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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夷第3部分阅读

 “你是?”格萨王按着发疼的额角,完全想不起来她是谁。

    “臣妾是阿札国的公主,名唤赤珠。”赤珠脸上挂着一抹笑,内心却暗自感伤,格萨王竟然记不得她是谁,枉她夜夜为他暗弹珠泪。

    “哦。”经她这么一提醒,格萨王似乎全记起来了,他拍手喝彩:

    “你的琴艺精湛,弹得真好。”

    “多谢王的赞赏。”赤珠柳腰款摆上前欲扶酒气冲天的格萨王,格萨王推开她,自个儿稳稳地走过去坐在软椅上,闲话家常地垂询:

    “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臣妾非常习惯。”赤珠讷讷回答,不禁感慨格萨王的这句问话,足足迟了三年之久。

    “那就好。”格萨王无意久留,说完话即起身要走。

    “王若有兴致,臣妾可再为王弹奏一曲?”赤珠心头抽紧,无论如何也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否则,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来。

    “好啊!”他痛快答应,重新落坐。反正回寝宫也只是徒增感伤,倒不如听听美妙的曲子,让自己的心情好些。

    赤珠刻意挑选曲风旖旎的【凤求凰】,但见她眼波流转,纤长十指流畅地抚拨琴弦。格萨王以手托腮,闭目倾听,沉醉在婉转动人的琴声里……

    片晌,琴鸣收罢,琮琮琴声止息,咏花苑一片静谧。

    “王,您困了?”赤珠俯身吐气如兰问着。

    “……”格萨王甩了甩头,睁开惺忪醉眼,赤珠身上迷人的香味儿,诱得他体内的酒虫子蠢蠢欲动。

    “王……”赤珠偎贴在他身上,拿指腹放浪地挑逗地勾勒他俊俏的脸廊。

    “你……”格萨王略显不悦地看着赤珠,只见她笑靥盈盈,一双夺魂摄魄的媚眼儿频送秋波,风情万种,格萨王不禁又痛苦地想起红萼,内心充满怨怼……

    唉!枉他对红萼一往情深,红萼不但不领情,还无情地践踏他的深情;他油然生起一股报复的念头……既然红萼可以为了独孤飞鹰背叛他,那他又何尝不可以?

    格萨王仅存的最后一丝清醒意识被报复的快意吞噬,他伸手搂住赤珠,赤珠娇呼一声,顺势将整副娇躯跌进他怀里,双手交缠攀住他的颈脖,热情如火地凑上嫣红的樱唇啄吻他。

    格萨王微微一怔,压抑已久的情欲恰似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拦腰抱起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内室,将她放在软榻上,俯身近乎粗暴地在一把撕开赤珠的衣襟,剥褪至臂弯。

    “王……”酥胸半露的赤珠媚态横生娇唤着。

    “该死!”格萨王啐了句,转身背对着赤珠。

    “王,您……怎么了?”赤珠从后面圈抱住格萨王的腰,把脸贴上他的背脊。

    “孤……不!不可以!就算红萼背叛孤,狠狠伤透孤的心,孤也不可以用这种手段报复红萼惩罚红萼!”格萨王酒醒了大半,推开赤珠,跌跌撞撞离开。

    “王!”赤珠怔傻住……

    红萼?那个来自大唐皇朝的汉族王后?

    她曾听说格萨王为了讨红萼欢心而大兴土木,建筑一座仿唐的华丽宫殿;她更听说格萨王为了红萼,不惜挥兵入侵安西四镇。

    而,刚才,当格萨王欲与她行鱼水之欢时,不知怎地,猛想起这个阴魂不散的红萼,当下视她如敝屣,一脚踢开。

    论美貌论身段论才情,她自信一点也不输红萼,唯一比不上的是红萼乃富国公主,而她是穷国公主,是否因此导致两人在格萨王心中云泥殊途?

    自卑、嫉妒、猜忌,有如热铁烙肤般把赤珠烙得体无完肤,她恶毒地算计着:如果我能挑掉红萼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就可以独占格萨王,到时候,格萨王就会死心塌地地爱着我。呃……为此,我得尽快想出一个既能让给红萼永远从这世上消失又能促保全自己的计谋才行。

    赤珠漏夜搜索枯肠,直至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计谋总算有了雏形。赤珠诱人的唇角勾着一抹冷笑,想着:若要执行这个计谋,首先她必须找机会亲近红萼,先博取信任后,再伺机下手。

    至于亲近红萼的机会嘛……若有,她就抓紧,若没有,就由她来制造一个。

    事在人为,不是吗?

    第4章(1)

    一个燠热无风的午后。

    “嗯啊。”红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眼睑颤了颤,半张眼,一个翻身又合眼继续睡。

    “王后,奴婢能不能请您甭睡了?”青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自从小喜儿被送进内务司,青儿就取代小喜儿的位置侍候她。

    “哦。”红萼不置可否,懒懒漫应了声。

    “王后,王在花厅等您睡醒呢。”

    “吓?!你说什么?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让王枯坐干等也不叫醒本宫?”红萼一惊,骨碌坐起,低头套上绣花鞋。

    “奴婢想叫醒您,可是,王不准奴婢这么做。”青儿为自己提出辩解。

    “王来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了。”

    “天啊!王不准,你就不会偷偷叫醒本宫?!”红萼没好气地想着:还是小喜儿好,懂得拿捏轻重。

    “奴婢、奴婢……”青儿满腹委屈地噘起嘴。

    “你愣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本宫梳头!”红萼开口催着,觉得这个青儿简直像个傀儡,事事都得她开口才知道该做什么。

    “是。”青儿手执梳篦,俐落地梳挽一朵油亮水滑的发髻,斜斜插上一支珠翠步摇,一梳理妥当,红萼顾不得揽镜,迳往花厅疾走。

    “你睡醒啦?”当红萼的右脚才跨入花厅门槛,原本坐在长桌前的格萨王心有灵犀地抬起头,合上书,走向朝她走过去。

    “臣妾叩见王。请王恕臣妾无状,让您久候。”瞥见他脸上挂着很温柔很纵容的一抹笑,红萼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稳定下来,同时不忘回头瞪青儿一眼。

    “不打紧。孤正好可以趁着等你时间阅读这本书。”他扬了扬手上的书册,已然从孤独飞鹰所引发的不快中走出来。

    “是。”红萼瞄了眼他手里的书,那是东汉班昭所写,教导妇女要娴熟妇礼恪守妇道的【女诫七篇】。

    “汉族文化博大精深,孤打算把这本【女诫七篇】推广给我宝迦国妇女阅读。”

    “王睿智。”

    “孤今天来,是要你陪孤一起去探望定国夫人。”他表明来意。

    “定国夫人?”

    “定国夫人是孤的姨娘,她老人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去年前往天竺朝圣,直到昨晚才回来。”

    “既是王的姨娘,红萼理应前去拜会她老人家。”

    “嗯。”他很满意地露出一脸灿笑。

    “臣妾可否请王稍候一下?”

    “好。”他满口答应,拿一对点漆乌眸定定望着她……

    歇午初醒的她浑身散发一股慵懒的娇柔韵味,令他怦然心动,恨不得将她纳入怀中。

    红萼郝然避开他灼灼目光,琢磨着该准备什么见面礼去探望定国夫人……

    啊!有了,她福至心灵地吩咐青儿:“你到侧厅取出那尊羊脂白玉观音,我要将它送给定国夫人。”

    “是。”

    马蹄声哒哒。

    格萨王单手执辔,亲自驾御一辆轻便马车绕着蜿蜒山路往后山前进。他睇了眼坐在身边的红萼,但见她眸子晶然生光,兴奋地东张西望。

    “为什么姨娘她老人家不住在宫里?”红萼忽别过脸问着。

    “姨娘喜欢与人研讨佛经,常有同参道友探访,她老人家认为若住在戒备森严的宫里,恐将造成访客诸多不便,才会选择住在后山的别苑里。”

    “姨娘所考虑的不无道理。”她点头表示认同,这时候,马车跑过一个大弯道后,整个视野更加辽阔,红萼翘首远眺澄净如镜的湖泊在夕阳余晖下波光粼粼,衬托满山遍野盛开着五颜六色的不知名野花,耳里不断传来枝头上头归巢的倦鸟啁啾,她发自肺腑由衷赞美着:

    “好美的山光水色。”

    “哦?孤原本还担心你忘不了长安城的繁华。”

    “才不呢!臣妾喜欢山清水秀,犹胜喧哗的车水马龙。”她娇瞥他一眼。

    “太好了。呃……你喜欢打猎吗?”

    “不知道。”她摇头,坦承:

    “臣妾不曾打过猎。不过,听飞……”独孤飞鹰造访风波过后,独孤飞鹰这个名字俨然成为格萨王与红萼两人这间的禁忌,所以,她警觉地把到唇的“飞鹰表哥”咽下,免得惹格萨王不悦,改口道:

    “臣妾听说打猎从寻找、锁定到射中猎物,过程紧凑、刺激,一气呵成,快意极了!听得臣妾跃跃欲试。”

    “跃跃欲试?好!下次,孤带你一起打猎。”一提起打猎,格萨王两只黑瞳子灼亮如星。

    “嗯!”她笑得眉弯眼眯,倏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探头四下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困惑地歪着脑袋瓜不解道:

    “奇怪了……”

    “何事奇怪?”

    “这一路上怎不见随从的人影?”也难怪她会这么问,因为在大唐,皇族成员出宫是件多么隆重的大事,大批随从前呼后拥不说,御林军亦如临大敌般层层戒备护卫。红萼不想劳师动众,因而很少出宫,宫廷外的天地对她而言是陌生且新奇的。

    “孤敢说,在你眼睛看得到的范围内,绝对看不到他们。”他笑答时,一阵微风吹拂她的秀发,淡淡的发香飘过他鼻尖,令他不禁心荡神驰。

    “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您的安危?”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们当然担心孤的安危。”他瞅了瞅俏脸红扑扑的她,坦言:

    “其他他们一直都在我俩的周围,只是,孤不喜欢整天被他们包围着,所以命令他们必须跟孤保持一段距离。”

    “原来如此。”她心有戚戚焉地嘟嘴抱怨:

    “老实说,臣妾也很讨厌不管走到哪在都有一堆随从跟着,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监视的犯人似的。”

    “哈……没办法!谁教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哈哈大笑,拍拍她手背。

    “唉!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臣妾宁愿当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也不愿生在帝王家当公主。”

    “为什么?”

    “因为当公主一点也不好,就像被一只被关在宠子里的金丝雀……”她水汪汪的眸子蒙上一抹抑郁。

    “……”闻言,格萨王的心拧了下,他听出了她话中满是无奈,而且只说了上文即含蓄地保留下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么,她未说出的下文应该是……她在皇命难违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嫁给了他,金丝雀从原本的笼子关进另一个鸟笼……

    “哧!小心!”红萼看见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挡在路中央,吓得失声尖叫,两匹马儿遭此惊吓,仰蹄嘶鸣,整辆马车震得厉害,红萼赶紧双眼一闭,钻进格萨王宽阔的胸膛死命抱着他。

    面对这突发状况,驾驭技术一流的格萨王俊脸没乱一分,异常冷静地将手上的缰绳往右猛抽紧,策使马车有惊无险闪过那块大石头,躲过一劫,然车身却因此而大幅倾斜左右摇晃,晃得红萼翻肠倒胃直想吐。

    “你……不要紧吧?”格萨王把马车稳住停靠在路边,眼定定地梭巡怀里小脸煞白的红萼,心中骤然一紧,喉骨剧烈上下移动。

    “臣妾不要紧。”不知是惊吓是他抱太紧,令红萼感到快换不过气来。

    “都怪孤不好,不该在驾驭时大意失神,害你受到惊吓。”

    “臣妾不怪您,只是……能不能、能不能请王……”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请您放开臣妾?”

    “孤没抱你,倒是你紧抱着孤不放。”他咬紧下唇,把涌到喉间的滚滚笑意封锁住。

    “噢!”经他这一说,红萼这才发现果真是自己一点也不害躁地紧抱着他,紧到她的指甲都掐陷进他肉里。

    红萼脸上红霞飞过,呐呐地松手放开他,正襟危坐;格萨王觉得有皮耶罗地抬手勾起她的下颚,拿一对黑眸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红萼被他瞅得芳心大乱,脸红心跳地别过脸,不敢迎视他炙人的烫眸。

    “红萼。”格萨王岂会如此轻易就放过她,迳拿食指来来回回勾勒她线条分明的绛色粉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潮,带笑的薄唇威胁地欺近,羞得她脸红心跳合上双眼,眼看着四片唇即将胶合……

    忽闻杂沓的哒哒马蹄声急奔而来。

    “可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儿来。”被坏了好事的格萨王气得一阵牙痒想砍人,一脸败兴地和红萼互看一眼,各自挪身端正坐好。

    “王!您的马车怎么会停靠在路边?”禁卫军统领带着大批随从赶至。

    “孤一时疏忽,未留意前方有大石挡路,待警觉焊,孤为了避免马车翻覆伤及王后,使尽全力把马车往右倾斜闪过大石。孤感觉有些疲累,这才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暂憩。”格萨王慢条斯理地说着。

    “既然王疲累了,那么接下来就由微臣驾车,让王好好歇憩?”

    “不必。孤喜欢亲自驾驭,你们随后跟着即可。驾!”说完,格萨王将马车重新策回山路,车轮辘辘向前行。

    贵客临门。

    “恭迎两位到来。”手握一串泛着红光的老菩提根手珠的定国夫人早就站在门口迎驾。

    “姨娘,您看起来气色极佳,想必这趟天竺之行一切称心顺利。”

    “托萨儿的福,姨娘此行身心均安,遗憾的是无法赶回来参加萨儿大婚……”定国夫人注视着格萨王身边的红萼。

    “红萼向姨娘问安。”红萼欠身一福。

    “啧……你们瞧瞧,王后模样儿长得真美,美得像仙女下凡似的。”定国夫人拉着红萼的手好生端详,满意得不得了地大声告诉一旁的奴仆们。

    “姨娘您过奖了。”红萼脸还微红。

    “我说萨儿,你呀,准是上辈子烧一世好香,才娶得到她……”接下来,定国夫人叽哩哇啦连珠炮似地用亚希耳语说了一长串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引得格萨王哈哈大笑;接着格萨王和定国夫人的眼睛直盯着她平坦的小腹,害红萼粉脸红赤赤,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瞧我一高兴竟忘了请两位入厅。请!快请进。”定国夫人笑着转身,走在前面。

    “你想不想知道姨娘刚才说了些什么?”格萨王刻意放慢脚步,凑唇至她耳畔。

    “想。”他的呼吸吹进红萼的耳膜,感觉麻麻痒痒的。

    “姨娘说,我俩郎才女貌,将来生育出来的娃儿一定很漂亮,叫孤要多加努力,她老人家迫不及待想抱小孙子。”他闷声笑了下。

    “您……臣妾不理您了。”红萼脸蛋腾红,佯嗔地跺脚白他一眼,加快脚步追上定国夫人,撇下开怀大笑的格萨王。

    格萨王、红萼、定国夫人三人围着一张圆桌,一边品茗一边聆听定国夫人讲述这次赴天竺朝圣,沿途的所见所闻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大厅方向走来,格萨王心知有异,肃然起身。

    “属下叩见王、王后、定国夫人。”来者是黑斯廷,他恭敬地一一施礼。

    “免礼。”格萨王一摆手,劈头直问:

    “看你行色匆匆,似有重大军情?”

    “是。属下确有重大军事急着上奏……”黑斯廷先看看红萼再看看定国夫人,欲言又止。

    “你随孤往偏厅。”格萨王会意地  带着黑斯廷走向偏厅。

    “……”红萼娇艳如花的脸孔浮上忧色,不由自主地频频回望紧邻的偏厅,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却无法听清楚内容。定国夫人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安慰她:

    “别担心,就算天垮下来,有萨儿顶着。”

    “嗯。”红萼感激地看定国夫人一眼,不发一语,持续等待……约莫过了半柱香,格萨王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他语气稀松平常地表示:

    “以安思巴为首的叛军夺取冲赛城,情势紧急,孤要即刻亲自率兵前去扫平叛逆。”

    “王的意思是……战争?”一想到又有战乱,红萼慌骇的眸子泄露心中最深处的惊恐。

    “战争?不,局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