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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6部分阅读

    就这样还不放心,居然凭空弄出个“都督诸路军马”的职衔给陈宜中。 枢密院掌兵但不直接统兵,加“都督诸路军马”,就可以直接指挥天下各路军兵,也就是说,陈宜中不但能以丞相身份把持朝政,还能以枢密使身份掌握军队、甚至直接以都督诸路军马的身份调兵遣将领军打仗,比当年“平章军国事”的韩侂胄权力还大,简直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为什么抬陈宜中,贬我张世杰?还不是重文轻武,到了这时节还生怕武将造反!

    若是陈宜中宽和仁厚倒也罢了,偏偏这位丞相的作为,怎么的都叫人不放心。 擅杀罪人贾似道的郑虎臣,被陈宜中关到牢里活活饿死;当年临安总领禁军的韩震,也是被他一刀砍了,这样杀伐果断的丞相,对于他手下武将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张世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一百章 得道与失道

    琉球楚风终不负我!看着远处海面上与中原与南洋诸国大为不同的帆影,望楼上望眼欲穿的陈宜中长出了一口气。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推迟出兵半个月,就是为《孟子※8226;公孙丑下》白纸黑字写的这句话。

    蒙古鞑子早已征服了西域无数的小国,每次出兵,都有这上百小国的色目人参战,名为“探马赤军”,高丽国也出兵助战,加上投降汉j组成的新附军、蒙古各部兵马,出战时实实在在是各形各色的兵丁,颇有点得道多助的味道。

    大宋朝廷呢,到现在还奉它为正朔的只有安南、占城等南方几个小国,要他们出兵助战是老猫嗅咸鱼——休想休想。 每战全是朝廷的汉家儿郎,独力抵挡鞑子的各国军兵,难免有些失道寡助的丧气。

    单是士气低落倒也罢了,就怕有人反过去想想,“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蒙元多助则必然有道,大宋寡助岂不是已经失了道?天下十成江山,蒙元占了九成,国事如此糜烂,是不是大宋经三百年,天道已改、天命已移,蒙元真的“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这花花江山要换一个主人了?

    大宋朝能在临安陷落后苦苦支撑到今天,赖着上下用命,甚至有了一丝两毫中兴的气象,凭的全是“汉人正朔”这四个深入人心的字,战局如此不堪。 若是再失掉人心,大宋朝便再无翻身地机会了!

    所以,陈宜中陈相爷把扭转局势的希望寄托在楚风的身上,接到琉球报告陈懿等人兴兵作乱的报告,他立刻决定无条件支持楚风,派兵缉拿陈懿,又让官家下旨请琉球助战——为琉球“擅斩朝廷命官”。 张世杰和他在朝堂上争了三天,终究没有拗得过陈宜中。 憋了一肚子气回帅船去了,好几天没上朝,陈相爷也不催他,一将一相近在咫尺,每天却以书信往来。

    现在琉球人终于来了!上次,是他们装点出了“四夷来朝”的气象,证明了朝廷的正朔;这一次。 他们又赶来了,加上许夫人、陈吊眼畲汉义军中的畲人,这次出兵除了朝廷军马,又有国中化外民、又有境外藩国兵,真真是得道多助了!

    不亏了我将雪瑶送出啊!为了雪瑶,老妻哭了多少次,却不知你在海对岸过得好么?

    陈宜中一时激动,想了很多。

    陆秀夫也非常激动。 丞相座船上地兵丁,惊讶的看着这位讲究“缓步以趋”地大宋朝头一号正人君子,迈开大步急匆匆的跑向望楼。

    是的,得到琉球船来援的消息,陆秀夫同样欣喜若狂,自小熟读儒家经义的他。 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刚才一路过来,耳中听得兵丁们议论纷纷,琉球船一到,士气就高了几分!

    “丞相,琉球船到,是否?”

    听得背后陆秀夫的声音,陈宜中才把目光从越来越近的琉球船上收回,捻着颔下长须,呵呵笑道:“传公文给张枢密,明晨兵发泉州!”

    清晨。 太阳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 万道金光撒向人间。 楚风站在船首,西侧。 海岸线变浓、变粗、逐渐升高,那是泉州湾西侧,后世地晋江石狮一带,著名的世界工厂、小商品集散地,此时还是一片荒芜的乱石山,只要略微平一点的地方,都被人种上了庄稼。

    距离遥远,耕地的人小得如同蚂蚁,从船上看去,他们的身体一下高一下低,动作非常奇怪。 楚风纳闷了好一阵,才明白他们是在磕头——遗民泪尽,南望王师!

    楚风的眼角,就有了酸酸的感觉。 许应龙地《东涧集》说:“闽浙之邦,土狭人稠,田无不耕”。 汉民们在如此狭窄的土地上辛苦耕作,春种秋收维系着一家人的生存,蒙元鞑子却要抢走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他们朝夕相处的妻女姐妹,怎不叫人切齿痛恨,日日夜夜盼望着王师南来!

    琉球汉军此次随朝廷水师作战,出动敏号、虎号、禄号三条剪式船运兵,搭载炮兵队和钱小毛、张魁两个步兵队,攻城战中以骑兵侦察为主的尖兵队没什么大用,和许铁柱地步兵队共同留守琉球,大宋的海上力量目前还没有对手,钓鱼岛号炮船也就没跟着来。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封建军队,琉球全职业化的近代民族军队动员速度非常快,楚风回到琉球的第二天,装上给养、弹药的军队就出发了。 但侯德禄从琉球出发到吕宋来通知楚风,再从吕宋回琉球,一来一回耽搁了十来天的时间。

    好在朝廷不怎么计较,陈宜中奏请小官家,又是好大一通不要钱的褒奖,连续两个晚上宴请琉球诸位,热情得非同一般,还搬了不少箱笼,全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说是老夫人给雪瑶的东西。

    只是统兵的枢密副使张世杰,面孔黑如锅底,一直没个好脸色,楚风就奇怪了,这位宋末三杰之一,“将军屡败犹能战”地张枢密张相公,和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这般作派?

    “叮叮叮叮”,早饭地铜铃声响起,打断了楚风的思绪,他缓步踱回官厅,享用自己地早餐。

    两只小细瓷碗,一个盛着银耳汤,一个是醪糟小元宵,四个细瓷碟子,蒸虾饺、鸭子肉烧麦、云片糕、葱油千层酥,另有切好的糖水泡雪梨、盐橄榄。 船上炊事员是临安匠户子弟,做的小吃全是江南风味,楚风一笑,依稀记得那年在上海城隍庙,吃的也是这些东西。 只少一个南翔小笼包子。

    官厅中吃饭地就楚风一人,军官们在驾驶舱吃饭,士兵则统一在船尾平甲板,遇风雨、太阳大就改到二层舱内。

    军官伙食比总督略次一等,有鸡蛋面、虾羹、炸花生米和油煎馒头片;士兵们更次一等,切片的腌鲸肉有巴掌大、大馅儿肉馒头、梅干菜、白稀饭。

    清晨还不怎么热,海风吹在身上分外清爽。 士兵们自然不会憋到船舱中去,就在尾甲板、舷甲板上席地而坐。 一手拿个大馒头,一手端着大海碗,咬一口肉馒头,吸溜一口热稀饭。 腌鲸肉、梅干菜都有点咸,少人问津,有无聊的人把自己那份鲸肉掰碎了,一点点扔到海里逗鱼。

    如今的琉球。 鲸肉最便宜,比米价还低。 鲸是哺|乳|动物而不是鱼,它的肉吃起来和猪肉差不多,略微带点腥味,经过腌制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琉球军队供应向来超过正常人能吃下的,有鲜肉馅儿馒头,士兵们就不愿意吃腌肉了。 若是在陆上。 他们会留下这份带给家人,但现在天气这么大,煮过地腌肉一天就坏,吃不下就只能扔掉了。

    天呐,琉球人富得拿上好的肉逗鱼!剪式船船身狭长而低矮,朝廷水师地楼船比它高一截儿。 兵丁们在楼船上看见琉球兵的伙食,只觉得喉咙里馋虫往外跑,清口水滴滴的。

    潮汕到泉州,六百里海路,合一百六十海里,剪式船十节平均航速,上午出发半夜就到。 但朝廷的楼船、福船、广船,平均速度只有五节,上千只船的超级大船队,为了避免事故只能白天航行晚上下锚停泊。 所以这是第二天晚上才走到泉州外海。 晚上船只用大索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两天里。 朝廷兵将早知道琉球小兵吃得比朝廷的七品官还好,肉、鱼、饭菜,根本吃不完,可是直到今天看见琉球兵拿吃不了地腌肉喂鱼,他们才知道双方后勤差距有多大。

    便是朝廷的低品武官,承信郎、保义郎们,也是逢二、五日吃肉打牙祭,小兵则只有逢五才有几根指头大的肉吃,可琉球人都在拿肉喂鱼了。

    双方船并船前进,互相聊天接触,兵丁们早就知道琉球人和自己同文同种,也是汉人一脉,同人不同命,怎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就有人忍不住馋虫作怪,朝下面喊:“喂,琉球的弟兄们,你们的肉多了吃不完,给我们嘛!大家兄弟,有福同享嘛!”

    萧平正在喂鱼,听了这话眼珠一转:“好啊,不过我们不能白给吧,你们船上有蔬菜,拿菜来换。 ”

    早在宋初,中国人就发现了蔬菜和坏血症的关系,海船往往携带黄豆绿豆,用水发豆芽吃,来补充维生素。 不像欧洲人,要到18世纪末,由库克船长发现了这个秘密,在此之前,远航中坏血症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困扰,哥伦布、麦哲伦地远航中,往往有超过一半的船员死坏血症上。

    如果宋朝人像他们那么傻,行朝出海将近一年了,人早该全死光了。 行朝在海上漂泊,在大船甲板上铺泥土,自己种菜来吃,每次靠岸也到海边村落买菜,这才保证数十万军民的健康。 靠着敏号的这艘大船,上面就有菜地种着黄瓜。

    蔬菜换肉,这生意划算!宋军士兵摘下黄瓜,朝琉球船抛去,正好琉球方面缺少蔬菜,人人吃肉吃得腻歪,于是一边抢黄瓜,一边将腌鲸肉向楼船上抛。

    双方互通有无,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有最早提议交换的萧平郁闷了:他地腌肉已丢到海里喂鱼,此时没得交换,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们啃着香脆的黄瓜。

    唉,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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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零一章 满江红

    从福州经蒲田通往泉州的官道,力夫、行脚商人、“站赤”递送公文的铺兵,纷纷钻到树荫下的茶棚,躲避着能杀人的酷暑。 时值七月的正午,天空没有一丝儿云彩,往日带来凉意的海风,也不见一缕,空气又闷又热,汗水憋在全身三万八千个毛孔里,只把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力夫和行脚商人聚成一团,躲着那铺兵,小声议论道:“文丞相克复赣南,张枢密兵发泉州,这大宋朝终于反攻啦!”

    “文丞相和张相公一文一武,是天上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有他们辅佐,咱们大宋中兴有望!”

    众人正说得兴高采烈,不料那铺兵喝饱了茶水,凑过来听听热闹,这些人立刻住了嘴,“今天天气好好好”,打着哈哈四散而走。

    铺兵急了,一把扯下身上的号褂子,扔到地上踏了两脚:“老少爷们,咱也是大宋朝的好百姓呐,一辈子没干过坏事!还不是元鞑子逼着做这遭瘟的铺兵,脚上跑起燎泡,也不见一个铜子的赏钱,还要挨那脱脱禾孙打骂。 若为了这身号褂子,老少爷们便不拿咱当人看,咱、咱活着有什么意思?”

    蒙古鞑子逼着各处县城、大村出人出力搞什么站赤,也就是以前的驿站,但却不发分文钱粮,只勒逼着百姓供应,管站赤的官儿蒙古话唤作脱脱禾孙,铺兵们稍有什么差池,就要挨这官儿的打。 实在是苦不堪言。

    百姓们知道这里面地苦楚,见那铺兵说得可怜,便又围了拢来,有老人拾起丢在地下的号褂子,拍拍灰土再给铺兵披上:“后生,忍一时海阔天空,不要为了赌口气。 连累了爹娘。 来,穿上。 等文丞相、张枢密光复八闽,你再堂堂正正的脱下这身鞑虏的号褂。 ”

    铺兵包着一汪眼泪,不情不愿的穿上号褂,“就借您老的吉言,若王师克服此地,咱定要烧了这身狗皮!”

    众人又重新坐下,几个人讲论起大宋和鞑子征战的情况。 不消说,人人心向故国,不免夸大其词,言谈中文丞相知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天文地理呼风唤雨,张枢密则是撒豆成兵,一身虎胆赛过了关云长、赵子龙。 百姓口中,文丞相岂止克服赣南。 兵锋早已直抵襄樊,张枢密明天攻下泉州,后天就能打到福州……

    说到好处,小伙计放下茶壶,傻站着听,就连茶棚地老板。 都搬了小板凳,坐在人堆中听得如痴如醉。

    或许他们是在自我安慰,或许他们永远看不到大宋复国的那一天,但他们地一颗赤子之心依然火热。 亡国遗民,便是睡梦中,都盼着有“王师北定中原日”的那一天啊!

    “得儿、得儿”,官道上福州方向,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宋缺马,如今有马匹的。 不是鞑子便是鞑子的狗奴才。 众人警惕的四下散开。

    马跑近了,那骑手面貌打扮倒是个温润儒雅的汉家公子。 只不过全身灰土,神情疲惫不堪,像是策马跑了好几百里地似的。

    但见他从马上跳下,到茶棚中端起一碗凉茶,咕嘟咕嘟地灌下肚里,撒下一把铜钱,跳上马朝着泉州扬鞭远去,紧闭的嘴唇自始至终没说出一个字。

    这大热天的,谁急着去泉州?

    莫非、莫非是往张枢密军中投效的好汉?

    刚才劝慰铺兵的老者,从茶摊上举起一碗凉茶,高高的洒下,冲着远去的人喃喃道:“好儿郎,老头子敬你一碗茶,务要替我八闽子弟挣一口气啊!”

    祝季奢出福州时带着三匹好马,此时跑死了两匹,自己胯下、大腿内侧更是磨得火辣辣的疼,但这身体上地疼痛,比不上心头如油煎、如火烧的难受。

    徽州祝家,也许、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祝季奢早晨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得到了徽州暗桩的密报:徽州老家被蒙古鞑子抄家,上下三百余口,全被关押起来,往日称兄道弟的地方官,翻脸变做了阎罗无常,家中帐本、金银细软全被官府抄去!

    祝家上百年私盐生意,在内地建立了庞大的地下贩盐网络,这个暗桩,本是私盐买卖的眼线,明面上和祝家并无瓜葛,这才逃了一劫,由仙霞岭古道入闽,过建瓯下闽江,一路飞奔到福州报告消息。

    私盐贩子,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地英雄好汉,个个骨头硬过铁、胆子能包天,这人又是其中骨头最硬、胆子最大的一个,他的话,祝季奢绝对没半分怀疑。

    鞑子铁了心要下手,就算老家来得及烧掉那些见不得光的帐目,只要人被逮住,就一切全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立刻出海远遁!

    简单收拾一下,朝码头赶去。 路上,问那暗桩官府抄家的详情,只听说“蒲寿庚”“阿合马”两个名字,祝季奢就一下子明白了。

    回回人阿合马,现任中书平章政事,主管天下财税,侄儿、儿子要么是行省参政,要么是礼部尚书、达鲁花赤,一门权倾中外。 性子贪鄙,爱财如命,但从民间搜刮有方,鞑主忽必烈还夸他:“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 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 ”

    元鞑子下江南后,大批回回番商涌入,和祝家生意上多有抵牾,阿合马自然支持同族了,幸得祝家结好领军灭宋的伯颜丞相和军中几个蒙古宗王,得他们庇护,这才免遭阿合马的毒手。

    塞北、西域地蒙古宗王造反,伯颜丞相领着蒙古精兵北上平叛。 蒲寿庚和自己在海上贸易多有龌龊。 他和阿合马是教中兄弟,只消在其中一撺掇,阿合马便趁机下手了!

    阿合马、蒲寿庚,我定要将你二人碎尸万段!祝季奢捏着拳头暗暗发誓。

    待走到码头,却见大批官兵围住了自家的那几条船,伙计、帐房、水手一个个被押下来,绳子捆了串成一长串。 他赶紧低下头。 带着暗桩来到福州城西南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