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权柄 > 权柄第231部分阅读

权柄第231部分阅读

    是周某人的原话,王爷把他拘来一问便知。”

    “这些钱都流向了哪里?”秦雷又忍不住挪揄道:“被你们这些父母官瓜分办正事了?”

    “绝对没有。”廉正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声道:“这十三万两银子,鄙县只留下了三万两,其余地解送府城……但就是这三万两,也还要拨付乡老会一半,我们县衙只留下一万两多一点的维持费。”

    说着又叫苦道:“除去衙门的正常运转,还要修缮城墙。开挖水渠,把这都搭上也已然是入不敷出了。”

    “这么说来还难为你了。”秦雷哂笑道:“财政这么紧张还能把个县衙修得如此气派,孤看墙上那绿瓦当,就算是成本价也得五百钱一片吧!”

    听到王爷地问诘,廉县令都要悔青肠子了,要不是今天跟新娶的姨太太玩闹误事,也不至于那么晚才看到省里下来的文书……文书上通报了王爷要东巡对齐前线,可能会路过各县,要求各县好自为之、安分守己,且不要露了马脚。把自己玩死是小。可别把大家伙子全弄进去!

    等他看到那封压了半天的文书后,立刻意识到情况地严重性。便一面命人将县衙埋汰成贫下中农级别,一面也让人去把城门口收税的那些家伙唤回来,损失几天的收入虽然肉痛,可让王爷抓住痛脚,一定会疼一辈子的。

    无奈晚了一步。他还没伪装好,王班头便带着那要命的祖宗上了门。

    可他万万没想到,论尊贵在一人之下,论权势冠绝大秦的武成王殿下,居然玩起了微服私访,居然还玩到了自己的头上。

    出乎意料加措手不及间,一切都现了原形……这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啊……

    ……

    好半天,廉正才吭哧道:“罪臣以为,县衙不止是县官办公的地方,更是全县地脸面所在,关乎全县十几万父老的精气神、也关乎外县、外府人怎么看我们!只有一个还算气派的县衙,才能给百姓打气,才能让外人看得起我,让我们上扬的百姓跟谁站在一块,也能挺起胸膛来!”

    秦雷却没有被他的歪理扯歪,嘲讽道:“既然这么理直气壮,那还藏什么、遮什么?”说着一指他摞着补丁的官袍道:“难道父母官穿成这样,就能提振子民地信心了吗?”

    “罪官最近想教导县里的百姓什么是‘俭以养德’,”廉县令振振有词道:“这不要以身作则吗……”

    秦雷终于被他逗乐了。弯腰拍拍他肉呼呼地腮帮子,十分感慨道:“果真是一个官字两张口,是非随着当官的走啊!”

    “王爷误会了,卑职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廉正还要表演,便被秦雷一用力,紧紧卡住了腮帮子,呜呜叫着说不出话来。

    “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秦雷右手一抬。居然把那一百八十多斤便硬生生提了起来,面如寒霜道:“你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说着一甩手。便‘轰隆’一声,把那廉知县狠狠摔在厅堂中。

    廉知县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但被王爷语气中的冷厉惊得无比精神,一骨碌爬起来,磕头如捣蒜道:“王爷,您不是说可以饶了我吗?”

    “孤王说话算数,但孤只是说可能吧……意思是可能放过你。也可能不放过你。”秦雷拉下脸来,一字一句道:“现在孤要做出选择了!”不只是廉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雷的脸上,想听听到底是什么答案,只见他把手掌在喉咙上轻轻一划道:“孤决定……不放过你!”

    说着拿起鞭子,‘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廉县令的背上,怒气冲冲道:“给我打!”黑衣卫们早就看着这胖子不顺眼了。但方才王爷还要问话,这才只是小试牛刀,现在得到放开打的命令,自然不再留手。疾风暴雨地抡起鞭子,劈头盖脸地往廉县令身上抽去。

    廉县令身上地痛感刚刚减轻,便又遭到重击。痛得他不似人声的嚎叫一声,旋即却又被淹没在雨点般的皮鞭声中。

    听着清脆的鞭声,秦雷这才感到怒火不那么烧心烧肺了。其实凭良心讲,他并不是个暴虐的人,也从来没有通过折磨人获得快感的癖好。但今次是个例外,他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一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变法,被这些人糟蹋成这样,秦雷就一阵阵想要杀人。他自觉已经向各方面势力都做了妥协,并没有把谁逼上绝路……反而尽量地让每一方都能得到实惠,为此他不惜大量的分薄皇权。分薄那些本属于自己的利益。

    为的什么?还不是让大家都能过的好一点。让大秦变得强一点?让这天下早一天结束混战,让这神州少一些孤儿寡母?

    这其中又有哪一条是为我自己?难道我秦雨田还需要去证明什么吗?还需要得到什么吗?不!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我只要心灵的安宁,我要把这些事做完!

    好吧!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既然让你们自律不行,那就别怪我高压恐怖!既然我客客气气、委曲求全,被当成是软弱可欺、随意侮辱,那就然你们尝一尝什么是帝王的愤怒吧!

    帝王之怒,血流漂杵,就让这廉正做第一个牺牲品吧!

    ……

    打了一阵子,皮鞭声越来越沉闷,因为廉县令的身上已经没了完好地地方,血肉模糊的打起来自然不能动听。他的呻吟声也越来越轻微,到后来竟是没了动静。

    行刑的黑衣卫偷偷望向王爷,却见秦雷仍然面色冷峻,并没有一丝表示,只好继续鞭笞,又打了将近一刻钟,只听‘啪’的一声,那鞭子居然应声而断。黑衣卫有些骇然地望着自己手上的断鞭,这玩意儿可是上好地熟牛皮制作而成,一等一的坚韧,他行刑这么多年,打断鞭子还是第一次。

    在那看廉县令,已经彻底不成丨人形了。

    弯腰探一下他的鼻息,黑衣卫再试试他的脉搏,这才起身道:“王爷,已经死了。”

    秦雷并不意外,神色平静地站起身,往后院走去,撇下轻飘飘的一句道:“把他给我挂到旗杆上去,并请陇右省的全部官员来集体观礼。”

    “是!”黑衣卫将那具破败不堪的尸体,倒拖着下了大堂,其余黑衣卫也各行其是,原本热闹的大堂上转眼转眼间便没了人影。只留下一条一尺宽地长长血印!

    见黑衣卫拖着廉县令出来,那些在大堂外旁听地商人百姓赶紧让开左右,噤若寒蝉地望着他们离去。

    ……

    两个黑衣卫继续把廉正往外拖,又与一个身穿紫色官袍、腰缠金带的中年官员擦肩而过,那官员直直跪在院子里,帽子端正地搁在身边的地上,虽然浑身已经湿透。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跪着,就连黑衣卫拖着他属下地尸首过来。也依旧是目不斜视。

    这人正是陇右总督胥耽城,他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浑身早就僵硬麻木,看上去如木雕一般,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他竟然回想起昭武十七年的那个夏天,自己也是跪在五殿下门外。用最昂贵地代价,换取了他的原谅和……信任,这才让胥家在之后的惊涛骇浪中有惊无险,这才有了自己后来的东山再起、更上一层。

    尤其是天佑元年的大清洗,全国九个总督去了七个,只有他和江北的卓文正得以幸免,这更凸显了他是武成王铁杆亲信的事实,从此后只听到一片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所有人都把他当祖宗供奉。希望能得到他地荫庇,成为王爷铁杆的铁杆。

    在一片奉承声中,曾经十分机警的胥总督终于丧失了警觉,他以为自己的地位便会永远坚如磐石,再加上一省政务是由巡抚负责,而一个非边界省份也没有多少军务要办。无所事事。又有数不清的人巴结讨好,胥耽城终于在年近天命之时,开始沉迷于美色享乐,可谓是日日笙歌,夜夜春宵,早把王爷‘监视东三省政务’的重托抛在九霄云外。

    他以为所有人的奉承,都是为了巴结他,然后靠上王爷那棵大树。但事实上他错了,因为还有人并不稀罕那棵大树,还想着再种几棵一样的树呢。

    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地懈怠。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数省之内开始公然破坏新政。不知什么原因,秦雷那发达的情报网竟然毫无察觉……至少毫无反馈。让一直自诩英明的武成王殿下,被结结实实蒙在了鼓里。

    当然胥耽城从来不是草包,他虽然沉迷酒色,但时间久了,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身边有人不地道,便不动声色的派人暗查,结果令他惊骇莫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王爷的新政已经被颠覆地不成样子,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雷霆之怒下,还不知会让多少人送命。

    他赶紧写密报准备呈送王爷,但信写成了,却没有发出去,而是付之一炬。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一个失职或者渎职的罪名。按照王爷的习惯,他已经原谅胥家一次,就不会再原谅第二次了。那么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得是罢官流放,弄不好还得坐大牢。

    是报还是不报,这对于原先英明的胥大人来说不是问题,但酒色财气已经堵塞了他的心眼,他竟然长时间的犹豫起来。他自作聪明的以为,王爷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些猫腻,看来已经被那些人给糊弄住了,那自己只要不声张,是不是一切都会照旧呢?

    第十卷 腥风血雨 第六四五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胥耽城从后晌跪到傍晚。到了黄昏时分,旗杆上廉正的尸首突然轻微的晃动起来,不一会儿幅度便越来越大,从下面看上去,仿佛春天时树上生的吊死鬼一般。

    树叶被刮得哗啦啦直响,整个树枝都在剧烈的摇晃,院墙上刚挂住的茅草也被卷到了天上去,露出黄绿色的精致瓦当……原来是起风了。

    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黑沉沉的乌云从东边缓缓而来,终于驱散了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天空变成锅底一般。就在下一瞬,西天边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将天空照耀的亮如白昼。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

    暴雨急促而猛烈,很快便下白了天。日间的闷热也被驱赶的无影无踪,跪在雨中的胥耽城感到彻骨的冰凉,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被酒色掏空、又在太阳地里跪了一下午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番冰火两重天,不一会儿便直挺挺的摔向地面?

    这才有两个黑衣卫出来,将通体冰凉的胥总督抬了进去。

    ……

    负手站在门前,望着从窗檐上滑落的雨帘,听着那‘哗啦啦’的声音,秦雷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说馆陶有没有问题?”声音疲惫嘶哑,完全没了平日的信心爆棚。

    这次事件给秦雷造成地振动实在太大了。甚至怀疑起了最亲信的股肱之臣。

    石敢看了看左右,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这才不得不开口答道:“应该……不会吧!馆陶先生将新政看的重逾生命,是肯舍了命去维护的,怎么能破坏它呢?”顿了顿,唯恐理由不充分。又挠挠腮帮子道:“再说他那种聪明绝顶的高人,不会不知道触怒王爷的后果。”石敢不相信馆陶那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想尽力为他开脱。

    “后一条基本是屁话,但前一条理由站得住脚。”秦雷沉声道:“那你说侯辛呢?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地角色?”

    “应该跟胥耽城同罪。”石敢没法给侯辛开脱,因为遍布天下的谍报司密探突然集体又聋又瞎,要说侯辛这个大头目没有责任,三岁孩子也不会相信。

    秦雷缓缓点头道:“你说地不错,那这两人是与人同流合污、故意隐瞒呢。还是玩忽职守、视而不见呢?”

    “同流合污的可能性不大。”石敢冷静的分析道:“在大秦王爷最大,别人能给的,王爷都能给,别人给不了的,王爷也能给。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已经是王爷的死党了,怎会愚蠢到舍近求远呢?”说着又道:“属下对胥总督的了解不多,不敢妄下定论。但对侯辛地为人还是敢说上两句的……他这人虽然嬉皮笑脸,但性格忠义,处事冷静,既不会背叛王爷,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被人要挟,以至于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

    “果然是生死兄弟啊!”秦雷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绞尽脑汁的想给他洗罪啊!”说着声音一沉道:“不要做梦了,这次谁存心坏了孤的大事,就算他跟你拜过把子,也都杀无赦!”

    石敢赶紧俯首解释道:“属下就事论事,并不掺杂个人感情。”

    秦雷打量他片刻,才神色平淡道:“那你说他怎么就聋了瞎了哑了呢?”

    石敢轻轻摇头道:“王爷还需亲自问过才能知道。”

    “呵!你倒是推得干净。”秦雷嘴角微微扯动,像是冷笑道:“假设你说的是对的,谍报司不是主谋的话,那就是皇家密谍地主要责任。”

    王府原有两套情报系统。一套是朱贵领导的民情司。一套是侯辛领导的谍报司。在最初的构想中,秦雷准备让这两个衙门并行其事、以便互相印证、互相竞争、互相监督。

    但在实际操作中。这架构的合理性极差……两大系统机构重合、资源分布极不合理,不仅造成极大的浪费,还让两方摩擦不断,相互拆台,内耗十分地严重。

    几年前矛盾达到了最高点,秦雷只好划分南北,让民情司专心管南方大本营,以及临近的山北二省;让谍报司负责北方数省和中都的谍报工作。至于对外军情则交给另成立的军情司,由沈冰负责。

    后来河阳公主入伙后,她的皇家密谍也跟着投奔过来……这支素质相当不差的情报队伍,重点经营的方向恰好与谍报司重合,也是中都和秦国的北方。

    对于该如何处置这些人,秦雷一直感到很挠头。因为这种地下面系往往组织严密,且多是单线联系,就算把河阳公主和露在明处的几大首脑打掉,也不会影响其完整性,还会把一支忠于皇室的力量,彻底推到敌对地一面去。

    实在没有办法,秦雷只好重走老路,让皇家密谍和谍报司并行存在,相互监视竞争,等待某个契机,一举解决这问题。

    ……

    听到王爷问皇家密谍,石敢知道事关重大,寻思半天才缓缓道:“皇家密谍肯定也出了问题,但具体情况还是问问长公主殿下或者侯辛再说吧!”

    见他不敢再答话,秦雷这才意识到谈话地内容太过险要,根本不是一个侍卫队长能担待地起地。但环顾身周。除了这些忠诚无两的武夫,又有谁还值得信任呢?

    天空又一次亮如白昼,映衬的秦雷那棱角分明的面孔,线条宛若刀削、冷硬而又充满了萧索。轻轻伸出手,感受着风吹雨淋的滋味,他自嘲的笑笑道:“原先一直不明白,古来地君王为什么称孤道寡。还暗暗笑话他们:‘叫什么不好,非要诅咒自己鳏寡孤独。’现在孤终于明白了……”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双手缓缓关紧面前的窗户。把漫天地风雨都隔在外面,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秦雷那低沉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其实谁又愿意无朋无友、无亲无信呢?只是权柄一路,恰似登山,越到高处就越是凶险、就越是冷酷、就越是狭窄。”

    紧闭着双目,他低声沉吟着,仿佛忘记了屋里还有另一人。就那么自言自语道:“一路向上爬来,陪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可能是一失足摔死、可能是抵御不了严寒被冻死,也可能是因为争夺衣食而被你亲手杀死……目睹或者造成这么多的死亡,你的心会越来越冰冷坚硬,爬得越高就越冷,也就越习惯这种孤独。直到你站在顶峰,可以俯瞰世间的一切,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但一定要留心你地身边。”

    秦雷紧紧闭上眼睛。声音微微可闻道:“因为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呢,还有人在盘算着如何把你拉下来取而代之,还有人在琢磨着为那些被你杀死的人报仇。”双手向上摊起,他的声调也渐渐提高:“到了这个时候,你有下属、有崇拜者、有敌人、有仇视者,就是偏偏没有朋友!你将永远孤独!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说完便睁开眼睛。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朝夕相处如石敢,才能从王爷的表情中,发现一丝从未有过的淡漠,还有更加强烈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