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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46部分阅读

    ,下令屠杀淮扬百姓的罪魁祸首,北元征南都元帅张珪也必定无法逃过。

    淮扬北部,黄河南岸的山阳县,张珪的苏录定战旗染满了征尘不复当年威风,探马赤军、京畿驻军的残兵败将们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逃到此,屁股后面还有汉军骑兵衔尾追击,一路上苦不堪言,士兵们伤痕累累,谁要能完完整整的到此处,都是运气呢!

    “唉,渡过黄河去,汉军总不会追了罢?照我说,这么跑下去,迟早也得累死,不累死也得饿死!”身材魁梧的女真武士蒲察合安,食量也极大,这些天奔逃不休,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他又累又饿实在不行了。

    党项鹞子细封步濑悻悻的看看南方,天地交接处又腾起了滚滚烟尘,想必是汉军骑兵又追了上来。

    汉军每个军编有骑兵团、每个师编有骑兵营,四个军加起来也有万余骑兵,他们分作两班轮番出击,衔尾追击令元军吃够了苦头。

    不阻击吧,他们跟在屁股后面,开始是放冷枪,像打兔子似的把策马飞驰的元军武士们打下马来;后来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在你埋锅造饭或者休息扎营的时候冲上来扔几个手榴弹,炸得你人仰马翻;到最后更是不得了,他们干脆把三斤炮炮车挂上飞跑,追上元军的尾巴就通通通一阵放炮,打得你苦不堪言。

    阻击吧,谁都知道汉军骑兵只是先锋,后面大队人马星夜兼程赶上来,只除非你有本事半天吃掉汉军骑兵,否则就等着汉军步兵上来,给你一锅端吧!

    蒲察合安实在受不了,朝细封步濑发着牢马蚤:“依我看,倒不如和汉军拼了,能胜利最好,就算打败了,也比这样不死不活吊着好!”

    “打,拿什么打?咱们一路就顾着跑了,粮食辎重丢了个七七八八,到如今饭都没得吃,饿也快饿死了,后面跟着的汉军,有大运河转运粮食,还有沿途老百姓敲锣打鼓送吃喝,咱们还没动手打呀,就先饿死了!”细封步濑不耐烦的反驳道。

    确实打不过,虽然有十几万部队,可都是刚刚做了人家的手下败将,士气沮丧到了极点,人人心头都梗着一句:连天下无敌的怯薛军团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咱们京畿驻军和探马赤军,还能把自己太当盘菜?不要太自信哦!

    怯薛军乃是大元军中之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覆灭,实在对大元朝打击太大,对大元军队打击太大,如今的张珪部下,可谓兵无战心将无斗志,要他们和汉军拼一场,还不如叫他们抹脖子自杀算了!

    当然,张珪也明白这一点,他率领大元军队北逃,并不打算玩一把绝地反击,相反,他确确实实是在逃跑,没命的逃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懂得什么时候逃跑,也算为将帅者必须的素质。

    “我保留了大元朝最后的机动兵力,我张家军功世侯在朝廷荣宠数代,如今大元朝无能战之将,月儿鲁那颜玉昔帖木儿也不至于在这事上和我为难,只要谦恭谢罪,大汗似乎也有容人之量……”

    破败的军帐中,张珪扳着手指头计算,算来算去的结论是,自己还有五成以上的希望。

    “不错不错,有三成机会便相当大了,以伯颜丞相和父亲传下的智谋,以他们两位的赫赫威名,足以让我逃出生天!”

    怀着希望,张珪和十数万残兵败将逃到了黄河岸边,可一瞬间他们的心就沉到了河底:宽阔的河面上,汉军炮舰早已严阵以待!

    淮扬之战前,汉军军舰进不了水浅河面窄的京杭大运河,反正没什么用处,楚风干脆令他们以一部出长江入海,沿黄海北上,自黄河入海口进入黄河,在淮阴以下河段等着,或许堵截张珪用得上。那时候黄河还没有改道从山东入海,下游河段河水比较深,便是汉军的尖底海船也能行驶。

    见张珪大军到此,汉军军舰也没急着发炮,许多水兵齐声大喊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张珪贼子到了黄河,还不死心塌地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张珪决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看着南方越来越近的追兵,暗暗发狠:“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我可不学楚霸王乌江自刎,我要留此有用之身,和楚风楚贼斗到底!”

    淮阴以南、山阳以西、洪泽湖以东,张珪率领残兵败将们到了这个北有黄河、西有洪泽湖的绝地。

    张珪并不想走此处,他本想绕一个大圈儿绕过洪泽湖,到汉军军舰去不了的淮阴以上河段渡河,无奈汉军一路围追堵截毫不放松,他非但没能逃出包围圈,反而越陷越深。

    突然,全军又马蚤动起来,原来天边隐隐约约有颗豌豆大的圆形物体冉冉升起——除了汉军的热气球,绝对不会是其它任何东西了。

    如今淮北各县都有汉军驻扎,虽然每座城市只有少则一个营、多则一个团,根本不是张珪十余万军队的对手,可他们凭借坚固的城墙和犀利的火器,总能守上那么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就够了,每座城市中心都有巨大的热气球,能在元军进攻前就远远的发现他们,也能在吊篮中点燃狼烟,把消息接力传递,传到汉军大队中。

    前些日子,张珪好不容易甩开追击,派出一个万人队试探进攻县城,妄图打开逃跑的通路。无奈热气球上的汉军士兵很快点燃了狼烟,还没打下城池,至少三个齐装满员的汉军师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一颗又一颗热气球在淮北大地各城市升起,除了狂风暴雨的天气,他们总能发挥预警、报信、指挥联络的作用——偏偏时值冬季,淮北既无雷电暴雨,又无春夏季节多见的台风,可恶的热气球,总是出现在张珪的视野中,噩梦般的恐惧、长期奔逃的形销骨立,让张珪这个威风凛凛的征南都元帅畏气球如虎,甚至看到圆球形的东西都会一阵恶心!

    难道我真的逃不脱这一劫?难道我张珪张某人就要埋骨于淮扬之地,成为汉军猎杀的又一个战果?

    张珪不甘心,他想仰天长啸,然而淮扬的天空不属于侵略者,他想挖个洞藏起来,然而淮扬的大地一片冰冷。

    汉军用许多颗热气球组成了预警网络,令元军纯粹骑兵的机动优势无法发挥,他们在淮北回旋周折的余地越来越小,张珪脖子上的绞索正在慢慢收紧。

    第480章 南风起

    元军于淮扬大败亏输!平南副都元帅阿里海牙兵败身死!纵横天下的怯薛军团全军覆没!张珪沿京杭大运河北逃,汉军衔尾追击已子淮北,兵锋直指河北山东!

    消息沿着黄河两岸、大江南北,传到了河洛关陕,传到了幽燕塞北,蒙元铁蹄下苦苦挣扎的百姓们口口相传,把这激动人心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四方。

    大都南城,赵孟頫原来居住的吴兴郡公府早已被查抄一空,贴上了封条,不过门口那一小片自发形成的集市仍然存在,只是引车卖浆的百姓们,脸色比上一个冬天更加蜡黄,衣裳比上一个冬天更加破旧不堪。

    “唉,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北风呼啸、雪花飘飘,豆腐脑摊儿上,刘老爹缩着脖子,双手笼在袖子里头,全身蜷缩着像个老猴儿。

    只见他眼睛盯着北城辉煌壮丽的皇宫,盯着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修建的金色琉璃瓦顶,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嘴里说的是天气,却是另有所指。

    卖小面的张寡妇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道:“是啊,等开春日头出来,南边的暖风吹到大都城,这漫天的乌云就散了。”

    旁边的小商贩们自然明白他们所指,有人就皱着眉头道:“就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倒春寒?虽说开春就隔河看柳,就怕倒春寒逼住东南风,迟迟不得变天呐!”

    仗着赵郡公的官威,这片小小的广场本是一个躲避豺狼虎豹的渊薮,自打郡公他老人家归汉,南城这片的汉人百姓就又没了主心骨,蒙古兵强拿强要、色目混混白吃白喝,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的百姓们,真真苦不堪言,若不是听到南方接二连三的捷报传来,他们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追随逝去的亲人离开这个世界了。

    大汉帝国的胜利,固然捷报频传,可这次张珪三十万大军南下,还有凶悍绝伦的怯薛军团,万一“倒春寒逼住了东南风”,什么时候才得变天呢?

    正在小摊子上坐着吃面的茶博士,闻言四下看了看,没有色目人,没有蒙古兵,周围尽是这一片知根知底的穷兄弟,他就双手招了招,示意人们围拢,压低了声音道:“众位街坊邻居,咱也不打哑谜啦,前日有南边商船到泥沽,今早上船上伙计到咱茶楼上吃茶,大家伙猜猜他们说的什么?”

    大元朝军情文牍基本上用站赤急报传递,顶要紧的、十万火急的才用海东青,不过就是放了海东青,还得从站赤发一道正式的才算数——大约相当于后世电话口头通知之后,还得发个挂号信一样的意思。

    站赤加急快报最多日行七百里,可陆地山川起伏、河流阻隔,官道也是蜿蜒曲折,远远比不上海面剪式船乘风破浪来得快,好些时候站赤未到,南边的汉船倒先把消息带来了,这事倒是屡见不鲜,人们尽皆知道。

    所以茶博士提到汉船,人们都被他吊起了胃口,刘老爹把他肩膀一拍:“老弟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真有好消息,老汉请你喝豆腐脑嘛。”

    茶博士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茶馆里跑堂也没几个铜钱,闻得请吃豆花就高兴了,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完完全全:“那几个伙计坐在俺们茶馆里,说他们从扬州入江出海的时候,汉军十几万兵倾城而出。待他们沿着黄海岸边往北走,走到盐城的时候,那盐城已升起了汉军的热气球,一打听,张珪大败亏输,怯薛军全都见了阎王!”

    这茶博士是茶馆中跑堂,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口齿甚为灵便,他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听得百姓们兴高采烈。

    有人就问道:“请教小哥儿,那热气球是个什么东西?可和脚踢的皮球差不多么?”

    “我也不知道,只听了船伙计这么一说。”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却听得一阵铃铛响,南门官道上站赤急报飞马而来,往日衣甲鲜明、马儿雄健,今天这站赤铺兵累得没个人形,衣甲颓败不堪,胯下的马儿也瘦得不成个样子。

    用不着察言观色,也知道他从南方带回的,决不是什么好消息!

    百姓们憧憬的看着南面,刘老爹于风雪中站直了身子,似乎这漫天飞雪、刺骨寒风,突然变得没那么冷了。

    报春的使者已经到来,严寒的冬季还能肆虐几天?

    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百姓家家户户比过节还热闹,“想汉王,盼汉王,汉王来了不纳粮”的童谣四方传唱,汗八里坚不可摧的城墙,似乎在这童谣声中瑟瑟发抖,忽必烈长生天之下唯一主人的宝座,也在这空前的打击下摇摇欲坠。

    彤云密布、雪花纷飞,光天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积上了厚厚一层雪花,绚丽的金色荡然无存,倒映着乌沉沉的天空,反而有些像生了锈。

    大殿中升起了十座巨大的暖炉,然而青㭎木炭的熊熊烈火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燃烧沉香木屑的宁神芳香,也无法消除忽必烈心头的油煎火燎。

    怯薛军团,大元帝国的精锐,蒙古帝国的支柱,忽必烈镇压漠北群雄,维持大汗地位的利器,竟然全军覆没!

    这可是最凶悍的那颜贵族,曾把哈里发拖出巴格达处死,也曾击败冰雪世界基辅罗斯那些强壮的野蛮人,他们的铁蹄踏遍了欧亚大陆,他们的战刀下成千上万个民族瑟瑟发抖,可这样强悍的怯薛军团,史上百年间从无败绩的梦幻之军,居然败在了汉军手下,败在了素称文弱的南蛮子手中?

    忽必烈只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一场令他这位长生天骄子心胆俱寒的噩梦。

    “不,朕是苍天之下的主人,黄金家族的嫡系传人,伟大的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的后代!朕不能失败,朕不会害怕,朕要将南蛮子全都杀光!”瘸腿的蒙古大汗在内心咆哮着,为了摆脱这种从来没有过的软弱无力感,他表现远胜以往任何时侯的决然断然,在朝堂上肆意展现着君王的威严:

    “调六盘山大营,调山西河南的探马赤军,调塞北应昌府、哈喇和林的驻军,竖起成吉思汗留下的苏录定战旗,向四大汗国发调兵令!”

    愤怒令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太阳岤上突突直跳,滔天的杀意似要冲出泥丸宫,忽必烈雄狮般的声音在宽阔的光天殿中回荡:“朕是蒙古帝国的大汗,苍天之下的主人,朕要调集一百个国家、一万个部族的百万名武士,救援张珪之后再顺势下江南,朕许他们永不封刀,让南蛮子老幼不留,把他们的文字、历史、艺术和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彻底抹去!”

    是的,忽必烈没有说错,蒙古帝国的幅员超过三千万平方公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凭借强悍的武力和惨绝人寰的屠杀,他们几乎统治着这个时代的整个已知世界,成千上万古老的民族、辉煌的文明,在弯刀铁骑下伏首称臣,大汗的使者可以从汗八里直抵罗马教廷!

    空前的辉煌,史无前例的强大!

    而忽必烈的决断,绝非虚言恫吓,蒙古帝国的崛起道路,就是一部血腥的杀戮史,“女人掳掠为奴隶,男人和超过车轮高的小孩一律杀死,老人活埋,只留下有技艺的工匠……”,忽必烈的祖父成吉思汗就肆无忌惮的宣称:“人生最快乐的事是战胜敌人,追逐他们,抢夺他们的东西,看他们所亲爱的人以泪洗面,骑他们的马,滛辱他们的妻女!”

    花拉子模、木剌夷、西夏……还有许许多多西域的城邦国家,就在这血腥恐怖到了极点的屠杀中,被蒙古帝国从自己广袤无垠的版图上彻底抹去,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只有断垣残壁于漫漫黄沙中诉说着自己曾经的文明。

    现在,忽必烈也以蒙古大汗的身份发下了誓言,他不再要汉民百姓做他的四等奴隶,而是要把这个敢于反抗,并且在整个世界上坚持抵抗最久的古老民族,和他们灿烂辉煌的文明,彻底抹杀!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忽必烈此时大有睥睨苍生的枭雄气概,然而这一次留梦炎、叶李、赵复一干马屁精,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歌功颂德、谀辞如潮,把大汗捧到九霄云外。

    他们全都面带难色,甚至非常难得的露出些尴尬之色。

    沉默,可怕的沉默,最终,深得忽必烈宠幸的右丞相,“月儿鲁那颜”玉昔帖木儿出班奏道:“大汗,微臣不得不提醒您,四大汗国中,统治基辅罗斯的金帐汗桀骜不服久不来朝,河中之地的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在反贼海都控制之下,咱们在杭爱山的驻军正和他针锋相对,唯一听令的伊儿汗国,远在葱岭以西、呼罗珊波斯故地,要救征南都元帅,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至于六盘山、哈喇和林、应昌府等各大营驻军,还请大汗看这几分新到的折子……”

    气头上,若是别人谏阻,忽必烈断断不会善罢甘休,可月儿鲁那颜除外,他接过了那几分奏章:

    汉第二师自蜀地厉兵秣马,出剑阁入汉中,兵锋西指陕甘,东向长安,我六盘山驻军枕戈待旦,必死战以报陛下,然汉贼兵威甚大,又恐其结连海都反贼,望大汗速发援兵……

    汉骑兵师、骷髅师出东宁府,猛攻我宁锦防线,炮火喧天,我大元将士血战终日……

    更有已故反贼乃颜汗之女乌仁图娅传檄辽东诸部,八万铁骑劲旅蜂拥蚁聚,旌旗蔽日、羯鼓动地,兵势甚大,震动塞北辽东,应昌府、上都路一日三惊……

    太行山花帽军、沂蒙山红袄军劫杀官员、抢掠府库,州县官员不敢出城十里之外。山东山西若无大军弹压,势必流民蜂起,伏惟吾皇明鉴,早发大军,剿巡并用,以定天下人心……

    还没看完各处告急奏折,忽必烈已呆若木鸡,这位苍天之主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奏折从指缝中一份份滑落。/文心/阁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