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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难渡:公子当心【完】第30部分阅读

    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真的分不清,当他是兄长,也当他是可依赖的人,甚至是想过若云公子不娶她,她或许就会赖着顾小六一辈子。

    “苏玄卿,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啊。”这时,一个蓝衫长袍的书生,朝苏谨心大喊。

    苏谨心认得他,是刚刚与秦怀显一起被罚扫石阶的那几个书生中的一个。

    哦,苏谨心木讷地应着,脚下却未动。

    那书生急了,“严夫子带着他的弟子来找我们郑夫子麻烦,若打起来了,我们多个人,也多双手。”说着,就要上前来拽苏谨心。

    苏谨心不露痕迹地一躲,“我刚来,不认得路,还请师兄你带路。”

    “也好。”那书生也没有起疑心,“讲堂就在前面,你跟紧了。”

    “郑师兄,我们读书,不谋取功名,我们读来做什么!你看看你的弟子,他们之中可并非个个出自世家大族,难道你想让他们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子子孙孙都是布衣!”

    “钓声名,取利禄,都是小人行径,我等读圣贤之书,自然是正其义,明其道,修其身。寒门子弟,就更该懂得洁身自好,不被功名利禄所累!”

    ……

    还未靠近讲堂,苏谨心就听到两个老者在对骂。

    这两个老者声如洪钟,尤其是那个严夫子,火爆脾气,尚未说上两句,就又是拍案,又是踢木椅的,“姓郑的,别以为你是我师兄,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这老顽固,自己一辈子躲在山上吃糠咽菜的,就还非得让你的弟子也跟着受苦。”

    “严师弟,老夫可从未说过,临安书院的学子不准参加科考,老夫只是认为,读书之人不要有太重的名利心,万事顺其自然。”

    “怎么,老夫的弟子个个考上功名,跻身士族,你嫉妒了。”

    苏谨心与一群学子站在讲堂外,循着视线望去,一位老者灰衣儒巾,手执雕翎扇,衣着素朴;而另一位老者锦衣华服,气焰嚣张。

    “严师弟,你是夫子,为人师表,怎可……”

    “怎可什么,老夫高兴。”严夫子抡起袖口,“姓郑的,三年都到了,你这临安书院的山长之位也该让贤了吧。”

    “对,这山长之位,原本就该属于严夫子的。”

    “郑夫子皓首穷经,专研学问,若再担当山长之位,恐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请郑夫子将山长之位还给严夫子。”

    ……

    严夫子的话刚落,他带来的十几个弟子就开始在一旁喊了起来。

    但郑夫子的弟子也不甘示弱,“当初严夫子是输给我们夫子的,我们夫子当这临安书院的山长,是名正言顺的。”

    “考取功名是各凭本事,但像你们那种,不折手段获得的,实乃我们读书人的耻辱。”

    ……

    两个老者争执,几十个学子也跟着分成两派,互相对骂。

    “严师弟,若你想当山长,那就让在场的这些人选吧,若他们都支持你,老夫也无话可说,甘愿让出山长之位。”

    郑夫子摇着雕翎扇,一副胸有成竹。

    严夫子当即道,“师兄,这可是你说的。孟臣,你来点数。”

    梁孟臣,梁家长房的嫡子,梁瑛的哥哥。

    因梁家是开钱庄的,对于这个人,苏谨心也是有所耳闻的,一手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从未算错,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她若不了解这位梁家的少东家,她怎敢将手中的银子大多都存入这梁大公子掌管的钱庄中。

    “是,老师。”

    梁孟臣一袭青衫长袍,同色儒巾,目光随意地一瞥,便对在场的人数了然于胸,他性子温吞,故而,说话也显得不温不火,“老师,您与郑夫子一样,人数相当。”

    “怎么会一样!”严夫子当即不满地叫了起来,随后,他自己扫了一遍在场的学子,自己数了数,确实是一样。

    姓郑的这个老顽固,果然是有备而来。

    他就不信,今年临安书院就招了这么几个学子,还有的那些人呢,都跑哪里去了。

    “老师,那里还有一个。”梁孟臣手指站在讲堂门口的苏谨心,笑得温文儒雅。

    严夫子性子急躁,但他的得意门生梁孟臣却截然相反,遇事从容不迫,说话也慢吞吞的,看似文弱可欺,却是算无遗策。

    被梁孟臣这么一指,讲堂内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站在讲堂门口处的苏谨心。

    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一群学子窃窃私语,刚刚带苏谨心过来的那名书生,得意地道,“他是云师兄带来的,自然是属于我们这一派的。”

    远之带来的?郑夫子细细地开始打量着苏谨心,一身淡紫色华服,目光平淡,小小年纪就懂得收敛锋芒,确实不简单。

    “我刚来。”言下之意,还尚未拜入郑夫子门下,至于两派的争斗,也与她无关。

    郑夫子是名满江南的一代大儒,德高望重,又素有贤明,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夫子,但连江南巡抚大人见了他,也是对他礼遇有加的。要这样的长者,平日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子另眼相待,那是不可能的,但因苏谨心手中握有云公子的紫竹箫,故而,他又多看了苏谨心两眼。

    严夫子当场乐了,这小子,有几分性情,不像那老顽固教出的那些个弟子,个个一脸的无悲无喜,尤其是那个云远之,最无趣了,半日都不见他说一个字,但一说话,却能把他气个半死,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小子,你跟老夫学,老夫保你日后高官显爵,权柄在握。”郑夫子与严夫子两派的弟子相持不下,苏谨心这一票,就直接决定了今年临安书院的山长之位。严夫子一心想压过郑夫子,自然不会放过苏谨心。

    郑夫子也开口道,“你是远之带来的,老夫就破例让你进临安书院读书。”

    “姓郑的,你怎么又跟我抢。”严夫子怒道。

    “严师弟,稍安勿躁,请让小公子自己选择。”郑夫子不紧不慢地道。

    被两个年近花甲的老者盯着,苏谨心不仅没有半分怯弱,反而淡笑道,“我不读书,我只想从商,赚银子。”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苏谨心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不止严夫子呆住了,就连最镇定的郑夫子也露出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世上最为不齿的,就是满身铜臭的商贾之人,可现在竟有人放着书不读,偏要自甘堕落从商,这小子没中邪吧。

    震惊过后,在场的所有人就对苏谨心一脸不屑。

    没有银子,这些人连温饱都是问题,哪能在此安心读书,苏谨心嘴角讥诮,缓步踏入讲堂,“国库岁入不可阙,若不取之于山泽与商贾,就须取之于农。两位夫子是江南的贤者,难道不知,与其害农,就只能取之商贾,若没有那些商贾,天下百姓要交多少的税!你们以为,读书考取功名,为官一任,就能造福一方百姓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到最后同样都是赚银子,有何不同。当然,不贪银子的清官,也是有的,但若他们有骨气,就别拿朝廷的银子啊,自己下地种菜,自给自足嘛。”

    “满口胡言,满口胡言!”严夫子气得直哆嗦,他让弟子考取功名,怎么可能会是为了赚银子。

    但苏谨心的话,却让他找不到任由理由来反驳,是啊,当官,每月都要领取朝廷的俸银,这不就是在赚银子,养家糊口,为了活下去吗。

    “夫粜,二十病农,九十病末,末病则财不出,农病则草不辟矣。上不过八十,下不减三十,则农末俱利。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在下不懂,这从商的要诀都能记入青史,为何在下就不能从商,赚银子,为天下计!”苏谨心的声音一落,满堂噤声。

    严夫子气得直骂苏谨心强词夺理,但郑夫子却听得暗露赞许,这小公子虽言辞略带偏颇,但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世人皆笑商贾一身铜臭,连耕田的乡野村夫,也瞧不起商贾之人,但没有这些商贾,何来今日的繁华盛世。米粮易市,各得所需,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到死也是一坡黄土,何来尊贵低贱之分。反正,她苏谨心至始至终,从不认为从商者,就是低贱之人。读书是清高,但清高能当饭吃吗。

    “当生活所迫,食不果腹之时,我想诸位一定不会迂腐不化地与书一起同生死吧。”前世的苏谨心已经穷怕了,说她世俗也罢,说她贪财也罢,这辈子,她对银子的执着,早已深入骨髓,再也离不开了。

    有些学子因苏谨心的话陷入了深思,但也有些学子极不赞同,“滚出去,快滚,别玷污了我们临安书院的神圣之地!”

    “我等读圣贤之书,岂能和那些低贱的商贾一般,为这等俗物奔波。”几十个学子中间,忽然传出一声讥笑,这声音很耳熟,耳熟地让苏谨心当场变了脸色,是他,竟然是他!

    李暮舟!

    心底深处,苏谨心咬牙切齿地喊出了毁她一世的男子,她前世那个卑鄙无耻的夫君——李暮舟。

    第二百一十章 伪君子太无耻

    李暮舟竟然当众说他不屑为银子奔波,呵呵,真是好笑啊,这是苏谨心重生以来,听到最可笑的话了,亏他有脸说得这般道貌岸然,装得一副淡漠名利的高雅君子之态。若他视金钱如粪土,当年何必娶她,还不是贪他们苏家的银子。呵呵,是啊,他是不用赚银子,因为为李家四处奔波,筹银子的是她!供他读书,为他买笔墨纸砚的也是她!

    这个男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她真是傻,竟然伺候了他三年,将自己弄得卑微地再不能卑微,可换来的是什么,他考中举人,一脚踢开她,还杀了她腹中的孩子,而他自己攀上了知府家的千金,当顾家的乘龙快婿去了。

    “说得好,我们读书人,决不能沾惹那铜臭味,自甘下贱!”

    “李师兄高见,我等佩服!”

    然而,李暮舟一说完,却是赢得满堂喝彩,一边的郑夫子更是抚须宽慰,暗叹自己收了个好弟子。

    唯苏谨心一人,嘴角讥笑,别人不认识李暮舟的真面目,但她对他,却是知根知底,连他祖宗八代都能挖出来。

    前世枕边结发人,再见,她与他,此仇不共戴天!

    苏谨心的双眼当即变得凶狠起来,死死地盯着几十个学子中间的那个清秀男子,他的那副皮囊是极好的,面红齿白,有着读书人的文弱之气,蓝衫长袍,儒巾束发,手拿绘着梅花的折扇,虽是家道中落,但他的穿着依然与那些寻常的世家公子无异。

    梅花乃岁寒三友之一,寓意品性高洁,不流于俗。

    但他,别说那等高洁的品行了,就连最基本的,他都没有。虎毒不食子,而他,可以狠心到亲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李暮舟,你这个读书人中的败类,有何资格拿着绘着梅花的折扇,当是真不要脸。

    此刻,苏谨心恨不得将李暮舟这个无耻的小人千刀万剐,但她毕竟是一身男装,还是瞒着苏老爷出府到临安书院,在这个关键时候,她的身份是不能被揭穿的。

    是了,到仲冬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李暮舟就会拿着信物上苏家提亲,庶姐苏谨妍不嫁,苏老爷就把她当做抵债似的,嫁了过去。

    不过这一世,他想当苏家的姑爷,简直做梦!苏老爷现在拿她当摇钱树,自然舍不得她嫁给李暮舟,至于庶姐苏谨妍,心高气傲,哪会嫁给一个落魄世家的公子,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地推脱,那么剩下的三妹苏谨怡,今年才十二岁,苏老爷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将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嫁出去,也多半拉不下这个脸。

    “敢问这位公子,你进临安书院读书,可交束脩了?”苏谨心眸光冷冽,一扫过去,带着狠绝与嗜血,逼人之势渐生。

    他曾经得罪过这人吗,为何这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竟然一副要杀了他的凶狠样,李暮舟心下纳闷,但也被苏谨心瞧得几分惧怕,“自然是交过的。”

    临安书院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书院,为了考入这个书院,李暮舟几乎费尽心机,虽然李家暂时没有钱,但他为了在外边不让人看不起,就打肿脸充胖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束脩费,他更是交得比一般学子都多。他这么辛苦地维持着贵公子形象,终于使得临安书院的那些学子,尤其是寒门子弟,见了他才会喊一声李公子。李暮舟一直相信自己会金榜题名,会光耀门楣,照道理说,以他这般看重功名的,应该是属于严夫子那一派,但偏偏,他选择了淡薄名利的郑夫子,这或许就是李暮舟的聪明之处了,他要博取功名,但他也要君子的清高之名,而且,最重要的是,郑夫子与江南巡抚大人有交情,每到年底,江南巡抚大人来临安书院视学,郑夫子便会推荐临安书院的学子给巡抚大人,倘若巡抚大人见了满意,再举荐给朝廷,此等好事,李暮舟就算削尖了脑袋,他也会钻进去。

    “那公子的银子,是从何而来?”苏谨心冷笑道。

    “在下家中薄有资产,有良田庄园,宅院数座,仆役千人……”苏谨心的目光太凌厉,使得李暮舟开始有些心虚,这个小公子的眼神也太恐怖了,仿佛他说什么,她都能一眼看穿。

    李师兄家这么有钱啊,李暮舟吹嘘的话刚说完,在场的一些学子皆一脸殷羡,难怪李师兄平日挥金如土,好客豪爽,原来李师兄竟是一个家资殷厚的世家公子。

    睦州新安郡李家,几代以前,确实是如李暮舟所言,仆役成群,宅院连片,几乎占据了新安郡整条街,但到了李暮舟这一代,什么宅院良田,能卖的,早卖完了;成群的仆役,也早已遣散了。

    在场的这些学子听李暮舟说起府里的奢华生活,个个听得瞠目结舌,再加之李暮舟说的头头是道,故而也未加怀疑。

    苏谨心越听越想笑,李家就剩下一处斑驳漆落的老宅院,到了下雨天,还会漏水,而每到这个时候,她的那位婆婆就会指使她一个弱女子爬屋顶修缮,而家中唯一的男子,却手捧书卷,悠哉地赏雨吟诗。

    想到前世的日子,苏谨心嘴角的讥笑越来越大,“江南世家望族无数,李姓一族亦不少,不知公子是宣州李家,还是润州李家?”

    只一句,当即使得李暮舟脸色大变,暗道不妙,这小公子竟然设了圈套让他跳。

    整个江南,就属于这两个李姓一族,颇有名望,也怪他自己一时吹得得意忘形,忘了收敛。

    “先父曾告诫在下,外出求学,不可太招摇,更不可拿着家族声名欺压旁人,在下自小承庭训,先父遗言不可不遵从,故而,还望这位公子见谅。”李暮舟略带歉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故意让在场的人误以为他就是那两大李姓一族的人。即便日后被人揭穿了,他也可以推脱地干净,反正他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百一十一章 揭了伪君子的真面目

    “李公子不愿说,那就算了,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谁教李公子自小秉承庭训,不能说太多,以免太招摇,惹得小人觊觎,毕竟财不可外露嘛,这个道理在下还是懂得的。”

    苏谨心故作毫不在意地道,但看似这般随意的几句话,却使得在场的学子皆心头一惊,能进入临安书院读书的学子,也都是个个聪明之人,哪能听不出苏谨心的弦外之音,是啊,既然不能到处张扬,那么刚刚还说府里有多少仆役,多少田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在场的学子皆起了疑心,这李师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世家望族的公子,看他平日的穿着与谈吐,倒也几分像,只是这位小师弟的话也言之有理,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何必再对自己的府邸遮遮掩掩的,就如云师兄,出身于江南第一世家云家,也没见得他半遮半掩的,那李家再有声望,还能比得过百年望族云家。

    “这位公子,在下与你素昧平生,往日更无冤无仇,你何必对在下咄咄逼人!”谎言被人当场揭穿,李暮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是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事事跟他作对,而且说话还环环相扣,一不留神,他就会被他绕进去,掉入了他设好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