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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56部分阅读

    的战俘营一阵喧闹,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力。

    猎猎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战俘营的空地上,近万人挤得密密匝匝,一张张肮脏的脸庞上带着惊恐,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忐忑。

    旗杆上,血淋淋的人头高挂,带头闹事的几个小军官被五花大绑,汉军雪亮的刺刀,就抵在他们的背心,更多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蹲下的战俘们。

    “凭什么,老子们是反正起义的,凭什么拿我们做战俘看待……”被俘的新附军下千户张子强拎着脖子叫道。

    “消停些吧,”士兵将手中步枪向前一挺,刀尖逼得张子强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战前反正叫起义,打不过再投降,就只能算俘虏了。 ”

    “你我各为其主,何必苦苦相逼?”

    “各为其主?”楚风哈哈大笑:“堂堂汉人,蒙元胡虏怎么成了你的主子?”

    将士们见皇帝亲临,齐刷刷的举拳行礼:“为国效死!”

    大汉皇帝驾临,所有的战俘都停下了喧闹,他们知道,自己的生死,将由台上那个人的一言而决!

    只有张子强不服气的嘟哝道:“谢太后降得、官家降得,赵复、元好问、孔洙这些圣人子弟降得,此前靖康年间的徽钦二帝也降得,偏生我们丘八降不得?”

    “徽钦二帝将自己的财富送给金兵,将自己地妻女给金人滛辱。 试问各位,你们愿意自己的家园变成鞑虏的牧场,妻女变成鞑虏的侍妾,自己成为鞑虏的四等奴隶?你们愿意吗?”楚风的声音不大,但却如同炸雷般在每个人的耳边轰鸣:“你们是为了谢太后、小皇帝活着,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妻儿父母而活着?!”

    所有地俘虏都低下了头,新附军。 不过是鞑子的四等奴隶,在忽必烈地大扎撒令中。 生命就等于一头驴的价格,他们跟着鞑子抢劫掠夺分享残羹剩饭,留在家里的妻女,却随时面临鞑子的滛辱!

    “朝廷降了,所以谢太后、小官家做了蒙元的俘虏,所以宋朝被我的大汉取代,他们为投降付出了代价;你们。 也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们将在矿山服三年苦役,以抵偿追随鞑子、残杀同族地罪孽!”

    楚风离开了,但他的话在每一个俘虏的心头回响,人们咀嚼着、不停的反问自己: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走出战俘营,再一次经过政学院,文天祥觉得那幅对联越看越刺眼。 古往今来,不管做官的抱着什么目的。 口头上都是说尽忠报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要不就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哪有把升官发财四个字写在光天白日里的?

    “升官发财,请进此处,该是请往别处罢?”文天祥终于忍不住指着对联笑道。

    “不。 这不是笔误。 ”楚风摇摇头,“上联是说在这政学院好好学习,将来好好干事,自然能升官发财;下联的意思,若要搞歪门邪道,想贪赃枉法,那迟早得丢官、坐牢,倒不如趁早别进这政学院地门,免得自误。 ”

    陈宜中点点头,不少进出的学生意气风发。 看来升官发财四个字的威力相当惊人。

    一品官每月二两黄金。 合二十一世纪初的一万八千元人民币,考虑到宋代消费水平低。 琉球的房地产也没有炒到几百万一套公寓房,这笔钱确实很丰厚了;若说一品没几人能做到,那么正六品相对容易,也有一两黄金的月薪,拿到后世就是九千元,以目前琉球地消费水平,足够让十多口人过得舒舒服服。

    官越大,薪水越丰厚,“升官发财”真真一点也不假。

    但文天祥有点不理解,“升官发财两样,自然是人人喜欢的,但写在这里,终究不如什么驱除鞑虏,什么光复中华显得冠冕堂皇。 ”

    楚风没有说话。 任何宏大辉煌的口号,如果没有合理的机制,最终都会成为一句空话。 后世,一个叫着“天下为公”的党派,出了高踞人民之上的四大家族,贪污、弊政使得他们发行的货币在一年内贬值数万倍;一群曾经在枪林弹雨中挺直脊梁的人们,胜利后却很快出现了刘青山和张子善两大巨贪;一个有党名中含着“民主”和“进步”两个字的党派,其“总统”贪污数亿之多,卸任后被追究刑责,判处无期徒刑,为天下笑。

    如果牺牲没有回报,如果英雄流血之后他的妻儿还要在困苦中流泪,假使g情中地第一代或许会相信理想,g情退去后地第二代、第三代,当理想和现实相碰撞的时候,他们会怎样选择?堕落腐化地速度,会和当初的g情一样迅速而不可阻挡!

    与其让下一代来做这道两难的选择题,倒不如现在就把规矩立好!

    “我曾经和兵部长侯德富说过,要建立一个秩序。 ”楚风望着天空,白云在海风下聚散无常,世事亦如云卷云舒。 “这个制度,要让遵守规则的善良人获得利益,让破坏规则的人失去利益。 ”

    文天祥何等样人,他立刻明白了楚风的意思,接着追问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然则陛下的秩序,全然以利益的失与得来驱动,岂不是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个意思?”

    “不,义和利不是相分离,而是互为表里。 在目前的汉国,遵守制度就是义,遵守制度亦能得利,义和利相统一。 ”

    义利统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已然把义和利对立;存天理、灭人欲,更是把天理之义和人欲之利彻底的针锋相对。 义和利能统一吗?文天祥努力地思考着,陈宜中则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抓住了什么,然而每触到深处,那个闪着金光的东西又溜远了。

    “试问,天下是君子多还是小人多?小人是对还是错?”楚风微微笑着。 他面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讨价还价、你买我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吃得更饱,让妻儿穿得更暖,让年迈的父母老有所养,这绝对不是一种错误。

    文天祥的后背,立时就有冷汗湿淋淋的流了下来。 他是儒学名家,他是大宋地状元,然而此刻,他忽然发现儒家所提倡的克己复礼,让人们抛弃利追求义、建设一个大同君子国地理想,和现实简直背道而驰!

    “叩齿作猿鹤,摇唇动山河”的陈宜中,比文天祥更为能言善辩。 他很快想到了破绽:“和平情况下,义利统一似乎不难。 但在战场上,勇士们舍生取义,有何利可图?难道陛下能用利益来驱使人去死吗?”

    这个问题,赵筠早就和楚风互相辩难过,楚风示意她回答。

    “第一层。 勇士们不为利,我们作为制度的制订者却不能不为他们考虑利。 难道让身受残疾的退伍兵自生自灭,让牺牲者的家属贫困生活,才能更显出勇士的义薄云天?断无此理!

    第二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纯粹的精神意义上地勇士,但无可否认,金钱也能激起一部分勇气。

    第三层,便是纯粹的为民族大义牺牲之勇士,也是有利的。 他后方的妻儿父母能因为他的牺牲而得到安全。 即或是没有直系亲人。 他的牺牲利于整个民族的存续,牺牲之义。 和民族大利互相统一。 ”

    “子贡赎人!”/“子路受牛!”,文天祥和陈宜中同时叫起来,智慧的火光在他们深邃地眼睛里闪动,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回到了春秋时代——他们已然全盘接受了楚风的理论。

    赵筠笑了,当初她和楚风辩难,最终通解的时候,也是叫出这两个故事。

    前一个故事,鲁国的法律规定,如果鲁国人在外国沦为奴隶,有人出钱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中报销赎金。 子贡有次赎了一名奴隶,回来后拒绝了国家赔偿给他的赎金,他认为自己出钱显得更高尚。 但孔子很不高兴:“端木赐(子贡地名字),你这样做就不对了。 你开了一个坏的先例,因为不会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钱,赎了人,如果到国库报销,和你比就显得不那么高尚,甚至有点小心眼;不报销,自己出这笔钱又实在舍不得。 那么干脆装聋作哑,当没看到那些奴隶算了。 唉~从今以后,鲁国人就不肯再替沦为奴隶的本国同胞赎身了。 ”

    第二个故事,子路救起了一个落水者,人家送给他一头牛,他收下了。 孔子高兴的说:“好,救人有回报,今后鲁国见义勇为的人会越来越多。 ”

    孔子的本意,正是把义和利相统一的呀!

    楚风,就是要在华夏文明的基础上,建立义利统一的社会秩序:清正廉洁的官吏不会受到排挤,而会得到晋升,获得更多地薪俸;辛勤劳作地农夫,不用受小吏的盘剥,而得到衣食保暖;诚信经营地商家,没有被官府敲诈勒索的危险,且能获得丰厚的利润;奋勇杀敌的战士,会升为排长连长乃至将军,即使不幸牺牲,他们的妻儿也会生活富足,在忠烈祠中感受父兄的荣光。

    这是一个建设的秩序,和兴起于北方草原上、代表破坏的秩序,是两个背道而驰的极端。 我们要安宁生活,敌人要战争和破坏;我们要辛勤耕耘,敌人却要抢走我们的最后一粒粮食;我们要自由和平等,敌人要我们匍匐在大汗脚下做第四等奴隶!我们要义利统一,敌人却越是杀人盈野流血漂橹的屠夫,越是得到高官显爵功名富贵,越是不义者,越是身居高位,汗八里王座上那个瘸腿的屠夫,便是这一切不义的罪恶魁首!

    两种制度的碰撞,文明和野蛮的对决,我们会成功吗?楚风抬头问苍天。

    白云散开,金色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第205章 来使

    “放开手!我是尊贵的伟大的四海之王、苍天之下唯一主人、前所未有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和凯撒也无法匹敌、宙斯在人世间的投影、无以伦比的忽必烈大汗……的使者!”

    扑通——正在咋咋呼呼的色目人脚下一个踉跄,两侧抓着他手臂的汉军士兵却在这时候撒开了手,他越发站不稳,往泥坑里跌了个嘴啃泥。

    这个金色头发、绿色眼珠的色目人叫得越厉害,押送他的士兵们越是凶恶,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一路上推推搡搡,遇到烂泥坑就故意脚下拐个绊子叫他跌一跤,好歹叫他吃够了苦头,本来嘛,叫那么大一串,搞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忽必烈本人呢,结果只是个小小的使者。

    倒是跟着的那个副使,月白色直裰、瓦愣方巾,腰上锦带挂着扇套、香囊、玉佩,一身江南儒生的打扮,叫人看了顺眼,乌黑发亮的头发,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只眉毛略弯、嘴唇略薄、脸蛋忒也白净了些,眉宇间有些软弱、柔懦的气质。 帅哥就是帅哥,不但因汉人身份得到士兵们的优待,从码头走向皇宫的一路上,不断的有年轻女子投来青睐的目光,甚至有个大胆的姑娘,将绣着自己姓名的手帕,掷到了美男子的怀里。

    “呸、呸”,马可波罗从泥坑里爬起来,上好的大红宁绸褂子糊满了臭泥,嘴里更是臭得薰人欲呕。 喉咙眼里舔舔的难受,无奈从昨天晚上就没吃过饭,肚子里空空地,想吐也吐不出来。 “你们这些无知的南蛮子,胆敢冒犯伟大的、神圣的大汗的使者……”

    这里每一名士兵都和北元仇深似海,不是忽必烈和他麾下的鹰犬,会背井离乡来到琉球。 会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色目人抬出大汗的名讳,不仅不能吓唬士兵。 反而连街道两边地百姓都红了眼睛,眼看臭鸡蛋、烂菜叶子、剩鱼骨头就要铺天盖地的扔来。

    “大人消停些吧,这儿可比不得中原,海外莠民,民风是一向彪悍地。 ”宣谕副使赵孟頫可不愿意受池鱼之殃,再者,这个色目人虽然自高自大、又极度贪财。 但心眼还不坏,一路上坐海船,自己晕船都是他在前后照顾,此时见他倒霉,便出言向百姓、士兵解释:“列位父老,这位菠萝先生晕船还没醒过神,说胡话哩,大家别和他计较。 ”

    “哦。 原来如此,老少爷们,咱不和他一般见识!”赵孟頫形象不错,穿着打扮又和政学院的书生差不多,老百姓们天然就有好感,听他劝解。 纷纷把捏在手里的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放下了。

    马可波罗骨嘟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却再不敢乱说话了,低下头,大汗钦赐的华贵长袍,脏污得像块抹布,他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要说这位意大利旅行家吧,还真是倒霉,前些天,平章政事阿合马与左丞相呼图帖木儿在朝堂上为什么事争起来了。 波罗先生根本没闹明白。 只看到大汗有点生气,就按照以前的经验插科打诨。 谁知第二天丞相大人就上了一本,派他出使琉球。

    虽说到中国有了好些年头,马可波罗却几乎没出过汗八里,每日交往的不是色目人就是蒙古人,就没怎么和汉人打过交道,出了汗八里一路南来,不知闹了多少笑话。

    就说从泉州下漳州吧,半道上就被畲汉义军给截住了,护送地二十个探马赤军全给缴了械,关在囚车里押到漳州。

    此时的大宋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府,变做了大汉闽广总督府。 陈淑桢麾下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私军,各级将官是陈、许两家的远枝近枝族人,士兵多是各山寨长期和陈、许两家生意往来的畲人客家人,以及租种他们土地的佃户,从来只知有陈淑桢,不知有大宋皇帝的,又兼楚风答应替畲人入汉籍,长期供应军饷武器,派教官指导训练,这时候真真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把大宋的牌子换成大汉,没有任何阻力。

    马可波罗路上吃够了苦头,见到陈淑桢这位美艳地女将军,顿时眼前一亮,谀辞如滔滔江水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美丽的将军,您的容貌让天上的星辰失去了光辉,您的神采就像波斯湾的恬静优雅,啊~我崇拜您!将军,您是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在东方地化身!”

    从来没有人会当面热情如火的赞扬陈淑桢的美貌,她高兴的问阿尔忒弥斯到底长什么样子,然后,当马可波罗从箱子里拿出那幅捰体油画的时候,整个银安殿的气氛瞬间冷却到零下二百七十…一五度。

    陈淑桢红着脸走入后堂,陈吊眼把这个胆敢当面戏辱大帅的色目鬼打个半死——若不是还要送他到琉球,就真的打死了。

    可怜的波罗先生,因为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付出了惨重代价,到现在他都还疼得两条腿发软,所以才会一绊就跌到泥坑里去。

    这些野蛮地人,怪不得被大汗称作南蛮子!马可波罗愤愤地想,不过,他又四下看了看,士兵们身上穿的盔甲,手中拿地武器似乎比大汗的怯薛勇士们还好,送自己来的海船也十分先进……在汗八里曾经听色目人说过,这个国家的大部分文明是南方这些汉人奴隶、而不是草原上的主人创造的,甚至有好些黄金家族的年轻人,在努力学习汉语、吟诗作对这些奴隶的文化呢!

    为什么先进一方反而成为奴隶呢?想起从汗八里南下,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四等奴隶,和琉球这些意气昂扬的百姓的巨大差距,马可波罗摇了摇头,也许,就像辉煌的罗马帝国毁于北方蛮族之手,这是东西方古老文明的共同宿命?

    终于走过了人潮汹涌的大街,来到了琉球王的府邸。 马可波罗不屑一顾的瘪了瘪嘴,哼哼,这么狭窄、低矮的建筑,怎么敢自称皇宫?和汗八里气势恢宏的隆福宫光天殿、大光明殿比起来,简直就是乡下茅草棚——波罗先生出于对大汗的敬意,自动忽略了大都南城那些肮脏、破败、散发着死亡和腐臭气息的贫民窟,与琉球城宽阔洁净错落有致的民居之间,近乎云泥之别的差距,也忽略了刚在路上见到的、被他呼为奇迹的国立医院,以及琉球这座小小皇宫旁边,那巨大、结实、花木扶疏且充满童趣的小学校。

    在波罗先生的心目中,一位帝王的实力和他的宫殿大小成正比,所以现在他重新恢复了大汗使者的威严姿态,竭力将下巴高高昂起,绿色的眼珠翻着望天,肚子挺出老大一截。

    “尊贵的伟大的四海之王、苍天之下唯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