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近墨者黑 > 近墨者黑第42部分阅读

近墨者黑第42部分阅读

    展,笑了。不多说,把药丸如数服下。

    其实,这浓雾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方才紧随着你,但进来就发现连人影都不见,外界一应声色景观亦消失不见,便怀疑这浓雾是障眼法。其实我们都在彼此左右,但看不见,听不到。”

    “幸好,浓雾不能阻隔嗅觉,你抹在身上的虎儿兰滕我尚能闻到,循迹一步步寻来。”

    其实浓雾实在相当可怕。能混淆视觉,听觉,触觉,虽对嗅觉无用,但别忘记,雾气中可含有剧毒。不是人人都跟涵阳一般,随身携带稀世药材,更不是人人都有墨染那般怪异体质的。

    墨染与涵阳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在浓雾中前进。

    两个时辰过后,两人都觉得很疲惫,不是来自,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论你怎么走,往哪个方向走,除了雾,还是雾。你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

    “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雾,根本分辨不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也找不到天干地支二十方位。

    更不用想开休、生、上、杜、景、死、惊八门破阵了!

    涵阳还从未碰到如此诡异的阵法,就算是暝涯子当初所设之沉梦阵。只要心志坚定,熬过幻影,一路前行即可。

    毒雾迷谷,实在太邪门。

    “我也弄不清楚,此阵应该不曾记载于任何书籍之中。我怀疑,山谷中有高人,为其所设。”

    墨染难得脸色严肃。

    涵阳有点失望,师兄都破不掉的阵,她更没这能力。

    并非妄自菲薄,当初跟随司徒冷学艺时,涵阳便主攻毒与暗器,墨染不论设阵,破阵,都比她精妙不止一个层次。

    否则,这次也不会祭出往日情分,只为请墨染出手相助。

    兜兜转转又过两个时辰。

    可能已离出口不远。

    也可能再也无法出去。

    没有希望的绝望,浓雾,还是浓雾,看不到尽头。

    再继续下去,他们极有可能会因力竭而亡。

    察觉握着的纤手掌心微湿,墨染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很累?”

    涵阳摇摇头,他们两人皆心性坚毅,这点功夫还不到濒临崩溃的时候。

    “已经过去四个时辰,我的药效只能再支撑两个时辰……”抿了抿唇,终于接着把话说完:“药效过后,有四个时辰我内力全无,只凭解毒丹怕是抵抗不了毒雾侵袭。”

    届时,必死无疑。

    涵阳觉得握着自己的大手微动。遂十指相交。修长,分明,甚至能感受到掌心相对的温热感。

    墨染不多说,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周围气流的变化。

    右手柔软的触感,提醒他正牵着的珍宝,绝不容许任何人夺走。哪怕天命如此,他亦不从!

    这是幻境,但凡是幻境,必有可破之处。

    眼不可信,耳不可信,那便凭我周身感觉,势必将小小的破绽给逮出来。

    浓雾虽轻,但掠过时仍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些许摩擦。

    左边,右边,前侧,后侧……

    有了!

    墨染闭着眼,慢慢地,慢慢地跟随最浓那团雾气移动。涵阳沉默地跟随,交付完全的信任。

    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我只有他可以相信。

    幸好,我还有他可以相信。

    一个时辰过去,半个时辰过去……

    涵阳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内息正在不稳。内力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衰弱。墨染的速度仍旧很慢,慢得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他在移动。

    不能乱,要相信师兄。

    涵阳咬牙紧跟。

    突然,就在那瞬间过后,一切豁然开朗。

    烦人的浓雾终于散开,消失得再无踪影,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空荡荡的房间,只一张木台,台上置一木盒,盒中放一把匕首。匕首下镇一张白纸,字迹清秀:刀染心头血。

    墨染与涵阳心猛地一沉。

    他们仍在幻境当中,或者说,是又入了一层幻境。

    两个人皆灵动通透,那匕首,那张纸,意思不言而喻。

    好个毒辣的布局。

    刀染心头血,被取血者,又怎能活。

    两人要么不动,要么不约而同。一修长,一纤细,同时搭在匕首上。

    深深对望一眼,又几乎一并出声:

    “我来吧,这是幻境。”

    “师兄,幻境而已,让我来。”

    两人皆一震,牵着的手不曾分开,反而相握更紧。

    一人善诡狡诈多疑,一人绝情冷性残忍,却在生死紧要关头,选择相信对方。

    何必山盟海誓,何必永结鸳情,世间有情人若都能如此坦诚以对,再多的猜忌,再深的隔阂,亦不过尔耳。

    当然,此时的涵阳与墨染自然没功夫思考得如此长远。

    涵阳开口道:“师兄,自小你便不爱学医毒,人体脉络|岤道不如我清楚。让我来吧,起码能在付出最小的伤害取出心头血。我们都明白,这是死阵,要破,只能按照那纸上所写。如不出所料,此阵破后,必有后招,届时我功力尚未恢复,还得依凭与你。”

    “你我了解至深。都不是扭捏矫情之人。怎样能获得最好的结果,就应该照着做,这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

    言语淡淡,墨染眸色更浓,眼底似乎染上淡淡红光。

    终于,松开手。

    “由你。”

    若有万一,这世,这人,便是满天神佛,我亦要他们给你陪葬!

    涵阳手执匕首,闭上眼,回想人体|岤道器官分布图。越是紧张时刻,她越能冷静。

    挂在寒池山庄,闺房内,那巨大的图表,似乎正悬挂于此,缓缓展开……

    所剩不多的内息,悄然朝檀中流入,再移转,柔和地将心脏周围的血脉裹住。等刺破第一层皮表时,防止因牵扯造成心肺大出血。

    刀尖正对,透过薄薄的布料,都能感受那股冷冽的寒意。

    猛地一刺!

    “唔!”

    一道血痕细细从唇角流出,刀刺心脏,会有多痛,能有多痛?没试过的人,绝无法用言语描述。

    可这手执匕首的少女,愣是一动未动。

    再慢慢地,慢慢地将刀子抽出。

    墨染双目泛红,只等那匕首拖离涵阳身体,立刻将人单手环抱,支撑虚弱无力的娇躯。另一手,贴于后背,将内力缓慢输入。

    片刻,涵阳摇摇头,示意自己暂时无事,让墨染不要浪费时间,速将匕首放回盒中。

    当刀尖上的血,在雪白的素签上晕开一点红时,周围景色又开始变幻……

    山若翠玉,映日花红。清溪蜿蜒似银链,孟夏绕屋树扶疏。

    俗世之间竟有一隅僻角,能美得这般如梦似幻。

    所谓仙境,不过尔耳。

    竹林之中,有琴音而来。

    雅音奇乐幽幽,这琴声忽而如细羽抚尘,忽而似沧水涌促,刹那间磅礴轩昂,顷刻后情调缠绵。

    涵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幸的是,刚才确是幻境,胸口的伤口已经消失。不幸的是,梵天瑶草业已发作,武功尽失。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暖流,安抚她被琴声震伤的心脉。

    “师兄,这琴声好霸道。”

    墨染只手扶着涵阳,不断将内力传入,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

    琴声渐变尖锐,涵阳脸色一寒,连忙从七窍盒中取出五六种药丸,倒进嘴里吞下。不顾气血翻涌,忙不迭推开墨染,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师兄,那个方向!且不用管我,先把那藏头lou尾的妖人解决了才是。”

    “不知死活的小鬼,你们说谁是妖人!”

    琴音似光阴尺长寸短,收缩自如。

    羽弦起调,琴音携带无穷真气朝两人直袭而来。

    墨染轻身一起,如大鹏展翅,运足气里与那音潮狠狠相撞。

    音潮时起时落,若有高手在一旁仔细辨认,便能看出那些真气分成千万道,每一道都似一把把利剑。受琴音操控,这些剑气忽左忽右,更像活物有生命能够排兵列阵一般,只要发现墨染有一丝漏洞,就毫不留情地偷袭。

    墨染本不将弹琴之人放在眼里,现在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若独自一人,许多剑气他无需顾忌。但身后是内力全失的涵阳,绝不能让一道剑气被漏下!

    墨染的武功修为堪称与何鼎鸿不相上下,这江湖中极少有人能把他逼到这般地步。可现在这操琴者,内力浑厚精纯,招式怪异至极。这方墨染已全力以赴,那方操琴者似还游刃有余!

    胸口缀着水火琉璃的饰品随着主人的动作扬起,随着琴音愈发古怪,剑气的数量陡然剧增,轨迹也更加多变,那双墨似眼眸渐渐透出嗜血红光。

    墨染背对着涵阳,涵阳看不到他现在模样。

    咚。咚。咚。

    心跳得好快。

    虽无内力傍身,但透过墨染封招路数,涵阳凭借过人眼里尚能将那万千剑气辨认大半。

    以气御剑,以气化剑。操琴者实力强得惊人,万千剑气咋看之下凌乱多变,实则其中暗藏玄机。

    很熟悉,她一定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招法。

    苦思冥想,若能猜出此人身份,便有制敌先机!

    不料就正在当口,操琴者低低一笑,声音沙哑。

    “小子,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很不错。但你和那女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擅闯耆老迷谷,让老人家我很不高兴!可惜,可惜了你这一身功力!”

    琴声如大海潮汐汹涌,源源不绝,携巨力当头压下!v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叶剑

    《啦啦啦,偶是可爱的存稿箱一号!请大家多多支持~~u》

    墨染显然已经避之不急。眼看即将被那无数剑气撕得粉碎。突然,他周身爆出一股气浪,犹如蛟龙出海朝音潮直冲而上,将音潮拦腰截断,支离破碎。

    琴声戛然而止。

    “咦?你这小子……”

    操琴者显然也受到不小的损伤,言语间气息已有些不稳。

    只见泥土间,草丛中,树林里声响阵阵,正有无数毒虫蛇蚁飞速奔来,向墨染聚拢,如此情景竟壮观,又恐怖。

    涵阳眉头紧锁。

    万魂崖上墨染驱动毒虫将袁乐萱噬咬得体无完肤时,她不曾看见,如今一见,心里不由得叫一声“糟”!

    此时,操琴者声音沙哑,杀意更浓。

    “究竟何人炼出此等妖邪怪物,简直逆天而行!今日不除了你,他朝必因你这妖怪致使世间生灵涂炭!”

    陈起调,按、滑、揉、颤,托、劈、挑、抹。琴音似雪纷纷凌落,千万剑气一改悠游滑动,破空绽放锐利剑芒如天雷轰顶。

    地上毒虫一遇剑气,大多被穿膛裂腹,死状惨烈。但胜在数量奇多,竟源源不绝往操琴者所在之处蜂拥而上。更有甚者,能喷吐剧毒液体和烟雾,但凡经过的地方,草木骤然衰败,凋落而亡。

    墨染周遭更是戾气惊人,万千剑气随琴音宫、商、角、徵、羽瞬间百变之多,仍奈何他不得。

    涵阳心知必不能放墨染如此下去,否则,师兄便当真成魔了!

    然,她此刻内力尽失,根本ko近不得,否则必会被那剑气与戾气绞成碎片。

    地上毒虫本横扫一切,偏偏绕过涵阳,不曾伤她半分。

    涵阳心中生计,抚着右腕上的饮血玲珑环,决议一试。

    “这位前辈,若在下不曾认错,可是数十年前以一套千叶剑法叱咤江湖的甘雁容,甘老前辈?”

    声音既清且亮,在漫天杀气血味中响透山谷。

    操琴者不答话,万千剑气依旧,但涵阳仍敏锐地察觉其中藏有一丝迟疑。

    “前辈。您与在下的师祖也算相识一场,恳请高抬贵手,放我师兄妹一条生路吧。”

    “你,你师祖是谁?”

    “天柱峰,寒池山庄,暝涯子。”

    涵阳一狠心,摘下右边手腕上的引血玲珑环。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甘雁容对暝涯子余情未了,更赌墨染对她的看重。

    一招错,步步皆伤。

    甘雁容若不肯罢休,墨染又因引血玲珑环离开涵阳而心神不定,他与她,便是死路一条。

    甘雁容就算罢休,若墨染入魔已深,就算血引提醒涵阳有“危险”,也唤不回他的心神,那么……

    “暝涯子……你是司徒翼的徒孙,那司徒冷是你的……”

    “是在下的师傅,也是师兄的师傅。”

    琴音缭乱,万千剑气渐渐收缓,不再攻击。显然操琴者心神大动!

    引血玲珑环离体一刻,墨染本已陷入半癫狂中,双眸血红,嗜血之性正喷涌而起。突然心中一丝剧痛,眷恋不舍,理智回拢大半,眼睛也恢复清明。

    绝美容颜上满是惶恐焦急,再顾不得前方敌人,转身搜索。

    “师兄。”涵阳走上去,微仰起头,ko在墨染胸前,一手贴着那热得发烫的饰品,助他彻底平缓血液中还在躁动的魔性。

    “怎么了,怎么把玲珑环给摘了下来?”

    墨染双臂一环,紧紧拥着那纤细的身躯,下颚轻轻ko在秀发上,深吸口气。放任自己去感受,去汲取,平和,温暖,再舒服也不过。

    “师兄,我不想你成魔。”

    忽然一道单音袭来,墨染背对操琴者,正是空当大lou!

    不过涵阳早听出这单音不带攻击之意,只是点了墨染|岤道,让他好好休息。

    “女娃娃,带着你师兄进来,老身有话问你!”

    竹舍清雅,隐于秀木。

    籽茶香烟袅袅。房中三人,一者卧,两者对立。

    亲眼见到甘雁容,涵阳不敢置信。

    只见那人: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风吹仙袂,翩若轻云以出岫。

    这肤滑脂腻,素齿朱唇的绝色,至多不过二十出头,哪里有半分七十岁老妪的龙钟之态?

    除却满头白发。

    “小女娃儿,老身千叶剑已四十年不出江湖,你如何认得?”

    声音嘶哑,却是年老之人才有。

    涵阳敛眉,头微低,对前辈表示敬意。

    将掉落万魂崖后,发现石洞的经过略提一二,当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半点不曾透lou。

    听到石洞中有暝涯子骸骨时,甘雁容抚琴的手一颤,弦断木裂,一把好琴已被彻底毁掉。

    面容怔怔,一滴清泪寂寞,延颊边滑落。

    “死了……居然,就这么死了……那我在这耆老迷谷一等四十年。又算什么……”

    往昔岁月,相遇时的吵闹,相携时的甜i,相离时的苦痛,爱、怒、嗔、妄,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闲等白头,一世寂寞无人懂。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涵阳守着墨染宿在木屋中,彻夜未眠。

    旁舍。琴声幽幽,哀伤入骨。

    清晨,雨停了。

    水润过后的山壁草木更是清爽,墨染转醒,就见一人趴在床边熟睡。

    抬起手,刚想揉一揉那乌黑柔软的秀发,涵阳警觉地坐直身体。

    收回手,没能成功有些遗憾。

    “师兄,你醒了。”

    收拾一二,取来厚叶做成的杯子,里面盛满干净甜美的溪水。另一张叶子上托着几粒拳头大小的朱果,肉质滑嫩多汁,又很饱腹。

    两人取溪水洗漱干净,食用朱果,对昨日墨染魔性发作一事默契地闭口不言。

    再见甘雁容时,芳华不再,只剩老妪暮年。

    涵阳大惊:“前辈,您怎么……”

    甘雁容笑了笑,满脸皱纹竟舒展开来,多了几分淡薄,几分洒拖,几分释然。

    “我四十年一如从前,只为了等他见到我时,还能认出我来。如今人已不在,我留着这面皮,又还有什么用呢。”

    “我设下耆老迷谷,不过是想霸占这精华妙地,兑现当初一个诺言罢了。不想几十年来,差点入了魔障,害得许多无辜百姓枉死……”

    总有一天,我要找到一个仙境般美妙的地方,和你共度一生一世!

    当年之誓,言犹在耳。

    墨染与涵阳不谙安抚之道,面对一个悲伤的老人,只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甘雁容突然问道:“冷儿……现在怎么样了?”

    “冷儿?”

    一时反应不及。

    “就是,司徒冷,你们的师傅呀!”

    甘雁容急切地说道。

    “师傅……”师兄妹面面相觑。其实自从万魂崖上一战后,两人都未曾再见过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