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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05部分阅读

委屈一下这对小情人而感到愧疚,他暗暗思忖:一时一地乃至万千性命之得失,与维护国家律法纲纪的不可亵渎相比,或者后者更加重要?

    “谢总督大人秉公裁判,我这就还他钱”,许仲远朝上拱了拱手,笑嘻嘻的掏出了钞票,

    古尔买提江没有伸手去接,恶狠狠的瞪了眼阿依古丽,然后冲着陈宜中叫道:“神圣的《可兰经》教导我们,信道的女子不可和不信道的异族男子结婚,大汉皇帝入哈密力,可是昭告天下允许我们宗教自由的,总督将阿依古丽判给这汉军军官,欺负我哈密力无人么?你这是对我们回鹄人的侮辱!”

    陈宜中本为刚才的疑虑而不自在,闻言登时大怒,将惊堂木一拍:“我大汉儒释道三教并重,敬奉炎黄祖宗,也允许你耶稣、真主、光明诸教流传,但岂可以教义抵牾律法?大汉皇帝钦定宪法,还需考求你那经书么?滑天下之大稽!”

    侧旁手持案卷文牍的书吏也掩口而笑:“譬如南洋一带的婆罗门教支派,还有吃人、血祭侍奉湿婆神的。照你这样说,俺大汉皇帝还许他随便捉人去吃?”

    古尔买提江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嘲笑到这步田地,仗着阿斯兰汗的势力从来骄横跋扈,脑子一热就戟指陈宜中道:“你们、你们侮辱了圣哲,所有的回鹄人都会以你们为敌!我们会报复的!”

    “大胆狂徒!”陈宜中惊堂木重重一拍,震得堂上堂下鸦雀无声,倒竖川字眉、轻拂掩口须,声音低沉中带着金石之音:“来人呐,将这咆哮公堂的浑人,与我重重打出去!”

    两边的卫兵、法警早就憋得手痒痒了,听到这个命令顿时大喜,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涌了上来,灌了细铜丝的生牛皮鞭子舞得哗哗响,劈头盖脸的抽下去,犹以姜良材、刘国泰最卖力,一边打一边冲着战友许仲远嘿嘿怪笑。

    古尔买提江被打得衣衫破裂,皮开肉绽,大汉帝国的生牛皮鞭子夹着细铜丝,不经过鞣制的牛皮割成四棱四线的条子绞在一处,一鞭子抽下衣服破裂,两鞭子皮肉肿得寸把高,三鞭子下去就血肉模糊。

    再打下去只怕连命都要送掉。古尔买提江的伙伴们抱着脑袋一拥而上,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七手八脚的将他拖了出去,当然这个过程中每人身上也着实挨了好几下厉害的。

    阿依古丽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一幕,往日高高在上的古尔买提江就这样被打得体无完肤,解气之余她看了看身边浑若无事的心上人,再看看堂上那位白胡子大官,只觉得大汉治下,和以前确实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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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在哈密力的街头巷尾传播。

    清真寺旁边的广场上,有宗教学生拉着朋友小声道:“知道吗。汉人抢走了古尔买提江的未婚妻,还狠狠打了他一顿,现在生死未卜呢!”

    被问到的人一脸惊恐:“真的吗?连阿斯兰汗的儿媳妇都被抢走,我们还不得凭他们宰割?”

    有人咬牙切齿:“这事儿绝不能善罢甘休,我们一定要找大汉皇帝给个说法!”

    也有人犹豫不决:“可这样做会不会招来汉军的报复?咱们可不是军队的对手啊。”

    “不,绝对不会,你看这些汉兵,待人和和气气、买卖也不敢占咱们丁点儿便宜,分明就是群懦夫,和动辄烧杀抢掠的蒙古勇士根本没法比,只管闹,大汉皇帝还要怀柔西域诸多城邦,一定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习惯了弱肉强食的丛林秩序,在回鹄人心头,烧杀抢掠才是英雄,严守纪律被当成了傻蛋,横行霸道才是强者,和和气气就成了懦弱。

    大巴扎附近,也有暗流涌动。

    一具僵硬的尸体旁边,聚集起不少人,他们在尸体旁边议论纷纷:“天,老囊希尔只是去汉人布店买了点布匹,就被杀掉了!他买的布匹也被抢了回去!”

    “是谁干的?”

    祖儿江布的打手粗声大气的道:“今天上午,囊希尔到汉人郑巴依的店里买布,我听见他们为价格争吵起来,虽然郑巴依把六匹布卖给了他,却声言不会让他占一点儿便宜……”

    围观的人们登时鼓噪起来,祖儿江布的手下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为了几匹布就要了一条人命,这也太心狠了了吧?难怪说,汉人都是魔鬼的信徒呵!”

    人群的怒火被煽动起来,头脑简单的牧民们没有想,或者仅仅因为敌视而不愿意去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灵,疯狂的叫嚣起来:“给哈尔比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回鹄人不是好欺负的!”

    有人点燃了火把,向大巴扎内汉商聚集的区域涌去……

    清真寺,大毛拉假模假样的做着祈祷。没有人知道他悲天悯人的面孔下面,究竟隐藏着多么恶毒的灵魂。

    “穆圣教导我们,真理要用血和火来传播,并非我们好战,而是大汉帝国的残暴无法忍受!年轻人们,我告诫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我将会用我的生命去劝诫大汉皇帝,让他收回改土归流的旨意——哪怕为之粉身碎骨,也是遵循穆圣的指引,惟求你们不要冲动,失去年轻的生命!”

    大毛拉越是这么说,底下听他宣讲的人们越发怒火如雷,吼声几乎掀翻了清真寺的屋顶,这时候就有古尔买提江的伙伴恰如其分的跳了出来,抬着被包成木乃伊的古尔买提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看呐,这是我们亦都护阿斯兰汗的儿子,尚且被打得不成丨人形,既然阿斯兰汗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要是大毛拉去觐见皇帝,他老人家的生命也必定得不到保证!”

    有个神情最为激动的学生跳到了高高的石阶上,大声道:“我们怎么可以悭吝自己的生命,却让睿智、伟大的大毛拉去冒险?回鹄的勇士们,应该是我们付出的时候了!”

    石阶下一片声的叫:“对,青年应该冲在前面!穆圣教导我们:为真理而死是可以升上天堂的,那里有水河,水质甘冽,那里有蜜河,蜜水有花的香甜,那里还有奶河,奶水永远新鲜!”

    “不要啊,你们都还年轻,让我这把老骨头……”大毛拉还待再劝,青年们已拔出英吉沙小刀,乱纷纷的冲了出去,灰白色的人潮开始在街面上涌动,并且不断有新的支流,从小巷子汇入。

    此时的大毛拉,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觐见大汉皇帝,反而和阿斯兰汗肩并肩站到了清真寺二楼的平台上,两位阴谋家像夜空中的两只猫头鹰。

    “驱策这些头脑简单的人去挑衅大汉的威严,咱们隐身幕后,进退自如,说不定大汉皇帝明天一早就会来这里,请求我们出去收拾局面呢,哈哈哈哈……”

    大汉皇帝楚风会向他们想象的那样做吗?

    哈密力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楚风正和两位妻子欣赏着月色,或许因为白天的细雪落尽,天空万里无云,一轮明月如银盘般挂在天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映在积雪之上,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清丽。

    葡萄美酒夜光杯、佳人双双长歌行,楚风咧着嘴任由雪瑶纤纤素手将葡萄剥了皮再送到他口中,就只差高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

    外面的喧哗声越发大了,楚风却浑不在意,仍旧和陈淑桢、雪瑶赏月,待得大巴扎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他才略略皱了皱眉。

    “这把火烧得很旺啊~”,应邀前来的郑发子性情不错,好像大巴扎那边燃烧的并不是他的商铺。

    楚风嘿嘿一笑:“都是烧的我的钱,要是烧你的,想必郑大官人就没现在这样悠闲自在了吧?”

    郑发子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原来,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汉商都撤走了伙计、搬空了商铺,大巴扎那边是玩的空城计,火烧再大也不过烧几间空房子罢了,而且还有大汉皇帝允诺出钱重修,作为商人,根本就没有损失嘛。

    “快看,”楚风轻轻环住雪瑶盈盈一握的腰肢,“这把焰火可是为夫我出的钱,不看仔细了未免有些亏本。”

    李鹤轩,大汉帝国的獠牙,如同毒蛇一般隐身于花木的阴影之中,然而任何人都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听到楚风的话,他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就嘿嘿干笑着刺激众人的耳膜:“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今天咱们大汉皇帝也燃大巴扎给雪瑶皇后解闷,真正古今相通了。”

    这里并无外人,所以李鹤轩开起了玩笑,要是文天祥在这儿还得了?只怕一大堆义理就压得李鹤轩头疼。

    楚风、郑发子自是不以为然,雪瑶一项讨厌李鹤轩,没好气的哼了声:“就算你们有了定计,外面闹成这个样子,堂堂情报司长就不去管管吗?”

    李鹤轩一愕,神圣鞠躬道:“原来雪瑶皇后嫌在下聒噪,好、好,微臣这便告辞,还请吾皇恕罪。”

    说着他就给郑发子打眼色,两个家伙不约而同的告辞离开,只不过眼神中分明是在说:“皇上,咱们走了,留给您过二人世界,不,您老人家这会儿是三人世界,嘿嘿。”

    楚风贼笑着摸了摸鼻子:“小李子,离开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鹤轩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恭请圣谕。”

    楚风笑得很开心:“嗯,你说我是踢你右边屁股呢,还是踢左边屁股?”

    呃~李鹤轩臭着一张脸,捂着屁股鼠窜而走,莫说雪瑶掩口吃吃的笑,就是刚才在外人面前绷着架子的陈淑桢,也忍不住莞尔。

    大汉帝国西域总督府临时驻节署衙,姜良材正带领着战友们执勤,一群群的回鹄青年像疯了似的,不断冲击着署衙,他们不得不多次用明晃晃的刺刀和生牛皮鞭子给这群疯狂的人一点儿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疼痛,而敢于用英吉沙小刀挑衅大汉板式甲的傻瓜,则被雪亮的刺刀捅穿了肩膀,痛苦的嚎叫着。

    姜良材只不明白一点,为什么陈总督和皇帝还没有下达镇压的命令?特别是陈总督,这位曾经的南洋总督,当年斩杀的土人还少了吗?为什么现在他不拿出霹雳手段,反而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了呢?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打垮这群暴徒!

    记忆中的陈宜中陈总督大人,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啊!

    不单单是姜良材奇怪,警察局消防队官兵们也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非常难以理解的命令,命令上不允许他们去救火就算了,可命令的另外一部分,简直就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嗯,无论如何,大汉皇帝的命令是不可以违抗的,我们这就去做吧!”队长一边挠着头皮,一边带着弟兄们,在荷枪实弹的警察保护下走向大巴扎,说实话,这活计虽然和消防两个字背道而驰,但做起来可比救火爽快多了,也算,某种轻松愉快的发泄吧!

    火越烧越大了,行宫楼台上楚风轻抚美人香肩,满不在乎的道:“烧吧,抢吧,黑夜遮蔽了今天的罪行,但明天一切都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第603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四)

    由全副武装的警察保护。消防队来到了大巴扎,他们推着水龙车,一道道水柱浇向火海,冷水与烈火相激,发出嘶嘶的响声,腾起阵阵浓稠的蒸汽,热浪滚滚。

    早在宋代,百万人口大城市如雨后春笋涌现,水龙车就成为了城市防火的重要工具,畜力车配上生漆大水柜、毛竹唧筒,推动水柜里的活板就能从唧筒中射出水流,对抗炽热的烈焰。

    俗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衙役、快手、壮班、牢子、钱粮师爷各有各的发财路,譬如衙役想赚钱,就得练出一手打板子的绝活,有时候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打到受刑者的屁股上却轻得像阵风,连个红印子都不留,有时候看似轻描淡写,几下子就打得皮开肉绽、筋断骨折。

    水龙队也不例外,从开封派到哈密力的老水龙队员苟老黑就是掌握这种诀窍的佼佼者。只不过他的本事比起衙役打板子来,更加凶狠毒辣丧良心十倍,除了同是来自开封水龙队的队长和几个老伙伴知道,就再也不可对外人道了。

    刚才,有一名身穿灰衣,面目非常普通,叫人见过一面之后立马就会忘记的人来到警局,叫队长出去密谈了一会儿,回来之后队长就悄悄给他下达了那个奇怪的命令,虽然不知道来人究竟是哪路神仙,苟老黑却很清楚,有些事情照上头的指示办就是了,至于内情嘛,只怕知道的越少越能长命百岁。

    于是他端起水龙,几位老伙计压下了活板,一股一股的水流激射而出……

    救火?祖儿江布嘿嘿的阴笑起来,不消说,竞争对手郑家铺子的火就是他放的,买布老人的命案,也是他支使打手做下的,夺取一个垂老的生命又算得什么?这个回鹄商人为了利益可以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火势很大,房屋的木结构部分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烈焰冲天而起,并且顺着檩子、椽子一间间房间的蔓延,郑家铺子附近的几座汉商铺面,也逐一陷入了火海。

    火借风势、杯水车薪,水龙对火势起不到多大作用。祖儿江布笑得很开心,“烧吧,烧吧,把这些哈尔比的商铺、货物和留下来照夜的伙计通通烧成灰,反正他们死后也是要下火狱的!”

    大巴扎胡商区的回鹄商人们都看得兴高采烈,经此一把大火,只怕竞争对手都要大伤元气吧?这个寒冷的冬天,也就只有咱们的布在上市出售了呀!

    有脑子灵活的回鹄商人反应过来,对手下人叫道:“哈吉耳买提,快去把原来的价格目录撤下来,明早可不是现在的价格了!”

    “对对,至少涨两成嘛!”

    祖儿江布得意的笑道:“看呐,这些不信神的哈尔比,被降下了火罚,而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却能安然无恙,这不是真主展示的神迹吗?”

    回鹄商人们都狂笑起来,他们自然是知道内情的,只在汉商区放了火,而汉商区和胡商区之间隔着相当大一块空地,那火再大。无论如何也烧不到胡商区来的。

    看着火头在汉商区蔓延,将一间又一间竞争对手的商铺吞噬于火海之中,祖儿江布就笑得心尖儿都颤起来,将手按在胸口,身子朝同行们略略呵了呵,他戏谑的笑道:“明天,等汉官来查访,咱们可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观看,离着十七八丈远,这把火和咱们无关,诸位可要互相做个见证哟。”

    “没问题!”回鹄商人们齐声道:“咱们可以作证,那把火是暴民放的,他们放火之后就朝着总督府去了,至于是谁放的火嘛,天色太暗,几千人涌在一处,咱们也没长火眼金睛,自然是一个也没瞧清楚的了。”

    祖儿江布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觉得自己这一手真正聪明到了极点,就是传说中智慧的阿凡提,只怕也没有这样滴水不漏的计谋吧?

    忽然有人有点儿吃惊的叫道:“咦,怎么树也烧起来了?”

    汉商铺面末端,与胡商区之间隔着块不小的空地,空地边缘生长着一排白杨树,房屋上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烤着最近的那株,尽管消防队的队员们用水龙对着房屋不停的,火头还是像长了眼睛似的往树上窜,不一会儿,被烈焰炙烤着的树木就燃烧起来。

    时值冬季。树木枝叶干枯含水极少,加上白杨树本身富含油分,一经烈焰舔舐就熊熊燃烧起来,整株树上火苗急速飞窜,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从主干到枝桠全部冒出了烈火,一棵树烧成了巨大的火炬。

    汉人的水龙队似乎没有关心树木燃烧的事儿,依然忙着朝房屋喷水,如果这时候他们向树木水龙,或许接下来的一幕不会发生,但现在还没有人发现端倪。

    树木燃烧噼啪着响,枝桠烧得通红断落,随着风火之势四下散布,何况两棵树的主干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它们的枝桠却在空中相交接,正好成为火苗快速通过的桥梁,很快第二株树就被点燃。

    多米诺骨牌倒下了第一张,就不会中途停止,接下来是第三株、第四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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