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与君猎天下 > 与君猎天下第5部分阅读

与君猎天下第5部分阅读

    塌下来一样。金瓦琉璃的紫禁城里,正庄严肃穆地举行着祭祖的仪式。康熙带同众阿哥们齐跪在奉先殿祖宗灵位前,焚香祷告。沉沉钟声在遍地雪白的北京城里敲开来,一下一下撞在文若的心房上。她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怀里揣着金丝的暖手炉,站在玲珑的冰雪世界里,鹅毛大的雪花飘在她的头上,肩上,偶尔还挂了一片在睫毛上。这时候的四贝勒府是多么的静谧啊,静的彷佛什么也不曾生过一样。

    丫头们无数次的来劝她回去,可她不愿意。她突然的觉得心好累,来福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偌大的花园,无数的楼阁,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牢笼一座,她真的怀念起现代的世界来。在那个世界里,她有着满腔抱负等着施展,寒窗苦读十六载,为的是有朝一日报效国家,大展雄才,如今却困在这四方天地中,同一群女人斗的死去活来,究竟,她是为了什么?

    受伤的脸被风刮的有点疼了,她挪了挪脚步,向着一堆假山石走过去。方走过山洞边时,“啊——”惊呼还没出口,被人捂住了嘴,“别怕,是我。”正是年羹尧。“你还来做什么?害我还不够吗?”文若见是他,怒道,抬脚就走。“别——听我说。那信不是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到了来福儿那里。更不知道……”文若一定,猛地醒悟:“是的,那原本就不是写给我的!信前没有称呼,只有信封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当时都只留意了里面是年羹尧笔迹,却没人细看信封。”盯着年羹尧道:“那是给谁的?”年羹尧脸色登时尴尬起来,:“那……那……”文若看这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冷笑道:“你对这时代倒是适应得快。”年羹尧脸上更是红一阵的白一阵,搁不住,却道:“你不也一样?以前念念叨叨的讲什么女权主义,现在不也做人家的小老婆做的得意?”文若怒道:“你——”年羹尧道:“别说这些个。我来只是告诉你,这事我会查清楚,你自己当心。这几天就别出来了。”文若冷冷道:“不劳你费心。是谁种的因,我自有办法让他消化自己结的果。”说毕,拢了拢披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回去了。

    回至房里,细细思量这件事前后,终是没有头绪。显然有人移花接木,偷了年羹尧的信塞在来福儿身上。这人既如此做,显然知道两点:其一,必然知道自己与年羹尧有私,无风如何能起浪?也许,这个人还知道,四爷心里早有疑惑。思及此,寒了一下。再,这个人定然能够接近年羹尧身边,才能偷到这私人情书。若从这两点看,只有年氏。可是她怎么可能蠢到把自己哥哥拉下水呢?另外,为何偏偏选了来福儿呢?为的是来福儿为佟家卧底,自己必定会回护他,如此正好坐实罪名?越是想,越是后怕。倘若不是机缘凑巧跟四爷没有圆房,留得处子身,怕是早已……更可怕的是,既然来福儿身份暴露,那个人,他还知道多少?

    越是烦闷,越是静不下心来。忽听的人报:“东厢年福晋来瞧格格了。”果见年氏披着大红披风,顶风冒雪的来了。后面跟着个老妈子捧了一堆补品。文若忙命人接了,携了年氏同往炕上坐,道:“这样大雪天,姐姐何不在家歇着,这样顶风冒雪的赶来,可叫我怎么敢当呢。”年氏瞧着文若道:“这点子雪有什么打紧?难得我们住的近,不彼此关照,还指望谁呢?”一面又看文若的伤,“唉哟,这可真打的重了——不知道那个狠心短命的这样害妹妹!”一面又骂。

    文若心道:“且看你唱的是哪一出。”便红了眼圈,道:“姐姐还不知道呢!爷差点没要了我命。这会子还恼着我呢。”年氏道:“这可不呢!爷连我也恼了,这一日未曾给过我一点好脸色看。”恰逢诗儿上茶来,听这话便道:“论理,主子们说话,没有我们奴才插嘴的。可这话我不能不说——这还不是瞅着年主子和咱们格格都是爷心坎上的人么?一棒打俩呢!”文若沉了脸,道:“多嘴!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么?”诗儿忙低了头退下。

    年氏道:“这话却也没错。如今满府里,就那一个最乐。”说着拿手指了指李氏住的方向。文若摇了摇头道:“她便有这心,也做不来这事。”年氏捧着茶碗,喝了口茶,却不放下来,呆呆地出了会神,摇了摇头道:“如此,我也是摸不着头脑。——今天哥哥也来过,说起来应该是外面人做的。”文若没接口,也低着头喝了会子茶,“如今事情也过去了,便也罢了。因果报应,终是不会错的。”年氏叹道:“妹妹就是心肠太软了,这如何能饶了去?罢了,大过年的,却说这些,我也不久呆了,你好生养着伤。”说罢便起身。文若留道:“时候不早了,不如吃了饭再过去。”年氏推辞告谢,文若也不多留,吩咐人好生送年福晋回去,雪大,别滑倒了。

    年氏刚走,抱琴进来回文若道:“我方去了耿主子那里,细细问过翠缕。年前几天耿氏都没出过院子呢。那天晚上也是一同跟着的。未曾离过半步。李氏那里,也是一样。”文若道:“这几日无事,不必去找她们了。也叮嘱她们小心些。”抱琴答应着自退去。府里查不出头绪,文若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难道是,难道是,爷自己?顿时心咚咚狂跳,安慰自己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忽儿又觉自己这样荒唐想法实在可笑,想他如今多少大事等着筹谋,哪里会费心机在这上头?一忽儿又觉得唯有他才能做的到,既要查,为什么杀了来福儿,不留活口?既要查,为什么烧了信纸,毁灭证据?

    一时间千头万绪,没作理会去,文若正感焦躁,忽外面四爷又打人送药来了。抱琴接着,便进来回文若:“这补品都堆成小山了。可所谓人到人情到,四爷既心疼格格,为什么却总是不来?”文若只觉得头疼,揉着太阳|岤,懒懒答道:“来不来,什么要紧。”抱琴又道:“依我看,一来是格格拿架子,当面叫四爷下不来,他便恼了,也或有些的。二来,只怕……”瞧了瞧文若,见她无话,便接着道:“只怕心里也还是疑惑呢。”

    文若听言,笑道:“你这见识明白。”一面拿起本书来看,抱琴却将书收了,道:“格格,这就叫我不懂了。”文若道:“这感情上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凡男女两个人之间,谁退一步,谁便进一步。轻易退让不得,不然将来便永远没有翻身的日子。”忽沉吟道:“我倒突然想到个法子。”

    抱琴正是要劝她归顺四爷的意思,没料到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说话来,但她主仆二人心意相通,随即便明白说的是年羹尧那事。

    文若便命抱琴、诗儿到跟前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诗儿听完。惊呼道:“格格。这样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弄假成了真。那时候就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这万万使不得!”

    抱琴也甚感踌躇。文若却心意打定:“这人躲在暗处陷害于我。其隐藏之深。行事之辣。想起来每每让我后怕。不用这引蛇出洞地法子。只怕永远也别想查地出来。”当下吩咐二人依计行事。

    这里刚安排妥当。人报大福晋来了。文若忙起身相迎。便见那拉氏款款进来。脸上微笑着。慢语道:“我来看看妹妹。妹妹请坐。不必多礼。”文若忙让那拉氏上坐了。自己坐在下手相陪。芷兰来上茶。那拉氏一眼瞧见。笑着对文若道:“这是那年苏州来地丫头吧?如今好出息了。也亏得妹妹会调教。”文若淡淡道:“我哪有那功夫?一并都交给抱琴管着。”那拉氏道:“正说呢。怎么是这个丫头在房里头。不见那两个?”

    她是说诗儿和抱琴。文若道:“诗儿看着小丫头熬药去了。抱琴去年福晋那里取些东西。尚未回来。”那拉氏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文若见她这样。知她不是单来坐坐。必是有什么话说。果听那拉氏缓缓开口道:“妹妹。我来有几句话。踌躇了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文若忙起身道:“恭聆福晋教诲。”那拉氏忙起身拉了她。一同坐下。“我正为这个。要说你我。虽名分有别。实无主副之分。在我心里。只盼同妹妹一同辅佐四爷。也作个娥皇女英般地佳话。我对妹妹实是一片实诚之心。说句私心里地话。以妹妹地家世身份。皇上和德妃娘娘地宠爱。我不过痴长几岁。先识得四爷几年。哪里敢同妹妹比肩?所以。今日这话。实在是我从肺腑里说出来地。妹妹若能体会。我便说后面地话。若不能。那也罢了。”

    文若听那拉氏这番话。果然诚心挚意。连娥皇女英地话都说出来了。显然并非作假。文若也不由心里有些感激。忙道:“姐姐不嫌弃。文若受宠若惊。我在家并无兄弟姐妹。如今得了那拉姐这样一个好姐姐。正求之不得呢。眼前地事情。还望姐姐教我。”

    那拉氏含笑点头:“难怪人人都喜欢你。又知礼。又这般伶俐。我今天来。就是为元宵晚上地事儿。妹妹啊。四爷这人。越是看重地东西。越是要一个完美。那件事。分明是污蔑。我自然知道。爷也知道。可惜‘打老鼠伤了花瓶儿’。越是要澄清。查起来反而于妹妹名声上有碍。所以爷不追究下去。便是我也没过问一句。”

    文若心里一跳,心道:难不成说不清道不明的反而落个好名声了?又听那拉氏道:“总之后院里,不外乎如此,妹妹在这里久了也便知道了。只需记着一句话,主子和奴才,总是有区别的,奴才翻不了天去,只需平心静气,便万事俱无。”

    文若一面感谢她,一面心中思忖:你所说奴才,自然是指年氏李氏耿氏而言,妻妾是有分别的,这一节,我也还知道。你这番话,虽未必全是假意,却也故意忽略些关节,你在这后院之中,是正经八百的主子,嫡福晋终究只有一个,那些人自然不敢同你争——何况你前面还挡着个我。因此仍是万分感谢的样子——也不是作假,这番交心,所只交了一半,在这样的地方,也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谢那拉姐。可是文若终究不如姐姐这般好修养,这次的事情,我决不就此善罢干休。”

    那拉氏说了一半真话,她也无须假作坦然来敷衍她。那拉氏吃了一惊:“妹妹啊,我年轻时候,比你还更心高气傲,也是受不得半分委屈。可是,你四爷他……唉,多说无用,你自己去体会吧。”那拉氏看着文若年轻的脸庞,忽有些黯然。但这黯然也只转瞬即逝,旋即便回复了她一贯的端庄冷淡样子。便起身告辞,文若送出门外去。

    骄文若雪耻行险计 贤那拉正言诲娇妻 下

    那拉氏刚出院子,恰抱琴送信回来,远远瞧见,便避开了,待她一行人去远方才进来,见了文若道:“格格,都办妥了。大福晋来作什么?”文若道:“不过说几句闲话,来看看我,也是个人情应当的。”抱琴便不再问,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过得一会儿,诗儿也回来了,带着个包袱。文若便笑了,“却也难为了你,只怕从小到大跟着我,连个大门也不曾出过,如今去外面买东西,可认得银子的分量不?”诗儿脸红,啐了一口:“什么正经主子,打趣起奴才了!”将那包袱收好,也觉好笑:“什么分量,反正一只五两的锭子给了他,总有多的,少了岂让我走的?”文若道:“哟,拿着我的银子,你倒大方着呢!”诗儿朝她扮个鬼脸:“难得你求我们一回,我没趁机捞些体己,难道不是瞧在素日你待我们的情分上?”

    抱琴从屏风后出来,听见这话,也道:“都说我是最愚笨的,如今我自己才知道,还是诗儿这鬼丫头伶俐,早知道这样,我也该讨些好赏赐才是。”文若便作势要拧她们两个:“好呀,主弱奴才欺,如今不过托你们做两件小事,便有这许多说话。平日里那些东西,给你们倒嫌收着麻烦,只说‘格格代收着吧,岂不比我们自己收着方便’,这会子又说这些小话,气不气人?”诗儿和抱琴都躲,诗儿笑道:“格格饶了我们吧,奴婢还有正经的话说。”

    文若听言,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你一本正经的。”诗儿道:“格格这法子,诗儿总觉得不大妥,格格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文若便低头不语,踱着步子沉思,忽问抱琴:“你觉得如何?”抱琴道:“论谋略见识,奴婢远远不及格格,便是老爷,也素常依着格格的计算行事。只要格格决心一试,抱琴自当全力相助,就是有什么不妥,我也自当在中间竭力周旋。”文若点点头,脸色少有的凝重:“诗儿,抱琴,你们俩性子不一样,思路常常不同。但我知道你们都是一心为着我。今日这事,一来我决心已定,决无更改,二来虽看上去极险,其实无事,你们都放心。”

    于是依旧按计策行事。原来文若想到那栽赃诬陷的人既然没有达到目的,必然也不肯轻易罢休。四爷在那次事件之后对自己不冷不热,明眼人都能想到是他仍然心存疑忌。若是在这当口再落下什么把柄在那人手里,他必定不肯放过,就算明知自己是作假,他也必要想办法弄假成真,好作实罪名,除之而后快。

    因此文若命抱琴送了书信给年羹尧,约他黄昏之后到后花园假山洞中相见,有要事相商。

    文若换上诗儿买回来的男子衣衫,将头打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将帽子一带,昏黄暮色中不到近前绝难看的出来。便独自一人往花园去。文若这院子有这方便之处——从后门出去,便是花园中的竹林,嗡嗡郁郁,少有人走动。因此一路行来,也无人瞧见。到了那假山石后,见年羹尧果然已经侯在那里。他见文若在外探望,忙一把拉了她进山洞:“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倒敢约我出来?什么大事,快说了吧!”

    文若被他拽的脚步踉跄,方站稳了,甩开他的手,整了整衣衫,略笑道:“瞧你这胆战心惊的样子!既然这样害怕,干什么还来?”陈土跺着脚:“我算怕了你了。我不过是知道你的脾气,不是天大的事情,你也不会冒这个险。再说了,是你约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么!”这后半句话,文若听来却十分刺耳,仿佛是讽刺。也冷笑了一声:“刀山火海,倒是没有。只有人造的陷坑一座,愿便请跳。”

    陈土吃了一惊:“你……你疯了!拿自己作饵?”文若别开了头,懒得回答,陈土吃惊吃后,知道了她的用意,也定了神,点头道:“好,好,不愧是我认识的文若,是招险棋,却行的妙。”文若听他这样说,便转过了头看他,是副要听下文的样子。陈土微微一笑,道:“可是只怕那鱼儿却未必肯上你这勾。”文若还是不说话,等他说下去,“你看那咬钩的鱼儿,哪回不是要假意吞吐几回,方肯吃下诱饵?那个人神通光大,岂会上你这小当?”

    文若笑了笑,将一方锦帕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在陈土手里,轻声道:“阳关三叠,此是第一出。”陈土便会意,笑着接了,揣入自己怀中,又将自己素常坠鞭子的玉坠儿取下,送给文若,道:“缺了我这主角,只怕你的戏唱不下去。”文若撇撇嘴,不答,显是默认。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府里已开始掌灯,两人趁这个空档一前一后离了山洞,不然等全黑了,巡夜的人就要到处搜寻了,那时便容易被人现。

    诗儿和抱琴等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偏又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拦着欲进卧室的人,只说“格格身子不舒服,正睡着,进去怕扰了。”等到文若从后门回来,两人才算吁了口气。

    那陈土也素来是个一心在政治上地人物。这事他自己早已思量得清楚。必是自己身边给人安下了媒子去。于是配合着文若地计策。在府里。便有意无意作出副相思地样子来。拣冷落无人处时而掏出文若地锦帕。嗅一阵。想一阵。叹一阵。倒真是真假难分。

    如此两人便接连私会了几次。却仍然太平无事。这日。一连下了好几日地大雪终于停了。放了晴。又听得说城外十里坡地道观后山一座红梅园养得好一片梅林。这时都开了。惹得无数人向往。京城里许多地文人墨客。慕了名前去。却都被道人拒之门外。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