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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6部分阅读

    。你如今无家可归,也做了我的义女罢。我知道你已字人了,那孙延龄现在那里?”四贞谢过了恩,说:“蒙太后垂念先臣的死事,许臣女袭封郡主,已属万幸,何敢攀龙附凤,隶名玉牒?臣女本来只有一个|乳|母,太后垂青臣女,情愿改妆随侍,做宫中差遣的奴婢。

    至于孙延龄是先臣指配,桂林失散,不知流落何所。臣女惟有誓守前盟,作一个婴儿不嫁。“

    太后道:“有志气,有识见,你踉着我罢了,你|乳|母我自能养赡。将来觅得孙延龄,再赏你府第。你姑且学学旗装,什么姑姑嫂嫂,他们会教导你的。”

    四贞从此做了太后的义女。

    太后催着顺治,谕令广西文武,访查这个孙延龄。不道这孙延龄是个纨袴子弟,琴棋书画,打围钓鱼等事,倒也无一不能。只是要他读书应试,却懒懒的不肯应命。这年送他赴县现场,知县点到孙延龄的名字,便据实申报桂林知府。广西巡抚,得此信息,知道郡君额驸,已有着落,也不叫他考这个秀才,专折由广西送京,太后自然欢喜。这年是康熙二年,懿旨特谕礼部治第,将孔郡主下嫁延龄。孔郡主故剑既逢,破镜复合,自然涕零感激,无可言喻。况且宫中又赐奁资十万,宫婢四名,一切体制崇闳,比宗室郡主,还觉得丰腆一些。便论归第的时候,花迎剑佩,柳拂旌旗,秾李夭桃,别有一番点缀。郡主看了延龄,却也一表非俗。洞房红烛,晓起画眉。郡主改了旗妆,往朝太后。太后道:“如今耿、尚两王,一在福建,一在广东。

    你父亲本有定南王的封爵,镇守广西。因他身后无嗣,是以未曾承袭。孙延龄是你夫婿,可以袭职。但是移驻桂林一带,我却不能舍你。继想男大须婚,女大须嫁,我亲生的公主,随着额驸蒙古去了。究竟广西比蒙古近得多呢!我在延龄属下,简放两个正副都统,可以帮你们处理军务。你们夫妇常可归宁,不是两全的法子吗?“

    郡主又谢了恩。不到几日,果然谕孙延龄袭了王爵,驰赴桂林。派了王永年、孟一茂、戴良臣为正副都统,概归延龄节制。

    延龄本是散漫疏懒惯的,到了桂林,要他终日顶冠束带,早闹得头晕目昏。王、孟见他不像上官,每每遇事不待禀承,贸然专断。延龄因此心中怏怏,密令郡主借着归宁的名义,叫他面诉太后,除去王、孟。谁料机事轻泄,郡主刚到河南,反被永年勒令回桂,由是彼此构衅。巡抚马雄镇又据实参了一本。

    延龄想到文官武将,都来欺负;郡主又啰啰嗦嗦,说什么太后厚恩,先王遗泽。若是倚赖他们,一世,不要低头伏小,做那檐下矮人吗?却好三桂传檄到桂,延龄年轻识浅,暗想归了三桂,可以解脱郡主的束缚,便答应起兵蓄发。郡主再三苦谏,延龄竟杀了王、孟等十二人,囚了马雄镇,弄得势成骑虎。

    延龄本不是战将,又不善驾驭军士,遂被线国安之子所逐。

    延龄万分穷蹙,遁入深山,辗转寻着郡主,又匿在小兵孙七家居住。这些旧部,因为线公子异常严厉,又要来访延龄夫妇,大队人马,围住孙七一间小屋。延龄只是瑟瑟的战。郡主慨然曰:“今日出亦死,不出亦死,毋宁出之为是。”

    乃唤延龄随后,挺身出,谓军士曰:“尔辈欲杀我夫妇,易事耳!若念先王之恩,则犹有可商者。”

    军士叩首认罪,指着二舆,陈明来迎之意。郡主拥延龄出见,延龄不敢乘舆,只作郡主舆前护卫。

    入署以后,依然推郡主为帅,说道:“吾胆碎矣,卿才胜我十倍,我但留一闲身可也。”

    郡主戎服升堂,指挥若定,飞书驰檄,令关津守将,不许放一人一骑入境。却暗暗拜表入都道:定南王郡主臣妾孔四贞,为被诬冤抑,请求伸雪事。窃臣妾世受国恩,故父又从容殉难。经皇太后以养以教,下嫁臣孙延龄,袭爵外镇,藉继父业。延龄资轻望浅,每为都统王永年等所薄视。永年素性跋扈,乘臣妾奉懿旨归宁之际,胆敢在河南地方截劫,并密嗾巡抚马雄镇肆意入奏。幸蒙圣明,未加深究。王、孟等又举兵围府,声称须杀臣妾夫妇。延龄为正当防卫,格毙王、孟多人。提督马雄镇敢以延龄投降吴逆诬奏,更率同线国安之子,逐出臣妾夫妇。在延龄辜恩溺职,固属罪无可逭,而马雄镇等自恃兵力,欺诳朝廷,恐亦难逃圣鉴也。今幸旧部同心协力,迎归臣妾夫妇。延龄系获咎之人,未便再膺节钺。故父官属,由臣妾代摄管辖。静待圣谕,遵行。谨奏。

    此奏去后,康熙也下了一道上谕,再三抚慰。延龄两面圆到,偏要去郊迎吴世琮,弄得身戮名裂,剩着郡主茕茕无告。

    还是康熙垂念故旧,仍准郡主入宫闲住。

    皇太后早经升遐了,这班宫眷,看她不妃不主,也有揶揄她的,也有感叹她的。孔氏一脉,就此冰消瓦解,只留着耿、尚二氏。

    那耿精忠自从受了吴三桂伪诏,囚了范总督,调兵遣将,好不兴头。由闽入浙,真是势如破竹。衢、严以下,便是金、兰,省城亦为震动。这替精忠出力的大将,姓徐名尚朝,原是被革的清将。他却骁勇善战,但只以饮醇近妇为乐。此番为精忠所用,他料定衢、严一路,驻有九姓渔船,船里的荡妇滛娃,尽可供我饱啖。谁知兵氛一紧,若辈早闻风远扬。尚朝如饿虎饥鹰,不免沿途掠食。然看来看去,都是面黄肌瘦,没有惬意的人。前锋已抵永康,尚朝传令昼夜围攻,三日内须破城,将女子吴绛雪解营领赏。部下也不知吴绛雪是什么人,大帅要吴绛雪做什么用,只是云梯火炮,连绵不断的打进去。

    永康城里赵钱孙李四个绅士,料定支持不住,愿以巨金犒士,乞尚朝绕过永康。尚朝只索吴绛雪一人,说道绛雪朝来,永康夕解。这班绅士便去与绛雪商议。

    绛雪原是深明大义的女子,诗歌文字,无不精绝。自从良人远役,同了妹子素闻深居简出,以礼自持。此次警信传来,素闻坚请绛雪偕赴嘉兴暂避。绛雪适值新寡,夫枢未归。便对素闻道:“我已愿拚一死了。我与你姐夫相依三载,形影不离,虽则家境不丰,而月夕花晨,互相唱和,也算是闺房乐事。不道饥来驱我远涉关山,他这瘦怯怯人儿,如何能风尘仆仆?一棺遽掩,埋没青年,使我病不能侍药,殁不能视殓,生离死别,妇道阙如,我只等老仆归来,凄然一恸。那时白绫三尺,携手太虚,还有什么系恋呢?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真是我死所了。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应该返禾为是。将来乱事大定,你能够取些纸钱麦饭,向我夫妇柩前一奠,这是你我同胞的感情了。”

    素闻听她语语坚决,知道无可勉强,只得洒泪而去。

    绛雪孑身独处,益觉寡欢。料定绅士既来,当然不能拒绝。那绅士说什么保全桑梓,说什么舍身就义,绛雪慷慨允许。嘱咐侍婢善守门户,指定夫柩葬地,便随了绅士往谒尚朝。

    这些绅士,又像越王献西施,又像汉帝嫁王嫱,开了城门,直到尚朝营里。绅士先向尚朝说明原委,始将绛雪肩舆抬入。

    尚朝亲出迎迓,看得绛雪淡妆素服,不染纤尘,举步姗姗,还带着泪痕隐约,真是一朵能行白牡丹呢!尚朝欢喜非凡,向绅士和颜道谢,一面大酺将士,拔队开往杭州。

    尚朝傍晚安营,内帐已高烧红烛。绛雪倚床小坐,一种幽静的态度,与日间又是不同。尚朝屡嘱安眠,绛雪只是不应。

    尚朝到此便想替绛雪宽衣解带了。绛雪蓦然起立,对着尚朝道:“贱妾为一城性命,来侍将军。伉俪之情,岂事一夕?况故夫灵輀未返,妾身丧服未除,遽与同衾,殊与将军不利。今以三日为约,妾须遥奠夫梓,从容易吉,始可共谐花烛。若欲非礼相强,贱妾誓死不能奉命。”

    尚朝道:“好好,我出宿外帐便了。”

    尚朝以为三日期近,既经笼鸾笯凤,料也飞不出去。次日,令绛雪骑马相随,迤逦行来,距永康已有五十余里。此地悬崖绝壁,峻险异常;凿石作梯,缘峰飞瀑。绛雪四面一望,觉得山峡中只容得一人一骑,便问此处是何地名?军士道:“名桃花岭清风崖。”

    绛雪道:“好一个清风崖。”

    乘着前后不备,把马一跃,连人带马,早滚落崖下去了。后方赶紧驰救,那崖深百丈,无路可下,这匹马算是绛雪的殉器罢了。尚朝得报,也只索付之一叹。倒是后来海盐的黄韵珊,将此事编成传奇,叫做《桃溪雪》。开卷便有一阕《蝶恋花》词道:桃花溪水明于镜,雪片飞来,不管花枝病。雪太无情花短命,雪花炼出冰花影。

    雪梦花魂谁唤醒?雪自欺花,花自娟娟静。泪比花红身雪净,美人小字原相称。那结尾还有一首诗道:歌泣文章动鬼神,灵弦声咽大江滨。星河激荡婵娟魄,冰雪陶熔造化春。青冢百年留净土,落花千点舞愁磷。离马蚤本具伤心泪,洒向空山吊美人。

    这便是表扬绛雪的实据。可怜当时绛雪粉身碎骨,竟与荒烟蔓草,一炉而冶。尚朝未到杭州,后方衢、严一路,什么曾养性、冯九玉,被清将杰书、李之芳连次杀败。精忠急得无法,密令尚朝退守。不道建宁及漳泉两路,都不能保,精忠愈逼愈紧,只得依了杰书的信,率领文武,开城迎降,情愿随大兵立功赎罪。正是:绝域有谁容牧马?大逵无计且牵羊。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十六回 王辅臣旧情思结发 尚之信异事诧飞头

    上回说到福建耿精忠已经纳降,还剩了平凉王辅臣一路。

    这王辅臣原是大同料某的健儿,绰号马鹞子,顺治最为赏识。

    后来随着洪经略入滇,便隶在三桂戏下。顺治因他在滇有功,便补了平凉提督。辅臣面貌白皙,眉如卧蚕。本来却是姓李,王进朝抚他为子,又将女儿招他为婿,从此便改姓为王。他在大同的时候,却算得一员勇将。到得姜瑰降清,大同自然被清兵蹂躏,辅臣没入奴籍,那里还顾得来结发妻子?王氏虽则出身寒俭,倒也能知大体,料定辅臣被掠,存亡死活未可预卜。

    进朝归入叛党,田庐家室,荡析一空,东窜西逃,苟延着这条苦命。若使一朝被辱,如何对得起辅臣?偏是这班无耻的妇人,情愿献身清营,供那北兵玩弄,偶然分得一金一帛,便觉得满面骄矜,还要替那北兵遍做雉媒,玷人清白。大同的贞魂毅魄,却也项背相望。王氏处此环境,只得学那匹夫匹妇,自经沟渎了。进朝草草收拾,寄梓僧舍,总说辅臣是吕温侯的后身,不怕不达,只怕不得其死。果然顺治在奴籍中拔他做头等待卫,从征河南等处。奏凯以后,乘便到大同一转,却仍扮做一个落魄的人,走到从前进朝的旧居。只见蔓草荒烟,映着颓垣一角,连几家邻舍,均已一无孑遗。辅臣伥伥何之,却遇着一个旧伍,现充营中鼓卒。看见辅臣风尘憔悴,不免有绨袍之感,便邀他回营一饭,暂度今宵。辅臣也想趁此探听进朝,与旧伍在谯楼闲话。那旧伍告诉他进朝近况,已搬在城外三家村上,你的嫂子,如何艰苦,如何节烈,灵柩是进朝管着。辅臣不听犹可,听罢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老兄,时候尚早,何妨带我城外一行?”

    旧伍因为职守所羁,不肯答应。辅臣央求再四,便托了一卒替代,同辅臣一路走来。堞影参差,笳声悲壮,黑魆魆平芜一片,便是昔日战场。看看挨出城门,益觉杳无人迹。约莫有二三里光景,只见东倒西歪有几间破屋,屋内露出一点灯光。旧伍把门敲了几声,只听一个带咳带问的口音道:“是什么人?”

    辅臣接应道:“王辅臣回来了。”

    呀的一响,早看见一个苍髯老者。辅臣二人踏进了门限,代老者闭户携灯,走入屋内,只有一灶一榻,还是破旧不堪。辅臣拜了下去道:“父亲,孩儿远离膝下,负罪深重了。”

    进朝道:“这也不必说起,你既然能够回来,小女的遗骸,老朽便有了交代。

    只是老伴也故世了,孤孤伶伶,剩我一身。你究竟现在何处?

    还是当兵,还是做工?“

    辅臣急于要见妻柩,想同进朝连夜到寺。进朝道:“阴阳隔重板,你也见她不来了。老朽夜间也行走不便,明日罢。”

    那旧伍说要辞别,辅臣道:“且慢。”

    从身边取出一锭银子,约有六七两重,交给旧伍道:“你去买点酒肉吃吃罢!”

    旧伍道:“我看老哥光景,并不有余,何敢领此厚惠?”

    二人一再推让。进朝道:“时候不早了,你也不必进城,明日与我们到寺里走遭。”

    旧伍也猜不出辅臣的情形,想乘机听他几句。三人在床沿上坐着,辅臣把前后际遇说了一遍,进朝自然快活,那旧伍也从此跟着辅臣了。当夜也拜进朝为义父,取名王吉贞,同辅臣算是弟兄呢。

    辅臣次朝,在店里买点香烛楮纸,与进朝、吉贞同往僧寺。

    全是蛛丝幅粪,护着三尺桐棺。吉贞相帮点烛焚香,辅臣拜了几拜。想到从前结褵的时候,彼此年貌相当,总想同偕白首。

    不道经此一番变故,弄得举家星散,父亲老了,无人侍奉。便将他殡葬妥贴。这纸钱麦饭,将来又交给何人?万矢攒心,痛定思痛,连进朝也扑籁籁流下泪来。吉贞从旁婉劝。辅臣寻着寺僧,做了三天佛事,将灵柩重加髹漆,题着“诰封淑人元配王淑人”一行金字。更在左近择了一块吉地,托吉贞经营起来。

    购了一所房屋,请进朝搬进城住,叫吉贞权时作伴。临行对进朝说道:“誓不再娶!”

    后来到得平凉任上,果然只纳了六七个妾。三桂知道辅臣是勇将,平凉更是要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御,如何好不去联络他?辅臣拘系了三桂来使,便遣吉贞亲解京师。这时吉贞也是一员总兵官,自然效忠清廷。不道秦州兵变,将辅臣坐在炉火之上,连吉贞也受叛兵胁制。辅臣在西安,被张勇逼迫回来,觉得清尚有人,三桂万难久恃,平凉边境,更无发展之希望。如今外惭清议,内疚神明,不能流芳,徒然贻臭,尚有什么补救?回想到发妻王氏,他虽是个妇人,居然视死如归,一无瞻顾。我是堂堂男子,竟至悖恩事敌,落一个万人唾骂的名声,在后见了发妻,怕还要受他奚落。

    心中正在纳闷,这不解事的姬妾,又来争妍献媚,拥做一团。辅臣狞笑道:“我要与你们长别了,你们也不久做他家人了。但我想死大同者,今无其人矣。”

    诸妾不知所云,定要问个原委。辅臣道:“我从前大同被掠,结发王夫人,义不受辱,甘以身殉。现在清军环匝,我虽然屡战屡胜,单靠着孤城壁立,如何能够久支?我死固由自取,你们绮年玉貌,尽有后半世的享用。又与我不是嫡体,自然各寻去路。方才想起旧情,不觉冲口一句,你们倒追问得严呢!”

    七人同声道:“是了。”

    便纷纷散开,归房去了。辅臣亦不在意,仍乘马向城上去巡守。

    次早回第,管家婆报大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六姨太、七姨太,都房门大开,踪迹杳然,只有二姨太房门紧闭,内中一无声息,请老爷的示,如何办法?辅臣道:“他们竟不等我死都走了。”

    便步入内堂,踢开二姨太房门,只见地下横七竖八,都是个人,七位姨太,结做一串,如拴群马,加贯众鱼。辅臣叫了几声,全然不应,用手抚摩额角,觉已其冷如冰了。桌上还摆着些残肴剩酒,另有一封书信,辅臣拆开看道:贱妾某氏等上书主人座前,窃闻金匪畏铄,玉不求全。既备衾裯,敢羞帷薄?况经雉之祸,已鉴于前车。而毁鸮之谋,将及于我室。既难借箸,相与分忧;复未荷戈,偕行敌忾。蒲柳本先零之质,熏莸作同器之观。若教生入关中,岂无越女不幸?困居垓下,预作虞姬。贱妾某氏等绝笔。

    辅臣看罢,说:“好了好了,难得难得。”

    叫管家婆—一解开,预备棺殓。将各房金珠首饰,一齐封锁。

    正闹得烟尘抖乱,外面传进一角公文来,是清廷经略图海所发。声明钻刀为誓,决不相负。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