注意那些废井,前些年乱挖乱采,地下太乱,好多不该打通的井都打通了,别让他们还了魂儿,从哪儿再冒来。当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可还是小心没大错。还有,这些日子要对外来打工的严格审查,绝不能再让警察记者混进来,除了在路口设卡,在井点也要注意。老三,这由你负责。至于搬兵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有我呢。咱们出了事儿,他们也好不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候,他们别想躲清净!”

    李子根说完,手轻轻一挥:“行了,天不早了,都回去吧,该吃吃,该睡睡,没啥大不了的!”

    四人站起来要往外走,李子根忽然又想起什么,手上做个等一等的动作:“哎,我忘了个事儿,虽然是弟兄,也得论功行赏。你们老哥仨这些年没少挣,可听说老五日子不太宽绰,嗯……这样吧,你明天到财务先领两万零花钱,都是弟兄了,你不宽绰,大哥脸上也无光。只要你好好干,对得起矿上,大哥眼睛不瞎!嗯……对了,我想好了,从明年起,咱们乌岭煤矿也实行股份制,你们四个都是股东,到年底分红,多了不敢说,收入肯定比现在多一倍。这乌岭是咱们弟兄一起打下来的,每人都有一份!”

    除了尤子华,其他三人都露出激动的神情,再次表示对大哥的忠心,黑胡茬又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李子根却轻描淡写地挥一下手,做了一个到此为止的手势,四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

    可是,李子根还留在原处一动不动,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默默地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地吸着,好象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客厅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

    是尤子华。

    3

    李子根拍拍身旁乔勇刚刚做过的座位,尤子华默默地走过去,坐下来。

    他们已经形成默契,每当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时,在与几个弟兄研究过之后,他总要同他单独商讨一下。刚才散会时,尤子华看到了李子根的一个眼神,就在走出去后又返回来。

    虽然尤子华是后来的,可他们有超越别人的特殊关系。他是他的妹夫,他是他的妻哥。

    只剩下两个人,说话就简单多了。李子根把烟掐灭,开门见山地问:“子华,刚才,我觉得你话没有说完?”

    尤子华看了李子根一眼,淡淡一笑:“这……也没啥了,基本就这样!”

    “都啥时候了,还藏着掖着?”李子根生气地敲了一下桌子:“你跟我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对你咋样你心里应该明白。虽然你是后来的,可在我心里,你的份量可比老二和老三重得多。在面上我把他俩摆在你前面,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再说了,他们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这一套创业时还有用,可现在是守业,这一套越来越用不着了。你看,国家都在讲知识化,大哥虽然文化不高,可也能跟上形势,就为这才认你为四弟,还让你成了妹夫,这种时候你咋能看热闹。说吧,心里有啥话都说出来。”

    尤子华看了李子根一眼,终于开了口:“大哥,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直言吧……你觉得,让黑子跟咱们四个磕头合适吗?”

    李子根笑了,拍了尤子华后背一下说:“让他跟你肩膀头一般高是委屈你了。”叹口气:“说起来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日子的行动,他都参加了,内情都知道,眼前是用人之际,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话又说回来,咱们啥人都得用,比如说你吧,你和我们弟兄几个就不一样,可大哥不是照样跟你磕了头?而且,对你比他们还亲……这件事就这样,说点别的吧。你看,眼前咱们还有啥要注意的?”

    尤子华稍稍犹豫一下:“这……这话我也不知该说不该说,大哥觉出来没有,我三哥好象有话没说出来?”

    李子根眼睛一闪:“嗯?有这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尤子华:“这……大哥,他跟你磕头比我要早得多,常言说,疏不间亲,可我确实觉得,他有话没说,而且,可能是件大事!”

    李子根眼睛又闪了一下,脸色顿时有变,自言自语道:“大事……什么事呢?莫非……”醒悟过来,急忙改口道:“老四,还有啥,你继续说,别多心!”

    尤子华想了想:“大哥既然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瞒着。我要说的还是与此有关。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外边人好对付,关键是咱内部,有些事不能不让人多想一想。那个张大明被扔到那口井里,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可那个警察是怎么找上去的?还有,那个张大明被救出来后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又突然现身了,衣服也换了,人也养精神了,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帮他能出这事吗,这个人是谁?”

    听着尤子华的话,李子根的脸色先是十分凝重,后来又放松下来:“啊,这事……你别绕了,我知道了,咳,都是我惯得……既然这样,你这几天就盯着点,别再让她捅出事来!”有些歉意地:“子华,场面上我管你叫老四,可实际上我是把你当一家人对待呀,什么亲也亲不过血脉,你虽然不姓李,可你既然成了我的妹夫,我就把你当亲弟弟待。这几年,也委屈你了!”

    尤子华悻悻地说:“我倒没啥,我也惯了,现在害怕的是坏了大哥的大事!”

    李子根:“那倒不至于,她咋说也是我亲妹妹,她的脾气秉性我都知道,很小的时候爹妈就没了,是我把她带大的,我对她既是爹又是娘,到啥时候她也不会害我!”

    尤子华仍然悻悻地:“这样当然好,可她爱感情用事,就怕她一时冲动做出糊涂事来!”

    “不能,她肯定不能。”李子根非常有把握地说:“我自己的妹妹还知道吗,行,哪天我找她唠唠,你放心好了。”看看尤子华的脸色:“子华,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尤子华瞥了李子根一眼,轻轻摇摇头说:“没了!”

    李子根的口气变了,眼睛如钉子般定住尤子华,口气也变了,变得十分冷峻,声调也高了:“子华,你看着我。我知道,你还有话要说,可是你又不敢说。你害怕是不是,你怕这事漏了是不是?”

    尤子华看了李子根一眼,赶忙又把目光移开,摇着头用不坚定的口气说:“不是,大哥,我……”

    “你不用解释,”李子根冷冷地说:“子华,我对你啥都满意,就是胆子太小。现在,你是不是后悔投奔我了?”

    尤子华急忙抬起头来:“不不,大哥,这你可说错了,我绝没有后悔的意思……不过,我确实觉得我们这次的事儿干的大了点,确实有点担心漏了,那咱们就……”

    “咱们就全完了,对不对?”尤子华冷笑一声,右手做成枪型向自己的太阳岤比量了一下:“真要是漏了的话,就会‘砰’,这么一声,是不是?”

    尤子华看着李子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终于现出害怕的神色。李子根有些鄙视地看着他说:“子华,我再跟你说句实话,你知道二妹为啥对你这样吗?也是因为这一点,你有脑子,没胆子!”换了一个口气:“子华,老四,妹夫,你别忘了,你是男人,你已经跟我拴在一起了,要挺住,天塌下来也得顶他个窟窿!”停了停,又拍拍尤子华的肩膀,换成自信的口吻:“再说了,天还塌不下。我昨天找沈百儒算了,他说,眼前只是点小风浪,我的前程远大着呢……对了,你不太信这一套,可我跟你打个睹,我说没事儿,你信不信?告诉你,能搬倒我李子根的,别说平峦,就是全地区、全省也没有。咱们上边有人,都是掌实权的。我李子根凭啥立了这么多年不倒,不就是靠这个吗?我要倒了,他们全都得倒大霉,别说出不了大事,就是出了事,他们也得拼命保我,也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子华,我把话说到这儿,你信不信?”

    尤子华口气不太坚定地:“信,我信大哥……”

    “不,你不信,”李子根眼睛盯着尤子华大声说:“你在说假话,你心里其实并不信。好,我也不强要你信,咱们就走着瞧!”停了停,冷笑一声:“我这辈子,竟干别人不信的事了。当年,张大明那小子也不信我,可如今咋样?谁能想到我这没念几天书的大老粗,把这么大国营煤矿弄到手,成了董事长、总经理?别说你不信,我都有点不信,可事儿在这儿摆着呢,不信也得信。哼,这些年我经过多少风浪啊,有好几回,我都觉得快完了,可最后都风平浪静了。”再次拍拍尤子华的肩膀:“老四,你呀,还是嫩一点,我知道,你心里总觉得自己文化高,念书多,对我们这些文化低的有点瞧不起,瞧不起你为啥还投奔我,还不是看我有钱?对,这世界就这么怪,就是我们这样的人赚了大钱。我得点化点化你,你说咱中国历代的皇帝,有几个心眼好、文化高的?对,三国里的诸葛亮怎么样?人品没得说,文化也高吧,可他只能当军师,还有萧何、韩信、张良,文化都高,可都只能当军师,当将军,倒是那些人品不好、文化不高的当了皇帝,掌着实权,这到底咋回事儿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虽然不是古时候,可道理一样。我早看明白了,这个世界是靠钱支着的,谁钱大谁说了算,和念书多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啥说出不了事儿?因为我心里有底儿,我知道我的钱都使到哪儿了。这些年,我还真没碰到过钱不好使的事儿。我看透了,在这世界上,钱越多,人就越安全,钱多了杀人也没事儿,就说那年湖南那小子吧,不听话,在井下把他们处理了,事后也有点压不住,可我花了不到十万元,马上就有人顶了缸,我照样当我的矿长。这种事儿我经历的多了,你不服行吗?!”

    尤子华听着,低着头再不吭气,好象被说服了。李子根这才发觉自己有点过头,又改成和缓的口气:“老四,大哥说这些,是为你好。我说了,在这几个弟兄中,我其实最器重你,你看得远,事想得周全,这都是你的长处。可你也要长胆量,凭你的韬略,再有胆子,前程远大着呢!对了,你也说了,咱们这是没办法的事,都是被他们逼的。干大事不拘小节,胜者王侯败者贼,对不对!听大哥的,没事儿,很快就会风平浪静了,你要不信就走着瞧。子华,你信不信?”

    尤子华看了看李子根,终于说:“大哥,我信,我信你!”

    二人的谈话这才宣告结束。李子根送尤子华出门,走出客厅时,尤子华看了看卧室的门,随口问道:“大嫂睡了!”

    李子根:“啊……睡了,睡了,她最近身体不太好,说要去南边呆些日子!”

    尤子华:“嗯,什么时候走?”

    “这……我还没问她!”临别时,李子根又拍拍尤子华的肩膀:“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担心,啥事也不会出,有我呢!”

    你真的信吗?真的相信他的话吗?

    尤子华走到大门外站住脚步,回望着李子根的别墅,不由扪心自问:“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也没有人逼问你,你说心里话,你到底信不信呢?”

    当着李子根的面,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他真诚而谦恭地表示了相信,当时,他也以为自己真的相信了,李子根也认为他相信了。可是,当走到外面的时候,他的心底却再次生出疑问。

    真能象他说的那样,啥事也不会有吗?这可是三条人命啊,而且,他们又不是普通人,两个记者,一个警察,说处理就处理了,能啥事没有?不,不可能,一定会出事,出大事……这次,干得实在太过份了,太大胆了,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们身上有多少人命啊……瞧他说的,“处理了”、“不就是三条人命吗”,多么轻描淡写。他们真是一伙又毒又狠的冷血杀人犯哪,你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了,还帮他们出谋划策呀,你是帮凶啊,这样下去能有好下场吗?!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不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不会出事……不,还真不能这么说,真象他说的那样,这么多年,出了多少事啊,他们处理了多少人哪,有矿井出事故死的,也有和他们做对,被他们害死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没出过事,他们为什么还平平安安地活在世上,而那些跟他们斗的人或者消失了,或者闭上了嘴巴?对了,连县委书记何清都被他们制服了。这回的事儿是大了点,可如今的事实在难料,也许真象他说的那样,只要钱大,什么事最后都没事了,或许,这回也如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