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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夫有方第1部分阅读

被人推开了,以为是青儿出去了,也就没有理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过了半晌,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看着她,湘裙不得不回头,结果才转过身子,乍见一名约莫二十八左右的陌生男子出现在眼前,这个情况可完全不在湘裙的臆测之中。

    “你是什么人?是谁准你进来的?”眼看陌生男子用着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让她不禁沉下秀容,下意识地抱起摆在几上的花瓶,要是对方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就马上砸过去。

    莫非她这个“少夫人”的寝房,在这座府邸,是可以任人进出,就连男人也不例外,这个推论让心中的火气更炽了。

    见到湘裙这个举动,瞿仲昂先是微微一愣,彷佛没想到她有这个胆子以及勇气,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表现。

    “再不出去,我真的要扔了!”湘裙举高花瓶娇吼。

    瞿仲昂挑起一道眉毛,慢条斯理地挑了张座椅落坐,这个动作让她更生气,打算开口叫人了。

    “听管事说你忘记以前的事了,看来似乎不假。”他似笑非笑地说。

    “你……你是……”湘裙顿时语塞。

    此时的她才仔细打量对方的穿着,身上那袭紫色交领织锦襕衫可不是下人穿得起的,那么便不是“奴”,而是“主”了。

    难不成他就是……?

    “怎么?真的连自己的相公都不记得了?”瞿仲昂审视着结缡七年的妻子,眸光多了几分探究。

    昨天晚上在宫里接到家中传来的消息,心想依照妻子柔弱畏缩的性子,意外发生之际,铁定受了很大的惊吓,难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不过应该只是暂时现象,过几天就会恢复,所以直到今早才回府。

    “确实不记得了……”湘裙一面回话,一面将花瓶放回原位。

    就如她所猜想的,这名陌生男子真的是自己的“相公”,也没想到所嫁的男人生得如此好看,两条入鬓的浓密眉毛下头,是一双带了些深沉,彷佛随时可以看透别人心思的炯黑瞳眸;还有噙在唇畔的那抹弧度,看似在笑,却又像是在算计般,在女人眼中,那是有意无意的勾引,彷佛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反倒增添无比的男性魅力。

    面对这样一名俊美出色的男子,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心动的,湘裙也被他瞅得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又见他端坐在椅上质问自己,还真是好大的官威,活像在审问犯人似的,看来是习惯别人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唯唯诺诺,一股怒气马上油然而生,不禁在心里咕哝,敢情他们夫妻过去都是这么相处的。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会了。

    闻言,瞿仲昂打量着妻子如同以往的打扮,高髻上插着各种花鸟形状的钗簪,一件宽袖直领背子配上绣着团花的千褶裙,衬托出匀称苗条的身段,外表没变,不过感觉上似乎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这倒是有意思了。”他从没想过会有被妻子遗忘的一天。

    以为这句话是在取笑她,湘裙不禁恼羞成怒了。

    “什么地方有意思了?”她的状况难道还不够惨,得要再受这种冷嘲热讽,而且还是来自“相公”的嘴里。

    对现在的湘裙来说,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只知他对妻子发生意外的事漠不关心,还有成亲七年都不曾与她同房,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困惑和不满,也就自然多了几分防备。

    没料到妻子会顶嘴,瞿仲昂又是一怔,唇畔的弧度跟着敛去了些。

    “看来不只失去过往的记忆,连性情也变了。”话才说着,便审视着妻子那张秀雅纤弱的美丽脸蛋,只见额际和下巴有些浅红色的小擦伤,应该是意外当时所留下的,表情也多了以前没有的叛逆,令瞿仲昂有些不悦,不喜欢妻子用这种不驯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她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也不忘放低姿态,要是惹这个男人生气,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因为两人名分上虽是夫妻,可是看来并无太深的感情,光是这一点就让湘裙心中的无力感加深。

    “方才不该那么说话,还请原谅。”湘裙只好主动认错。

    瞿仲昂沉吟片刻。“过两天若是这种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就找别的大夫,总会查出原因来的。”

    “如果……还是想不起来呢?”湘裙攒眉问道。

    他眉梢一挑。“我便请太医来为你诊治,一定能找出病因。”

    “是,我明白了。”也没其他法子了。

    对于妻子如同以往的温婉回应,瞿仲昂自然相当满意,于是往前一步,想要安抚几句,这一点温柔是他这个夫婿该给的。

    见他靠近,湘裙反射性地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安慰你了。”他的手臂扑了个空。

    “听起来倒像是施舍。”湘裙脱口而出。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瞿仲昂俊脸一沉,不以为然地说。“咱们是夫妻,做相公的安慰妻子也是应该的。”

    “可是……”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她也不明白为何有这种想法。

    “可是什么?”妻子的质疑让瞿仲昂有些不悦。

    “可是对眼下的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湘裙尚未适应已婚的身分,更别说有肌肤之亲。“还请见谅。”

    他不习惯被拒绝,不过依目前的状况倒也说得过去,就不去计较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养,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所有的事。”

    “多谢……相公。”她还不习惯“相公”这个称谓。

    瞿仲昂“嗯”了一声,在临出门之前又开口。“还有……我也已经派人前往建州府,将你发生意外的事通知岳父岳母,从建州府到崇德府只要大约十天左右的路程,应该很快就到了。”

    直到门扉重新关上,湘裙整个人才跌坐在椅上,原本打算问清楚有关两人为何分房的事,不过看来她的“相公”似乎不喜欢有人违抗他的话,更不喜欢被别人质问,只好暂时把话咽回去。

    接着想到此刻的她连亲生爹娘都不记得了,他们若是知道,一定会很伤心,湘裙只能向老天爷祈求,希望明天就能全部想起来。

    中午用过膳,湘裙便躺下来休息。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在耳畔说话——

    “小少爷,还是等少夫人睡醒再过来吧?”

    “我要在这儿等娘醒来。”

    “可是教书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爹若是生气,我会跟他认错,要他别骂你……”

    湘裙听着他们的对话,对于稚嫩嗓音的主人勇于承担过错的态度,有着难以言喻的喜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娘醒了。”孩子惊喜地说。

    她眨动了几下眼皮,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娘!”稚嫩的嗓音又唤一次,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原本以为是在作梦,湘裙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个约莫六岁,漂亮得像个女娃儿,眉心还有颗小小红痣的男童,此刻就坐在她的床沿,要不是身上的衣饰,真的会弄错性别,不禁愣住了。

    “娘……”男童索性扑到她身上撒娇。

    咦?

    湘裙感受到小小软软的身子用力抱住自己,还在身上蹭着,确定不是在作梦,好半晌才找到声音。“你……你唤我什么?”

    “娘。”男童偎在娘亲胸口上,夹着一缕哭音唤道。

    “我不是你娘……”她下意识地否认。

    “你是我娘。”稚嫩的嗓音相当坚持。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湘裙以为不会再有更大的震撼了,想不到现在却冒出一个喊自己“娘”的孩子,简直是晴天霹雳,当她挣扎地坐起身来,有些不确定,有些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娘忘记璇玉了吗?”他睁大漾着水光的乌眸。

    “我……你说你叫做璇玉?”她思索片刻,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更不记得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我真的是你娘?”

    “我不会把娘认错的。”璇玉非常肯定地说。

    湘裙又一次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青儿说娘不记得很多事,不过娘就是娘……”对他来说,娘只有一个,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改变。“永远是璇玉的娘。”

    如果这是真的,她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忘记了,简直是不可原谅。

    “少夫人真的连小少爷都不记得了?”陪同在小主子身边的奶娘细心地观察她的反应。

    她看了一眼面前这名三十多岁的陌生妇人,惶惑地摇了摇头。“我真的……是这个孩子的娘亲?”

    奶娘这才肯定她确实忘了,否则不可能突然不认自己的亲生骨肉,更何况小少爷还是支撑着少夫人活下去的力量。“那是当然了,小少爷可是少夫人怀胎十月所生下的,今年已经六岁了。”

    “我不只是嫁了人……有相公和公婆,甚至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湘裙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马上想起全部的事。

    璇玉赶忙拉住她的手。“这样娘会疼的……”

    “我太不应该了,竟把你给忘了。”她很过意不去地说。

    他很懂事地说:“我知道娘不是故意的。”

    “谢谢你相信我……”以为这个孩子是在安慰自己,湘裙窝心地笑了笑。“我保证会尽快想起所有的事,还有关于璇玉的事。”

    闻言,璇玉用两丸漆黑到可以映照出景物的瞳仁,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彷佛窥见了什么秘密般,像个老成的小大人,一脸正经八百地安慰母亲。“娘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湘裙把这番话当做是孩子贴心的表现,心里更是愧疚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努力想起以前的事。”

    “娘。”璇玉转眼之间又像个六岁孩子,在母亲怀中拚命撒娇。

    她迟疑一下,才伸手轻抚着据说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小小头颅,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快点找回所有的记忆。

    “意外发生那天,小少爷不知怎么一直哭着要出去找少夫人,怎么哄都没用,多半是母子连心,知晓少夫人出事了。”奶娘笑叹地说。

    “真的吗?”湘裙听了好感动。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周遭的人都识得她,那么应该就不会错了,自己真的是这个孩子的娘亲。

    尽管湘裙已经忘记怀胎生产的过程,也无法忆起为人母亲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她确实打从心底喜爱璇玉。

    “……青儿到底是上哪儿去了?少夫人都醒来这么久,怎么还没进房伺候?”奶娘看了下房门,语出抱怨。

    “或许她在忙别的事……”她随口回道。

    奶娘觑了她一眼,早就想仗义执言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少夫人待府里的下人客气,并不是坏事,只不过……身边伺候的人很容易就骑到你头上,忘了自己的身分。”

    “呃,是……”湘裙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腔。

    “少夫人到底是主子,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的。”其实是希望她的态度强硬些,别再那么软弱,一看就好欺负,更别说得到奴仆的尊重,不过奶娘也担心少夫人会误以为是在指责她,只能尽量说得含蓄。

    湘裙呐呐地说:“我、我明白了。”

    对于意外发生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性情又如何,她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璇玉从她胸前仰起小小脸蛋,神情有着超乎年纪的成熟。“我会保护娘的。”

    她不禁失笑。“我是个大人,可以保护自己。”

    这么可爱懂事的孩子,有谁会不喜爱,湘裙忍不住搂紧怀中这具小小软软的身子,一颗焦躁不安的心彷佛也渐渐沈淀下来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的……”璇玉将粉嫩的脸蛋埋在娘亲的颈窝之间。

    “好。”湘裙笑说。

    就算真的有人会欺负她,也不能寄望一个孩子来保护自己,不过这句话像一股暖流般淌过胸口。

    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亲情。

    第2章(1)

    翌日一早——

    崇德宫

    进入午门,向东走,沿着皇宫南墙,有一排长方形的房舍,便是“内阁”,也就是大学士们处理政务文书的地方。

    而其中一间房舍,则是内阁大学士之首瞿仲昂,唯一有票拟权,也是当今“首辅”的办公所在。

    在这座皇宫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瞿仲昂表明想要休憩片刻,无论是假寐、打盹,绝对不能有些许惊扰,不管是其他大学士,或者文武百官、皇族贵胄,甚至是皇帝本人,就算有天大的事都得等着,连经过门前都必须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坐在书案后头,一手支额,闭眼小睡的瞿仲昂缓缓地掀开眼帘,眨了两下,眼神已经完全清醒,不见睡意。

    瞿仲昂动了动身躯,彷佛得到上天的启示,迅速地动笔,在这份由大定府的官员所上书的奏章上写下初步建议,解决了困扰数日的难题。

    “有谁在外头?”他搁下笔,扬声问道。

    在门外听候差遣的太监连忙应声。“奴才在。”

    “进来吧。”他合上手中的奏章。

    太监推门而入,敬畏有加地来到瞿仲昂眼前。“大人有何吩咐?”

    “把这份奏章交给李公公,恭请皇上批红。”凡是大臣的奏章和首辅票拟的意见,都得经由内宫的禀笔太监呈交给皇帝。

    “是。”太监双手接过,马上去办。

    待太监一走,瞿仲昂也跟着起身,来到外头透气,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见地位仅次于自己的次辅,年近六旬的姜大人迎面而来,唇畔的弧度往上扬了扬,故意停下脚步等候对方走近。

    “还以为首辅大人又在”小憩“了,所以不敢过去打扰。”姜大人看着虽然身穿严肃的黑色章服,依旧是一派俊美风雅、玉树临风,宛如天之骄子的当朝首辅,明明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的儿子,却身居内阁大学士之首,他是怎么也不服气,论起德高望重,应该非自己莫属才对。

    像是看透对方妒忌的心思,瞿仲昂噙着一抹心知肚明的笑意。“姜大人若是想找人品茗对奕,尽管差个人来说便是。”

    “那怎么成呢?”姜大人哼笑一声。“万一打断了首辅大人的好梦,坏了大事,皇上怪罪下来,有谁担待得起?”

    这个姓瞿的之所以能坐上“首辅”之位,不是因为他十七岁高中状元,二十二岁成为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并在二十四岁坐上内阁大学士之首,仕途上可谓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而是传闻他天生拥有一种“异能”,可以在梦境之中看见未来将会发生的事,那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巧合罢了,偏偏又让他说中不少事,皇上为此深信不疑,更是对其宠信有加。

    瞿仲昂一脸戏谑地笑了箕。“若是真被打断了,也是天意,不是姜大人的错,毋须挂怀。”

    “哼。”姜大人可一点都不领情,只要逮到机会,不忘语出嘲讽。“听说尊夫人几天前所乘坐的马车突然失控,还意外撞上荣国公夫人的马车,导致她也受了伤,这件事首辅大人怎么没有事先在梦中看见,及早防范?”

    他没有动怒,佯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天意,贱内命中得遇上这一劫,只能庆幸荣国公夫人伤势不重,也算是老天爷保佑。”

    两人唇舌交战,你来我往了几句,姜大人眼看在嘴巴上讨不了便宜,只能恼恨在心,新仇旧恨再加一笔。

    “……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他幢幢然地告辞。

    直到看不见姜大人的身影,瞿仲昂唇畔的笑意才淡去,俊脸也透着深思,心想他方才质疑得没错,为何单单这一回没有在梦境中预见会有意外发生,这种情况的确不太寻常。

    打从懂事起,瞿仲昂便发现自己梦见的事皆具其意义,也都会成真,便命令府里的下人,不准在他睡觉时吵醒自己,久而久之,连双亲都相信这是老天爷赐予的能力,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如今皇上治理朝政,也都会采纳自己的意见,这么多年来,几乎不曾出过差错,唯独这一回例外。

    现在只有等妻子想起所有的事,一切就会回复正常了。

    接近午时——

    湘裙听说秀绢已经苏醒的消息之后,坚持要前往探望,否则会良心不安,于是在青儿的带路下,亲自来到下人居住的地方。

    “就是这儿了,少夫人。”青儿领着她走进小房间。

    湘裙撩了下裙襦,跨进门坎,就见摆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