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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38部分阅读

好处。虽然听了卓文正一番解说,知道秦雷为了保持国家、或者说是皇家对南方的控制,把其中六成话事权强制给了皇家和地方官府。这样一旦南方有什么不好的倾向,皇家和朝廷便可以通过对两省官员地任免,完全控制这六成,而不必担心地方做大后,不听从于中央。

    但三人何其老辣,眉来眼去间便达成默契——要秦雷把归属于皇家地那两成股份的话事权委托给三家。三家再在竞标中夺下两成,便有了四成话事权,而且三家各有附庸,到时候再拉拢些占小头地家族,便很有希望拿到五成以上话事权。这样即使官场出现什么变动,三家没有什么人在两省主事了,也不怕大权旁落。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精,知道秦雷怕地方分裂,也知道皇家与朝廷的矛盾,所以只要委托权,一旦皇家感觉不好,随时可以收回嘛!这样就免除了皇家的担忧。但是皇家还需要他们与北方豪强控制的朝廷对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收回这个委托。可谓是既照顾了皇家的面子,又照顾了皇家的里子。他们也得到南方的控制权。两全齐美的好法子。

    但是本来以死胥家又活了,对三支老狐狸来说事情便不好玩了。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五八章 制衡

    原因无他,胥家富甲天下,胥耽诚是山南巡抚,胥北青与麴延武又是至交。

    三家原本以为,因着南运河,胥家定然要被秦雷铲除,即使侥幸不死也要脱层皮,失了与三家对抗的本钱。谁想到胥耽诚来了,还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想必是被秦雷吓破了胆,生出了投靠之心。

    一旦胥家沦为隆郡王的鹰犬,拿下一成的话事权那是绝无问题。到时候的南方的三巨头,就要变成四个了。而三家自视高门大阀、历史悠久,向来对胥家这种靠着运河迅速崛起的新晋,又是不屑又是眼热。因而往日几多嘲讽、几多排挤,说势成水火也不为过。

    几人交换下眼神,便决定改变计划,在秦雷见胥家之前便把事情敲定。哪怕出点血、多做些让步,也不能让胥家掺和进决策圈。

    席上的形势立刻逆转,原本老神在在的变成了急不可耐的;原来别无选择的变成了游刃有余的。只是一桌人都已成精,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吭哧吭哧地啃食桌上的菜蔬,气氛沉闷极了。原本最沉不住气的秦雷,也因为恨三人方才的戏弄,而有意闭口不语。

    好在席上还有别人,卓文正既是秦雷的下官,又是卓家的长子,自然要出来调节下气氛。他自己老爹笑道:“父亲,这满桌子菜蔬虽然清口。但大多属寒、不宜肠胃,还是莫贪口的好。”他地意思很明显,大家都松松口,让让步,别伤着情分。

    此话一出,他老爷子哪有不跟着下台的道理,放下手中的白萝卜条。用毛巾擦干净手,笑道:“文正说的对。越是年纪大,还越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样不好啊!”

    乔岐佩也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不好不好,要改啊!”

    徐昶早就不吃了,在那里颔首笑道:“王爷年少体壮,倒还可以多吃些。”

    秦雷见人家都如此表态了,便也不再闷头大啖。也拿起手边的毛巾擦干净嘴,微笑道:“三位长者停箸了。孤再食就是不礼貌了。也不食了、不食了。”

    见他不吃了,两位督抚自然跟着停箸,吩咐下人撤下宴席,奉上清茶开始说话。

    秦雷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地性子,这次不等三人开口,便直接道:“三位耋老的提议孤很是心动,既然诚意有了,若还是与小贩买卖一般。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钱,就让人笑话了不是?”

    三人微笑点头,等待秦雷下文。

    秦雷清声道:“既然三位也这样认为,那孤王给个条件,三位耋老看看够不够诚意。”

    “愿闻其详。”三位异口同声道。

    秦雷微笑道:“孤保证,胥家不会拿到超过一成地话事权。而且孤也不会将皇家的两成委托与他家。”

    徐昶沉吟道:“那会委托给谁呢?”

    秦雷笑道:“孤还没想好、但是这样胥家就肯定不会对诸位构成威胁了。而且咱们有着共同的对手,所以无论孤把话事权委托给谁,都会唯三位马首是瞻的。”

    三人不得不沉吟起来。秦雷看问题确实老辣,给的价钱也的确公道。知道三方怕将来胥家顶牛,把胥家卡死在一成话事权上,这样一来,胥家便构不成威胁了。也看出三家想要未来南方的主事权,也大大方地给了。尤其又是在三人张口要委托权之前说出来的,也没有损三人面皮。

    于情于理,三人都该满意了。但三人年老成精。哪能看不出秦雷将话事权委托给别家。再让其听命于三家。而不是直接委托给三家。看起来像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实际上却断绝了三家对南方形成绝对支配的可能。

    说起来很复杂。但道理其实很简单。秦雷若是把两成话事权也给了他们,他们便是绝对的第一大掌门。日后他们发号施令久了,威望日隆后,人们便会淡忘他们其实是靠着皇家的两成才有了那个地位,绝对的权威便会形成,限制他们的制度便会虚设。

    而秦雷这样把两成话事权独立出来,虽然不影响他们决策。但任何时候都会提醒旁人,三家是靠着另外两成话事权才完成控制的,自然也无法形成绝对地控制。

    三人相视苦笑,不得不叹服于秦雷的气度和手腕。这样一来,三人若是再得寸进尺,便是非分了。不过他们的基本目地还是都达到了。三人俱是人杰,便把那一丝惋惜压到心底,皆爽朗笑道:“王爷厚待,我等非常满意。”

    协议达成,气氛一下子缓和过来,三人再云淡风轻的闲扯几句,知道秦雷还要见胥家的,便起身告辞。

    秦雷亲自将三人送到大门口,等三人车队看不见了,才回转进院。走了一会,他见身边麴延武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对卓文正吩咐道:“文正,将招标会地章程整理一份,一会送到我书房来,咱们再讨论讨论。”卓文正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便领命而去。

    等他走远,麴延武才轻声道:“王爷,不知您要如何处置胥家?”

    秦雷不动声色道:“麴大人有什么好主意?”

    麴延武小声道:“下官以为,胥家毕竟是四大家之一,王爷若想让其心服口服、彻底收为己用,还是怀柔一些好。”

    秦雷‘哦’一声,淡淡道:“我看胥北青很有些吃硬不吃软啊!”他确实有把胥家打入地狱的想法,方才说什么‘胥家不会超过一成’云云。只是为了让三家忌惮,实际上并不打算分其一杯羹。

    麴延武轻声道:“胥耽诚此人见识极明,有他在,胥家断不会不识好歹。”

    两人一边往里走,麴延武一边解释道:“依微臣看,徐乔卓三家所谋不小,若是任其做大。难免养虎为患。而殿下预备扶植地人选,在明面上还要以三人为尊。这样钳制效果不见得有多理想。所以……”

    他顿了顿,见秦雷面色不变,才继续道:“属下以为,王爷有必要在明处为三家树立一个既构不成致命威胁、又不能轻易铲除的对手,而胥家,最合适。”

    馆陶对秦雷讲过,制衡之道乃是大道。大到一国、小到一家。绝对的权威都不是最稳定、最持久的状态。唯有制衡,才能保持当权者的警醒,才能长治久安下去。秦雷虽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但对制衡的重要性却从未忽略过。

    他沉吟道:“一明一暗,给三家按上笼头,确实有必要。”说着,摩挲着越来越剌手地下巴,随意问道:“麹公。你这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啊?”

    麴延武与秦雷接触这半个月来,早已经把轻慢之心一扫而光,取而代之地是一种钦佩、服从,乃至于崇拜。他不敢想象再过十年,这位王爷会权倾天下还是身败名裂,但无疑不会平庸就是了。倘若将来大事可谐。无论是继续守牧一方、还是入主部院,都再也抹不掉隆郡王一派地烙印了。

    他无疑已经清醒认识到,自己的身家荣辱将系于这位只有十八岁地王爷身上,因而坦然道:“属下以为凭自己与胥家的关系,他们断不会倒向他方,所以才有此一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胥家三口等待的房间外。秦雷停下脚步,微笑道:“孤没记错的话,麴大人已过知命之年了吧?”

    麴延武点头道:“劳王爷挂记,微臣五十有三。”

    秦雷笑道:“我朝七十致仕。你还有十七年的宦途。”说着。双目直视着他,轻声道:“麴大人只要能始终如一。孤保证,最多十年,让你也过过宰辅朝纲地瘾。”

    满朝只有那两人敢说是宰辅朝纲。秦雷如是说,许愿拉拢的意思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第一次向麴延武表露了自己挑战霸权的意图和决心。

    说完,也不管麴延武惊讶的目光,秦雷便大步进了房间。麴延武赶紧压下心头的悸动,跟了进去。

    ……

    秦雷故意在外面小声说话,为的便是提醒屋里的人,自己来了,别失了仪。

    果然他一进来,便看到胥家老少三口,按年齿依次面朝北面跪着。秦雷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三个面前的八仙桌前坐下,望着中间三品服饰的胥耽诚。只见他四十许的年纪,美丰姿。那双丹凤眼中尽是从容不迫,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胥耽诚见秦雷先看自己,便知道事情有门,心中不禁对跟进来的麴延武暗暗感激。带着老爹和么弟给秦雷磕头后,胥耽诚依旧跪在地上,对秦雷拱手道:“耽诚因私废公,请王爷责罚。”

    秦雷不置可否道:“胥大人有什么私事?”

    胥耽诚面不变色,微笑道:“其实也是公事。微臣投案来了。”

    秦雷淡淡道:“何罪之有?”

    胥耽诚看了看自己左面的老爹,又看了看右边地小弟,叩首道:“寒家有三大罪,其一:吾弟胥耽梓误信邪教,至今执迷不悟,甚至有资敌行为。其二:吾父因溺爱幼弟,知情不报,有包庇之罪。其三:下官胥耽诚胆敢子告父,有不孝之罪。”

    秦雷对一边坐着的麴延武微笑道:“果然不愧是一省巡抚,深得面面俱到、轻描淡写的刑名之道啊!”

    麴延武只是笑而不语。

    秦雷回过头,目光扫向一脸认命的胥北青,笑道:“胥老爷子请起,孤赦了你的包庇之罪。”

    胥北青没想到秦雷如此轻松的放过自己,忙磕头谢恩道:“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

    麴延武上前将胥北青搀扶起来,笑道:“老哥哥,王爷今日还问起你的伤势呢?”

    秦雷一脸愧疚道:“是啊!本王后来才知道误伤了老爷子,确实抱歉的紧啊!”

    听到秦雷亲口道歉,胥老爷子顿时感觉心中淤积的闷气消了不少。他讪讪道:“老朽却是老糊涂了,亏着老大回来把我好一个说,这才迷途知返。还要多谢王爷宽宏啊!”像他们这种大家主,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秦雷当时削了他的面子,他便要死要活,甚至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此时秦雷还了他面子,老头没有什么怨气了。

    仍然跪着地胥耽诚知道,自己地低姿态得到了秦雷善意的回应。

    秦雷先放过自己老爷子,便是告诉自己,他可以不损胥家面皮。但是仍让自己跪着,意思是,若自己不知进退,他依旧可以把胥家打落尘埃。

    他向已经在右首落座地父亲递个眼色,胥北青会意地点点头,对秦雷拱手道:“王爷如此厚爱,我胥家也要拿出诚意才是。”他的意思是,我们出个大价钱,你就连我儿子的罪也免了吧!

    秦雷看了看一脸肉痛的胥老爷子,点头爽朗道:“好说好说。”

    胥北青咬牙道:“寒家愿用南运河运营权并两百万两黄金换得复兴衙门一成干股!”

    秦雷再也保持不住面上地从容,呲牙道:“什么?”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五九章 三缺一

    沈老爷子曾经告诉过秦雷,若是不算运河的价值,胥家全部家产加起来,也就是四千万两白银上下。而那条通衢南北的运河,即使是在最不好的年景,也能为胥家带来两百万两白银的净入。

    而在秦雷心中,那四成话事权,若是能卖个三四千万两银子,也就烧高香了。现在胥北青说,要把这条运河加上一半的家产拿出来,换个最多值一千万两白银的一成话事权,由不得秦雷不惊讶。

    胥北青也算了得,话一出口,也不再后悔。他呵呵笑道:“老朽通过此事明白一个道理:这运河虽好,但若是后人不肖,定会被人觊觎,甚至带来灭族之祸。到那时反而成了祸害。”

    秦雷听了,老脸难得一红,自己可不就是那觊觎之人吗?他干笑道:“老爷子看问题确实透彻,佩服佩服。”他毕竟是中都脸皮排前三的高手,转眼间就恢复正常,朝胥北青笑道:“老爷子好气度,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胥北青见秦雷脸红,心中暗爽,却也不敢太过,恭谨道:“寒家别无所求,只愿王爷能感到寒家痛改前非地决心,以及……”

    他看了看胥耽诚,见他点头,这才一撩下襟,重新跪下道:“寒家卑谦归附的诚心。”

    秦雷不得不佩服这些门阀间的默契,麴延武一听说胥耽诚回来,便知道他一定会投诚;而胥耽诚一见麴延武跟着进来。便知道秦雷有接纳之心。这种共同进退的默契才是这些门阀最可怕地地方。

    秦雷大笑着起身搀起老爷子,又对胥耽诚笑道:“胥大人也起来吧!”至于那个被缚了手脚,塞住嘴巴的家伙,秦雷不追究便是最大的恩典了,所以没有人对他仍跪在那里表示异议。

    这时候也到了掌灯时分。秦雷便留二人用饭,这正是两人巴不得的,跟着秦雷去了前院的饭厅。这次秦雷没有摆什么青苗宴磕碜两人。而是吩咐府上厨子用心整治了一桌荆襄菜出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日里的那些尴尴尬尬也就烟消云散了。秦雷放下手中汤碗。对胥老爷子笑道:“自从来了荆州府,承蒙老爷子又借宅子、又给银子。本王实在很过意不去啊!”

    正在品汤的胥北青眼泪差点下来,心道:“你还知道啊?”

    胥耽诚赶紧接道:“这都是寒家应尽地本分,更何况王爷也接纳了寒家,就更不应该见外了。”

    秦雷摆手道:“错了,胥大人错了啊!”

    胥耽诚俯身诚恳道:“请王爷教诲。”

    秦雷伸出食指晃了晃道:“孤王是从不让自己人吃亏的。”说着对麴延武笑道:“哪有老让外人占便宜、让自己人吃亏地道理,是不是?”

    麴延武捻须微笑道:“王爷公允。即使一时看上去吃亏,却焉知非福啊?”

    秦雷哈哈笑道:“麴大人说的不错,胥老,这运河不要算进复兴衙门了。就用那二百万两黄金竞标吧!想来也是绰绰有余哇。”

    胥家乃是靠运河起家,对运河的感情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若不是面临灭顶之灾,他们是万万不会献出来的。现在听到秦雷语气中的松动之意,就连胥耽诚也紧张起来。

    秦雷微笑得望着胥家两个主事地,笑道:“孤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父子两人点头道:“愿闻其详。”

    秦雷面色逐渐正经道:“明人不做暗事,孤王当初确实存了从你们手中收回运河的想法。”

    他如此坦诚,胥家父子除了呵呵傻笑,也不能做什么表示。

    秦雷继续道:“但孤并不是眼红你们那点银子。孤虽然手头并不阔绰,但还不屑于用那种巧取豪夺的下三滥手段。”

    他自说自话。甘苦自知的胥家父子继续傻笑中。

    秦雷面色渐渐阴沉:“朝廷有两患,一曰空额、二曰贪墨。吃空额是军方的事情,咱们不说。单说这贪墨,几位乃是局中之人,自然知道这贪墨的对象在哪里。”

    四千里大运河,在座的几位都知道。可那是文丞相所编官员网的主干啊!谁敢动它,谁就是与大秦满朝地官员过不去。

    秦雷见三人面色紧张,自嘲道:“你们看孤有那种刑天般的勇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