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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24部分阅读

    ,直看到他打跑了邪道这才回到寺里。回来之后被女儿一纠缠,这才兴起了“授人以渔”的念头。等他再回到茅蓬坞,钱逸群正好在门口等钱卫苏醒,这才叫了过来。

    他仔细回忆了钱逸群的对战方式,放慢了语速,谨慎道:“你能用御剑诀,但是却没学过剑法,这就吃了大亏。非但容易被人制住,杀伤力也不足。不知你发现了没有,你有一般常人没有的天赋。”

    “言灵。”钱逸群直截了当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柳和尚也松了口气,刚才还在考虑怎么跟他解释呢。他道:“这个天赋有个好处,简单来说,你用咒和口诀的时候,能够威力大增。你没发现么,你高声喊出来的小雷光咒,威力就要比默诵出来的大得多。”

    第二十一章 课业传教

    钱逸群闻言透体清凉,颇有醍醐灌顶之感,原来自己这么好的天赋竟然蒙尘这么久!

    不过再一想,难道以后必须要大声诵咒才能提高攻击力么?那不是自己的招式都暴露在别人眼中了?

    ——汗,我来来回回就只会一个咒,担心这个实属多余。不过,每次都像傻哔圣斗士那样喊出招式,总觉得有点丢脸。

    钱逸群心中纠缠如同缠乱了的麻线球。

    “一般来说,咒是不能大声喊的。”柳和尚斜了身子,竖起一条腿,颇似等人开工的懒汉。他道:“诵咒有讲究,大声伤气,默诵伤血。不过对你来说只要大声喊就行了,因为你五行强木,本来就是怒气盛,喊出来正好可以加以宣泄,对身体反有好处。”

    钱逸群不由收拢了双腿,变得正襟危坐起来。他现在还改不了大咧咧的习惯,但也知道碰到老师应该尊敬些。

    柳和尚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再有就是你那个咒,那是《小雷光咒》吧?”

    “大叔你认识啊?”钱逸群有些意外。

    “以前看古书看到过。”柳和尚道,“南宋以前很多人用,后来神霄派把这咒语删减了,换了个名字叫《掌心雷》,到如今大江南北颇受玄修士们的青眼。”说罢,柳和尚将神霄派掌心雷的咒言缓缓口述一遍,让钱逸群记忆。

    钱逸群见六十一字的咒言被简化成了短短十六字,心中感慨时代终究是在进步的。他当初还想拜狐狸为师,现在看来却是侥幸没有拜成,否则学了一肚子落伍数百年的知识怎么跟人竞争。

    “其实,凡术皆有一个‘窍’字。”柳和尚见钱逸群记性好,也十分高兴道,“咒的窍门便在一个字:‘如神’!”

    钱逸群心道这一个字倒挺长,脸上却是十分恭敬,拱手问道:“大师,请教这如神该当何解?”

    柳和尚摸着脑袋,道:“你看玄门之中,几乎所有威力巨大的咒术都有个同性,便是借神勅物。说穿了便是扯虎皮做大旗,借的都是北斗星君、三台星官、玉皇大帝、雷神天尊……如此等等尊神圣号。要想咒的威力发挥得最大,便要将自己当做神!”

    钱逸群心中默默过了一遍早晚课要背的八大神咒,颇为认同。只是想起狐狸对咒的解释,似乎有些不通。

    他本身就是悟性极好的,眼珠一转已经想通了,暗自道:是了,上古人之人还没有形成哲学意义上的神,所以对他们来说能沟通自然的言就是咒。如今人们已经与上古自然世道相差万里,不能自信,所以要拜神存神,咒言也就成了神言。大师说的神,莫非就是自己的心神?

    柳和尚见钱逸群眉头微蹙,以为他没有明白,进一步演绎道:“我这说的意思,便是你要真切明白你到底在诵持的咒言是何物,并且要深信这咒言能灵!老百姓常说信则灵,就是这个意思。懂了没?”

    “大师,我在想另一个问题。”钱逸群正色求教道,“何谓神?”

    柳和尚目光一闪,望向自己闺女,见女儿也怔怔看着自己,一副颇为好奇的模样。他重重挠了挠头皮,道:“这你让我怎么说?唉,不能说,不能说啊!”

    ——原来这才是问题关键啊!

    “谢大师指点。”钱逸群跪坐蒲团,一个头磕了下去。

    柳和尚受了这一礼,无奈道:“我现在说便是害你,等你日后自己明白了,才能印证。”

    “大师这么一点拨,我好像有了一丝灵光,却抓不住。”钱逸群道。

    柳和尚暗自咋舌: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来历,就这么几句话便引他走到了关口。若是再说下去,恐怕毁了他的道基,实在不妙。也得亏那老道士能收得下他,善了个哉的!

    “大师。”钱逸群不知道柳和尚内心纠结,今日总算碰到个愿意指教他的,大有问个酣畅淋漓之心。他道:“刚才我与那邪道黄元霸对战时,他说我‘一魄都未凝成’,这是何意?”

    柳和尚指了指屋顶,眼皮上翻,不敢说话了。

    钱逸群跟着看了一眼屋顶,见蛛网遍布,别无玄妙,忽然之间明白了这是“话题如上”的机锋,只得皱起面皮笑一下,摸了摸鼻头,又道:“大师,那道人在用玄术的时候,为什么要绕着圈走?”

    柳和尚总算松了口气:“那是罡斗法,也就是俗人说的踏罡步斗。这是宋元乃至本朝才兴起的一门术法,有人说是诀,也有人说是阵,我以为更像阵一些。”

    “那是什么原理呢?”钱逸群眼巴巴问道。

    “罡斗法种类繁多,终究是因为体内灵蕴不济,或是天地契机难握,故而用这个法子来弥补不足。”柳和尚似乎不想在这上面多讲,岔开话题道,“说到这个,我看你这人在打架上却少根筋呢。”

    “求大师明示。”钱逸群脸上一红,自己好勇斗狠,但是实战经验的确太过薄弱。

    “你要么御剑,要么施咒,却不知道将它们融起来交替施行。”柳和尚说到打架,顿时来了精神,“你还总爱把飞剑送到极致,却不知力尽则老的道理么?”

    “我那是想御敌于国门之外……”钱逸群不好意思笑了笑。

    柳和尚跟着哈哈大笑道:“御剑诀对体术要求极高,都是剑法到了极致的名家,为了更上一步才会用的术法。你连剑法都不会,那宝剑在空中也就是个棒槌。下次你再跟人打斗,剑不能离身三尺,只有人与剑呼吸相应,方存威力。”

    钱逸群连连点头,却暗道:我这该怎么找人练练呢?师兄?好像有些危险……他这二愣子下手可没轻没重的。想到阿牛一棍子捅在唐斩下身,钱逸群没来由一阵蛋疼菊紧。

    “再者,你灵蕴深厚,可以源源不断用诀咒,这是天赋使然,不该舍优就劣。”柳和尚道,“平日多练练手指,务必要无比娴熟,各个关节都要贯通无碍,心念一到,手印便成,如此才行。”

    钱逸群连连点头。

    柳和尚说得口渴了,伸手往茶几上一探,抓了个空,原来柳定定一样听得入迷,忘了沏茶。

    “爹爹,我也想学。”柳定定被父亲一瞪,连忙端上茶盏,倒了水,挑了茶叶下去。她手上不停,嘴里说得清脆,眼睛只盯着茶盏,怕被父亲呵斥。

    柳和尚呲牙咧嘴敲了敲脑袋,不满道:“女孩子家家,学这些干嘛?”

    钱逸群却心下奇怪。

    这柳和尚不是礼法中人,甚至连佛法也未必放在心上。他能指点一个外人,为什么不肯教自己女儿呢?至于什么女孩子家不适合之类的借口,怎么听都不着边际。难道女孩子就适合住寺里?

    “莫缠着我,回头找你娘去。”柳和尚端起茶盏,吸溜一口,深深陶醉在茶香之中。

    钱逸群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前一亮。这茶香沁人心肺,再多的忧虑都在这香气中消融不见。再看茶盏,薄胎细釉,似乎略一用力变会捏碎一般。翠绿色的茶芽如针一般,立在水中。

    “大师,现在都快冬天了,是上哪里找的这好茶?”钱逸群疑惑问道。

    “保存得法而已。”柳和尚哈哈笑道。

    钱逸群又问如何保存,柳和尚却不肯多说。见柳和尚也有端茶送客的意思,只是没人在旁边帮他喊一嗓子,钱逸群识相道:“大师,我还有事挂在心上,就先回去了。”

    “不急,这么好的茶,左右喝了两泡再走。”柳和尚一把按住钱逸群,十分诚恳。

    钱逸群无奈,只得坐下再慢慢品茶。他想着钱卫的伤势,又想回去一个人品味今天所得,这茶自然越喝越烫。

    “大师,听说你还有个师兄?”钱逸群索性放下茶盏,开始八卦。

    “正是。”柳和尚也放下了茶盏,笑道,“他去县里看他老婆孩子去了。”

    “他怎么不把妻儿接来山上住呢?”钱逸群看看这宁邦寺,并不算小,屋舍也都修葺得周整,与茅蓬坞相比简直可说得上是富丽堂皇。

    “嗨,”柳和尚道,“他是出家人,得在乎名声啊。”

    “咦,大师也是出家人,为什么……”

    “呵呵,我一个出家人,还在乎什么名声啊?”柳和尚笑呵呵地看着钱逸群。

    钱逸群跟着笑了两声,脸上肌肉渐渐凝固,暗道:这话颇有机锋,好像是在敲打我啊!可是我偏偏听不懂到底敲打在何处,真是挠得心里痒痒。

    柳和尚见钱逸群脸色郑重凝滞,大笑起身,道了声“自便”,转去了后院,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钱逸群喝了茶,谢过柳定定,径自出了寺门,上马下山,心头犹自将柳和尚说的话反反复复翻来倒去地琢磨。也亏得有这匹老马,虽然跑得不快,却十分温顺,即便钱逸群没有操纵辔头,仍旧乖乖走回了茅蓬坞。

    阿牛已经处理了尸体,扔去后山林子里,自有乌鸦虫鼠吃得干净。他见钱逸群茫然若失,上前道:“师弟,你去了哪里?”

    钱逸群自顾自埋头走路,随口答道:“你家泰山请吃茶。”

    阿牛挠了挠头,暗道:泰山不是皇帝家的么?再说,山怎么会请人吃茶呢?再再说,他人在此间,要请吃茶也是穹窿山请呀。

    他从小在山上长大,接触的人都是道士,人家又因为他蠢笨不愿与他多说,上哪里知道这“泰山”的意思。

    钱逸群前脚踏进屋子,正好听到钱卫如同魇住了一般,大呼一声:“少爷救命!”

    第二十二章 援兵难求

    钱逸群看着大汗淋漓的钱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这番动作让钱卫大感安心,像是找到了靠山。

    听钱卫将刚才梦中所见所闻描述一番,钱逸群又想起铁杖道人说的“鬼念术”,两厢严丝合缝,关节畅通。他取出卫秀娘的命主骨,递与钱卫,道:“这是我从戴世铭那里取来的,你先拿着,等机缘到了,我便超度你女儿。”

    “少爷大恩,永世难报!”钱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给钱逸群磕头拜谢。

    钱逸群扶起钱卫,又问了他受伤的经过,不存臧否,只是默默听了。他只是遗憾那一刀没有扎实,否则即便起一场大风波,自己却未必有事。如今打蛇不死,这穹窿山上也越来越安宁了。

    更让钱逸群心中不安的,是一直没有出现的援兵。他不相信父亲会在这事上不卖力,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陈象明不肯来救。

    一个外地官,要与本土豪族为敌,的确有些活得不耐烦的味道。

    陈象明知道钱大通的来意,压根就连见都不见,只让李师爷说他头疼脑热,卧病在床,无法见客。钱大通忧虑儿子的安危,知道赖在县尊门口白讨没趣,索性找上了周家,却被周家人告知周公子昨夜根本没有回府。

    好一番打探,钱大通才知道昨晚周正卿带着客人去了阊门外的绮红小筑。

    冯梦龙年轻时候也是秦楼楚馆的常客。若说他是为了收集写作素材,恐怕有些太过装样,其实他就是喜欢与美女谈谈情说说爱。这爱好终其一生,至老不改。此番来了苏州,知道徐佛借宿绮红小筑,哪里就肯放过这个机会?

    钱大通是捕头出身,念头通达,不忌讳去花街柳巷,叫了一顶轿子,多多打赏了轿夫,让他们速速前往绮红小筑,深怕错过。

    到了绮红小筑大门口,钱大通拎起长袍下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便抓住了门环一阵急敲。

    他敲得急,里面的门子自然也急,吱呀开了一条小缝,急吼吼道:“客人哪能介急躁?还未过辰时呢!”

    “我是本县典史,找周公子有急事!”钱大通急急道。

    那门子听是公门中人,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可是姓钱?”

    “正是!”钱大通奇道,吴县在编的典史有三位,这门子是怎么猜到自己姓钱的?莫非是当初自己在这里有过姘头?也不对呀,自己好像从未来过这家。

    “钱逸群钱公子是你什么人?”门子把门缝开大了些。他不同于别的门子,笑脸迎客低头送客,拿了打赏喜笑颜开,别的什么都不管。他最喜欢琢磨往来人物,揣测人家的身份,并不是有什么图谋,纯粹是干一行爱一行产生的乐趣。

    “正是我儿!”钱大通连忙道。

    自从上次钱逸群来过,这门子就一直将这位捕头挂在心上,越琢磨越觉得钱少侠神秘莫测。今天他见钱大通与钱逸群有五六分相像,又因为也是公门中人,不由大胆问了一句,谁知竟然撞上了。

    “钱先生请进来等,我这就进去通报。”门子不敢怠慢,连忙将钱大通迎了进来,关上门,转生便朝里面跑去。

    此刻绮红小筑的姑娘都已经在后院练功了,李贞丽与徐佛自然也在其中。这门子地位卑微,进不了后院,便转告了看守后院门的健妇,由其代转,再三关照事情紧急,不能拖慢。

    那健妇调笑了他两句,转身进去,不一时脸色惊诧地小跑出来,嘴里喊道:“李妈妈说了,请钱先生曲侠堂上奉茶,她马上出来。”

    门子应了一声,转头就跑,远远看到钱大通在门厅急得踱步,招呼道:“钱先生,里面请!”他这话说惯了,不自觉地带着五分谄笑。见钱大通满脸焦急,知道现在不是笑脸迎客的时候,当下收敛了容貌,躬身碎步跟在后面引路。

    钱大通进了曲侠堂,脚下登时怔了怔。这堂上已经站了两列女子,各个英气美貌,服色不一,好似杨门女将穆桂英,又好似代父从征花木兰。当下有婢女上前,深深福了福,口称万福金安,道:“钱老爷请安坐,李妈妈马上就出来了,还请恕罪。”

    钱大通只以为儿子是这里的寻常客人,心道:到底是大家公子来的地方,这般不娇不媚却让人甜到心脾里的滋味,在别处还真没见过。他不禁为儿子也能出入此间,为人恩客,感到一些自豪。

    这自豪感持续了不足一息,钱大通又担忧起来。眼下周公子已经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这周公子也劝不得县尊出兵,那该如何是好?

    不一时,身穿青花比甲的李贞丽快步走了出来,上前施礼,客客气气道了声:“奴家姓李,是这里的妈妈。钱老爷万福金安。”她如此客气有礼,若是让平日常来的客人见了,恐怕都要以为李妈妈转性,这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钱大通却只当她是个老鸨,礼也不回,只是略一拱手道:“李妈妈,能请周公子出来了么?”

    “周公子尚未起身,钱老爷可有什么事么?”李贞丽一双倩目在钱大通脸上细看,果然见他与钱逸群有父子相,便不怕认错人了。

    钱大通只道这是老鸨的媚术,心中不耐烦,暗道:我儿身在险境,你这不识趣的老鸨还来挑逗我!

    “人命关天,怎会没事!”钱大通没好气道,“你还是快些去请周公子出来吧!就说他的好友钱逸群,眼下危在旦夕!”

    李贞丽只道这是钱大通看不起她,一道红晕从脸直到了脖子,声音也不由冷了下来:“钱老爷还是宽坐,有什么事说来与我听,比找周务德更有用些。”她转头吩咐道:“去把徐妈妈请出来。”

    钱大通吓了一跳,又见李贞丽竟自在主座上坐了,面如白霜,森冷非常,不由打了个冷颤。还不等他恢复过来,徐佛也快步出来,也是一样妆扮,就像是李贞丽的亲姐姐一般。

    徐佛见了钱大通,福身自报名号,叫了声“钱老爷”。

    李贞丽见了师姐出来,便道:“钱老爷是来示警求援,说是钱公子在山上有难。”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