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权柄 > 权柄第107部分阅读

权柄第107部分阅读

得明白。轻声道:“我听说权贵们把持科举。一甲二甲似乎已经内定。但人数最多的三甲,不还是留给大家公平竞争吗?”看了几位举子一眼。他又温声道:“既然进士都是内定地,文曲星下凡也考不中,那同进士也就没什么可丢人地了。”

    谁知两人哑然失笑道:“公子说得是老皇历了,现在连三甲也有机关了。”就连一直未曾插言地方中书也苦道:“公子出身高贵,当然不用为五斗米折腰,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而涂恭淳几个却一脸愕然,显然并不知情。

    秦雷奇怪道:“怎么又扯到五斗米折腰上去了?”说着与乐布衣对视一眼,乐布衣摇头笑道:“不要问我,十八年前还不是这样地。”

    那辛骊桐听了,拊掌叹道:“这位先生一语中的,此等歪风便是这十几年里刮起来的。在下正好倒霉亲历了整个过程。”

    秦雷苦笑一声道:“看来又与我们丞相大人脱不开了。”

    辛骊桐点头沉声道:“是极,二十年前地举子进京赶考,就是冲着三甲去的,一年倒也能中个一二百人,出些六七八品的官员,但十八年前文丞相辅政后,这好事儿就一去不返了。”秦雷从麴延武那听到‘同进士’时,记得他是瞧不起这个‘同’的,但在这些举子口中,竟变成了‘好事儿’,可见双方的差距有多大。

    一提起‘文彦博’商德重便咬牙切齿道:“文贼得了一甲二甲的决定权,却仍不知足,又把手伸向三甲。应试举子若想及第,便要拜在他那帮爪牙的门下,卑躬屈膝、趋炎附势,否则就要像我和辛兄这般屡试不中空白头。”

    辛骊桐闻言终于忍不住眼圈通红,嘶声道:“朝扣权贵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听了辛骊桐的悲鸣之音,商德重猛地一拍桌子,恨声叫道:“文贼不死!国无宁日!我们这些稍要些脸面地,也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一听‘文贼’秦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道:“哦?我怎么听说文丞相乃‘文坛泰斗、百官座师’,是大秦读书人最最尊敬之人呢?”说着望向乐布衣道:“对不对呀?”却不想乐布衣竟有些走神。闻言‘哦’一声道:“对对对。”

    秦雷心中疑惑道:‘哪个词触动到这家伙了?’但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听商德重狠狠啐一声道:“屁座师!屁泰斗!是一帮子摇尾乞怜哈巴狗地座师!是他娘的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泰斗!”

    辛骊桐却已经从悲愤中醒悟出来,赶紧拉他一把道:“德重兄,谨言,这可不是在家里!”经他提醒,商德重也有些后悔道:“心里憋屈胡言而已,大伙全当我放屁。”但已经有人记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出来恶心一下他。

    秦雷见众人神色各异,淡淡道:“我早就有言在先。‘言者无罪’,若是谁不识相,把这事儿当了真,或者日后拿来构陷商兄弟,城南二十里地乱坟岗子,就是他下半生的栖身之所。”声音虽轻,但透着十分的威严铿锵。让人毫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

    若不是常年浸滛于权势之中,单凭装腔作势,是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的。一干儒生这才知道,这位风流倜傥地公子哥,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好说话。赶紧忙不迭的表明心迹道:“怎会怎会,同仇敌忾!”

    秦雷回头望望其余几桌,眯眼笑道:“不如大家跟我一起喊个话,喊了就算同仇敌忾了。”众人不明所以。纷纷问道:“什么话?”

    秦雷一招手,秦泗水赶紧凑过来,秦雷便附耳吩咐几句。秦泗水为难道:“不好吧?俺很低调地。”秦雷轻笑道:“你也可以喊‘李浑是个王八蛋。’”

    秦泗水皱着菊花脸,郁闷道:“还是前者吧!”说着突然举手大喊道:“文彦博是个老乌龟!”

    一室皆静,整个三楼落针可闻……众人看怪物一样看着秦泗水。秦泗水欲哭无泪,挠挠头尴尬的指了指秦雷道:“是我家公子让俺喊得……”

    众人顺着他的手势。望向面色温和秦雷,只见他起身平静道:“各位!看衣着,大家都是赶考的举子,当知同类相伤乃是最为羞耻地事情。”说着指了指楼梯口,微笑道:“我地卫士已经将这一层封锁住了,没人知道上面会发生什么,只要大家不回去乱说,喊一喊又何妨?”他这话暗含威胁:‘老子已经把这占领了,你们要是不听话就不用走了。’

    一干读书人最是敏感,怎能听不懂秦雷的弦外之音呢?而且他们听了两人地讲述。也对文彦博一肚子不爽。心里早就腹诽开了。若不是顾忌文贼的滔天权势,不用秦泗水领唱。他们便会破口大骂起来。

    众人想骂又不敢骂,一时间颇有些踯躅。

    但总有人敢为天下先,只见涂恭淳霍地站起来,把杯子一摔,扯着嗓子道:“若要靠舔别人屁股沟中第,老子宁肯回家种地!”说着大喊一声道:“你们怕文彦博,我可不怕!文彦博是个老乌龟!”

    乐向古拊掌赞道:“果有烈士之风,吾当和之,”说着也扯开嗓子道:“文彦博、老乌龟、生个儿子叫龟儿子、生个孙子是……”秦雷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看着跟文老头有仇似的?

    “龟孙子!”辛骊桐哈哈笑道,商德重乃是他的至交好友,当然要力挺。

    见他们骂开了,别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来,渐渐的竟成了讨伐文贼大会一般。

    秦雷看着方中书笑道:“大家都说了,方兄为何沉默不语啊?”

    方中书呲牙笑道:“学生在构思一副对子,却要乐先生相和。”

    乐布衣笑道:“乐意之极。”

    “上联是,众进士上等威风,非要认贼作父!”只听方中书贱笑道。

    “下联是:文丞相下流卑贱,全家都是乌龟!”乐布衣眼也不眨,大声笑骂道。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二七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一场闹剧过后,众人也没了兴致,便纷纷起身告辞。秦雷问明了几人的寓所,与他们约定改日再叙,也与乐布衣晃晃悠悠地往清河园走去。

    “老乐,你今天咋了?”秦雷轻声问道:“怎么一提文彦博就跟吃了呛药似的?”

    乐布衣解下腰间黄澄澄的酒葫芦,灌一口抹嘴笑道:“八字不合,听着就来气。”

    秦雷不信道:“骗谁呢?当我是乔云裳啊!”

    乐布衣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轻声笑道:“昨天去看了李家小姐,今天也该去看看我家云裳了吧!”乔云裳的外公在中都,她便没有回山南过年。

    秦雷挠头道:“我因为与李大人有旧,才名正言顺的去了李家,且还没有见着想见的人。”又一脸好笑道:“你让我用什么理由去云裳外公家?讨口水喝?”

    乐布衣摇头笑道:“不愿去就不去,我不会和云裳说的。”

    秦雷听了,恼火道:“你也忒不厚道了,总把人往阴暗处想。”

    乐布衣哪会怕他,眯眼嘿嘿笑道:“王爷还不阴暗?莫非您逼着群举子大骂文彦博,真是为了帮那商德重?”

    秦雷微微尴尬道:“明知故问。”一把夺过乐布衣手中的酒葫芦,仰头灌一口,品咂道:“这猴儿醉真的是猴子酿的?”

    乐布衣翻白眼道:“当然,九华山猕猴所酿。我千辛万苦才偷了一坛出来。”说着夺回葫芦道:“王爷别岔开话题,莫非您想破坏今年的抡才大典?”

    秦雷撇撇嘴道:“小气。”便点头道:“咱们不是想不出好法子,应付文彦博地春季攻势吗?”通过对已知情报的分析,他们三人一致判定,文彦博串联百官的目地乃是罢朝,而罢朝的目地便是逼自己下野退休乞骸骨。且目前来看,李老混蛋出手相帮的可能性也是极大地。

    到时候无论他的目地能不能达成。秦雷都会被泼一身污水——让天下百姓士绅知道,他隆威郡王秦雷殿下。不容于满朝文武,这影响有多恶劣?在人们心中,多数人一定是对的,自然他五殿下就是错地、j的、坏地、没人性的……以后见了他怕是要绕道走了。

    只要五殿下对未来还有的抱负,还没有打算归隐山林,就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即使最终还是发生。也要把后果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秦雷一弹衣襟,冷笑道:“兵法有云‘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我们为何要受制于人呢?”科举对文彦博来说太重要了,几乎是他的饭盆子,他断不会冒着被了饭碗的风险,悍然向秦雷挑战的,所以其发动时间应该会在大比之后地四月间。

    乐布衣摸着下巴道:“先发制人?”

    秦雷颔首道:“不错,先发制人。他文彦博不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吗?老子先给他兜头扣个屎盆子。臭臭他的名声。”说着得意笑道:“到时候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除了夹起尾巴来做人别无他途。若是还敢不顾死活的攻击孤,就是寻衅报复了,没人会同情他的。”

    沉吟片刻,乐布衣轻声道:“王爷的计划不错,但是您想过没有。大比乃是牵扯到上百家豪族的大事,就好似一个大大马蜂窝,戳了是要挨螫的。敢问王爷,您作好被千百只马蜂围攻的准备了吗?”

    秦雷没有立即回答,两人默默走了一段,他才轻声道:“不去捅这个马蜂窝就不会被螫了吗,不可能吧?那些马蜂还是会冲出来地,虽然数量要少些,但也足够致命的了。”

    乐布衣这才知道,王爷的赌徒精神又发作了。不由苦笑道:“孟子尝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秦雷呵呵笑道:“对啊!我在维护正义、主持公道嘛!”

    乐布衣苦笑道:“这个道可不是人间正道,而是人心向背呀!”

    听到‘人心向背’四个字,秦雷一下子愣住了。一挥手,秦泗水便把马车叫来,两人钻进车里,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

    舒服的靠在软座上,秦雷喃喃道:“馆陶说过,‘孤易得武人心折,难得士子倾心。’”

    乐布衣点点头,坦诚道:“有道理。”

    翻翻白眼,却没有与乐布衣拌嘴,秦雷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道:“若是我能替那些士子主持公,他们会不会还‘难倾心’呢?”

    乐布衣摇头道:“还是那句话,王爷地一切设想都是好的,但您不能去触动这个马蜂窝。”说着严肃问道:“王爷觉得比十八年前的夺嫡诸王实力如何?”

    想了想,秦雷老实答道:“应该还是有差距的。”

    乐布衣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的五位殿下,阵容何等鼎盛、气焰何等嚣张。但当士族发怒之后,他们即使联手也无法承受,不到两个月便成了南城外的一抔黄土。”

    秦雷皱眉道:“看来先生完全不支持孤这样做。”

    乐布衣颔首耐心解释道:“士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根深叶茂连成片’。”

    “怎么讲?”秦雷轻声问道。

    “不少豪门大族在前唐时便已存在,譬如说李家、徐家。即使稍微晚一些的,也有一二百年的历史,根基自然深厚;经过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繁衍经营,他们早将枝条蔓延到大秦的每一个角落,绝对地枝繁叶茂;而经过数百年地相互通婚。他们又织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同进同退,同气连枝。”

    乐布衣轻言慢语解释道:“大秦今日之乱局、甚至是神州今日之三分地罪魁祸首,便是这些占据三国朝野的豪门大阀。”

    秦雷第一次听说这个论断,不由紧紧抿住嘴唇,听乐布衣道:

    “士族大阀们连成一气,势力之强甚于皇权。自然便会有意无意的与皇权相对抗。”把手缩进袖筒里,继续道:“我大秦是这样。东齐也是这样,南楚还是这样。”

    说着轻笑道:“你知道他们最怕出现什么吗?”

    秦雷若有所思道:“国家集权于一人。”

    乐布衣颔首笑道:“王爷的眼光确实毒辣,不错,这种门阀政治最大地敌人便是强大的皇权,所以他们希望维持现在这种相互牵制、相互依赖地局面,最好永远这样下去。”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秦雷,乐布衣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王爷真想挑战整个士族吗?”

    秦雷看着面色捉摸不定的乐布衣。摇摇头道:“这个情况一定要改变,但时机不成熟,”想一想又解释道:“主要是外部环境还不够……糟糕。”

    乐布衣初时以为秦雷再说反语,但转瞬便若有所悟,双眼一亮道:“您想借着外患……”

    秦雷一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事儿是个大命题,不急着议,你心里有数就行。等时机差不多了,我们再好生合计合计。”却见乐布衣用一种从没有过正经眼神望向自己。

    秦雷打个寒噤道:“你不会跟公良羽一个嗜好吧?”

    乐布衣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坐直身子,正正衣冠苦笑道:“我只是从未发现王爷竟然如此睿智。”说着正色道:“单从视野高度来看,王爷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秦雷也苦笑一声道:“但站的高度却不知道要排在天下第几百名。这就好比站在山腰往山顶上看,能不能爬上去还是两说呢。穷开心罢了。”

    乐布衣呵呵笑道:“王爷心急了,到六月里您才十九岁,时间还长着呢。”

    秦雷嘿嘿笑道:“不是怕你老没那么长时间吗?”因为乐布衣坚决不接受任何职衔,只愿意充任客卿,所以他一直隐隐这家伙担心哪天会飘然而去。又诚恳补充道:“让我上哪去找第二个良师损友去?”意思是,你给我个准信吧!告诉我你不会走。

    乐布衣却不正面回答,装傻道:“王爷放心,我练的是九阳离转心经,活到一百四五十岁没问题。”

    秦雷微微失望。却不想逼迫他。只好玩笑道:“为何不练那抱朴长生诀?不是说乃是延年益寿地奇功吗?”

    乐布衣面色微微尴尬道:“这功法乃是葛洪前辈所传,他是何等风流之人。修炼的功法自然讲究阴阳调和了,我阳气太盛,却练不了。”

    “孤阳不长啊!老乐,你该考虑一下了。”秦雷苦口婆心劝说道:“不要跟馆陶学,他那是长得跟挂了瓤的丝瓜似的,卖相太差。你就不一样了,典型的……老白脸。”

    乐布衣摸着腮帮子,微笑道:“虽然在下天生丽质,但关键还是保养得好啊!”对于大比的事情,两人意见有些分歧,便暂时按下,稍微缓缓再说,转而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

    他们在这边悠哉游哉,东城相府可就忙坏了,文丞相、新鲜出炉的礼部文尚书、甚至还有相府三品参议文铭礼,一起出马,分头在三间厢房里接见宾客。

    送走一个点头哈腰的士绅,文铭仁转身进屋,便见他二哥文铭礼咕嘟咕嘟灌下一碗茶水,擦擦嘴,长叹道:“这一波波地,真他妈累呀!连年初二都没工夫走姥姥家。”

    文铭仁嘻笑道:“瞧二哥说得,好像劈开腿等客人的窑姐儿似的。”

    文铭礼从桌子下面拿出‘不求人’,用力挠挠后背。呲牙咧嘴道:“舒服啊……他奶奶的,原来大哥跟我说:‘收礼收地想吐。’我还笑他矫情,心道:‘数钱还能数到手抽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有感而发。”往年文铭义正常时,这种场合还轮不到他出面。

    文铭仁深有同感道:“我现在看着金锞子、玉镯子啥的,都不如一碗红烧肉亲。”

    文铭礼嘿嘿一笑道:“一共多少了?”这些事情都是文家人亲自操作,不许账房西席地插手。

    文铭仁把账册一翻。吃力的算一阵子,挠头道:“添上方才的这波。七天下来,共计二十万两白银、八千两黄金的内府宝钞,珠宝首饰七百件,各色古玩三百件,珍本图书十二箱、以及田庄两处、良田七千亩。”

    文铭礼望了望门口,轻声道:“账外的有多少?怎么也得十几万两宝钞了吧?”

    文铭仁对这个记得清楚,点头小声道:“白银七万五千两、黄金五千两。”

    “这么多?”文铭礼擦擦流出来地口水。喃喃琢磨道:“咱俩是不是有些狠?每次收多少,老头子可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