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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黑第46部分阅读

    ,道:“你离京数年,不晓得如今四国局势已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东陵北寮,南诏与西坞,隐然成两两对立的犄角之势。皇上雄才大略,从小便志在一统天下河山。”

    宣宁公主仲孙慕晴私纵叛国大将凌子渊,被囚禁于宫,凌子渊逃往南诏。

    后传出仲孙慕晴病重,移居宫外别院。凌子渊得到消息,不远千里从南诏赶回东陵,为报救命之恩,对公主尽心照顾。日夜相对之下,两人竟产生感情,直至生死相许的地步。

    仲孙慕晴身为东陵皇女,根本不可能跟着背负“叛将”臭名的凌子渊浪迹天下,何况她重病未愈,需大量银钱购买药材补养。恰逢其时,凌子渊得悉当年旧主废太子懦王通敌叛国“真相”,大受打击。

    挚爱情深,忠君为国,凌子渊这举世用兵奇才,终于心甘情愿地向仲孙慛俯首称臣。

    “涵阳,长公主身居皇宫,如何能够轻易从天牢中放走重犯?禁宫森严,长公主为皇后所出,地位尊贵无比。且非男子无争位之嫌,不为妃嫔无争宠之疑,怎会无缘无故发起重病?”

    “凌子渊,领兵杀敌之绝世奇才,却生性木讷忠厚,最念仁义恩情。懦王有知遇之恩,就算懦王失势身死,凌子渊宁肯背负骂名逃亡南诏,也不愿臣服新帝。”

    “经过前朝颓废,皇上欲一统天下,缺的就是能兵猛将,对凌子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为得良材,皇上是绝不会顾忌手段的。”

    他不单单要让你俯首称臣,还要让你心甘情愿,感恩戴德地俯首称臣。

    在仲孙慛的眼中,一个女儿算什么,只要能让他将万里锦绣河山尽拢与手,又有什么舍不得?

    涵阳习从天人司徒一脉,跌落万丈山崖仍能不死,必有异遇傍身。正值四国剑拔弩张之际,仲孙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听说涵阳除去那几名哨子的手段,司徒冷无奈道:“你跟墨染两个,明明性格南辕北辙,偏又同样喜好行事狠辣不留余地。你不杀那几名哨子倒罢,现在皇上更舍不得放走你这尾大鱼了。”

    涵阳撇撇嘴,她只当那些人是欲对司徒冷不利,自然不能留下后患。就算重来一遭,她的选择亦不会改变。

    一番谈论下来,司徒冷有些微喘,涵阳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眼见司徒冷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涵阳犹豫着将此番前来的正经目的说了。

    “啪!”

    手中不稳,茶杯摔落在地碎成片片。

    “梵天瑶草?”司徒冷目光冰凉,直直瞪向涵阳,咬牙切齿道:“你,你怎么会吃了那种东西!”

    涵阳张嘴,刚想用掉落万魂崖经脉尽断,迫不得已当借口。

    见司徒冷那恨铁不成钢,却难言关怀痛惜之意的憔悴模样,一口气又瘪了回去。

    经过耆老迷谷,听过甘雁容的故事,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司徒冷有多恨梵天瑶草,他这一生,说是毁在梵天瑶草上,也不为过吧。

    在与何鼎鸿一战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制作梵天瑶草。掉落万魂崖,怪婆婆那枚火鸟内丹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谁她都骗得,唯独司徒冷,她是不想欺瞒了。

    司徒冷对这徒弟脾性再清楚不过,一番思虑,当即明白涵阳“急功近利”为何缘故。

    涵阳执念深重,司徒冷除了叹息,竟无他法。

    “师父,徒儿这趟回东陵,是想问问梵天瑶草有无解救之法。另,徒儿与师兄偶然得知土琉璃下落,却不知蒲华七霞涧究竟是何处。师父知识广博,可有什么线索?”

    司徒冷闻言,双眼发亮。涵阳言语中显然有不再放轻性命的意思,遂问道:“五色琉璃可解梵天瑶草之毒,若能寻找齐全,还要解毒方子作甚。”

    “师父,徒儿往南诏走过一遭,懂得些蛊术道理。师兄身负万蛊剧毒,魔性非除不可,否则……”

    见两个徒弟相互有了羁绊,司徒冷稍感安心。

    他收二人为徒的目的,算是勉强达成。

    奈何天意弄人,偏由丢出个两难抉择。

    司徒冷示意涵阳从左手旁的书柜最下层取出一副牛皮地图,摊开,往南诏国西北方边境线外一指,道:“你可知此处为何地?”

    涵阳思索片刻,将记忆中各国各地名称过滤一番,答道:“是一片沙漠,隶属林邑,距离南诏安平郡不到百里。林邑国土面积不大,因处沙漠之中,缺乏水源,又常年遭风沙侵袭,所以人口稀少,生活穷困。”

    “没错,但林邑却是近百年才改的名字。百年前,可不是叫这个。”

    涵阳灵光一闪,拖口而出:“蒲华?”

    司徒冷颔首,道:“曾经蒲华虽地处荒漠,但濒临绿洲沃土,是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繁盛国家,人口近百万众,来往商旅络绎不绝,被称作沙漠明珠。据说百年前新君即位,手段残酷血腥,触怒天威,终于招来大祸。沙暴频频,风尘四起,绿洲干涸,最后民不聊生,内乱纷争,好好的一颗沙漠明珠,从此衰败。现在的林邑,约莫只有当初蒲华大小的一半不到。”

    世事轮回,沧海桑田,涵阳倒不觉得可惜。

    从地图上看,司徒冷所指那片沙漠地理位置甚好,遂问道:“师父,这片沙漠可是那干涸的绿洲?”

    第一百五十三章 算计

    南诏 晋宁皇宫

    夜

    萧篱落将玄铁链破除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原本每日的送食送水,皇甫烵都不假人手,亲力亲为。因女皇频繁往来地宫,渐有谣言传出。

    一名夏宫女婢在收拾服饰时偶然发现机括所在,偷溜进地宫后教皇甫烵发现。

    皇甫烵大怒之下,将这名女婢双目刺瞎,舌头拔除。因萧篱落日渐“神志不清”,又为防人言,皇甫烵下了禁令,不许他人随意出入内寝,自己也逐渐减少到地宫中的次数,从每月数次,变成如今的数月一次。

    萧篱落的吃食用度,都交由那名因为一时好奇而终身残疾的盲聋宫女负责。

    盲聋宫女眼不能见,耳不能闻,自然没有发现玄铁锁链被破。

    皇甫若殇正闲着无聊,心中很是烦闷。

    母皇从前气恼,最多罚她几日,没有像这次一般那样疏离。

    想起偶然间看见那抹杀意,皇甫若殇不由得浑身一颤,安慰道:必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皇甫若殇寻思一二,伸手召来女吏问道:“太上皇可是用膳了?”

    “回女皇,太上皇在御书房会见兵部重臣,后见天色渐深,便赐下晚膳席面,与大人们同食,以示恩德。”

    难得拉下脸面想主动修复母女之情,谁知计划落空,皇甫若殇俏脸一黑,觉得很不爽快。

    寻了个借口发作,把宫娥统统赶出殿外伺候,借着夜色偷偷从小门溜了出去。

    老司秋最近几天总有些心神不宁,太上皇态度的似乎变得颇为微妙,她身边几个亲信宫女一一被找到由头挑错,轻则夺职,重则杖毙。换来的新人又全是生面孔……

    想起十几年前亲手制造的“狸猫换太子”,老司秋并不后悔,她只怕事发后女皇被自己连累……

    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老司秋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

    在观音像前诚心诚意地颂几遍佛号,仍不能静心。

    冬宫殿外

    老司秋见站满一排人,皱眉问道:“怎么都在外头,里面不留人伺候?”

    “回司秋,女皇说人多心烦,不让奴婢们在里头。”

    冬宫女吏也很委屈,她们这是两面不讨好。

    老司秋心一跳,不顾阻拦,待进去一看,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哎,你在不在?”

    皇甫若殇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她不敢点灯,怕引来旁人注意。

    地下室里黑乎乎地,借着外头烛火也看不分明。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被关着的人感觉很是亲近,有什么不快烦恼,就总想找他来谈谈。

    反正人被关着,也没地方乱嚼舌根。

    “哎!你到底在哪儿呀,出个声……唔!”

    脖子一痛,皇甫若殇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巨响,整个人便彻底晕了过去。

    萧篱落拎着皇甫若殇,从半开的石门中离开。他被关十几年,武功自然不能朝夕间恢复完全,但借夜幕逃离皇宫,还是可以的。

    十几年。

    整整十几年了。

    皇甫烵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和苦痛不说,害得他妻离子散,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不报,怎可不报!

    萧篱落没教仇恨冲昏头脑,皇甫烵身边影卫众多,各个身手高强,单枪匹马去报仇无异于送死。

    暂时动不了皇甫烵,那便由她女儿代母受过吧!

    次日,皇宫中传出消息:女皇重病,由太上皇全权摄政。

    又,冬宫一干侍从看护不利,有失职责,欺上瞒下,统统予以杖毙,以儆效尤!

    皇甫烵面对空荡荡的地宫,面容森冷,手握一只样式老旧的锦囊,五个指头慢慢收紧,再收紧,恨不得生生把这锦囊掐个粉碎。

    “萧篱落,你很好!”

    她皇甫烵,天上地下,要什么得不到?

    她有什么错?错,只怨老天教她喜欢上姐姐的丈夫;错,只怨老天害她满腔情意付诸东流。

    她没错!

    为得到那个男人,她弑亲夺权;为那个男人“神志不清”,她费尽心思,不惜身份尊贵到处寻找木琉璃;为那个男人,她……

    可就是那个男人,十几年来都在骗她!

    “呵,呵呵呵!”

    萧篱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东陵 京城

    涵阳收拾妥当包袱,打算午后离京返回南诏。

    回想起昨日与司徒冷一番谈话,不由得生出几分烦闷。

    难怪甘雁容当初既然知道土琉璃所在,却无法得手。

    当初一片绿洲,如今蔚蓝色的海子只剩黄沙漫漫。

    “蒲华是自从被沙暴侵袭后,才变得寥落没错。但七霞湖顷刻间变成沙漠,却不是什么天神旨意,而是因蒲华丞相呼延翰设下鬼哭修罗阵所致。呼延翰生母为北寮人,生父官至蒲华大将军,原本琴瑟和鸣,却被蒲华国君拆散。蒲华国君将呼延翰生母逼j至死,并诬陷其父外通北寮,予以千刀万剐之刑。呼延翰当时年方八岁,被那暴君逼迫,亲眼看完生父行刑全程,所受刺激可想而知。蒲华国君自然想斩草除根,全凭呼延翰家奴忠心,用自己儿子顶替呼延翰生受五马分尸,将呼延翰送回北寮母族。”

    “天下间阵法最奇妙者,非北寮耳逅秘族莫属。与南诏巫族一样,不轻易现世,亦不轻易招待外人。呼延翰的生母,正是耳逅族人。虽然其母在族中地位不高,但耳逅族长怜惜呼延翰遭遇悲惨,便答应留他十年,十年后放其归去,从此行事各不相干,呼延翰也不得以耳逅族身份自居。呼延翰背负血海深仇十年后,改名换姓重回蒲华,用尽一切手段爬到宰相高位。他忘不掉父母血仇,遂在七彩湖以身祭天,设下鬼哭修罗阵,引来黄沙侵袭,民怨四起,后来蒲华国君被乱民砍成碎肉,蒲华没了七彩湖哺育,最终亦只落得亡国下场。”

    “鬼哭修罗阵乃逆天禁阵,实行代价甚为霸道。呼延翰祭一条命,不足以灭一国。土琉璃为五灵至宝,又与砂土属性相同,想来时被呼延翰寻到作了阵眼,才发挥了鬼哭修罗阵的最大效果。”

    为一家之恨,让一国陪葬。

    是对,是错?

    世人大多觉得呼延翰可恨、可悲、可气。

    涵阳不以为然,至亲至爱既已不在,那世人如何,世道如何,又与我何干?

    蒲华灭国缘由史书不曾记载,但鬼哭修罗阵发作时动静太大,是瞒不住例如司徒、巫族、耳逅这种古老家族的。

    但土琉璃的下落司徒冷起先并不知道,问涵阳从何处得之,见徒弟支吾不肯尽言,也就罢了。

    “若土琉璃当真被作成阵眼,必埋在漫天黄沙之中。鬼哭修罗阵虽然已死,但想拿回土琉璃,定要重新开阵方可。死阵难开,鬼哭阵逆天而行,更了不得,须千人鲜血祭奠方可。”

    涵阳思索至此,甚感无法。

    把缠在右手腕的三头蛇抽将出来,打了个麻花结子。

    三头蛇扭来扭去,它睡得正香,不晓得哪里惹得主人生气了,要这般作弄。可怜兮兮地瞪着六只小眼睛,涵阳本在暗暗恼恨,见宠物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顺手把那结子解开,放三头蛇重新绕回手上。

    一千条命,她哪里寻一千条人命来用!

    烦恼事还不止一桩,梵天瑶草的“解法”是有,但跟没有几乎无甚差别。

    其他辅材倒罢,唯有一样,需要独角斑羚额上独角做药引。

    司徒冷没见过独角斑羚的模样,自然也不曾见过那独一无二的角长什么样。配出的药方是理论上可以起到作用,实际成功与否不做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