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
秦雷顿时一愣,失笑道:“上头晕了吗?怎么能派我们这支众人眼中的‘弱旅’打头阵呢?”
“是父皇提议的,太尉大人自然没意见。”秦雳面色怪异的看秦雷,摇头道:“谁让你平时不注意为人,把两位大佬得罪惨了,看你怎么办?”
秦雷冷笑一声道:“太子倒是注意为人,可你看还有他什么事儿?”
秦雳低声道:“也是,你崛起得太快,早就成了别人地‘眼中钉’,自然要挨黑拳。”
秦雷摩挲着下巴上整齐的短须,沉声道:“知不知道谁挂帅?不可能真是马光祖吧?”马光祖这元帅当得极其窝囊,根本没人听他指挥。
“很可能会御驾亲征。”毫不意外的,秦雳说出了主帅的人选:“陛下对这场战争的期许很高……”后半句不好说,但秦雷知道,昭武帝想通过一场真正地胜利,巩固住在军中的权威地位,将李浑的野心彻底打消下去。
即使信心暴涨如昭武帝,也没奢望将李浑消灭。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在军界根深蒂固的李太尉,要比兔子强多了……至少也是个老兔子吧!
“万一失利呢?”秦雷面带忧虑道:“你没有劝劝陛下吗?他又不会打仗,去了不是添乱吗?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秦雳苦笑道:“你以为我比你面子大?”秦雷先是一愣,旋即便与秦雳齐声爆笑起来……大家大哥别说二哥,在陛下眼里皆是一对逆子。
笑过了,这才重新回到正题。秦雳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给秦雷,微笑道:“这是我与齐军周旋十余年所得出的一些经验教训,你拿去看看吧!至少是个参考。”
秦雷感激的笑笑,将那册子贴身收好,轻声问道:“龙骧军被安排在哪了?”
“后军。”秦雳低声道:“你是正印先锋官,我是粮草押运官,咱们兄弟一首一尾,耐人寻味啊!”
秦雷皱眉道:“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石敢小声道:“王爷,宫里卓总管传来圣上口谕,请二位殿下速速进宫见驾。”
两人诧异的对望一眼。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
疑惑归疑惑,两人地动作却不慢,不到两刻钟,便跟着卓太监进了大内,畅通无阻地上了金龙殿,便见着皇帝陛下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两人赶紧行礼,却被皇帝托住。朗声大笑道:“不要多礼了,今天这里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秦雷听得这个反胃啊!心中骂道:‘好也是你,歹也是你,翻脸比翻书还快。’面上却不动声色,顺从地跟着进了偏殿,只见往日的巨大餐桌被换成了寻常人家的八仙桌,桌上地菜色也很寻常。但皆是热汤热饭。
皇帝拉着两个儿子在身边坐下,和蔼笑道:“都还没吃吧?”两人一齐摇头。
昭武帝面带责怪道:“再忙也得按时吃饭啊!不爱惜身体怎么行呢?”说着便亲自为老大盛碗米饭,又给秦雷拿个包子道:“快吃吧!吃饱了饭再说话。”
秦雷恍然,原来大战在即,皇帝陛下终于重拾亲情路线了,便面色激动的大口咬着包子。就差掉两滴金豆配合一下了。但他心中始终保持着冷静,他不相信在‘天水事件’之后,自己与皇帝还有和解地可能……也许是权宜吧!秦雷暗自猜测道。
秦雳却面色不变,泰然自若的连扒了三碗饭,还吃光了面前的三碟子肉。这才抹抹嘴道:“吃饱了。”秦雷也搁下饭碗,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吃饱了。
昭武帝这才带二人书房看茶,笑容可掬问询两人各自部队的准备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需不需要补充兵员之类的。
两人耐着性子回答完这些没营养的问话,秦雳终于忍不住道:“陛下,您看能不能让我和雨田对换个位置,让龙骧军打先锋啊?”
昭武帝稍稍一怔,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朕对雨田期望很高啊!磨练一下总是好的。”
“父皇,这是国运之战啊!岂能儿戏呢?”秦雳皱眉道。
昭武帝面上地阴霾一闪即逝,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秦雳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是朕与太尉大人的决议,没法更改了。”说着看一眼秦雷道:“不过雨田可以在明日的朝会上请辞……”
秦雷微笑道:“儿臣愿当先锋。”秦雳见再说就伤小五的自尊了,只好住了嘴。
昭武帝立刻就坡下驴,点头笑道:“雨田深明大义啊!”便转过脸去对大皇子道:“秦雳啊!你不想当押运官?”
秦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龙骧骑兵,冲锋在前,怎能在后面运粮呢?”
昭武帝拊掌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啊!看来是父皇不了解你啊!”寻思一会儿,用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你到中军来,打主力怎样?”
秦雳一想,靠前点总是好地,便点头应下了。
然后皇帝就开始认真地向秦雳请教一些行军打仗的常识,老大自然毫无保留,有一说一,且回答的浅显易懂,让皇帝听得极为开心,不住嘴的夸奖自己地大儿子。
秦雷见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自然明白这场戏其实是做给老大看的,自己不过是皇帝演戏的道具罢了……看,我对大逆不道的小五都能不计前嫌,那咱俩之间这点疙疙瘩瘩自然不在话下了……
看来老大被皇帝列为了拉拢的对象,而自己,却被定位为牺牲品啊……
‘果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秦雷颇为自恋的想道。这一切的表面原因是天水城的那次冲突,但那只是表象。他知道,皇帝起先想拿他当枪使,但未曾料到他的势力居然急剧膨胀起来。
当发现他已经自成体系之后,昭武帝先逼他南下,又剪除他的羽翼,还妄图夺取他地兵权,这一切都说明昭武帝除掉他地决心十分坚决,所以忍气吞声不闹翻也不会变得更好,那当然还是闹翻了好。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零八章 最后一日
夜了,星月无光,天上的云阴沉沉,没有一丝风,空气又闷又热,京山城兵营中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结束了一天的科目,终于到了熄灯前难得的休息时间,营房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打闹嬉戏,兵士们都围在各自的长官身边,排着队等待代写家书……虽然京山军开了扫盲班,大多数人都能认识常用的字儿了,可想要提笔写出封信来,暂时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在军演中表现出色,刚刚晋升为中队长的秦顼,不仅识字,而且写得一手好字,再加上他平时一向没有架子,所以央他写信的人最多,把他的寝室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和他同屋的秦俅不得不让出地方,等快熄灯了兵士们纷纷散去才回来。
看着正活动膀子的中队长,秦俅赶紧上前帮他揉捏道:“你该悠着点儿。”两人从新兵就开始睡上下铺,到现在还当舍友,关系十分的铁。
秦顼轻笑道:“行了,别献殷勤了,快说说你要写什么吧?待会熄灯就写不成了。”
秦球球憨憨一笑道:“还是你知道我。”其实秦俅也会写字的,但春天他家里给说了门亲事,未婚妻是一个落第秀才的女儿,一笔字写的相当好。他为了震住那婆娘,便央求秦顼代写了一封信。
秦顼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工工整整写了一封。果然震住了那婆娘。结果日后隔三差五的秦俅便求他写信,弄得他不胜其烦。不过今天例外……
秦俅揪着富有弹性地下巴,双目朝天寻思半晌,这才慢悠悠道:“圆圆……”
边上的同袍忍不住扑哧笑道:“球球和圆圆,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也许是秦俅的体形问题,虽然已经当上了小队长,却依旧没什么威信。
秦顼一瞪眼。低声骂道:“滚去洗漱……”几个兵士缩缩脖子,抱着脸盆跑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他两个。秦俅憨笑一声,才继续道:“你上次来信说,你爹嫌彩礼给的少了,虽然勉强同意咱俩的事儿,但心里不大痛快……这次俺发了二十两银子,准备捎给家里。一半给你爹送去,另一半让俺舅给买些新家具。省得你老说俺那是个破家……你有空就多上点心,俺舅那人哪都好,就是爱贪小便宜,别让他买些次货回来。”
说着有些犹豫地问秦顼道:“这么说合适吗?”
秦顼摇头笑道:“换个说法会更好,”微一沉吟道:“不如换成‘你多上点心,挑些自己喜欢地样子吧!’你觉得呢?”
秦俅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能,就这么写吧!”
秦顼点头笑笑,听他继续道:“上面算是好消息。再说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因为我要上前线了,所以原定地日子一准得延后了,不过你也别太难过……若不是因为要出征,俺也不会提前拿到九个月的饷银,就不能让你爹满意。也不能让你满意了。”
“王爷说这一仗要打很长时间,也许到明年,也许到后年……那就两年,你得等等俺,可千万别跟隔壁二驹子好上啊!那小子就是个嘴子,胆子比针眼都小,连兵都不敢当……”
秦顼微微皱眉,轻声道:“别想那么多……”
但秦俅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犹在自顾自道:“当然。俺也不害你,要是两年还没有俺的信儿。你就另找主吧!彩礼就不用退了,俺家的院子也给你了,当时俺给你的嫁妆吧!”说着说着便眼圈子通红,吧嗒吧嗒掉泪道:“顼哥儿,你说俺会不会死啊……”
秦顼放下笔,吹干信纸上的墨迹,又整齐地叠起来,装在信封中,递给他道:“不会的,有王爷领导着,咱们都不会死。”
秦俅一向服他,听他这样说,立刻放了心,擦擦眼眶不好意思道:“迷眼了……”
这时熄灯号响了,洗漱的兵士也回来了,秦顼拍拍他圆滚滚的肚皮,轻笑道:“睡吧!”秦俅点点头,躺到床上不用一刻钟便呼噜起来。
……
秦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只好悄无声的坐起来,定定地望着地上的月光发呆。他是百多人的头头,平时必须做出稳如泰山地样子,王爷说这是‘表率作用’,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用再表率了,白日里勉强压下的害怕担忧终于翻腾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面临真正的战争,且是一场旷日持久,百万规模的鏖战……京山军算上预备役已经达到五万人,秦顼就觉着简直是人山人海了,他无法想象百万人该是个什么场面啊?
但他知道,在这百万人中,自己太渺小了,根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随时都可能会死去。不是像军演上那样,被摘掉牌牌就算了,而是真地死去……会永远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会永远没有结婚生娃的机会,还可能会下地狱……
黑暗加重了恐惧,骇得他忍不住的浑身颤抖,紧紧裹住军毯,也不能阻止上下牙打架……
……
起床号响起,秦顼立刻坐了起来,拿起脸盆去洗漱。
迎头碰上住对面寝室的大队副秦霸。秦霸见他两眼乌黑,神色萎靡。嘶声笑道:“你也没睡好?”
秦顼听他用‘也’,这才看看秦霸地脸,果然也顶着一对黑眼圈,便小声道:“失眠了。”
秦霸撇撇嘴道:“这辈子第一会。”说话间两人到了井边,秦霸也不用辘轳,只手便从井里提了桶水上来,倒给秦顼一盆。便把剩下的水浇在了自己头上。
被冰凉的井水一浇,秦霸不由打个哆嗦。却立刻驱走了困倦。抹抹脸,精神抖擞道:“我从小就盼着这一天了,终于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了!想想就激动的睡不着……”
秦顼闻言身子一僵,便把脸插进了冰水中,暗暗羞愧道:‘原来我是个懦夫……’
等大队里地兵士们陆续出来,秦顼又恢复了平时地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曾经想过当逃兵地‘懦夫’……
等卯时一到,大队便在营房前集合起来,今天不是大操演地日子,所以以大队为单位出操。
当秦霸和秦顼这些军官整好队伍时,却发现实到九百八十七人,除了病假之外,还少了八个人,而且大队长也不在。
“他们干什么去了?”秦霸粗声问道:“舍友不知道吗?小队长不知道么?”
“不用问了……”一声低喝从院门口传来。只见满面阴沉地营正大人大步进了院,他们大队长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面色更是难看。
伯赏赛阳在队伍前站定,吃人一样望着这些兵士,直到把每个人都看的手足无措之后,这才用他的大嗓门道:“我告诉你们那八个渣滓去了哪?他们当逃兵去了!”
秦顼顿时额头汗起。就像逃兵中有自己一样。又听着大人继续吼道:“结果统统被游骑兵抓住,钉上架子在广场上展览,你们有空可以去……瞻仰一下他们的遗容!”
‘全部处死了吗?’秦顼心中‘咯噔’一声,又暗自侥幸道:‘还好是我只是预谋而已……’
“丢人啊!”伯赏赛阳像一头愤怒的野猪一般,鼻子喷着白气,暴躁地走来走去,肆意宣泄着他地怒火:“‘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话谁都说了不下千遍,可事到临头呢?竟然当了逃兵!可耻啊!你们摸一摸自己的裤裆,可还有两颗卵子?!”
兵士们被训的狗血喷头。却没一个敢吱声的。虽然还少有人想过当逃兵。但他们或多或少的还是怕了……当然,秦霸那种一听打仗就兴奋的战争贩子除外。
等伯赏赛阳骂够了。马艾才慢悠悠地走上前,缓缓道:“统帅部在广场上树了耻辱柱,所有逃兵的名字都会被刻在上面,任人永世唾弃。若是想让先人蒙羞地话,大家可以试一试。”他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这些家伙对祖先的看重要远远超过他们自身。这样一说,基本上可以杜绝逃兵,但如何提升士气,他也无能为力……这是缺少老兵的新部队的天生缺陷,虽然要比那些老部队更听话,搞军演也毫不逊色,但到了真要上战场的时候,就露了怯。
老兵啊!那是军队之魂呵……
马艾知道,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沉声宣布了统帅部地动员命令:“我军已经调入作战序列,今日所有科目取消,各部队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明日卯时全体集结于胜利广场,参加誓师大会!”
说完便架着拐,与伯赏赛阳去下一个大队传令。
……
待散会之后,各小队带回收拾行装。秦霸则凑到大队长身边,小声问道:“头儿,别的大队有逃兵吗?”
大队长古怪的笑一声道:“我们是逃兵最少的。”
秦霸翻翻白眼,皱眉道:“希望明天的誓师大会能管用。”
大队长沉声道:“王爷会有办法的。”
秦霸撇撇嘴道:“但愿如此吧!”因为双方第一印象不好,所以秦霸总感觉和王爷有些不对付……虽然他不确定王爷还能不能记得自个。
大队长笑骂一声道:“别怪言怪语的了,赶紧带人去领物资吧!”虽然有强大的运输体系,但运输线太长,任务更是繁重。三万人都带些装备粮秣,可以给后勤部门减少许多的压力。
秦雳笑着领命,便带着秦顼地中队,拉着板车去了位于城东地后勤处。
路过胜利广场时,秦顼果然见着显眼处摆着百十个钉着人的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下面,都有一大滩血迹,场景十分地恐怖。
但有纠察队在外围站岗,他也没法凑上去确认,架上的人是死是活。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血淋淋的十字架丛林所震慑,就连秦霸说话都没听见。
秦霸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骇得他大叫一声,倒把秦霸吓了一跳,佯怒道:“你个狗日的出什么神呢?”
咽口吐沫,秦顼强笑道:“没什么,没睡好有点恍惚。”
“这点精神头,”秦霸笑骂道:“滚回去睡觉吧!我带人去就得了。”
秦顼也没推辞,点点头便双脚虚浮的地往回走,再次经过广场时,他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那些十字架,却只见着满地的鲜血,猩红刺目!
他突然感觉不那么怕了……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零九章 春宵苦短
回去的路上,秦顼看到一队身穿锁链甲的游骑兵从街口呼啸而来,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