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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十日谈第9部分阅读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监狱里有多么苦。因为我是他的恋人,我也经历过几个小时的逮捕和审问,我可以告诉你们,即使被捕、受审一个小时都是很可怕的,可怕极了。

    我们是在一次游行示威时被捕的。对,我甚至跟他一起游行。我至今还奇怪当时为什么学校没把我开除。在参议院广场我们被抓了起来,扔进警车,拉到了警察局。路上,弗洛德亚紧紧攥住我的手,小声告诉我受审时要注意什么,应该说什么等等。他说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要害怕,很快就会放出来。至于他自己就难说了:警察局早已将他记录在案,这是他很难摆脱掉的。所以他给我下了应急命令——为以防万一:去他的住处把文件、书稿都藏好,通知哪些人,更主要的是把消息送出去。我想象着自己去监狱看望他,带着一包包的食品,便在漆黑的警车里暗自微笑了:虽然是略带苦味的幸福,但毕竟是幸福埃这也并不奇怪: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到了警察局之后,克格勃的人来了,检查了我们的证件,又审问我们。我尽量少说话,恐怕自己没有经验说错了什么。

    我和一些人两个小时后就被放出来了;其他人,包括弗洛德亚在内,被关了15天。不许探监,但我还是设法托人给他送了一包吃的。他被关在卡尔亚耶夫大街的监狱里。两周之后弗洛德亚被释放了,他越来越信任我了,我也越来越爱他。可那是一种提心吊胆的罗曼史:每次去他那儿,我都怕他被抓走;他也料定自己是逃不脱的,于是更加日以继夜地拼命工作。他让我熟悉这些工作,带我去见一些重要的人士,还教我不少策略。克格勃的人也盯上了我:我常常发现有可疑的影子跟着我——两个长得差不多的短脖子男人,穿着一样的风衣,总盯着我。

    一天我在弗洛德亚那里呆到深夜,帮他起草一份请愿书,为几个因地下出版物而被捕的人请愿。

    “弗洛德亚。我该回家了。”

    “别走了,我们今天必须把它搞完。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不行呀。我没告诉妈妈,要是不回去她怎么饶得了我呢。

    我必须回去,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你有钱帮我叫辆出租吗?我忘带钱了。“

    “你知道我早就把钱花光了。”

    “那你就送我回去吧,一个人走太害怕了。”

    “对不起,我不能送你。我必须得把这个东西弄完,这些人处境极其危险。何况你的路并不很远呀。”

    “可我还是害怕。老有人跟着我,有时一个,有时两个。”

    “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呢?他们正好保护你不受强盗欺侮呢。”

    他还笑了。我逐字地记住了这段对话,你们不要感到吃惊:这是我俩的最后一次交谈了。后来只是说了几声再见。

    我还是要他送我回家,他失去了耐心,跟我急了:“拉丽,你可真会挑时间撒娇呀。别缠我了,好不好?”

    我十分伤心,却没有表现出来——我吻他一下就走了。哥洛克霍瓦亚大街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我飞快地朝萨多瓦亚大街跑着,那儿还有点光亮。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雪地上有“咔喳咔喳”的声响。我想也许是个过路的,就傻乎乎地拐进一条胡同,想等他走过去之后再往家跑。可脚步声也跟着我进了胡同,而且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追上我了。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皮大衣的人,脖子上的围巾遮住半个脸。他突然抓住我,用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拽进一个门洞里。然后把我转向他,挤到墙根,一把撕开我的大衣,扣子飞蹦到雪地上,象落地的核桃。然后又把我的裙子从前面撕开。幸好我短裤外面还穿着紧身裤。他一只手还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伸到我两腿之间摸着。他咯咯地咬着牙,发现我里面还有衣服时气得发疯,全身都在抖个不停——那样子真恶心。我趁机在他手上狠咬一口。他疼得大叫一声,松了一下手。我没命地往胡同里跑,可他又追了过来。我灵机一动;也不知怎么居然在这种时刻还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我碰见个院子就进去了,看见有间屋子亮着灯就拚命地喊起来:“弗洛德亚。弗洛德亚。快来呀。有个坏蛋追我。”

    他停住了脚步。我站在那儿,假装真的有人来救我了,又喊道:“弗洛德亚,快。”

    “哼,他妈的。”他骂了一句,跑掉了。

    我躲在门口,身子紧贴着墙,浑身直打战,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害怕他再回来。过了一会儿,我小心地走出来,往大街上来回望着,没有人。我把撕破了的衣服往身上裹了裹,又整了整大衣,踉踉跄跄地回了家。我当时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家后,我泡在浴缸里,哭了个痛快。然后就上床睡觉了。我的“不同政见罗曼史”就这样结束了。

    即使你不高兴,佳丽娜,我也要说:你的那些朋友、伙伴们都是好人,称得上是英雄。

    但在做人方面却不行,真的不行。

    佳丽娜没有跟她争辩,只是加了几句评论:“拉丽莎,你不能只根据一件事就做出判断。你说的那个人我也认识。他为全人类能够献出整个生命,可为邻居却不会做举手之劳。

    你见过他母亲吗?“

    “见过。一位很好的老太太。”

    “知道她在哪儿工作吗?”

    “她不是退休了吗?”

    “是,名义上是退休了,可为了让儿子能一心一意地工作,她还在锅炉房烧锅炉呢。”

    “是不是因为她跟儿子志同道合?”瓦伦蒂娜问道。

    “不知道。可能她就是位好母亲。而那位儿子呢,一直让母亲供养着,自己还不知道呢。”

    拉丽莎耸耸肩说:“这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有了儿子,不需要其他人了。我要让他长成我心目中理想的男子汉。

    然后再让儿媳妇吻我的手。你们能想象得出吗,我已经开始恨那小妖精了。“

    拉丽莎的嫉妒使女人们哈哈大笑,然后吉娜开始讲她的故事。

    故事之二

    这个故事是流浪女吉娜讲的。读者大概还记得,把她从少女变成妇人的正是一个强j她的大兵。在她的生活中遭人强j几乎是家常便饭。可在这里,吉娜却讲了个男人强j男人的故事。

    嗨,姑娘们,我不想再长篇大论地讲男人是怎么欺负我的,那是讲不完的,而且我受的那些罪根本没法描述。我都记不清哪次是被人糟踏了,哪次是我后来又依了,以便少受点罪。在监狱里有过;在劳改营有过;就是走在路上,哪个礼拜也得让那些醉鬼流浪汉们放倒几次。在我们这些人眼里,那根本算不上什么罪,我们也一点不害怕。这种事儿我早就习惯了,你们想象得出我的地位有多贱、多惨。生活早把我磨成钢豆子一样了,任你怎么压,怎么砸,我都不怕。

    不过,我着实可怜那些让人糟踏的清清白白的小女孩子们。也有小男孩被人强犦的。我这就给大家讲讲——我真可怜那个男孩,不过,这也算是对他们男人的报应。你们听听吧。

    那是在沃洛格达监狱里的事儿。所有的女犯都关在一起,没象往常那样分成几类。这回管你是判了刑的还是刚抓进来的,是不到年龄的小丫头还是进来戒严八次的老油子,全都一锅烩了,关在一个牢房里。大伙儿相互交流着生活经验,也交流着虱子臭虫什么的,就跟男犯一个样。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牢笼。

    我们牢里有个挺厉害的胖娘儿们,原先是肉联厂的头儿。

    真没白在肉联厂呆,瞧她那身肥膘儿。她老爱寒碜我们:“你们这帮贱坯子。马路上的叫花子。活得小气,偷东西也小气。

    我们那口子常跟我说,要偷就偷金库,要爱就爱公主。我活得就跟公主差不多。他们抓我,关我,老娘不怕,等出来后再接着干。“

    “那你还会被关进来的,安冬妮娜。”女人们劝她。

    她哈哈大笑:“不会的。我丈夫和儿子下回会更小心了,我们吸取经验教训。”

    她丈夫和儿子也关在这个监狱里,离我们很近,在同一层。放风时他们可以偷偷地聊几句,或用粥勺子传个纸条儿什么的。我们问她儿子多大了。她说“19岁了,那有什么关系?他该见见世面了,免得将来被人算计。”说完就放声歌唱,满不在乎。

    牢里能有个快乐的女人也是件难得的好事,可安冬妮娜的快乐心情中总让人感到有点不善。她老是瞧不起别人,爱说人家的坏话。除了她丈夫和儿子外,她没说过任何人的好话。

    有一次,我们聊起了劳改营的生活。安冬妮娜照例把话头接过来,其实她连劳改营的影儿都没见过:“在生活中如果所有的人都是敌人的话,那在劳改营就更是如此了。在外边我是人上人,过着好生活,在这儿我照样如此。我要收买那些管事儿的人,拉拢年轻的,贿赂年老的。”

    一个名叫玛克汉娅的老狱油子说:“别高兴得太早了,我的小鸟。别忘了你在哪儿。在监狱里自命不凡的人可吃不开,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没过多久监狱就把她治住了。看到她那副惨相,连玛克汉娅都可怜她。

    当时这个监狱成了从科马往西伯利亚押送犯人的中转站。这些犯人被送到西伯利亚为德国人造煤气管道。他们都是长期的刑事犯,最凶狠了,里面有杀人犯、流氓阿飞,都是危险人物。他们一来监狱,都快炸了营了,每天都得打几场架。有一次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抓了10个人扔进了男牢,跟安冬妮娜的儿子关在一个屋。第一宿,那伙人就轮j了那个男孩。开始时他哭喊着爸爸妈妈来救他。安冬妮娜听到后使劲儿用手砸着铁门,把手砸得鲜血直流。但是没有用。

    过了一会儿,男牢里的哭叫声止住了,无声无息。安冬妮娜从门边滑到地上,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坐在那儿哭。她没完没了地哭了几个小时。我们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头发慢慢变白了。

    第二天早晨这娘儿俩都被送进了监狱医院:儿子送到外科缝了几针,母亲被送进精神病科,她彻底疯了。

    后来玛克汉娅对我们说:“要说我呀,同志们,是安冬妮娜自己把儿子毁了。倒不是因为她使他进了监狱,而是因为她没教他怎样跟人相处。他一定是在牢里干了什么蠢事儿。在牢里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是绝对吃不开的。过不了多久就栽了。”

    大家听了这个故事后不寒而栗,有的还吃惊地问:“男人之间真有这种——强j吗?”

    “有,”吉娜答道。“在劳改营里,只要是被人强j过的男人,就都不算是男人了。吃饭时没人挨着他坐,睡觉时没人挨着他躺。大家来情绪时就把他拽到房背后,掀倒了从后面干。人们管那些倒霉的家伙叫马什卡,他们可是劳改营里最惨的可怜虫了。”

    “那些迫害他们的人呢?他们也被人瞧不起吗?”

    “不,他们非常受人尊敬。这就跟男人女人之间的事差不多:两人都放荡,女的就是脿子,而男的就是男子汉、英雄。”

    “嗐,吉娜!”奥尔佳叹道,“我还以为你会讲一个恶有恶报的故事呢,让一个臭男人替所有遭强j的妇女们赎罪。谁知你却讲了个小男孩受罪的故事,听了更让人难受了。”

    “别急,奥尔佳。快轮到我了,”瓦伦蒂娜说,“我来安慰你,耐心地听吧。现在你快讲吧,娜塔莎,奥尔佳急着要听恶有恶报的故事呢。”

    于是娜塔莎开始了她的故事。

    故事之三

    女工程师娜塔莎讲了她小时候因受到邻居小男孩的启蒙教育而成功地逃过了一场不幸。

    谢天谢地,我没被人强j过。当然晚上也遇到过不少麻烦,但那些人只不过是说说下流话而已,并没有进攻的意图。

    我小时候却碰到过一件事,险些遭殃。多亏了邻居家的小男孩维特卡,我才得以脱险,免遭强j。他那时才上小学二年级,住在31单元,老给我捣乱。

    我当时很小,还够不着家门口的门铃。门旁边有个不高的窗户,我就想法先爬到窗台上,站在上面,再按门铃。可每次那个维特卡都来捣蛋。不管我多轻地爬上窗台,总能被他发现,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整天躲在门口从钥匙孔往外看,等着我。我只要一爬上窗台,他就立即从家跑出来,过来撩我的裙子摸我屁股。我就使劲踢他,打他脑袋,他就怪笑一声,趁我父母还没出来,又跑回自己家。我就大哭起来,可父母问我怎么回事时我又不肯说。他们就以为是我玩的时候有人欺负我了,也没在意。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维特卡要那样做,可我觉得那是污辱我,是坏事。我烦透了他。我真想快点长大好报仇,我更想快点长高能够到门铃,那就不用再爬窗台了。只要我站在平地上就不怕他了,我不让他靠近我。最讨厌的是偏偏在我为了保持平稳,正叉开腿站在窗台上时,他跑出来捣乱。

    然而,正是由于维特卡,我才逃脱了一场更可怕的危险。

    一天我正在离家不远的沙土地玩,一个男人过来问我想不想看一个好玩儿的东西。我说想看。他就掏出一个装着水的小玻璃瓶子,水上还漂着一个极小的小人儿。他按了按瓶盖儿,里面的小人儿就上下直蹦。他又让我玩,小人儿又蹦了起来。

    我很喜欢这小瓶子。他又说:“到我家来吧,我有好多这样的小玩意儿呢。这个小瓶子送给你了。”

    我高兴极了,觉得这个人真好,就让他领着我去了。他把我带到他家,在另一条街上。

    他领我进了屋,又告诉我别大声讲话,因为隔壁有条大恶狗,让它听见了会过来咬我的。

    我觉得真有趣儿,还挺神秘的。他给我拿出来一大堆玩具,我从没见过这么多好玩的东西:一个会点头的小人儿,一条用小石子做成的蛇,跟真的一模一样,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鸭子,低着头正吃食呢。我记得这些玩具都是用手一碰就会动的。然后他又掏出他的生殖器来,问我见过这种玩具没有。我说没见过,而且也不喜欢这个玩具。他说:“没关系,你用手摸摸它试试。”

    我摸了摸他的生殖器它突然在我手里跳了起来。我觉得很好玩。可当他在我面前蹲下,象维特卡那样,把手伸到我的两腿之间时,我生气了,打着他的手喊起来:“你是坏蛋。你骗我。我要回家。”

    他听了以后很害怕,跳了起来,把我带回我们这条街上。

    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多亏了维特卡我才免遭更大的痛苦。别忘了我当时比阿尔宾娜被人糟踏时还要小得多。这些禽兽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有时想,他们是否还有个年龄界限呢,多大年龄以下的幼女就能免遭不幸?

    听到这里,瓦伦蒂娜说道:“娜塔莎,我来给你提供一个答案吧。其实没有任何年龄界限。我们还有位父亲被指控强j了自己刚出生两个月的女儿。他喝醉了酒。”

    女人们都惊呆了。“枪毙了吗?”

    “没有,只是进了监狱,尽管检察官提议应该处决。最让人吃惊的是审判那天他妻子的表现。她冲法官和检察官喊:‘我已经失去了女儿。难道你们还要再夺走我的丈夫吗?’”

    “真是难以置信。”爱玛叫道。

    佳丽娜苦笑一声说:“对此我有一个神学意义上的答案:‘无论天堂还是人间,我们的霍拉休检察官所意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我从斯拉维克和他那些进过劳改营的朋友那里听到了许多奇闻,几乎令人对全人类都失去信心。有那么多惨无人道的罪行都是为了复仇或是其他根本不值得提的小事情——比如说,金钱——我甚至觉得咱们过多地沉湎于两性问题。

    人活着,不可能单单为了肉欲,也不可能单单为了精神。

    金钱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是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吗?咱们明天就谈这个话题吧。同意了?

    好,现在该你了,瓦伦蒂娜,快讲讲那个馋了我们半天的报复强j犯的故事吧。我们都洗耳恭听。“

    故事之四

    瓦伦蒂娜讲的是她如何给了强j犯以应有的报复。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我们有一位在普希金市当民兵队长的老朋友,他要过生日,请我们去他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