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相信,他问过那么多次,总是问她愿不愿意相信。
“皇后,这是最后一次称呼你为皇后,或许你还不知道吧,三日之后,火焚妖妃,本妃不是期待,而是感概。”
逐月不解的抬头,岭美人自进入牢门就开始刺激她,而现在却一转风格,好像在感慨什么。
“你想说什么?”
“皇后也算是荣宠一时,宫里沒有不知道,沒有人不嫉妒皇上对你的宠爱,那是本妃也羡慕的紧,总想这有那么一天取代你的位置,可今日,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定局,皇后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逐月探索的看着岭美人,记忆里这是一个张扬跋扈利欲熏心的女子,在所有人的眼里,她一直都在追求权力和地位,就连她的装扮都庸俗之极,可就这么一个女子,当她诉说自己想法的时候却把逐月吓了一跳。
“本妃在想,你们很可怜,你是,云贵妃也是,你们仗着皇上对你们的宠爱为所欲为,素不知在宫里,皇恩胜过一切,一旦不在,就什么都沒有了。可是本妃不一样,本妃知道,什么都要靠着自己,只有保全了自己才是最主要的,皇上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你是对本宫说还是对你自己说?本宫猜你來,不光是为了奚落本宫吧。”
“沒错,本妃经常去看望一些得宠后触犯龙颜的妃嫔,看她们死前的凄惨,却并不是为了心里得意的恶趣味,本妃只是不想最后也落得像他们一样的结局。
皇后,你是本妃看过最辉煌的女子,却锋芒毕露,太过聪慧终归是活不长的。”
逐月总感觉她话里有话,什么太过聪慧终归是活不长的,她这次入狱跟她自作聪明虽然有点关联,可这貌似跟聪慧不杆子打不着啊。到底岭美人在说些什么?
看着岭美人的离去,逐月窝在墙角扯着一袭并不单薄的被子搂到怀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此绝望
千烨回來了,可她却高兴不起來,太多太多的事极其不平常,他既然回來了,为什么连來见她都不肯,蛊毒刚痊愈,难道他就不担心吗?即便是为了避嫌,逐月知道这次的事闹得太大,这是遗臭万年的事,像极了妲己褒姒,如果千烨不为她辩解,再也沒有人可以救的了她。
“千烨,我信你,最后一次。”
温柔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本來苍白的脸变成微黄,她蠕动嘴巴说道。
逐月心里知道,这次千烨定是又满了她一些什么,不然也不会连來见她也不肯,不过即便如此,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千烨是不会伤害她的,事到如今,她已经沒有什么可以在失去。
千烨在皇宫里坐立不安,他很想去看看逐月,如今那么多得目光都盯着这里,稍有差池前功尽弃。他冒不起这个险。
冷仓梦端着亲手熬好的莲子羹进了殿门,看见千烨眉头紧锁,贴心的站在把莲子羹端放在桌上。
“皇上这是舍不得翊皇后?”
千烨糅着太阳|岤,并不言语,伸手端莲子羹的时候,却不慎将莲子羹洒落,落在旁边冷仓梦的身上。
冷仓梦惊呼了一声,反应极快的跪了下來。
“臣妾该死!”
“无妨!”
千烨摆手,危险的眼睑暗了暗,就在此前,他才知道冷仓梦是西凉国的细作,要不然也不会导演这出戏。
“朕为了天下放弃了她,仓梦,你说她会不会怨恨朕。”
千烨声音悲凉,似是真情流露,这是他最怕的事情,逐月对他很宽容,再多的事都选择了原谅了他,可他却知道,这一次,或许再也不可能。
“如果换做是臣妾,臣妾心甘情愿。”
分不清真假的对白,千烨并不去分清真假,他只要知道冷仓梦可以把他的想法传达给慕容欢就足够了。
“但愿如此,你出去吧,朕想静一静。”
千烨看起來憔悴了很多,双鬓之间多了几条苍白的发丝,异常明显,看着让人心疼。
看着冷仓梦的离去,房梁上的云影一跃而下,半跪在地。
“边疆战况如何?”
“听闻皇上离去,各方兵马似乎蠢蠢欲动,许丞相胜负均分,敌军将信将疑,不过日前好像得知皇上已在京中的消息,像是有蹭皇上不在军营出击。”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慕容曲靖也不是吃素的,千烨知道慕容曲靖也怕这是一个阴谋,自然会事事小心,这虚虚实实也真是好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千烨胸有成竹的一笑。
“你回去协助丞相,务必将敌军引入局中。”
千烨将敌军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为的就是让对方失去警惕。早在几年前,他就在边疆那里发现一片沼泽,那里人烟罕至,隐蔽得很,沒有人能够发现,若不是偶然经过,千烨也不会知道。
这还得感谢五年前,若不是那时他身受重伤,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差一点被淹沒在沼泽地里还发现不了那个好地方。
他故意将战场设在这个地方,为的就是今天,只要敌军不严加勘察是不会发现的,如今他们把目光都聚集在这里,根本无心关心一个平坦空阔的草地会是最大的陷阱!
这个天然的陷阱可以帮千烨省去很多兵力,敌强我弱的情景在在这一次或许就可以彻底改变,那样他才会有谈判的筹码,才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丞相应该知道怎样诱敌深入,你只要尽力配合丞相即可。”
“是!”
云影闪身离去。
五日一晃而过,逐月蓬头垢面被装入囚车之中,她怎么都沒有想到,长街的尽头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
那确实是千烨,牢里的五日,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重逢时的场景,却从來沒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很想过去问千烨,为什么那么多日都不去牢里看她,为什么最后真的要把她送上刑场,她不傻,知道这次并不是偶然,就算是无心,千烨也可以救她,可他沒有,任凭着狱卒把她拉上了邢台。
他华美高贵,妖冶魅惑俯颔众生,而她就像他脚下的蚂蚁匍匐在他的脚下。
逐月的手脚都锁着沉重的锁链,拖沓在地发出琐碎的声响,她细腻的手腕脚腕被磨得通红,险些掉落一层皮。
她‘噗通’一声跪在邢台上,身边立着两个壮硕的侩子手,拿着两把火把。那火把在阳光下泛着星光,逐月的心也随着那星光渐渐变冷。
逐月看着台上沒有表情的千烨,他就像看着所有的犯人一样审视他,眼神锐利,沒有闺中温情,好像那些事全部都是她做的一般,好像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她真的心如蛇蝎,杀了所有的人。
她沒有勇气质问他为什么药这么对待自己,甚至希冀着下一秒他就会不忍心的放了自己,千烨说过要自己信他。
只是沒有,千烨好像并无一丝动容,之间他的手拿起刑场上的牌木把玩着,那是断定所有死刑犯生死的木柄。
逐月沒有像平时般唤他的名字,更沒有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质问他。
千烨就坐在他的面前,那本应该是监斩官应该坐的位置。
相对无言,她跪在他的面前,努力仰着头,周围静悄悄的静的诡异。
彼时风和日丽,阳光温暖,普照整个大地,是少有的好天气,却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朕今日顺应民意,火焚皇后。”
本來想好的说辞被他一并更改,他将那条背了无数遍的祸国殃民,冷血无情都弃之不用。
看到她盈满泪水的眼眶,她傻傻的目光就像在凌迟他一般,明明很温和,却比刀割般难受。
“梦里面的千烨就像春风一般温暖,小月沉在里面差点醒不來,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是假的。心想,就是那样看着也好。”
她一语惊心,胸腔里的心也生疼。她努力扬起的灿烂笑颜,眼里的泪水呼之欲出,却倔强的扬起头,将泪水逼进眼眶。
第二百二十五章 彼此绝望
“我在牢里的时候一直想着能见到你,想着如果你在,肯定不会忍心让我受这样的苦。原來我又错了。”
从始至终,她都笑着,笑的连呼吸都觉得痛。
她被赶到架台上,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的上了早就搭好的架台,台下时堆满干枯的杂草。她知道,只要千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点起脚下的一堆柴火,而她就会像一只烤炉猪一样被烧成灰。
“我死后,就依你所说,把我装进玲珑盒里。”
这是她最后想说的一句话,此后她便沉默不语,太阳越渐打了,烈日当空,台下呼声不断,无非是要千烨尽快烧死她的话。
她却听不清了,什么也不想,她喜欢吃烤炉猪,沒想到最后要把自己给烤了,真是讽刺。她怕疼,却要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上天真的不会眷顾所有的人,至少不会眷顾她。
“点火!”
千烨一声令下,逐月绝望的闭上眼,等睁眼,周围已经大乱,百姓做鸟兽状四处逃串,而刚才参杂在人群之中的人竟抽出了亮堂堂的刀剑。
“逐月快跟我走!”
熟悉的声音在逐月的耳边想起,那人拉住她的手,要将她逃离高台,一跃而下被重重包围。
两边皆有部署,來人也并不少,一批过后竟又來了一批支援。
“逸千烨,怎么?当真是连死都不肯罢手?”
云诗的声音自一顶素色的轿中传來,吸引了千烨的注意。
千烨却并不理会,刚劲有力的手抓住逐月的手臂,一手拉着她一剑刺进黑衣人的胸间。
“小月,跟朕走!”
千烨把逐月拉到自己身后,杀出重围,四面高墙上弓弩手拉着长弓蓄势待发。
千烨轻蔑的看了一眼轿子,扬起手正打算放下,一把利剑穿透他的身体,从小腹刺出。
“小月!”
千烨的手握住那把穿过他身体的剑,是当初送给逐月防身的软剑,这把剑锋利无比,穿过他的身体,他甚至能感受到握剑之人颤抖的手。
逐月毫不犹豫的咬着牙拔出了剑,将剑放在他的脖间,面若冰霜的面容不含一丝感情。
“全部放下武器,不然他就死了。”
滚烫的血自腹中流出,千烨冰冷的手都被血染的温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逐月冰冷的侧脸,几乎不敢想象她是自己认识的逐月。
是伤的太深了。
“小月,对不起。”
千烨沒有在意身上的伤口,染血的手想要触摸她已经恢复如初的脸颊,却在她冷冽的眸光中受了手。
“放了他们!”
“除非朕死。”
逐月硬起心肠,不敢流露出半分不舍,他那么狠心,知道最后一刻她还傻傻的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还是要她死,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逞心如意。
当那剑刺穿他的身体,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些什么,是真的恨了,以至于都能狠下心杀他。
“这是你欠我的。”
她说的沒有感情,平淡如水,让他的心跳了跳。
“我欠你的。”
千烨重复着,脖间有一抹刺痛,殷红的红梅溢出,她当真是不留情。
“你为他要朕的命?”
不似以往的戏谑,像是极大的讽刺,他伸出染满血渍的手,食指指向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那人闻声摘下遮脸的黑布,露出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容。
“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但你从來沒有停止过要我的命,既然如此,我又何须留情。”
逐月冷哼,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那剑痕越发深了,她能很清晰的看见千烨颈间青筋血脉的搏动。
“要么一起死,要么放手。”
她说的那么决绝,不打算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休想!小月,有你陪朕,朕很满足。”
他邪魅的笑,让人辨不清话的真假,眼神中竟真透露着期望,仿佛等待的不是死亡,而是归属。
慌神间,城墙上的弓弩手不知何时少了一半,远处传來云诗尖锐的声音。
“千烨,看了一场好戏也让本宫不许此行,看來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本宫可得好好欣赏。”
云诗明显幸灾乐祸,依着混乱,城墙上的弓弩手已经死伤过半,几乎可以听见上面的厮杀声。
“皇上快走!”
“慕容曲靖!”
边境数十万将士,千烨这次为削弱敌人的防范独自进京,处决皇后。倒是慕容曲靖必会蹭他不在有所行动,云诗也定会來凑这个热闹,若擒住云诗,慕容曲靖求胜心切自乱阵脚,便能轻易的由丞相引入早已布置好的沼泽陷阱。
这些计划早已设计的天意无缝,只是沒想到慕容曲靖竟同日随云诗到了这里,慕容欢竟也來凑这个热闹,这些他未曾料到,更沒想到的是逐月,那剑不偏不倚的刺在他的腹间。
“來了不妨坐坐,也好让朕做地主之谊。”
“不必了。”
慕容欢话语温润,一口拒绝。
“朕的恩师许谦想必你早有耳闻,西凉国的国主与将军放任战事不管來观看朕处决皇后,看來已是将国事视为儿戏。”
“连结发妻子生死不顾,皇上可真是狠心!”
这句话刺中他的心肺,连呼吸停止。
合着粘稠的血,他握住逐月的手腕,她仅剩的小手死死的握住那柄软剑,腕间瘦到连骨头都微微裸露。
力气之大挣开了他的手,脚步向前,竟是朝慕容欢的方向走去!
千烨挡在她的面前,想要阻止她继续向前。
“让开。”
沒有犹豫的对着前面爱到至死不渝的人说出近乎残忍的话。
“除非朕死。”
那一剑仿佛不是插在他无关生死的腹中,而是心上,不然为什么会抽痛的沒了人知觉,难受的快要死去一般。
逐月沒有焦距的眼睛总算出现了千烨的影子,极其伤痛极其挣扎的影子。跟刚才无情的模样很不搭调。
“那你就去死。”
她说出最狠毒的话语,雷击似的把他推后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逐月,刚才的话像是一阵风,却真真实实存在过。
“哈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放手?
他笑的眼泪都要掉出來了,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你当真是恨透了朕,巴不得朕死是吗?朕不会死,朕偏要活着跟你纠缠到死。”
他咬牙切齿认认真真的把每一个字咬的极重。
“城楼上的士兵被死伤 殆尽,千烨看起來却并不着急,他有条不紊的抽出随身携带的纱布,缚在鲜血淌淌流出的伤口上。
对着城墙上的慕容曲靖说的:“即便朕放你们走,你我将士死伤过半,从中获利的凌烟国难保不像当初对朕毁约一般对西凉国。朕相信,西凉国的国君还不至于昏庸至此。”
“唇亡齿寒的道理寡人比任何人都动,皇上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凌烟国引入局中。”
请佛容易送拂难,凌烟国的兵力是他们两倍之多,当初若不是逸千烨将主意打到凌烟国,他也不会迫使要费更高的条件來收买凌烟国。
“月逸国的国力与西凉国国力想必都有目共睹,若是月西两国合作,结果可想而知。”
“朕放你走,朕相信,你们会回心转意!但她得留下!”千烨指着逐月,这是他的皇后,谁也沒有权利带走她。
“千烨,今日你若能留住我,那便是我的尸体。”
逐月咬牙坚定的说的,那把对着千烨的软剑转了一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的划了一条不浅的痕迹,连血丝都溢出來了。
千烨伸出满是血迹的手,腾在半空当中,喉结蠕动,艰难的说道:
“朕放你走。”
一群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來盛京,齐乏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安宁的盛京会有那么多西凉国的杀手,想起前几日京中的戒备,他才反应过來。
难怪京中戒备更加森严,原來皇上早就猜到了会有人來捣乱。
“皇上愿意放翊皇后走?”
“她是朕的,朕又怎么会让她走!”
齐乏从沒见过皇上占有欲那么强烈的眼神,想要把所有东西都燃尽一样火热的眼神。
“你怎么样?”
逐月担忧的看着步伐不稳的慕容欢,心里有些愧疚。
“我的哥哥呢?”
“他在城外接应!”
顿时无话,逐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该感谢慕容欢救了自己,却又巴不得死在那场火了,如果真的在他的面前,被他亲手燃成灰烬,他会伤心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