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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歌第7部分阅读

    克莱尔在门廊里喊:“我们在外面喝汤,拿两个碗和勺子来。”

    汤姆打开碗柜门,罗比则打开装勺子的抽屉。他们拿着东西来到阳光照射的门廊里。

    克莱尔和切尔茜坐在露天圆桌边,一个不锈纲壶、一筒饼干、日常的午餐,占居了桌面大部分空间。切尔茜在染脚指甲。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体恤运动衫,上面印着鹦鹉像。她已经染完一只,喝一汤匙汤,又开始染另一只。克莱尔穿着牛仔裤,条纹布衬衣,戴一顶棒球帽。她把汤匙当的一声放在碗中,说:“你们自己盛饭吧!”

    汤姆在经过她身边时,碰了下她的肩问:“有什么新闻吗?”

    “哦,没有什么。你爸爸打电话来,没什么要事,只是想说声‘嗨!’你们两个呢?”

    “那辆诺瓦车可能要买个新电瓶,在学校时,用电缆外接电瓶能启动,回来后,又不动了。”

    罗比把汤壶盖子揭开,朝里瞅瞅,“问:什么汤?”

    “芥兰花和火腿杂烩汤。”

    “有奶油吗?”他的眉毛扬起来了。

    “当然有。”

    “太好了,妈妈,我简直饿坏了。”

    “还有其他新闻吗?”她又问,看着他们俩在碗里盛满汤并坐了下来。“这里还有饼干。”隔着桌子把饼干筒递过去。

    罗比把饼干掰碎,放进汤中,压进碗底,一眼看着妹妹。“你染脚指甲干什么?真是,我从未听说过的蠢事!”

    “你呀,你知道啥,粗脖子!”

    “嘿,你知道我在举重房,举了多少个小时才使我的脖子这么粗吗?你的脚指甲有谁看?”

    她恨了他一眼,说:“你又在显你的愚蠢了。”

    “肯特&8226;;艾仁斯喜欢看你染过的脚指甲吗?”

    “他爱不爱看,又关你什么事?”

    “我听说,昨晚打球以后,他送你步行回家。”

    一满汤匙汤在送到嘴边的半道上停了下来,汤姆心中颤抖了一下。

    “那也不与你相干。”切尔茜回吼起来。

    “他会开车吗?为什么不开?”

    “我的上帝,当你贬低他人时,忌妒人家,就显出你的男子汉气概吗?”她把小腿放下,以便让脚指甲变干。

    “我忌妒肯特&8226;;艾仁斯,那个南方佬?你对他的话,一半听不懂。”

    “是呀,我就是喜欢,怎么样?他昨晚送我步行回家,你还想知道什么?”

    “够了你们俩个。”汤姆说,强咽下心里的震动,恐惧在他全身慢延。“我向上帝发誓,你们俩的讲话口气,别人会以为是两个仇敌。罗比,别忘了我们在学校是怎么说的。”

    切尔茜赶紧问,“你们在学校谈了什么?”她突然警觉起来,显露出兄妹间的爱管闲事。

    汤姆又责备着:“切尔茜!”

    “哦,那好吧!”他们对各自稳私早有规矩。这个家中,大家一天二十四小时,总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汤姆和克莱尔尽量置之不理。

    “但要告诉他别对肯特&8226;;艾仁斯说什么,别吓跑他,他真的不错,我很喜欢他。”

    切尔茜的话,强有力地触动了汤姆。他的喉头哽住了,吃下去的杂烩汤在胃里结成了块。

    “天啦。我作了什么孽呀!”他感觉自己是个懦夫,稳瞒事情真相。现在切尔茜很可能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他必须走开,单独处一会,好好想想。他站起来,端起碗向厨房走去。

    克莱尔看他走开,说:“汤姆,你什么也没吃呀?”

    “抱歉,亲爱的,我不很饿。”

    在厨房,他冲洗了自己的碗。他承认,一周半以前,他犯了个错误,第一眼看到肯特&8226;;艾仁斯时就犯了。所有活着的六个人,都被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影响着。因拖延的时间足够长了,妨碍了他的诚实坦白。在水声中,他说:“亲爱的,我去商店为罗比的车买电瓶,回来后再收拾厨房水龙头好吗?”

    “但你至少得看一眼水龙头,再看需要买点什么零件啦?”

    他走出去,在她的头发线上吻了一下,心里一直想着他引起的混乱局面。

    “车子更重要些,我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他把车开到位于伍德伯利购物中心的塔格&8226;;格林兰商店,用顾客服务处的投币电话给莫尼卡打过去,她在响第三声铃时应答了。

    “喂,莫尼卡,我是汤姆&8226;;伽德纳。”

    她惊奇地停顿了一下,“哦,”好象是要看看屋内还有没其他人,或者是肯特,汤姆想,

    “我需要和你谈谈。”

    她不说话。

    “马上谈。”

    “我不能来。”

    “很重要。”

    “我正在忙事情,走不开。并且……”

    “莫尼卡,我不管你有什么事,但这件事你不能置之不理。肯特昨晚打完球后,送我女儿步行回家了。”

    又是片刻沉默,然后“我明白了。”他感到她在提问前想装作用其他话语作掩饰,假想是与其他人谈工作。“星期六接待室的前门开着吗?”

    “他在屋里吗?”

    “对。”

    “他相信你是被叫来工作?”

    “是的。”

    “我在伍德伯利购物中心,你能来这儿一趟吗?”

    “好吧,但时间不能太久,我还在安排家里的事,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

    “好久能赶到?”

    “好吧,我十五分钟内赶到。”

    “那好,再见!”

    他记不起买电瓶的事了,从付款处出来,也不填写支票。他下意识地感到肩头一阵刺痛,喉咙有一块东西堵着,疼痛在整个脑颅内漫延。现在是星期六,购物中心很忙,他可能在任何时间撞上自己的学生。在停车场和莫尼卡见面或许更好一些。他看了下表,1:35,很有希望,午餐时间,业务会逐渐减少,她赶来时,餐馆停车场或许会清静些。

    他把车开到约定的地方,关掉引擎。太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车内热得象火炉。停车场空了一半。他来后,又有2辆车开走。他摇下车窗,把一只手肘搁在窗沿上,紧闭嘴唇,双眼盯着餐馆的砖墙,内心翻滚不已。

    兰色豪华车停在他右边,他突然对十八年前,婚姻上的胡闹深感罪过,两部轿车并排停在一起,一个女人从其中一辆中出来。他跳出自己的车子,她也从自己车里下来,他极力保持镇静和打消负罪感,等着看她作些什么。

    她向车尾走去,他也一样。

    两人都不打招呼,站在车子尾部,找寻恰当的地方固定眼神。

    “谢谢你的光临,”他想了下说。

    “我不知道还能作什么,除了给你打电话。”她戴着太阳镜,肩上挎了个小包。大拇指抓着小包的提绊。她的衣服是另一种格调,不讲样式。他庆幸自己与注意穿着的女人结了婚。他鼓足勇气看了她一眼,她的身体姿势和太阳镜都表明,她如果向后张望,会感到万分不自在。

    秋天的阳光照在黑色的轿车背上并反射到他们眼中。

    “能坐进我的车里谈谈吗?”

    她的太阳镜向他闪了一下,嘴唇仍紧闭着,也不回答,向他的副驾驶坐门口走来。并钻进车内。

    他也随之进入车内,双方端坐着,都不说话。每个人都感到十分尴尬,如果对往事都有几分怨恨,或许还容易应付一点,然而只有后悔,极短的亲密相处,却导致了今天这种相会。

    终于,他清了清喉咙,说:“我给你打电话时,是鼓足了最大勇气的。我确实没有考虑过在什么地方与你相会,拿起电话就打。如果你要到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喝点饮料,再……”

    “这样不错,你说肯特昨晚打球以后送你女儿步行回家?”

    “是的,我是一小时以前才知道的。”

    “就是说,你想告诉你家里的人,肯特到底是什么人?”

    “我必须这样做,我知道真相才十天,但自那以来,我好象活在地狱里。我没办法对我的妻子保守秘密,也不应该这样作。”

    她低头,用手扶住前额,她的手臂穿过皮包的翻盖,皮包背带从肩头脱离下来。

    汤姆说:“我今天没有向他们说出来,唯一的原因是,我想先和你商量一下。你也最好在这个周末的什么时侯告诉肯特,这样让他们都在同一时间知道这事。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在学校里知道这事。

    “不,那样不好。”

    时间在移动,双方沉默不语,都在权衡利弊,怎样向家里说出真相。

    “当我听说他送切尔茜回家,真的很害怕。”

    “是吗?”她说,以乎很冷淡。汤姆想,她看起来有些喜形不露于色,很难察觉她内心的想法。

    “他在家谈起过切尔茜没有?”

    “提到过一次。”

    “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重要的。”

    “不是有关她个人的事?”

    “不是。”

    他知道十几岁的孩子都喜欢保守自己的秘密。“他们两人相处得很频繁。我观察了他们一个多星期,每天上课前,在储物柜处见面;吃午饭时,坐在一起;我只是想切尔茜仅仅是帮他熟悉学校环境。但是,唉,没有那么幸运。”

    有人从餐馆出来,进入一辆离他们两个车位的轿车内开走了。他们的车子周围空了出来。

    “你听我说。”莫尼卡变换了一下坐姿,好象坐位很不舒服。“我刚才没告诉你实话,肯特还说了切尔茜以外的事。”

    “什么事?”

    她扫了他以眼,又迅速眼望前方。“他说他羡幕切尔茜有个好父亲。”

    汤姆听见这话,好象肾脏被猛击一下,好几分钟,简直不能正常呼吸。

    莫尼卡继续说:“我们为这事吵了架。以前我们很少吵架,这使我认识到,告诉他你的事情对他是多么重要。现在……现在是到了告诉他的时候了。”

    “那你准备告诉他了?在星期一上学前?”

    “别的我还能作什么呢?”

    “你知道,”汤姆又说:“我儿子罗比在橄揽球场上对肯特很不友好。如果你要知道为什么,我想因为嫉妒。我不知道怎样劝解他们。”

    “说实话,我也拿不准这件事对他们会产生什么后果。除开我,我的生活将仍然和从前一样。而你们都要限入感情纠角,要花大力气才能平复下来。”

    汤姆想着这事,无奈地叹息。他向后倒下,把头仰在坐位的头枕上。

    “这件事是很艰难,我今天已经和罗比谈过,你遇到的每个人都会给你带来变化。每一次道德上的选择,都会形成你的个性特征,也许我这也是对自己进行辩解。但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一辆轿车开到他们的右侧,车窗摇下来了,收音机开着。烫姆一眼望去,司机正在关闭收音机。这个女人也看见了他,笑了,向他招手。

    “嗨,汤姆!”她透过开启的窗子喊道。

    他坐直身子,周身燥热,“嗨,露丝!”

    她走出车子,向他们走来。

    “哦,坏了!”他嘟噜了一句。

    “他是谁?”

    “我的邻居。”

    露丝来到车窗外,俯下身子。“嗨,克莱……哦,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克莱尔与你在一起呢!”

    “这是莫尼卡&8226;;艾仁斯,这是我的邻居,露丝&8226;;比夏普。”

    露丝立即笑了,眼睛因感兴趣而大放光芒,“我是来买些面包棒晚上吃,迪安最喜欢吃,这是他第一次说回来吃晚饭。”她对直前行,在和汤姆说话时,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莫尼卡。“克莱尔在家吗?”

    “在,她在打扫卫生。”

    “哦,”露丝似乎还等着听更多的话,或许是某种解释。但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话题,她把自己的手从窗子边上拿开,边走边说:“我得去买面包棒了。见到你真高兴,汤姆,代我向克莱尔问好!”

    “我会的。”

    看她重新向餐馆走去,汤姆说:“糟啦。这下坏了,我得马上回家,告诉克莱尔,否则她会帮我去说的。”

    “我也得赶回去,与肯特讲。”莫尼卡把皮包带子套在肩上,但仍然坐着没动。“我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与你谈些什么,我感到分外的尴尬。”

    “我也是。”

    “祝你好运气,告诉家里时不出乱子。”

    “也祝你好运。”

    他们仍坐着没动。

    “我们还要谈谈吗?”她问。

    “让我们等等看。”

    “对……我想你没错。”

    “我觉得这没法逃避。”

    考虑了一会,莫尼卡问:“这是最正确的做法。是吗,汤姆?”

    “绝对是。”

    “对,绝对是……”她重复着,好象是在说服自己。“但为什么我仍然犹豫不决呢?”

    “是害怕?”

    “对,我想是的。”

    “这真是不好说。”

    “是呀,这很令人作难。”

    “从你走进我的办公室以来,我就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活着。告诉真相,把它抖开来直接面对它,对我真是一种解脱。我的心里,真是……哦,五心不定。我想你会明白的。”

    “是的……我明白。”

    “看,她又来了。”露丝&8226;;&8226;;比夏普拿着一个白色纸袋向他们走来。汤姆一直望着她。

    “你的婚姻关系稳固吗?汤姆?”莫尼卡问,她的眼光也没离开过这女人。

    “是的,非常稳固。”

    露丝走到自己的车子面前。她举起手的纸袋,以便能看情车顶,说道:“我买了一大包面包,迪安现在可能已经回家了。”

    汤姆报以敷衍的微笑,简单地挥了一下手表示知道了。

    莫尼卡说:“好了,你应当这样做。”露丝开车走开后,她加上一句:“现在我也该走了。我真想这一天快点结束。”

    “祝你好运。”他再一次重复:“感谢你的到来。”

    “没什么。”

    离开时,两人都有点伤感。他们在从前曾走到一起,尽管双方在身体上并没多少相互吸引力,却因面临类似的命运,而同时感到心力交瘁。他们都要面对各自的家庭,面对良心的责难,这或许会永远改变他们的生活。离开停车场,向相反方向驶去。再一次感受深切的悲哀和后悔。他们彼此间甚至没有一点温馨的回忆,也不能对各自生活即将出现的动乱作出相互的慰籍。

    母亲回家时,肯特正用手提电话通话。她穿过起居室,肯特倒在宽扶手沙发上,一只脚后跟搁在咖啡桌上,一只脚前后晃动,就象车窗上的刮雨器。下巴搁在胸膛上,正在冷笑。

    走过房间时,莫尼卡说:“你的脚别放在家俱上。”

    他跨过膝盖,不以所动,继续谈话:“不,我告诉你,我从没有过,那你教我?什么?……不,哪里呀!……不,我们从未在学校跳过舞。有几次在彼德公寓曾举办过大型舞会,还有乐队和其他东西,瑞奇邀请过我,但我们只是在那里看他们跳,因为我们都还是小孩子……还不会……谁说你,参加就必须跳舞?”

    他母亲从厨房出来,用麻布毛巾揩干双手。“肯特,我告诉过你,你电话能说短点吗?求你啦!”

    他用手遮住话筒,说:“我在跟女孩通话,妈妈。”

    “请简短些。”她重复一次,然后走开了。

    他把手从话筒上移开,说:“抱歉,切尔茜,我得走了,妈妈有事找我。听着,你等会儿在家吗……或许我会给你打电话。……是呀,没问题。你也一样……再见!”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带着电话,“嘿,妈妈!”他说道,转过屋角,来到厨房,把话机在双手之间掂来掂去。“什么事这样重要,不让我把电话打完?”

    她正毫无必要地在一个白色格子花玻璃大碗里重新码放水果,变换桃子,香蕉,苹果的位置。

    “女孩是谁?”她问。

    “切尔茜&8226;;伽德纳。”

    她抬眼望着他,一只手拿着一个绿色苹果,停在碗上。整个人突然变得僵硬,并抽泣起来。他十分纳闷,以为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