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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情惑爱第4部分阅读

    不是在关公跟前耍大刀吗?我要上了你的当,我谷仲臣就改入你敖家的门。”她不知道他已经暗中注意她好几天了,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他了若指掌。

    月黑风高的夜晚,天无星、地无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黯然。一条纤细的影子,拖著微跛的脚步来到马厩。几匹敏感的马儿喷出了呼呼气息。

    “别惊,是我。”阴暗中现出了人影,竟是手提包袱、一身素衣的敖寒。

    瞧见熟悉的主人,马儿似乎略有所感地安静了下来。敖寒缓步走近,轻抚著马儿的头。

    这些马儿全是她在城里的市集上买来的。谷仲臣出走、老爷和夫人又相继离世后,她一个女人背负著一大家子,又得肩扛“百草堂”的声誉,不得不违背礼教,出去抛头露面。

    私下,她曾经万分责备过自己,她这“谷夫人”当得狼狈,丢尽了谷家的脸,连带也愧对自幼就疼爱她的老爷、夫人。

    然而这一刻,她却是有些欣喜自己曾经独立过,否则,在连谷家都没有一寸可供她立足之地的此时,她真不知要难堪到什么地步了?

    如今,她有一身医术,可以自给自足,够了!二十八岁才成弃妇,她也无心再论婚嫁,不如去实现老爷生前的遗愿游遍四方、救尽天下人。

    敖寒牵出一匹马,脚步才跨上,一个轻扬的声音带笑扬起。

    “寒姐姐,你想抛弃我独行吗?”随著语声落尽,一张美若天仙的娇颜映入在敖寒眼里,正是欢介。

    “欢介!”口一开,猛地发现自己太大声了,她赶紧伸手捣住嘴。“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不是那个没血没泪的谷少爷。”他笑答。

    随著欢介的身影完全出现,敖寒讶然看见他手中的缰绳和他身后的马匹。“你……”

    “我是你在饿狼口中救下的孩子,”他语气带著哽咽。“咱们日夜相处六年,我敬你……如『姐』,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我更懂你、知你呢?”即便她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也无所谓,他甘愿退居成她的“弟弟”,护她一辈子、敬她一辈子。

    “欢介,你……何苦?”她只能这么劝,因为察觉到他眼底那抹火热,奈何她回应不起。

    “不苦,以前一个人在街上乞讨时才苦,被你救了之后,你疼我、教我、怜我……

    就再也不苦了。一十四岁的男孩也有情,而且很深、很深,深到付出生命亦无怨尤。“你忍心让我再度流落街头?”

    “你可以在这里待下。”跟著她……名分不符啊!

    “我凭什么?连你都无立足之地的所在,我有何资格待?”了解她的忌讳,他牙一咬走了过来,牵住她的手,两人往地上一跪。“咱们结拜,从此你是我姐姐,我一生一世都是你弟弟。”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心口就多淌一滴血,痛啊!这份挚情从此再无见天日的一刻。

    “欢介……”她为他心痛,可他只有十四岁,她已有二十八,相差了一倍的年纪,就算天地颠倒过来,他们也没有可能,只得狠下心肠,盼时光拂去痛楚,最终,他们能做对名副其实的姐弟。“好,咱们来结拜,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姐姐当。”

    “呵!”他笑出了一脸凄凉。“苦难怎能让姐姐独当,应该是我们一起当才是。”磕下三个响头,他们成了一对姐弟。

    敖寒在左、欢介在右,两人双马悄悄离了“百草堂”。

    “寒姐姐,咱们要上哪儿去?”幽幽的夜色里,微微声响随著晚风迥转,荡扬在杏林中。

    “我听说黄河泛滥,瘟疫正行,我想去瞧瞧,也许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凭寒姐姐的医术,我相信世上没有什么病症难得倒你的。”

    “你的信心倒比我足,在还没亲眼瞧见病例之前我可没把握……”

    在两匹绝尘的骏马后,又两匹良驹紧随在后。

    “喂!你既然早知嫂子要走,怎不想法子留下她?”说话的是吴修,他掩嘴呵欠连连。与谷仲臣已在马厩守了三天,好友诓他有好戏看,原来是瞧敖寒和欢介出走。舍不得人家就说嘛!做啥儿自虐地演这劳什子“十八相送”?还拖著他一块儿受罪!

    “留下她又有何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谷仲臣』谈恋爱的。”谷仲臣眼底闪著邪气光芒。用膝盖想也知道,守礼如她,只会一生谨遵娘子的本分待他,而那种淡情根本满足不了心似火炉的他。

    “那你想怎么样?将她拱手让人?”

    “你想我会吗?”谷仲臣冷笑,又狂妄又霸道的。

    吴修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个寒颤。好友天性狂邪,一卯起来,天皇老子都得靠边站。

    他开始在心里默念佛号为那可怜的敖寒祈福了。

    “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是新任八府巡按『陈任忪』,你要叫我一声『陈大人』,万不可泄我的底,知道吗?”陈任忪,不过是“仲臣”二字拆开来、倒转念的同音异义字而已。但是有了新名字,便换了新身分,他要变成另一个不同的人去追求敖寒,而她……非回应他不可,因为他不会容许她退却。

    “你这张脸已经刻了『谷仲臣』三个字啦,想诓谁啊?”吴修泼他冷水。

    “我不会易容吗?”那种雕虫小技,他七岁那年就玩得出神入化了。

    “我也要?”吴修讨厌在脸上搞一些杂七杂八的恶心玩意儿。

    “你不必,有个『金刀名捕』随侍在侧,我这巡按办起案来才够威风。”谷仲臣眨眨眼,吴修才知被耍。

    “你厉害,看我沿途给乌依留记号,让你们这三角关系去斗个你死我活。”他们这回出去,又撇开了乌依,不过依苗女死心眼的个性看来,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你少算一角吧?”牙龈蓦地一阵抽疼,谷仲臣这才发觉自己将牙关咬得多紧。真是天杀的!他都二十有六了还得跟一个十四岁的小朋友抢情人——

    “啊?”吴修一时没会意过来。

    “打个商量如何?”

    “损己利人的事我可不干。”吴修连忙先表明立场。

    谷仲臣瞪他一记。“早知你自私,不过这事儿对你铁定有好处。”

    “说来听听。”

    “当我搭上敖寒的时候,你就给我寸步不离地缠著欢介。”为遂自己的心愿,这会  儿谷仲臣也顾不得什么道德义理了,就算吴修要诱拐欢介,只要别碍著他的追妻路,他甚至愿意亲手将那男孩洗好、料理乾净送进狼嘴里。

    吴修愣了一下。“哇!,想不到你这家伙这么坏,『天下第一大恶人』你当之无愧。”

    “承蒙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天下第一大恶人算什么?敖寒再敢用那张冰块脸对他,他立刻就变成天下第一大滛贼叫她好看!“一句话,你做是不做?”

    “有热闹的地方,你见我缺过席吗?”对吴修而言,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长得好看最重要,在他尚未寻得新美颜之前,将就缠著欢介也不错。

    “上道。”谷仲臣开始筹划追妻计,任敖寒冷若冰,他也有办法将她化做冲天烈焰!

    第五章

    “两碗什菜面、一笼包子,谢谢。”点完了菜,欢介为敖寒倒了杯茶水。“寒姐姐,过了这个镇,得再走两天才见得到人烟,你想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多停几日,盘缠不大够了,而且药箱里的药材也快没了。”

    “也好。”敖寒端杯就唇,轻啜了口茶水。

    离开“百草堂”已近半月,沿途他们以行医为生,但遇著生活贫困者,则多不取分毫、免费送药,所以开销花费极大。

    每遇这种时候,欢介就去打零工,别看他一张脸比花娇美,自幼混街市长大的孩子,能打能摔,还真帮了敖寒不少忙。

    “不过欢介,这回你别再去打工了。”每见他打工回来弄得全身乌乌紫紫,敖寒就心疼。前几次她无能为力,不过今天她发现了一条赚钱良机。

    “为什么?寒姐姐,你嫌我碍事吗?”虽然跟在她身边,但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总是怕,怕有一天,她会将他甩得远远的。

    “不是的。”她伸手入怀,掏出入镇时撕下的告示递给他。“镇里王府千金久病不愈,重金礼聘能人异士遇府诊治,我想去看看。”或许她能赚到这一大笔金银呢!那么欢介就能少受点儿苦了。

    “重金礼聘?又没写明多少银两,会不会是骗人的?”欢介反覆研读著那张告示。

    “不会吧!”她天性耿直、不善怀疑。

    欢介则正与敖寒相反,他凡事谨慎,心眼也特别多。“很难说,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不过也总得去看了才知道。”面送来了,敖寒为他和自己各布下一双筷子。“快吃吧!吃完咱们就去看看。”

    “嗯!”反覆想了想,确定只是去看看不会有啥儿大损失,欢介才收下告示,低头唏哩呼噜吃起面来。

    敖寒和欢介来到王府时,午时已过,门口还稀稀落落排了几个人,个个手拿药箱,都自称是神医。

    而当敖寒将撕下的告示交予门房时,对方两道白眉锁得几成死结。

    “这位姑娘,你……真的有把握吗?”女子行医本就稀少,加上她身边那个美如天仙的随从,这样诡异的组合,任何人瞧了都觉得不可靠。

    “老伯,有没有把握我得瞧了才知道。”对于别人的不信任敖寒并不在乎。

    “可是……”门房为难地看着他们。“打从这告示贴出去后,就有不少大夫来给小姐看过,凯料不看不打紧,这越看反而病情越严重。所以老爷子吩咐了,除非是知名神医、提得出证据者可以直接入内外,其余的人请到外头排队等候考试。”

    “考试!”欢介快变脸了。“歧黄一术博大精深,是你们这些外行人随随便便就考得出来的吗?”

    门房没想到这花一般的美少年会说翻脸就翻脸,一时被他吼退了一步。

    “但不考也不行啊!有些人只是贪图赏银,本身并无实学,就这么来应诊,长此下去,难保小姐不会被这些个庸医害死。”

    “我寒姐姐是鼎鼎有名的『女神医』,有她出马,保管你家小姐药到病除。”欢介拍着胸口保证。

    门房像是被那名号吓了一大跳,两只眼直溜溜地盯着敖寒打转。

    “姑娘是关中杏林里的『女神医』?”穿白衣、跛着一双脚,模样儿是有些像,但……告示贴出近三月,这样的人也来了五、六个,谁能证明她不是冒充的?

    “小女子敖寒。”她颔首。

    “姑娘可提得出证据,证明自己确来自『百草堂』无误?”

    “还要什么证据?我说是就是……”欢介跳脚,他可不许有人轻侮心目中的偶像。

    “欢介!”敖寒上前一步制止他的吼叫。“门房大哥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这……”当门房正踌躇之际,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刺刺地插了进来。

    “我这个人证不知可不可行?”

    敖寒转身,瞧见吴修,俏脸倏地白如冰雪。

    欢介飞快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吴修与谷仲臣向来焦孟不离,难道那位大少爷也寻来了?

    “欢介,你这话说得也太生疏了吧?”一瞧见这张美颜,吴修的心又自马蚤动起来。“半月不见,你又更漂亮了,我真想念你!”

    “少废话!你在这里,谷仲臣呢?”欢介紧张地戒备著。

    “他?不是还在『百草堂』里吗?”吴修上前一步想要与他亲近。

    另一边的门房给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搅晕了脑袋。这吴修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少年再美,也瞧得出是男孩儿,逗弄他能有糖吃吗?

    “吴大人,你们……认识?”

    “大人!”欢介一时措愕,避之不及,叫吴修给抱了个满怀,当下气得脸都黑了。

    “死王八蛋,下三滥,你还不快放开我?”

    “吴公子!”敖寒轻轻地拿手一拨,解了欢介的危。“你怎么没跟少爷在一起,一个人跑出来了?”

    “哦……”吴修倍觉遗憾地瞧著落空的双手。逗弄欢介真有趣,可惜时间太短;不过谷仲臣已答应这场戏要随他玩,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得回这股乐趣,他等著。“我假放完了,当然得告别仲臣兄,回京覆命喽!”

    “吴公子在京里当差?”敖寒还真想不到他这副模样儿会是京城的官儿。

    “小小一个护卫罢了。”吴修摆摆手!浑然不在意似的。其实他的“金刀名捕”也封了三品,官等不小了。“我这回的任务是保护新任八府巡按陈大人,大人与王老爷份属旧交,所以这段时间都借住在王老爷府里。你们要进去,我带你们去吧!”

    “吴大人……”门房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伯,你放心吧!敖姑娘是名副其实的『女神医』,我亲眼见识过的,你家小姐能得此机缘蒙她相救是造化,以后你就知道了。”吴修把敖寒夸上了天。

    门房给他哄得大开中门,迎接诸人进府。

    入了王府,吴修朝欢介眨眨眼。“瞧!我对你们够好了吧?以后别一见我就给我摆脸色嘛!”

    欢介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快步跑近敖寒身边,低声问道:“寒姐姐,这样……好吗?”嘴巴朝吴修的方向努了努。谁能保证他不会通风报信,向谷仲臣泄漏他们的行踪?

    “见机行事吧!”敖寒也想摆脱他,她再不愿与谷家牵扯上任何关系了。

    “嗯!”欢介戒备谨慎地紧跟在敖寒身侧。

    一行人才到厅门口,两排人就已经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福泰的中年人,在他旁边站著一名硕长汉子。不晓得为什么,一对上那汉子的眼,敖寒一颗心就直打颤儿。

    “怎么了?”欢介凑近她耳边关心地问道。

    敖寒摇摇头,面色些微发青。

    “老朽王富,未知『女神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那名福泰的中年人正是王府主人,王富,人如其名,有张圆胖的脸,笑开来好似一尊弥勒佛。

    “王老爷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敖寒福身为礼,眼光闪躲著那令她感到心惊胆战的长身汉子。

    想不到『女神医』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本官真是开了眼界。“长身汉子开口,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十足地悦耳。

    可听人敖寒耳里,却在无形中化为寒冰,冻得她悄脸又白上三分。

    “寒姐姐!”欢介自后头顶了她一记。他不懂,这看来一身正气的方脸男子究竟有何魔力,能令得向来冷静自持的敖寒屡屡出错?

    “吴大人。”长身汉子轻咳一声。“听说你与『女神医』相识,不为我们引见引见吗?”

    吴修偷偷递了一抹眼白给他。死谷仲臣,可真会装,自个儿老婆还要人引见,嗯!

    “吴大人!”长身汉子又低喊了声,警告意味十足。

    念在以后还有无数游戏可以玩的分上,吴修这才耸耸肩,振作起精神。

    “敖姑娘,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八府巡按陈任忪,陈大人。大人,这位是顶顶有名的『女神医』敖寒姑娘。”

    “敖姑娘!”由谷仲臣所伪装的“陈任忪”快步上前执起她的柔荑。“下官久仰你的大名,今朝有缘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敖寒著慌地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身子,退开一大步。她是大夫,平日里见的陌生病人也不少,应该很习惯这种肢体接触了,可莫名其妙的,这位“陈任忪大人”硬是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警铃,叫她无端地心悸与……熟悉?

    明明没见过他的,怎会这样?敖寒抬眼,将他的五官又看了仔细,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浓而不凝、鼻挺唇厚、配上如刀削刻的下巴,一望而知是个行事不苟的正直好官,怎么……一对上他的眼,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这眼儿黑如墨、清似水、狂烈更胜一团烈火……好像,太像了!像足她那颠狂天下人的前夫谷仲臣。

    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两个毫无干系的人,她竟也能将他们联想在一起?抚著紊乱的心,敖寒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还以为离了谷家便可以对谷仲臣死心了,想不到那身影烙印得太深刻,以至她连想忘的机会都没有。

    “叫敖姑娘似乎太生疏了,你与吴大人份属旧识,不知下官可有那荣幸唤你一声『寒儿』?”谷仲臣完全投入地演出,将风流的“陈任忪”演得十成十。

    “没有!”两声惊呼同时出自敖寒和欢介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