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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05部分阅读

    什么,郑发子干脆下了逐客令:“诸位。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不要围住小店,耽误鄙人的生意!”

    几名性情暴躁的胡商和跋扈的打手,把手悄悄伸向了腰间的英吉沙小刀,过去,他们就是用这种锋利的小刀给那些不合作者一个狠狠的教训。

    但现在,时代变了,大巴扎再也不是行会的天下,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端着枪就跑过来。

    祖儿江布朝同伙打了个眼色,一行人悻悻的离开了,但这些回鹄商人离开前那恶狠狠的眼神,让郑发子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清真寺附属的宗教学校,一群当地贵族的子弟正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能够脱离繁重的生产劳动,进入学校学习的,都是家底丰厚的贵族子弟,何况学习所需要的笔墨纸张在西域也很昂贵,一般百姓是负担不起的。

    正在脸红脖子粗、手舞足蹈骂着汉军的鹰钩鼻青年,乃是“亦都护”阿斯兰汗的儿子古尔买提江,他亢奋的挥舞着手臂,对大汉皇帝和他的军队破口大骂:“该死的异教徒,魔鬼的信仰者,不折不扣的哈尔比,居然成为了哈密力的主宰,骑到了咱们回鹄人头上拉屎撒尿,这还得了?!”

    有人应和着:“穆圣教导我们,不信教的哈尔比都要下火狱,这群异教徒,迟早会被地狱烈焰焚烧骨髓!”

    煽动进行中,也个别来自贫苦牧人家庭的学生在窃窃私语:“古尔买提江为什么这样憎恨汉人?似乎过去的蒙古万户,对他父亲阿斯兰汗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啊,何况,蒙古人收的税比大汉重的多,还要家家户户出美丽的c女供他们滛乐。”

    被问到的学生附到朋友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吗?古尔买提江的第四个妻子——不,应该说未婚妻,爱上了一位汉军军官,所以他才这么愤怒。”

    “那位军官,是安拉虔诚的信徒吗?”

    “当然不是。”

    “那还得了!”宗教学生立马忘记了过去蒙古万户挨家挨户搜寻美女滛辱的往事,像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三尺高:“这是玷污了古兰经,玷污了咱们回鹄的仇恨,一定不能容忍!送那些哈尔比下火狱!”

    宗教学校的学生们脸红脖子粗的喊叫着,只不过没有人问问他们,当年蒙古铁骑蹂躏之时,任意索取女子滛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怒发如雷,去送蒙古侵略者下火狱?未免有些儿欺软怕硬的嫌疑罢?

    清真寺第二层的回廊上,阿斯兰汗和大毛拉的对话给这一幕加上了再好不过的注脚:“大毛拉,我明白了,异教徒弱小的时候,咱们就用弯刀和弓箭让他们屈服,敌人强大的时候,我们要用智慧来维护自己!异教徒皇帝在这里,他一贯宣扬仁爱,如果我们的声势足够大,如果我们得到了西面哈拉火州、别史八里诸多城邦的声援,他就必须妥协了!”

    大毛拉狡猾的笑了,智慧,利用敌人的仁慈也是很有效的呢。

    城中各处暗流涌动,大巴扎、清真寺和街头巷尾谣言像长上了翅膀一样飞传,回鹄姑娘阿依古丽却和心上人沉浸在爱河中,浑然不觉危险的渐渐接近。

    “亲爱的郎呵,让我轻轻抚摸你的脸庞,我的心头比蜜还甜哟,只害怕那狂暴的风雪,把我们无情的分开~~”过去听人唱过的情歌,不知不觉涌上心头,阿依古丽紧紧的依偎在情郎的肩头,唯恐下一刻就会像歌中故事那样,被迫生离死别。

    不为别的,只因为阿依古丽除了哈密力郊外贫穷的牧羊女、本城最娇艳的花儿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阿斯兰汗儿子古尔买提江的第四位未婚妻!

    但她的情郎,也不是软弱可欺之辈,因为让阿依古丽坠入爱河的情郎,他是大汉陆军血战淮扬连第一排的许仲远许麻子!

    两个苦人儿的过去,我们不需要再去追溯,只需要知道他们现在紧紧依偎在一起,机缘巧合,让两颗年轻的心脏焕发了热情,当爱情到来时,民族和信仰决不会构成阻隔。

    轻轻抚着心上人的脊背,许仲远喃喃的道:“放心吧,我的连队就在总督府门前执勤,我是轮休才出来找你的。等会儿找姜连长打了证明,就可以去总督府民政局登记结婚了,到时候,我的弟兄们一定会给我们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结婚了。”

    事实上,阿依古丽根本听不懂许仲远说的什么,只是痴痴的盯着心上人,敲着他不停的说着话,心头就欢喜得很。

    因为父亲欠下阿斯兰汗的债,父亲被逼将自己许配给他的儿子抵债,又气又愧,一两年间,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初雪降下,阿依古丽走得远了点,急匆匆赶着羊儿回城外的家,却不幸坠入了石窟,是这位汉军士兵无意中发现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所以,在阿依古丽的心中,许仲远长着不少麻点的脸,远比古尔买提江的小白脸好看得多,怎么看都看不够。

    “对了,你的父母,嗯,爸爸、妈妈,爹、娘,”许仲远竭力想让心上人明白,又是打手势又是比划大小,最后,他在地上画了一小两大三个人,指着中间的人说“阿依古丽,”然后指指两边的大人:

    “还在吗?如果在的话,我们结婚,结婚,”许仲远挠着头皮,牵起阿依古丽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又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胸口,“是要请他们来的。”

    不,不在了,阿依古丽摇着头,脸上露出忿忿之色,对阿斯兰汗和他的儿子古尔买提江,实在是恨之入骨。

    原来这个可怜的女子,早早的失去了双亲,真正是红颜薄命啊!许仲远感叹着,带着阿依古丽就向总督府走去。

    上天注定这场大汉帝国陆军首桩和西域女子的联姻不会太过顺利,还没有走到总督府门前,两位新人就遇上了冤家对头。

    古尔买提江和他的伙伴们上街办事,一眼就看见了阿依古丽,这个贫穷的牧羊女却是哈密力的一朵鲜花,姿容非常美丽,见她和汉军军官待在一起,古尔买提江顿时妒火中烧,冲上前大吼道:“的女人,竟敢和异教徒哈尔比勾勾搭搭,不怕被石头砸死吗?”

    按照大毛拉的法典,凡是胆敢和异教徒结合的女子,通通要处以滛邪和异端的双重惩罚,必须半身被埋在沙坑里,露出上半身,然后被众人拿着石头活活砸死!

    阿依古丽本有些害怕,但心上人坚定的臂弯和四周开始注意这边动向的警察给了她勇气,她平生第一次骂了势力强大的仇人:“不,我宁愿被石头砸死,也不会屈服,更不会嫁给你这条哈密力的恶狼!”

    在若干同学面前丢了脸,古尔买提江气得一张脸煞白,他右手抡起,巴掌就朝着阿依古丽粉白的脸蛋上扇了过去。

    虽然听不懂心上人和这个回鹄年轻人说些什么,但仅仅是从表情和语气上,许仲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古尔买提江刚刚举起手,许仲远的大手就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两道目光如闪电般逼视:“有话好好说,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哈尔比!”古尔买提江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挣扎着。

    宗教学校的学生,就算好勇斗狠也不过街头拳脚,怎么是百战余生的汉军老兵、战斗英雄的对手?许仲远抓着古尔买提江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双手更比老虎钳还要有力,回鹄人奋力挣扎也没有一点儿效果,反而搞得自己手腕生疼,几乎让他误以为手掌断掉了。

    又疼又害怕,加上误以为手掌断掉,古尔买提江啊啊啊的怪叫起来,许仲远不屑的甩开他,阿依古丽更是紧紧的依偎着情郎,在她的心目中,古尔买提江根本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逼死父母的大仇人。

    “你这个可恶的哈尔比!”古尔买提江抽出腰间的英吉沙小刀,就朝着许仲远冲了过去,几名同伴也摩拳擦掌,准备帮助他。

    双拳难敌四手,许仲远先将阿依古丽护在自己身后,再想办法慢慢和对手周旋,不过他还没有出一招一式,四周响起了警察哔哔的哨音,不少警察端着步枪冲了过来,远处,更有一对全副武装的汉军巡逻队小步跑来。

    古尔买提江不是白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亮锃锃的刺刀,硬拼等于送死,他继承了父亲阿斯兰汗狡猾如狐狸、凶残如豺狼的本性,立马转变了方向,朝着汉军巡逻队和警察高声叫喊起来:“各位帮忙啊,这个汉军抢我的未婚妻,他是个违反军纪的坏蛋,帮我把他绑起来,送他去见官!”

    警察们不明所以,虽然他们有心偏帮身为汉军士兵的许仲远,但执法过程中是不可徇私情的,有河西一带招募,懂得回鹄语言的人便问阿依古丽:“姑娘,这个回鹄年轻人说你是他的未婚妻,是这样吗?”

    汉语和回鹄语的语法是不相同的,警察也只是粗通而已,在阿依古丽听来,这话就成了“你是否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于是她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现在他是我的仇人。”

    这个半吊子警察又听差了,仇人和冤家两个词在回鹄语中很相近,而冤家又是不少回鹄女子对丈夫的称呼,于是他听来就是阿依古丽说“以前我是他的未婚妻,但现在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警察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j骗这可是汉军纪律严厉禁止的,违反之人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哪怕是英雄部队的战斗英雄,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可能例外。

    “兄弟,不好意思,得罪了!”警察公事公办,用绳子把许仲远绑了起来。

    许仲远倒莫名其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阿依古丽和古尔买提江对警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说完警察就要捆自己,不过他心底坦荡,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就随便警察捆了起来,反正不管军法处还是总督府,总有说理的地方嘛。

    古尔买提江却一下子得意洋洋了,谁不知道父亲阿斯兰汗是大汉皇帝的座上宾,汉军入城之后还和大毛拉一块出席皇帝举办的宴会?一个小小的军官也敢和我古尔买提江斗,只怕连你们的皇帝,也会拿你的人头来向西域诸城邦示好吧?

    古尔买提江的同伴和周围看热闹的回鹄人更是议论纷纷,“阿斯兰汗的儿子还是不得了啊,虽说改土归流了,毕竟是这里的大头人,大汉皇帝也不能不给几分面子嘛!”

    “是的,阿斯兰汗终究是阿斯兰汗,不管怎么改土归流,鹰飞高天、鼠窜原野,汉人是高天的鹰,我们是田野的鼠,汉法毕竟管不了咱们回鹄人!”

    阿依古丽却是吓得呆了,她之所以不担心情郎遭到古尔买提江的报复,只因为情郎就是大汉帝国的军人,想来警察和士兵都是站在他一边,也就不怕阿斯兰汗的势力了。

    可谁又能想到,警察居然把情郎捆了起来?瞧这个样子,只怕凶多吉少啊!

    “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阿依古丽扑到许仲远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离死别似的。

    倒是许仲远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她耸动的脊背,“大汉皇帝神目如电,陈总督宜中公明察秋毫,无论送到哪儿都是我们有理,怕什么?”

    一行人簇拥着,来到了临时总督府,门口执勤的姜良材大吃一惊,早听说许仲远结交了一位回鹄牧羊女,听说今天他休假就是去约会的,怎么会搞到现在这么个样子?

    “他祖母的,敢把咱们的战斗英雄捆起来,真他妈不是个玩意儿!”几名士兵摩拳擦掌的走了过去,准备救下自己的战友。

    姜良材慌忙制止了他们,虎着脸道:“你们疯了?此事自有我大汉国法处置,军人不得干政的信条,你们都忘了吗?”

    官兵们自然懂得军人不得干政的道理,这可是大汉帝国立国之本,进军队之后立马开始学习的,哪怕你退伍之后做部长、总督,哪怕你在军队官居中将、上将,只要肩膀上扛着金银铜的星星,就不能对政务指手画脚。

    那么,这件事就只能靠运气了吗?万一许仲远真的是一时糊涂,不像他说的是去约会,或者年轻人过了火,做了点不该做的事情,就这么判刑处罚了,多可惜啊!

    看着回鹄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士兵们都有些不平之色。

    “快,”姜良材拍了拍副手刘国泰的肩膀,“去行宫请示吾皇,万一有什么,求他老人家下特赦令!”

    我堂堂正正做人,要什么特赦令!许仲远昂昂烈烈走进了总督府大堂。

    第602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中下)

    刘国泰垂头丧气的从行宫回到总督府。他没能求到大汉皇帝的特赦令,楚风给他批示上只有四个字:依法办理。

    守望在总督府门口的姜良材早已等得心焦。

    审判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内情水落石出,分明是那古尔买提江借羊羔儿息强娶阿依古丽,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阿依古丽和许仲远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可陈宜中总督迟迟不下判决,据战友们猜度,多半是顾忌古尔买提江的父亲“亦都护”阿斯兰汗,哈密力新近纳入大汉治下,改土归流还在进行之中,断案不得不考虑阿斯兰汗和大毛拉的反应。

    细雪纷纷扬扬,刘国泰跑得满头大汗,喘着气将皇帝签批的圣谕递给姜良材:“吾皇只披了依法办理四个字,要是……”

    姜良材却是眼睛一亮,产出了一口气,高兴的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够了,有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大堂之上,匾额大书着“明镜高悬”四字,文书、长史左右分列,法警、卫兵齐齐整整,陈宜中沉吟着迟迟不下判决。因为他深知要对得起匾额上的四个字,并非那么容易。

    并非顾忌阿斯兰汗、古尔买提江父子的身份地位,他在南洋得专征伐,多少叛乱的酋长、横行的海盗做了息辣港绞刑架上的风干尸?只不过是否会干扰大汉皇帝引蛇出洞的计划,倒是值得细细斟酌一番,若是有些不妥,大不了让许仲远先受点儿委屈,等到事情结束,再把案子重新翻过来。

    这就是陈宜中和文天祥的区别所在,如果是文天祥来判案,他绝对会刚正不阿的依法裁判,哪怕引发严重后果也要毅然承担,绝不肯委屈任何人;陈宜中这样的实用主义者,则会审时度势,以对大汉帝国最“有利”,但不一定最“公正”的方式来处理——有些特殊的时候,这两者并不统一。

    许仲远紧紧拥着阿依古丽,看着陈宜中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不解——刚才的审案过程,经过通事官翻译,许仲远已全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只不明白一点,如此简单的案情,陈总督为何迟迟不下决断?

    古尔买提江则洋洋得意,甚至恶狠狠的威胁阿依古丽:“我父亲是亦都护,我的伯父是大毛拉,就是汉人皇帝亲来,也不能不礼让三分!二月的甜瓜还没起秧。三月的葡萄结不起霜,小羊羔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就在此时,充任总督府门禁仪仗的姜良材小跑着将楚风的批示递上,陈宜中扫了一眼就颔首而笑:皇帝已经做好了布置,现在自己不必为委屈,哪怕暂时委屈堂下这对情侣而心怀歉意了。

    “根据大汉律法,欠债还钱而已,便是实在偿还不起,也由本官指定期限分期偿还,并无卖身抵债一说,所以,”陈宜中温和的问阿依古丽:“基于债务关系产生的婚约,本官宣布无效,你欠他多少债务,只须清偿了便罢!”

    听得通译官的翻译,阿依古丽喜极而泣,她终于摆脱了可怕的命运,喃喃的祈祷着:“安拉在上,对,还有大汉皇帝和这位白胡子大官,阿依古丽一辈子感谢你们的恩德!”

    许仲远心头一畅。大声道:“要相信大汉皇帝和他制定的法律,往日报纸上说‘血可流、头可断、金石可穿,而律法不可污’,今天陈总督的判决便是明证!”

    堂下旁听身旁的士兵和汉商们也欢呼雀跃:“对,大汉律法是公正的,依靠法律,我们都能得到公正。”

    陈宜中难得的老脸一红,为自己刚才还准备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