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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36部分阅读

是道长的侍者。”杨爱自豪道。

    “呵,呵。”郑元勋笑了笑,心道:这不都是一样么?

    全真戒律禁止蓄养奴仆,但是可以聘请工人,这便是婢女与侍者的区别了。钱逸群不曾冠巾,不算全真道士,但他从赵监院那里拿了度牒,又带着上真观的云水参访录,头顶混元巾,从外相上看就是全真道士。

    钱逸群本无所谓门派,只是既然借了人家的衣服,总还是别弄脏了的好,故而这一路上倒是持戒甚严。无论饮食,还是行为举止,都以初真十戒为准绳。

    众人进了大门便见一条山径,周围松树杉树密布成林,偶尔也能从中见到梅、杏、梨、栗,可惜梅花未开,果树却已经开败了。

    山路到了尽头,便是一处开阔地。左面有茶靡架子,架子之外便是芦苇丛。右边有一方小水涧,隔岸便是疏竹短篱,一派农家景象。

    等过了二门,这才是真正的园子。众人到了半浮阁,钱逸群翻身下鹿,看着眼前水景,道:“这园子初看不大,真走起来却步步景致,十分耐看。”

    郑元勋同道:“确实。我请的镇江计成做此园,原本只是想仿我的一篇画作,谁知计成竟然化作了实景,比拙作更传幽古之神。其人果然大才。”他用夸人来夸自家园子,听者觉得他谦逊,自己也过足了瘾头。(未完待续。

    第三章 坑爹的熊孩子

    第三章 坑爹的熊孩子

    “这半浮阁可有典故?”钱逸群问道。w w

    郑元勋道:“并无典故,只是感叹人生沉浮不定。若是全浮,必然要沉,若是半浮半沉,反倒安然。”郑元勋性格淡然,于人生感悟之中多信黄老所言,故而这次乙榜得中,并不想乘胜追击,甲榜登科,反倒打算休息三年,参加下一科的会试。

    钱逸群深感此言有理,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惠东公深得老子之旨啊。”

    郑元勋道了声“惭愧”,又引众人往前走去。

    前面便是玉勾草堂,看似是游宴待客之地。钱逸群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玉钩斜”三个字,那是隋炀帝葬宫人的地方,心中腾起一股不祥,便不愿停留。郑元勋本还想夸耀一番,见钱逸群引鹿走了,只得追了上去。

    又过了郑元勋读书的一字斋,便见一座桥亭。过了桥亭,往北是媚幽斋,往西南是淡烟疏雨院,也是郑元勋母亲和家人所居的院子。郑元勋奉养母亲,便住在淡烟疏雨院的东院里。

    “媚幽斋,倒是与我有缘呢!”顾媚娘笑道,“道长,我们就住那边好伐?”她故意学了苏州方言,听上去却有些怪异的娇憨。

    “总得听主人家的安排,你别多嘴。”年长两岁的杨爱教训道。

    顾媚娘一脸委屈,垂头不语。

    郑元勋看了心中一荡,暗道:这几个女子倒都是可情可貌,真是钦佩这道人的艳福啊。他道:“正是想请道长住媚幽斋。”

    “如此多谢了。”钱逸群打了个稽首。

    李香君却暗道:我们又不是不给钱的,何必如此多礼。

    有道是女随母相。杨爱跟着徐佛长大,好似天生便知道何时该卖弄,何时该夸赞,既不让人小瞧,又让人引为知己。顾媚娘也是一般,小小年纪学足了她母亲皮里春秋,胸中沟壑的一套,虽然稚嫩,换个见识短点的大人恐怕也对付不过。

    李香君却是跟李贞丽一样,从小习练冰心诀,几年下来也颇有些人情冷淡。知道借宿也要花钱之后,更是只当一桩买卖来看。

    钱逸群心中安静下来,感应自然就灵敏许多,大袖卷起便遮住了李香君,请郑元勋移步。

    不一时到了媚幽斋,众人只见这宅院两面临水,景观别致,不由赞叹。郑元勋也正好道:“这园子真是十笏之地,能做出这等景观,全靠计成。”说罢,解释起计成的设计理念,如数家珍。

    钱逸群记得前世看过计成的《园冶》一书,专论园林设计,在日本的名字叫做《夺天工》,那书的序言就是眼前这位郑元勋写的。现在听郑元勋当面讲解起来,只觉得计成的思想果然与凡俗不同。他认为建筑是景观的一部分,而不能因为建筑而去造景观,这立意就颇为高明,很有些浑然天成的味道。

    钱逸群对道的理解深刻之后,对于俗务的见识自然也深刻起来。与郑元勋交谈中,往往一语中的,让郑元勋感叹这年轻道士果然很有见识。这也是因为离开穹窿山之后,钱逸群便没有用易容阵,只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看上去实在有些年轻。

    好在“道不问寿”,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钱逸群修行有成,驻颜有术呢。

    如那位府尊五泉公便是作此想法。

    豪门大户都会豢养一些清客。

    这些清客不同于奴仆、雇工,等于是家主的朋友。纯粹是无所事事时陪着说话、下棋、娱乐的应声虫。只有清客之中颇有才能的,才会委以西席、幕友之类私臣的名头。

    钱逸群的到来很快就惊动了范元勋的私臣,都以他为竞争对手,颇有试探之意。钱逸群懒得跟这些俗人打交道,整日闭门读书、观水弄花。郑元勋请他出席见客,也都是三回里去上一两回,碰到言语不善的,只是“呵呵”一笑便过去了。

    三个少女自然不可能跟钱逸群一样宅在园子里。她们从小长大的园子恐怕还要比影园大些呢。于是郑家老太太要上香,她们便跟着一起去玩;郑家小姐们要去闺友家中走动,她们也一并跟着,号称“女史”,玩得不亦乐呼。

    原本只是要住日便走的,一转眼间已经住了将近旬日。等钱逸群将郑家的儒典看得差不多了,也觉得该告辞了。

    三女自然不乐意。

    钱逸群板起脸教训道:“出来这些天,你们既不做功课,也不知道好生静心,难道妈妈们就是让我带你们出去玩的么!”

    三人都是激发了灵蕴的秘法修士,年纪还小,正是要刻苦用功的时候。听钱逸群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发虚,站在一旁唯唯诺诺。

    钱逸群初露威仪,见把三个少女震慑得服服帖帖,比之前几番苦斗获胜还要得意几分。他逞了能耐,便去见郑元勋。

    说起来他住在人家家里,也并非时常见到这位贵人。郑元勋手下有如此庞大的一个盐业帝国,每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再加上他又喜欢绘画,这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真正静下来找钱逸群闲话的次数却是不多。

    门人知道老爷很看重这位年轻道长,见他求见,当即便领了去一字斋。郑元勋正与手下的掌柜们开会,便请钱逸群在偏厅用茶稍候。

    钱逸群坐了一会,便见郑元勋愁眉苦脸地过来了。

    “厚道长此来,可是有什么事么?”郑元勋问道。

    “小道叨扰多日,合该启程北上了。”钱逸群又问道,“见惠东公如此憔悴,莫非有什么难事?”

    “哎,”郑元勋叹了口气道,“还不是犬子惹来的祸事!”

    “哦?令郎年不过弱冠,平日只是喜欢流连勾栏,能惹什么祸事?”钱逸群笑道。

    郑元勋又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你这是在夸他本分还是骂他纨绔呢?

    “这个不成器的祸胎,”郑元勋这回是真的恼了,“送了三万两出去!”

    “三万两。”钱逸群一怔,旋即一笑,“对惠东公来说,也不值得为此憔悴吧。”

    郑元勋这回是叹气连连,道:“三万两虽然是笔巨款,却还不足以伤我家元气。只是他用的地方不对。”

    “莫非是用在哪位姐儿身上了?”钱逸群心道:三万两银子……这要是等比换在三百年后,被包的那位姐姐得是多大的大腕儿啊?

    钱逸群想想这么舍得花钱,也真是豪富子弟。

    “若是这样倒好些了!大不了我郑家也去开青楼,让世人笑话罢了!”郑元勋愁眉苦脸道。

    钱逸群一想也是,自己格局太小,只想包女星什么的。三万两,足够把瘦西湖旁的玉珠坊整个包圆了。

    “他将这笔巨款,捐给朝廷了!”郑元勋这回真是愁坏了,忍不住跺脚道,“三万两足金……这!这!这是灭门之祸啊!”

    钱逸群吸了口冷气,原来刚才自己脑补出的是银子,没想到竟然是黄金啊!郑元勋的儿子他不曾见过,只是听说这位少爷成天只会花钱,从未听说过他能赚钱,那这金子是哪里来的?

    豪门大户子弟也都只有月例银子,除非掌管某个产业,经济上方能活络调动一些,却也不敢贪污家族产业为私用。郑小官人年不过二十,肯定不曾掌管家族产业,那这笔金子的来路就有些可疑了。

    “问过令郎了么?”钱逸群劝道,“父子之间无话不能说,他哪里来的金子,又是如何想的,大可以从中寻到根蒂。”

    郑元勋叹道:“他说,要用这金子买下大明的三百年平安。”

    钱逸群不知道三万两黄金能买下多少东西,但若是能买来大明三百年平安,无疑是占了大便宜。然而这终究是个少年人的热血梦想,没有神佛天帝会贩卖“平安”这种商品。

    “想法是好的,就是天真了点。”钱逸群道,“惠东公说的祸事是什么呢?”

    “行出于众啊!”郑元勋觉得肩膀上的头颅沉重不堪,重重低垂下来。

    盐商有钱是天下所知的,但这更像是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心知肚明,但上不了台面。嘉靖帝南巡钟祥的时候路过扬州,扬州商贾们换了破旧的衣服迎驾,又买通了嘉靖帝身边的太监,将江淮一带描述得是多灾多难,民生凋敝,这才打消了皇帝加派盐税的想法。

    其实大明从弘治之后就已经面临收支不平衡的问题。因为无论是商税还是农税,都还是朱元璋时代的税率。按照三十税一的商税来算,商人要缴纳的税费是商品价值的百分之四不到。即便如此,很多布政司也是收够了洪武年间的定额便不再收税,多收还会落下个“刻薄虐民”的风评。

    自从士大夫开始经商,投奔私逃之风盛行,国家更是别指望收到足额的税费。

    从万历朝开始,朝廷就想从东南收商税,全靠东林党人体恤乡梓,从中作梗,没有加成。如今崇祯帝是个狠角色,说一不二,文官集团又因为阉党的打击元气大伤,若是这笔金子真的送到了北京,皇帝见江淮商人如此豪富,会作何感想?(未完待续。

    第四章 天下兴亡,熊孩子有责(求各种票)

    钱逸群对于明朝灭亡的认识,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内有反贼,外有建奴。

    现在郑元勋说朝廷不收商税,这与他的生活经验完全不符。在他的生活认知中,朝廷非但在收关税,而且收得极高,甚至是一关一税。许多小商人跑上几个月,最后也就落点糊口的饭钱罢了。

    脑子仔细一转,他才明白。原来朝廷不收的是郑元勋这样大商人的税。比如郑家,郑元勋本身就是举人,他还有个同样是举人的哥哥,家里早就改了门墙,不用纳税了。至于其他大商家,同样是官绅出身,或者就是举人、进士等豪族入股,谁敢收他们的税?

    反倒是那些小商贾,像交过路费一样交税。姑且不说别的,苏州商业发达,水道纵横,每十几里水路就有个税关,这税得交多少?只是一钱银子都落不到国库里去。

    “如今盐商总会已经派人送来了函文,要将我家赶出去呢。”郑元勋身为大盐商,自然是盐商总会的股东之一。但是他家坏了规矩,自然会引起全体盐商的抵制。

    “这也就罢了!如今还有贼人,传播些我家里金子打墙,白银铺地,就连树上长出来的果子都是翡翠玛瑙。”郑元勋哭笑不得,“如此荒谬的事,竟然有人信以为真,要打这影园的主意。我还得去外面采买健仆,却又怕是贼人混进来的j细。”

    钱逸群哦了一声,略一沉思,谋划道:“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那金子现在何处?”

    “已经送到了南京户部,要追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郑元勋气恼道。

    “不用追回来,只需出一本《拾金记》便可。”钱逸群道,“这三万两金子其实不是你家的。郑少爷梦中得神人指点,挖出了这三万两黄金,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要呈送朝廷。”

    郑元勋眼睛一亮,脸上颓色一扫而空,道:“道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只想着如何挽回败局,却没想到还能如此独辟蹊径!”

    “这金字的来历却要考究一番。”钱逸群道,“若真是别人私藏的赃款被令郎转送了,敌暗我明。这才是最头疼的事。”

    “犬子死活不肯吐口,说是只能告诉皇帝!我恼他大逆不道,便将他锁在房里了。”郑元勋道。

    钱逸群起身笑道:“贫道去见见他。至于打影园主意的宵小,也不必多派人手,真有大股贼人来了。知会贫道一声便是。”

    郑元勋当即谢过,又暗道:难不成你能保我家一世?该买还是得买,只是可以不用着急。定要底细清白的人家才放进来。

    钱逸群辞别郑元勋,由郑府管事领着去了淡烟疏雨院。原来这院子又是三座小院拼出来的。郑老夫人住的中间主院,郑元勋夫妇和儿子住在东院,西院是郑家女儿和侄女住的地方。

    郑元勋的儿子大名叫做郑翰学,字绍远,可见家人期望之高。此时被关在屋子里,心中积郁,时不时便要怒吼咆哮。作为发泄。

    钱逸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砰砰作响。那管事满脸苦涩,道:“少爷又在作践自己了。他只要心中一不舒坦。便要用头撞桌子。”

    郑府的家具都是用酸枝硬木做的,可以传世数百年不腐不烂,撞桌子可的确比撞墙还狠心。

    钱逸群等管事开了门。抬足迈了进来,正与一个年轻无须,面色苍白,双眼泛红的少年人对视。

    那少年人自然便是郑翰学。他本以为是父亲来了,抬头却见是个比自己年长有限的道人,不由一怔。

    “你是何人?”郑翰学问罢,转念想道:是了!他们一定是当我发了疯,或是有什么妖邪作祟,特意找了个道士来驱邪的!哎,这天下就没有人能了解我一片苦心么!真乃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钱逸群见郑翰学一脸幽怨愤懑,未语先笑,道:“绍远兄,贫道有礼了。”

    “你是何方道士?”郑翰学又问了一遍,倒是安静了下来。

    “不才厚道人,本是穹窿山修士,路过扬州,借住尊府。”钱逸群说着坐了下来,反客为主对郑翰学道,“请坐。”

    郑翰学一愣,坐下吧,好像被他所摄。不坐吧,却又像听他教训的晚辈。他心中好一番纠结,还是坐在了钱逸群对面。

    “贫道所来,其实是为了那三万两金子的事。”钱逸群开门见山。

    “哼,原来如此。”郑翰学不屑道,“我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事让人知道了,徒然惹祸。”

    钱逸群听了大笑,道:“你将这三万两金子露白,把郑家逼到如此窘境,还能惹更大祸么?”

    “只要让我一见帝尊,我郑家便能成为与大明江山同生死的豪族!”郑翰学昂首道。

    钱逸群不禁笑道:“就算让你见了皇帝,你又要与他说什么?莫非有什么救国之策,中兴之法?”年轻人知道了些政事,便忍不住想做国事顾问,好像那些一把岁数的阁老、部臣,都是酒囊饭袋。

    上一个抱持这种态度的年轻人,如今已经被曾经极度赏识他的皇帝凌迟处死。

    他叫袁崇焕。

    “虽不至于中兴,却对时局颇有裨益!”郑翰学一脸坚定道。

    钱逸群笑道:“想来你是不肯告诉我的。”

    “你是皇帝么?”郑翰学冷眼讽刺道。

    钱逸群也笑了笑,摸了摸胡渣,道:“其实贫道更想知道,这三万两金子是从何而来。”

    “这也只能告诉皇帝!”郑翰学傲然道。

    “可是五鬼搬运之术?”钱逸群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五鬼搬运术又称五鬼运财术。传说中的五鬼运财术中的五鬼,指的其实是瘟神,又称五瘟。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和总管中瘟史文业。只要学得真法,得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