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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220部分阅读

关闭后,偌大地御书房里便只剩下君臣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天佑帝打破了沉寂,一语便是石破天惊道:“爱卿可知你现在掌握着我大秦帝国地命运?”

    周维公闻言一哆嗦,不由抬头望御案上望去,正瞧见天佑帝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忙低头答道:“微臣愚鲁……并不知道。”

    天佑帝不以为意地笑笑,转换话头道:“父皇在位时,其实是有人想要把你划进文党的。”周维公赶紧从墩子上爬起,连连叩首道:“冤枉啊陛下,微臣虽然曾身为文党下属,但我当的是朝廷的官,作的是陛下的臣子,要说有党,也是跟陛下您一党啊……”当官的多会说话啊!

    “不要后怕了,朕是知道你的。”天佑帝清声道:“朕当时对父皇说:‘周少卿素来忠心耿耿,公正严明,乃是镇国之宝,能压得住坏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文党呢?’”

    周维公哭泣道:“谢吾皇保全之恩……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啊!”

    “快起来吧!朕有正事要跟你说。”天佑帝温和笑道。

    “谢陛下。”周维公这才抹着泪起身,重新坐在墩子上。

    “你也不用感谢我。”天佑帝微笑道:“朕当时也是为国留贤,以抗j邪啊!”说着仿佛随意道:“以爱卿之见,朝中可有j邪啊?朕要听真话!”

    周维公心中咯噔一声,额头登时见汗,硬着头皮道:“应该是有……吧!”

    “谁?”天佑帝逼问道。其实这个问题纯属多余。李浑这半年来地藐视圣上、拥兵自重,飞扬跋扈、独断专行。每一条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每一条都可以称得上‘j邪’了!

    想到自己这半年来白白遭受的闲气,天佑帝一拍桌案,愤愤道:“其实人人皆知,可是人人不言!”

    “这个……”周维公连咽数口吐沫,只好蚊子哼哼道:“应该是李太尉吧……”

    “爱卿不容易啊!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天佑帝长舒口气道:“自从父皇去后。李浑越发无法无天,已经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说到这里,皇帝的语调低沉了下来,目光凝重道:“东边的赵无咎,南边的诸洪钧,都在磨刀霍霍,看着咱们大秦朝臣不臣,君不君的。你说到最后会有什么后果?”说着目光一闪,盯了周维公一眼。

    “国将不国。”周维公低下头,轻声道。

    “说的好!就是国将不国!”天佑帝双手互击,沉声道:“李太尉过去确实是有功之臣,但他现在恃功欺君,无法无天!在朝野上下四面树敌。早就人心丧尽!敢问当今诸公,谁不恨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他就是长在我大秦朝肌体上地一颗毒瘤,已经烂透了,无药可救了,若再不壮士断腕,就会把整个大秦朝都害死!”觉着这样说有些狠毒,天佑帝又叹口气道:“你知道吗?眼下他就在谋划着逼朕退位!”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直勾勾地盯着周维公。

    ‘这话你跟领兵的将军说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干得了什么?’周维公心中叫苦不迭道,但显然不能这样回答皇帝。寻思片刻。这才跪下启奏道:“李太尉桀骜不驯。举朝皆知,实在应该严惩。但他在军中根深蒂固。麾下雄兵十数万,又一手把持京都防务,就连大内侍卫中,说不得也有他的人,万一事有不测,反而贻害皇上,这是不可不虑的。”

    忧国忧君地说了半天,周维公最后才小声道:“况且……微臣一个小小的三品文官,也做不得什么……”

    ……

    虽然早料到他会害怕,但天佑帝心中还是有些失望,淡淡一笑道:“不要害怕,不是让你冲锋陷阵,当面锣对面鼓地跟李浑放对。”

    周维公这才松口气,擦擦脑门地白毛汗道:“敢问陛下,已经没有缓和的可能了吗?”

    “实话跟你说吧!我皇家与李家必有一战,对他李三军,朕并不是束手无策的。”秦霆说着指向南边道:“八十里外的京山城,就有我皇弟的十万禁军,更南面的地方,还有三十万大军候命,你说我们两家,谁能笑到最后呢?”

    “当然是邪不胜正了。”这话倒是答得顺溜讨喜,等着将来若是李浑赢了,还可以把皇家说成是‘邪’。

    “对,就是邪不胜正!”天佑帝果然龙颜大悦,拊掌道:“朕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定然可以将谋逆之人一网打尽!”

    见皇帝已经交了底,若是自己不答应,恐怕连这个门都出不去。可他还真没想过,要与凶神恶煞的李太尉放对,一想到李浑那须发皆张的老脸,周维公就觉着毛骨悚然,实在是骑虎难下啊……

    他正在沉吟,又听皇上说道:“周爱卿,朕都知道那人权势滔天。你要下很大决心才行。但眼下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发了。”说着凄然一笑道:“等到朕和皇祖母被逼迫着唱逼宫戏时,谁能来做我大秦地张孟将呢?”

    张孟将是谁?前唐宰相张张柬之也,以保护大唐皇室、逼迫武后退位闻名于世。

    周维公一听,心道陛下这话可就有分量了,那是相当明显地暗示啊!只要能把这事儿办妥,我就可以当上宰相了!最次也是个内阁首辅吧……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想到此,心里忽然一热。叩头说道:“到底需要微臣做什么,还请皇上明示,臣当披肝沥胆,死不足惜!”

    终于是答应了!

    御书房里的气氛立时和缓许多。天佑帝面色和煦道:“放心,不是让你当面锣对面鼓的与李太尉放对,你要做的很简单……一个字,拖。”

    “拖?”周维公轻声道:“陛下想让微臣拖延时间?”说着恍然道:“案子……”

    天佑帝颔首笑道:“周大人是个有慧根地啊!”便正色道:“不错。李浑想借这个案子起来逼宫,而朕还需要时间准备。”

    “不知陛下需要多长时间?”周维公咬牙问道:“微臣豁出这条贱命,也要尽量做到。”封侯拜相的诱惑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周大人真以为自己成了张孟将……

    “一个月。”天佑帝淡淡道:“对于这种大案子,审上个把月是很正常地吧?”秦雷已经来信,他的军队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到位。

    “微臣……明白了!”周维公庄重地叩首。

    “一切拜托了。”天佑帝起身亲自将周维公扶起道:“来日同饮庆功酒,当推爱卿首功!”

    在皇帝的殷切目光下,周维公昂首出了御书房。

    此时斜阳正浓。余晖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

    拜辞出宫,让冷风一吹,周维公不禁打了个寒战,的热血顿时消散。一想到要与那老魔头周旋月余。他顿时又犯愁了。都说差事好接难办,看来一点都不错。这事关系重大,怎么就那么草率地答应下来了?

    想要去找个人商量一下,却又怕走漏风声,惹来杀身之祸。周维公枯坐轿中一筹莫展,就连封侯拜相地诱惑也不能让他提起精神来。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轿帘掀开,一个跟班送上一个淡雅的请柬,恭声说道:“大人,有位先生让小地把这个给您。”

    “真他妈没规矩!”一脑门官司的周大人。居然爆出句粗口道:“他是你大爷吗?让你干吗你就干吗?”说着伸手将那请柬打落地上。气呼呼道:“原帖奉还,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那跟班满脸无辜道:“可那位先生说。您看了就一定会赴宴的。”

    “做梦!”周维公啐一声,放下轿帘道:“起轿……”

    轿夫赶紧抬起轿子,颤巍巍的继续前行。

    没走出两步,轿子里的周大人又闷声道:“把那东西拿过来。”

    “什么大人?”跟班小心翼翼问道。

    “你是猪啊?当然是请柬了!”赶上周大人压力大,要发泄,只能算那跟班倒霉。

    跟班的不顾狗血喷头,赶紧跑回去建起那请帖,再屁颠屁颠地递给大人。

    周维公打开一看,无力的呻吟道:“我这么好奇干啥啊……”那请柬上的落款叫阴无异。对于这个人,周维公还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他是太尉府的清客,且地位颇高,完全可以代表李太尉。

    这真是刚说打鬼,鬼就来了,老子是不是出门忘了拜拜了?

    按说这时候是不见为好,可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三品文官,怎敢当面得罪权势滔天地太尉大人?

    在轿子里斗争好一会,只好瓮声下令道:“回去换身衣服,本官要去玉带河。”

    众人心道:‘莫非是要去泻火啊……’

    第十卷 腥风血雨 第六一九章 反复

    换上便装,乘上马车,不停蹄的到了东南城交界处的玉带河边,已经是入夜时分了。但见两岸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往来如梭。

    到了河边,便有人指点他上了一艘不起眼的画舫上,见到了传说中的阴先生,两人进了舱内。

    船上没有歌姬舞女、没有雕梁画栋,只有一张点着蜡烛的方桌,以及桌边的几把靠椅。

    双方俺主宾落座,周维公就开口问道,敢问先生有何指教……

    “学生给大人送富贵来了。”幽暗的烛光中,阴先生那张苍白干瘦的面孔,显得那样阴森可怕,声音更是如夜枭般的难听,让周维公不寒而栗。

    他不由敷衍陪笑道:“先生说笑了,下官德行浅薄,担不得什么富贵。”

    “不费吹灰之力,不冒刀戟之险,”阴先生阴阴一笑道:“便可得救驾辅国之功,成宰辅柱国之臣,这样的功劳你也不想要吗?”

    一听‘救驾’这俩字,周维公顿时汗入浆下,竟然张皇无措的起身道:“下官最近病了,耳聋的厉害,你刚才说的我一句都没听到。”

    一语未了,只听那阴先生桀桀怪笑道:“大人害的好病!是惩j除霸、忧国忧民的症候吧!哈哈哈……”

    让他一语说中了心事,周维公仿佛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竟然重新瘫坐在椅子上。

    ……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何求。”见他如此不经事,阴先生桀桀笑道:“学生略通医道,愿以金匮秘方,为大人祛此病魔!”

    周维公如同受到惊吓的孩子,好半晌才回神来,掏出手帕擦擦汗,掩饰笑道:“最近春夏交接。正是换季地时令,身上确实不好。既然先生精通医道。就请为下官看看吧!”

    阴先生乃是神机高徒,虽然不一定精通医道,但糊弄人是绰绰有余了。他拖着椅子挨近了周维公,真格的为他诊了脉象,又煞有介事的沉吟良久,才睁眼笑道:“大人脉象滑浮,脾有些问题。内经说‘脾藏意’,是主忧思难解。正是越思越忧,越忧越虑,以致脾气郁结、茶饭不想,清阳之气不能上升,生化之源乏竭,则心神失养而见心脾两伤。”

    这还没完,又阴先生幽幽说道:“大人似乎受了些惊吓。有道是惊则气乱,恐则气下。久之恐伤肾气,以至于忧思难忘,坐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啊……”

    周维公算是听明白了,这阴先生又是‘惊’又是‘思’的诈唬一气。无非就是点明他现在的心境而已。

    ‘看来他们一早就盯上我了。’想到这,他不由惨笑一声道:“那敢问先生,我这个病因何而起?又该当如何医治是好啊?”

    “皆因大人将自个置身于万劫不复的险地尔。”阴先生阴测测道:“此症非药可医,总之静养为宜,淡泊处之,自然就痊愈了。”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吗?”周维公何等聪明,对此聊聊数语,岂不通晓?他不得不承认,阴无异这法子。最合自己的胃口。他本来就不想为了功名丢了脑袋。早些时候受命乃是出于无奈,一出宫便五内翻腾、惊惧莫名。早已是心声退意了。

    现在阴先生不阴不阳地报出这病来,显然是要把他拉到太尉一伙中……可跟着李浑就是一条坦荡路吗?不见得吧!他虽然是文官,却也知道当今大秦军中,早已不是李家一家的天下了,京山城那位冉冉升起地武成亲王殿下,挟着两胜百胜公的威势,已经势不可挡的成为了大秦军队的新偶像和新领袖!

    与那最耀眼的明星相比,白发苍苍的李太尉就显得光辉暗淡,总给人以英雄迟暮,明日黄花的感觉。

    试问要你下注,你会选哪一个?

    反正周维公认为武成亲王胜算更大一些,再想想秦雷那些彪悍的往事,无论是抄丞相家、还是烧太尉府,一样样、一桩桩,都可以轻易得出一个结论……秦雷,猛于虎也!

    ……

    周维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捋五殿下的虎须啊……

    但眼前这关又不能不过,心里一边飞快的想着对策,口中却敷衍笑道:“依先生之见,下官当如何淡泊宁静呢?”

    没有马上答话,阴无异从袖里拿出个红色的瓷瓶,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两个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精致黄金杯,桀桀笑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既然说是请大人过来喝酒,学生就不能打诳语。”说着用森白的牙齿将瓶塞咬下,伸手给周维公面前的杯中斟酒。

    周维公看那酒液,竟然如鲜血一般通红,再问那味道,似乎在酒气也夹杂着些血腥味,不禁失声问道:“这是什么酒?”

    阴先生咯咯笑道:“这是西域名酒帝王血,即使在原产地也是价逾黄金的名贵玩意。”

    “帝王血?好煞气地名字!”望着那黄金杯中的血样酒浆,周维公不禁毛骨悚然道。

    “传说西域有几百个诸侯小国,相互间征战不休,最后有个叫大食的国家逐渐崛起,通过不停吞噬其他国家,变得强大无比。”阴无异也自斟一杯。举在鼻翼陶醉的嗅一嗅,继续介绍道:“这个国家地君主有个癖好,就是用敌人显要的鲜血酿酒。若是用将军地血酿出来的,便叫‘英雄血’;若是用文官的鲜血酿出来的,便叫‘太宰血’;若是用妃嫔的血酿出来地,自然就叫‘美人血’了。”

    “但最极品的,就要数这用王侯鲜血酿制而成地帝王血了……”说着轻轻呷一口。打个哆嗦道:“好酒,周大人何妨也饮一杯。”

    周维公实在不敢喝那样子可怕。来历更可怕的酒浆,连忙推辞道:“帝王乃上天之子,待天牧民,喝他们血恐怕不详。”

    “大人太迂腐了,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阴先生竟把酒杯举在周维公面前道:“我敬大人一杯。”说着直勾勾地盯着周维公。由不得他不喝。

    周维公没办法,只好也举起酒杯,与阴先生遥遥一碰,略略沾唇便想放下。却见阴先生仍然定定望着自己。只好一横心,屏住呼吸把那带着浓重血腥味地红色酒浆灌了下去,喝完便感觉胸中仿佛有一堆炭块在烧,烫得他涕泪横流地剧烈咳嗽起来。

    ……

    阴先生冷冷地看着他地丑态,直到周维公地气息舒缓下来。才悠悠问道:“味道如何?”

    “酒是好酒,可惜太烈了。”周维公一边擦去面上的鼻涕眼泪,一边嘶声道:“快把我的五脏六腑烧成灰了。”

    “用至尊帝王的鲜血酿造,这该是多大的气势啊!当然是烈酒了。”阴先生把玩着那精致的黄金杯,看似漫不经心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如何淡泊宁静。”

    “请讲。”周维公感觉自己浑身火烧火燎。鲜血似乎都要了一般。

    “比如明日的案子,案情简单明了,大人一次过堂便可结案。与老太尉会衔而奏之后,您便什么责任都没有了。”说着桀桀一笑道:“大人便可得到好长一段清闲和梦寐以求的一切,您看这主意如何?”

    见对方图穷匕见,且正好与皇帝地要求拧巴着,周维公不禁苦笑一声道:“看来太尉大人早就智珠在握了,不知打算怎么个审法?”

    阴先生将金杯轻轻放在桌上,两眼如毒蛇般紧紧盯着他道:“大人只要随便问问李浊,便可尽得犯官口供。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反为不美了。”说着又举起酒瓶,一笑露出深白牙齿道:“大人可再来一杯?”

    周维公知道他这是逐客令。连忙摆手道:“下官已经足了,还是不要浪费这么稀罕的酒了。”

    “周大人,你多大了?”却听阴无异噗嗤一声笑道:“怎么还跟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