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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夷第3部分阅读

    惹来杀身之祸。”格萨王蓄满烈火的眸,即将卷起漫天风暴地予以警告。

    “杀身之祸?我好怕呀。”独孤飞鹰戏谑地一阵猛拍胸口,随即冷下声道:“哼!我独孤飞鹰凭着一身是胆,叱吒沙场,可不是被吓大的。”

    “表哥!”红萼听了,差点晕厥,拼了命地对独孤飞鹰打眼色要他闭嘴少说两句,别惹恼格萨王,独孤飞鹰却扭头装作没看见。

    “很好。”格萨王目光如鬼火一样闪烁不定地冷冷从齿缝中迸出话,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独孤飞鹰。他曾听闻红萼和独孤飞鹰有着似有若无的一段情,如今看来传闻并非空岤来风。

    “你该不会恼羞成怒下令抓我吧?”独孤飞鹰似乎以激怒格萨王为荣。

    “表哥!本宫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红萼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孤不假他人之手,孤要亲自抓你。”格萨王冷峻傲岸,陡地徒手欺身扑攫,独孤飞鹰射手矫健,侧身躲过这一攫,俊逸的身形飘落三尺外。

    “嗯!身手不错,怪不得目中无人。孤倒想和独孤切磋切磋。”格萨王神色自若,其实内心早被孤独飞鹰气到火烧火燎,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好说好说!王有此兴致,在下自当奉陪。”独孤飞鹰抱拳一揖。

    “请。”格萨王单足一点,纵身飞出花厅。

    “表哥!本宫不许你去!”眼看着拦不住格萨王,红萼转而阻止独孤飞鹰。

    “公主放心,末将去陪他玩玩,不会有事。”独孤飞鹰拍了拍她的肩膀,身影一晃,流星追月般跟了上去。

    “这……”留下红萼一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在宫娥的簇拥下前去一看究竟。

    两条疾如闪电的人影一前一后飘落,仃立在空旷的草场,双方随从迅即掩至,两边人马壁垒分明左右排开,各拥其主,格萨王嘴角勾扬,似笑非笑,腾出左手,侍从立刻恭敬地呈上银鞭。

    啪哒!格萨王手上的银鞭一拌擞,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形的银光,令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顿觉一螫,但闻格萨王鞭梢一指:

    “本王输赢都不准插手,违者……斩!”

    “输赢乃兵家常事,你们不得插手!”独孤飞鹰的副将抄起长枪远远地抛过来,独孤飞鹰从容不迫张手接住长枪,拉开架式,虎虎生风操刺一番。

    草场上,风吹习习,围观的人莫不屏息以待,比武的两人全神贯注,不敢掉以轻心,格萨王视独孤飞鹰为情敌,分外眼红;独孤飞鹰怨格萨王夺妻之恨,恨难消。

    “喝!”喝声起,独孤飞鹰一枪刺出,直抵格萨王额角,格萨王侧转身,猛扬手里的银鞭,匡啷啷!

    银鞭绞住长枪,独孤飞鹰一个鹄子翻身,将长枪顺势一滚,摆脱银鞭的纠缠,反手执枪,飞身凌空连续劈刺,长枪宛如巨蛇吐信,枪枪刺向格萨王的心口。

    格萨王敏捷的身影飘忽不定,挥舞着手上的银鞭左右开弓,一一化解长枪的凌厉攻势,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围观的人马个个睁大眼睛。高手过招,绝不容一招半式从眼皮子底下错过。

    当红萼汗涔涔赶到时,两人已迅招六、七十回合,她看着两条缠斗得不可开交的人影,心急如焚。

    “公主!刀剑不长眼,您快站远一点。”红萼的出现让独孤飞鹰顿时分了心,唯恐伤到她,连忙大声喊着。

    “该死!”独孤飞鹰关心红萼的话语听在格萨王耳里格外刺耳,格萨王妒火中烧,趁独孤飞鹰分心之际,猛翻转手上的银鞭,一举卷住长枪,朝空中抛去……

    “噢!”众人发出惋惜的惊叹声,看着长枪笔直落下,入地三分,独孤飞鹰被缴械,胜负已分。

    不料,被嫉妒冲昏头的格萨王不肯就此干休,他不杀手无寸铁之辈,面带讥诮地把手上的银鞭甩在地上,举起蓄满力量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击向独孤飞鹰地天灵盖;独孤飞鹰闪躲不及,仓促间,勉强运起双掌咬牙硬是接下这致命的一击,当下被震退一丈远,嘴角泌出殷红血丝,赶紧闭目运气,气走全身,心中很不服气忖着:好个格萨王,不但玩真的,还来阴的。

    独孤飞鹰调整好气息,一瞪开眸,原本戏谑的眼神转为肃杀,屏住呼吸,窜身凌空连续击出数掌,掌掌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击格萨王的心口;格萨王脚尖一踮,如游龙般巧妙地躲开攻击后,拳头不怠慢地举掌反击。

    呼!呼!劲道十足的掌风把绿意盎然的草地打得像癞痢头,东秃一块西秃一块,围观的人马纷纷往后退,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表哥!不要再打了!快住手!”红萼在场边急得一面两手圈住嘴大喊,一面思索着该如何终止这场打斗。

    “……”听到红萼焦急的声音,独孤飞鹰忍不住回头张望,格萨王见机不可失,聚气翻掌,对准独孤飞鹰胸口使劲一击……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心一意想要终止这场打斗的红萼竟不知死活地闯了进来,只见她软绫衣裙蝶般飞扬,翩踯的身影不偏不倚挡住独孤飞鹰,宛如一块保命盾牌护住独孤飞鹰。

    格萨王眼看着自己这凌厉的一掌即将打在她身上,心头一凛,紧急收掌不及,反被自己的掌风震退数步,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格萨王露出几如灰烬的眼神,看着一脸无辜的红萼,口气生冷:

    “你为了救独孤飞鹰,甘愿冒死接下孤这一掌?”

    “吓?”红萼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望着格萨王,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不过,红萼感到很庆幸,这场没完没了的打斗终因她的介入而宣告终止。

    而站在一旁的独孤飞鹰知道格萨王又误会了,因为独孤飞鹰心里很清楚,完全不懂武功的红萼,只是很单纯的以为只要她强行介入、站在两人中间,他们就打不起来,才不是什么甘愿冒死相救。

    独孤飞鹰明显感受到格萨王对他敌意很深,实在不想莫名其妙再添这一笔,于是,独孤飞鹰开口澄清道:

    “其实公主她只是刚好——”

    “住口!”格萨王怒不可遏地打断独孤飞鹰的话,忿忿下令:

    “孤命令你……马上离开。今后,没有孤的旨意,不准再踏进宝迦国一步。”格萨王用仅剩的一点傲气撂下重话,扬长而去。

    “表哥,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红萼不明白格萨王为何如此光火。

    “唉!主人都下逐客令了,末将也不好再厚颜待下去。公主,请您多保重。”独孤飞鹰不想多说,只想速速离开;一旦他离开了,格萨王心中的气自然就会消。再说从格萨王醋劲大发看来,应该是真心爱着红萼。

    呃……能够确定格萨王的情意,这对只要红萼幸福,其余都不重要的独孤飞鹰来说,就足够了。

    “表哥,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红萼拍了下独孤飞鹰的臂膀,他这才猛回神冲着她咧嘴憨笑。

    “末将在想格萨王一定很在乎你,眼里才会容不下我独孤飞鹰这粒沙子。哈!”他扬起一边眉毛,表情很是没奈何。

    “表哥……”红萼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才盼到有个亲人来看她,也不知道平时彬彬有礼的格萨王今天是怎么了?

    见到独孤飞鹰一个好脸色也不给,就一言不合打起来,最后更不留情面下令独孤飞鹰马上离开,让独孤飞鹰当众难堪,简直是蛮横、无理、莫名其妙!亏他还是一国之君,竟连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她仰起脸望着远方天际掠空飞过的鸟群,忽然觉得自己好孤单好无助,内心涌起庞大的举目无亲无依感。

    “公主,如果您喜欢有小喜儿作伴,不妨向格萨王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您的。”独孤飞鹰不喜欢见她怅惘的模样,旋即转移话题,胸有成竹地建议着。

    “你刚领教过格萨王有多霸道多不讲理了,这会儿居然认为他会点头将小喜儿还给本宫?”

    “末将敢说,不管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格萨王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一定会给你。”独孤飞鹰像孩提时般朝她挤眉弄眼扮鬼脸。

    “好,本宫会找机会向他要回小喜儿。”红萼被逗得笑逐颜开,她觉得跟独孤飞鹰在一起无拘无束,一点也不像格萨王总是令她紧张得手足无措,不由得依依不舍地追问:

    “你会再来看我吗?”

    “这得等您的格萨王气消了以后,看他肯不肯让我来。”独孤飞鹰闪现莞尔的笑意。

    “唉!”红萼心里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独孤飞鹰说,实在很舍不得他走,偏又不能留,她黯然垂下浓密长睫,模样儿教人看了好心疼。

    “别担心,格萨王没事,他只是在……吃醋。”

    “吃醋?不会吧?他,堂堂一国之君耶。”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谁说一国之君就不会吃醋?”独孤飞鹰一派轻松表示:“不过,相信我,过两天他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

    “公主,末将告辞。请您记住,在边界有您最衷心最神勇的表哥,我,独孤飞鹰当您的靠山,要是格萨王敢欺负您,您就差人送个信,我大唐的十万铁骑绝不会饶过他。”独孤飞鹰说完,翻身跃上马背。

    “我记住了,表哥,你要多保重。”

    “公主,也请您多保重,后会有期!”独孤飞鹰一夹马肚,带着一干随从离开王宫,策马往边界飞奔而去。

    第3章(2)

    王宫北端的山坡上,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座幽静的花园宅邸——咏花苑。精巧的白色楼阁被四周姹紫嫣红的花海层层包围着,颇有一股遗世独立之美。

    咏花苑的主人赤珠王妃,乃南疆大草原众所公认的第一美人,亦是阿札国的公主。

    阿札国紧令宝迦国,是一个土地贫瘠又兵火连连的贫穷小国。阿札国的塞廊单于是个忠厚善良的老实人,可惜由这样的一个老好人来治理国家,不论能力、魄力都明显不足,若非格萨王同情塞廊单于的处境,不论是军事襄助或者财物挹注,只要塞廊单于提出请求,格萨王从不拒绝。而,塞廊单于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念念不忘格萨王的恩泽,一心想要回报格萨王。

    至于该如何回报呢?这个问题一直盘桓在塞廊单于的心头,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自己最小、也最美丽的女儿——赤珠公主,送给格萨王。

    所谓送,意指格萨王可以纳赤珠公主为后妃,也可以把赤珠公主当作奴隶使唤,任凭格萨王发落,塞廊单于一概不过问。

    这件香艳的谢礼对格萨王而言却是个烫手山芋,因为不管格萨王心中要或不要,都不能拒绝;一旦拒绝,就表示该谢礼不合受赠者心意,那么,赤珠公主必须因羞愧而自尽谢罪。

    赤珠公主婀娜美艳驰名南疆,她能歌善舞,吸引许多未婚男子慕名前来,只为要要当面向她倾吐心中的爱慕之情;然而,心高气傲的赤珠公主根本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她跟南疆大草原的少女一样,把一颗情窦初开的心牵系在格萨王身上;她认为唯有英挺威武的格萨王才足以匹配她的绝世美貌。

    因此,当她得知父王决定要将她送给格萨王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以为凭她的美貌一定能轻易征服、掳获格萨王的心。当她费尽心思把自己打扮得娇艳迷人,欢天喜地地乘着马车被送进宝迦国的王宫,奈何事与愿违,格萨王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态度出奇冷淡,只派人安排她住进咏花苑,从此不闻不问。

    三年来,格萨王不曾踏进咏花苑一步。

    赤珠是个自负又好胜的女人,格萨王的冷落令她心如刀割。刚开始,她还安慰自己,格萨王一定是被繁忙的国事绊住了,才不克前来咏花苑;只是,日子一天又一天消逝,望穿秋水的赤珠依旧等不到格萨王英气勃发的身影。

    然而,等待足以侵蚀掉一个人的意志,赤珠从一开始的热切殷盼,直到今日她彻彻底底死心了,也许……也许格萨王早就忘记了这世上有她的存在。

    于是,她把满腹相思寄情于园艺,将整个花园栽植得百花怒放,从播种、浇水、施肥、剪枝,从不假他人之手,藉此的发日复日、年复年,了无生趣的深宫岁月。

    今晚,夜凉如水,又将是一个独拥锦衾,辗转难眠的孤寂长夜。

    唉!

    “桑玛!桑玛!”赤珠别过脸对着走廊呼唤。

    “奴婢叩见王妃。”桑玛急急忙忙撩起珠帘从内室进入花厅。

    “我要弹琴。”赤珠仰头努起嘴逗着挂在廊下的鸟笼,笼中的金丝雀啾啾地跳上窜下。

    “是,奴婢这就去备琴。”桑玛手脚俐落地摆妥琴架,再从囊袋里抽出古琴。

    “……”赤珠在琴架前面坐定,葱白十指轻佻抚拨琴弦,霎时叮叮咚咚悦耳的琴音从她指缝间行云流水般流泻出来,如泣如诉,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乘着晚风的翅膀飘向远方。

    多情最伤心,总被无情伤。

    格萨王独自喝了一整晚的闷酒,被撕裂的心仍隐隐作痛,他不能理解那个狂妄、目中无人的独孤飞鹰到底有哪一点比他强,红萼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冲上去冒死护住他。格萨王气恨难消,郁闷地猛呷一口酒。

    今晚,格萨王的脾气前所未有的暴躁,随侍在侧的太监们动辄得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控背躬身小心伺候,就怕格萨王一个不顺心,这项上人头恐将不保。

    “阿塔公公,你、你说说看,孤和那个、那个独孤飞鹰相比,谁胜出?”

    “……”独孤飞鹰是何许人啊?阿塔公公耙耙脑袋瓜儿,朝其他太监投以求助眼神,太监们跟阿塔公公一样不识独孤飞鹰,个个露出茫然表情,教阿塔公公看了,心里真叹气:唉,这下子完了、惨了!

    砰!久久等不到回话,格萨王震怒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起身走过去,指着阿塔公公的鼻子怒斥: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不回答孤的问话?!”

    “王,冤枉啊!不是奴才斗胆不答,而是、而是……奴才不知道谁是独孤飞鹰。”阿塔公公吓得浑身发抖,伏跪在地。

    “你不知道独孤飞鹰?那就给孤滚一边去!”憋了一肚子气的格萨王朝阿塔公公的屁股狠踹一脚,长得圆滚滚的阿塔公公被格萨王这一踹,整个人就像一颗肉球滚了好几滚,直碰到墙角才停住。

    格萨王冷冷睇了眼阿塔公公,扶着宫墙踉踉跄跄往外走;忠心耿耿的阿塔公公从地上爬起来,抚着屁股尾随跟着。

    “走开!孤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再、再跟着孤,小心孤砍了你的脑袋!”格萨王北倚着墙,警告阿塔公公。

    “王息怒!奴才遵旨,奴才不跟就是。”阿塔公公摸了摸颈脖。

    “好极了。”格萨王醉醺醺打着酒嗝往北走。

    “唉!”阿塔公公忧心忡忡地望着格萨王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格萨王对宫里的人一向挺好的,他服侍格萨王多年,从没见过他这副颓丧模样。阿塔公公回想起,傍晚时分,格萨王怒目切齿回宫后,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看谁都不顺眼,被掌嘴的挨板子的踹屁股的公公,屈指算算就有好几个。

    虽说格萨王命令阿塔公公不准跟,不过,阿塔公公是个坚守岗位的忠仆,担心喝得酩酊大醉的格萨王要是一个不小心绊倒摔伤了,他可担待不起。一想到这里,阿塔公公摩了摩差点被踹成两半的屁股,一瘸一瘸地跟上去。

    迎面吹来的晚风透着丝丝凉意,唤醒格萨王不少酒意。他半眯眼仰望悬在苍穹的那一轮明月,满心满脑又浮现红萼的倩影。

    “唉!”他望月叹息,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忽然一阵哀怨的琴声远远地随风飘进耳畔,幽幽凄凄的曲调仿佛在诉说无尽的悲伤,一如此刻他荡到谷底的心情。

    “是谁?谁在夜阑人静的深夜里弹奏如此哀伤的曲子?”格萨王好奇地循着琴声的方向走过去,琴声越来越近也越清晰,这时候,幽怨的琴声戛然而止,格萨王一脚跨进咏花苑。

    赤珠曲罢轻抚着琴身,起伏不定的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当她缓缓抬起头,赫然惊见她千盼万盼始终盼不来的格萨王就站在眼前。

    赤珠以为自己在作梦,杏眼圆睁,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深怕一个眨眼,梦就醒了就破碎了,格萨王就消失了。直到格萨王一步一步走向她,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真的是格萨王!

    格萨王真的来了!

    赤珠又惊又喜地迎上去,屈膝施礼:“臣妾叩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