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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51部分阅读

    笑道,“我恩师在五十岁时,便能往来圣凡十界,了无障碍。”

    “果然得道高僧。”钱逸群随喜赞叹,心中暗道:这纸面最多不超过五年,想来那位高僧还在世上,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唉,这些高人,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图,时机到了就跳出来吓唬我们这帮晚辈后学,真是太不厚道了呀!

    ps:为【云卷云舒不是我】同学打赏的1w币而加更,特此拜谢。

    第五十四章 江湖客齐聚广陵,墨憨斋初版刊行(五)

    雪岭本来不介意钱逸群送点小东西给他,接受布施本来就是为施主耕耘福田,是身为佛教神职人员的义务所在。然而,要说接受这个十方界口抄来的真经,这个布施恐怕就有些重了。

    没有足够的智慧,就不能接受过量的布施,否则就是谤佛欺诈。雪岭交还真经,遗憾道:“老衲智慧不足,不敢贪墨这真经至宝啊。”

    “小道只是暂住琼花观,不日便要北上,带着这真经实在不便。”钱逸群道,“若是法师不肯收纳,便寄存在法师这里,想来法师不会驳小道这小小请求吧。”

    雪岭修为不低,并没有寻常人那么重的占有之心,所以寄存与赠送在他看来并无两样。而且他早就明悟了万物皆空,随缘聚散的道理。哪怕名为自己所有,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经手人而已。

    见钱逸群如此坚持,雪岭合什道:“阿弥陀佛,若此多谢真人,这卷《瑜伽师地论》便暂存老衲身边,若是得遇有缘,老衲便以真人的名义转赠缘者,真人以为如何?”

    “甚好,”钱逸群道,“佛道都讲缘法,我得此经是缘,他人得此经也是缘,有散方有聚啊。”

    一言道出,钱逸群心中突然想起《道德经》上一句话。

    正是:天地之间,其犹囊龠乎?

    天地之间,正是如同风箱一般,留出了空间,这才让万物得以滋生,五炁得以流转。动静交替,无穷无尽……若是天地是实心的,人与万物又如何生存?

    天地如此,人岂非是一样?

    生理上如此,心理上岂非一样?

    若是执着于物,不舍得放走,一片心田能承载几多?更别说容纳真神,得清静之旨趣。

    雪岭是过来人。见钱逸群若有所思,心中暗喜:厚真人的二魄已经安定,心性修为一日千里,实乃天下有情之福啊!

    他不敢妨碍钱逸群证悟,悄悄合什躬身,径自走了。

    钱逸群恍恍惚惚,寻了个位置坐下,细细品味内中三味。不觉外面天光渐敛。

    ……

    “我听说那贼道即将离开扬州,不知要去哪里,若是我们再不动手,恐怕就晚了!”黑暗之中,一个男人戴着一张猛鬼面具,瓮声瓮气说道。

    “琼花观里不方便,若是惊动官府,恐怕大仇未报,我们就先折进去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和尚们就这么算了么?那贼道落了大明寺脸面,更在雪花庵里杀人偷经。他们竟然就算了么!”一个女声忿忿说道。

    “大明寺不过十来个法力僧,不过就是学了狮子吼、明王棒。怎敢找那贼道报仇?”第一个戴着鬼面面具的男人说着,手指轻轻弹了弹桌面,“眼下十全老人与圆明和尚还在路上,只是我们几个人,别说官府,就是那贼道都不好应对。”

    “大师兄,你说。要是我们逼竹青子那贱婢下毒……”女声压了压嗓子,献计道。

    “到了那等修为,恐怕寻常毒药也没效果。”鬼面男子道。“与其下毒,不如色诱……然后我们再假装挟持她,带她进玉钩洞天,那贼道肯定不会舍弃她。”

    “大师兄好计谋!”另外两个声音纷纷叫好。

    “谢师弟,就劳烦你跑一趟了。”那大师兄突然转向屋中黑暗一角,大声说道。

    黑暗之中缓缓浮出一个人影,也一样带着鬼头面具,重重点了点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要义无反顾一般。

    ……

    有雪岭通风报信,钱逸群对于江湖上的事尽管不甚关注,却也不免上了几分心。此刻他正坐在镇江府衙对面的酒楼里,点了一桌子菜,却不动筷,只是听着那些食客们胡吹滥侃。事实上,他是因为这些人才进的这酒楼。

    这些人多为一身劲装,身上陪着刀剑棍棒,见面拱拳作礼,说话干净利落,时不时还带着几句黑话。正是江湖人士的标准模板。

    吸引钱逸群注意的,却是这些人口中的“玉钩洞天”。

    似乎是有人在暗中散播消息,说玉钩洞天里雕栏玉砌,金银珠宝唾手可得,更有仙家宝物无数,哪怕只要得到一件,便可以横行天下再无敌手。

    作为去过玉钩洞天的亲历者,钱逸群自然知道谎话完全经不起推敲。无缘无故的,哪位神仙会放一屋子宝物?神仙之所以是神仙,正因为他们不滞于物,怎么还可能在自己洞天里留存那些俗物?

    不过这些人欲望蒙蔽,认定这是真事,只想着如何发财,哪里还会起疑?

    “可惜我东南六省许多好汉,年前便去北边了,否则断不会让那贼道霸住这宝藏!”一个苏州口音的男子说道。

    钱逸群听到乡音倒是颇为亲近,可是这话说得却让他不喜。

    顾媚娘坐在他对面,已经嘟起了小嘴,轻咳一声,故意大声道:“先生,为什么说那贼道霸住了宝藏?那玉钩洞天不是就在琼花观中么?”

    小妮子虽然与钱逸群并不交心,但是这些日子修行长进却是自己有感觉的。尤其是那日钱逸群讲了“心”与“情”分的奥秘,顾媚娘有所感悟,已经能够与剑呼应,更有一次甚至让宝剑腾空两寸高!故而对这位“老师”也不像当初那般抵触。

    此时听到外人一口一个贼道辱骂自己老师,顾媚娘那护短的性子便忍不住暴露出来。就连一心爱慕钱逸群的杨爱,反应都没她那么大。

    “若不是他住在琼花观里,玉钩洞天早就被人踩破了!还不是他滛威大么!”那男子不肯就被小女孩顶撞,恶狠狠顶了回去。

    “哈,”顾媚娘一笑,十二岁就已经有了她妈的几分媚态,“我听说厚道士昨日便离开了琼花观北上,为何还有人坐在这里空谈,却不去夺宝呢!”

    “你个丫头懂得什么!”那人站起身,朝钱逸群这桌走来,厉声喝道,“他那是引蛇出洞之计,待得众好汉进了洞天,他便要……便要……”

    “关门打狗是么?”杨爱见他搜不出词来,索性替他接上。

    顾媚娘咯咯笑了起来:“非也非也,他刚说了,他们是蛇,不是狗。”

    “你!”那男子气得须发尽竖,却不好对个小姑娘发脾气,见钱逸群一脸弱不禁风的富家公子模样,便迁怒道:“不知是哪里人家,竟然如此没有家教,连个丫头都能胡乱说话!”

    “先生。”李香君镇定叫了一声。

    钱逸群点了点头。

    寒星一点。

    咚!

    那口无遮拦的男子坐在了地上。

    李香君的宝剑离他鼻尖不过三寸。

    李香君收剑入鞘,道:“小小警告,再敢没个尊卑,我就直接切了你的舌头。可记住了!”

    男子呜呜点头,双手撑地,倒爬出去。整个酒楼里悄然无声,都惊讶竟然有这么犀利的小女孩。

    他们都听这两个女娃叫钱逸群“先生”,以为她们只是婢女。

    婢女的手段都如此犀利,那先生更该高到哪里去!

    钱逸群缓缓站起身,对那地上的先生说道:“你不知道行走江湖三大忌么?道士、和尚、妇孺,这些人是惹不得的。啧啧,你看,现在丢脸了吧。”

    “你、你、你待怎样……”地上那男子吓得面如土色。刚才那惊艳一剑,直接从气势上让他坐倒在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不是本能敏锐,恐怕此刻连命都没了。

    钱逸群特意起身跟这种小虾米说话,显然不是为了过过嘴瘾。他道:“我也不想怎样,只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那人心微微安定,也不担心钱逸群杀他了。

    “谁说玉钩洞天里有宝贝的?”钱逸群问道。

    “江湖传言……都这么说……”那男子被问到了软处,支吾道。

    “怎么去那洞天?”钱逸群问道。

    “传说只要佩一朵琼花就行了。”

    “这冰天雪地你上哪里去找琼花?”钱逸群皱了皱眉头。

    “等、等两个月。”男子看着钱逸群,心道:你不会这么心急吧?

    钱逸群被呛了一口,暗道自己傻了。张天师得赶在时辰做法事,这帮江湖客却又不需要什么时辰,最多出门前看眼老黄历罢了。说起来,若是过两个月就可以去玉钩洞天,是否该顺手取了《青囊中书》呢?

    “知道都有什么人要去么?我是指江湖上有点名头的人。”钱逸群道。

    “有江南大侠张玉堂、霹雳手李柏宽,五虎断门刀王硕应,一点寒芒徐英国……”

    “算了算了。”钱逸群挥了挥手,暗道:都是些死龙套的名号,真没意思。

    “这位兄弟,莫非是对这些大侠不屑一顾么?”

    之所以说有人就有江湖,就是因为江湖是个是非场。是非之人聚在此间,造出老大的是非,因此上便有了恩恩怨怨,各种闹剧。他们玩得愉快,旁人看着也很热闹。

    钱逸群这一不耐烦,竟然引出了以为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

    那人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穿绸缎儒服,头戴一顶碎青花方井,缓缓从座上站了起来,放下筷子,走上前道:“这几位大侠的名号,竟然只是个‘算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第五十五章 江湖客齐聚广陵,墨憨斋初版刊行(六)

    “我是否将他们放在眼里,关你屁事?”钱逸群望向这人,感觉他周身灵蕴如死水一般,可知此人并没有觉悟灵能。钱逸群并没有屠戮这种凡夫的欲望,说到底他对道士这个身份还是很有归属感的,同时也因为铁杖道人,所以对于正派道士颇有好感。

    那人却不知道钱逸群肯这么问一句,是给他下台阶的机会,被那个“屁”字崩得心中无名火起,道:“阁下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是否尊重人,关你屁事?”钱逸群立了个门户,诚如小说中说的——周身尽是破绽。

    “如此狂悖少年,不替你家长辈教训你一番,枉费我大侠的名头!”那人说话间,手腕一抖,一点寒星急速飞来。

    噹!

    一声脆响,杨爱已经拔剑站在了钱逸群面前。

    钱逸群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点程度的威胁……钱逸群完全可以吐槽一下这暗器的形状不利于飞行,然后侧身躲过。仅凭着钱逸群的半吊子体术,就已经足以蔑视这些人了。

    他也曾想过,为何在众人面前最先出头的总是一些小虾米货色,现在总算知道,凡是在一个行当中略有成就的人,心性一定很坚定,不会连基本情况都没搞清楚,就盲目出手。

    “我本来不想与你们为难。”钱逸群看了看地上那男子。

    那男子心头一紧,连忙摆手道:“我跟他不认识!”他怕自己辩解不利。饱含怨念地看了一眼那个长得颇为帅气的男子,心中骂道:我本来只是丢脸,现在你在这里一搅和,岂不是要我丢命!

    “你想怎地!”那男子见自己的必杀一击竟然被个小婢女就这么挡住了,大为惊恐,连忙叫道:“我兄长便是江南大侠张玉堂!”

    “教你个乖,以后出门丢了脸悄悄回家洗洗睡觉,没人知道。若是扯出家人名头来,凭白连家族脸面都丢尽了。”钱逸群摇了摇头,“好在我不是江湖中人。不像你们那么野蛮。这样,我这里罚你们十记板子,每记一百两银子,你们自赎吧。”

    一千两银子,若是有人能拿得出来,岂会在这里被钱逸群欺负?

    拿不出来就简单了……

    “你们三个,谁去替他们大人教训他们一下。”钱逸群对三个女孩道。

    李香君和顾媚娘才十二三岁,正是活泼爱闹的时候。李香君修习冰心诀,多少还矜持一些。顾媚娘却毫无顾忌。当即就拔出剑,道:“我替你们家里大人教训你们。你们可不能怨我。”

    “你、你、你拔剑作甚?”地上那男子惊恐叫道。

    “当然是用来打板子的!”顾媚娘笑道,“你是自己转过身让我打屁股,还是就这么打?先要说清楚哦,若是不小心割了你的子孙根,别怪我。”

    “媚娘,”钱逸群微微摇了摇头,“先打那个嘴硬的。”

    “是,先生!”顾媚娘娇声一喝,人已经冲了上去。

    钱逸群望向门口。一团雾状的人影已经站在了大门旁边,正是隐身了的钱卫。自从钱逸群凝炼成伏矢魄,钱卫的隐身术在他眼里就更加清晰了。

    那个自称张玉堂弟弟的人,想走也来不及了。

    顾媚娘提剑而上,毫不迟疑地朝那人大腿扎去。这招倒不是她想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只是因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与一个成年人之间的确存在不小的身高差距。

    那男子见顾媚娘冲了上来。手中甩出两点寒芒,丝毫不敢轻视小女孩的三尺青锋。

    顾媚娘随手甩过剑锋,一一刺落,心中暗道:咦。此人怎地如此不济?江湖中人都这么弱么?比之李香君和杨姐姐都大大不如。

    她一直与李香君争“姐姐”的名额,故意不肯承认李香君的剑术比她胜出一筹。

    钱逸群见顾媚娘剑术上足以压制那人,缓步走到地上那男子跟前,蹲下身,好言问道:“这江南大侠的弟弟只会扔暗器?”

    “据我所知,江南大侠张玉堂是独子。”那男子退到墙边,眼睛盯着顾媚娘的剑术,随口答道。

    “唔,我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钱逸群摇了摇头,“你能看出他的来路么?”

    那男子这才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是那个正邪难分的富家公子,连连点头道:“刚才他那一手叫做鹞子十八翻,明显是昆山徐家的传家手法。他八成是一点寒芒徐英国的亲戚。”

    “唔,原来江湖也这么丰富多彩,还有世家啊。”钱逸群感叹道。

    “算什么世家,不过是有两块地的富农罢了。”那男子不屑说道。

    所谓穷文富武,穷人家首先考虑的是出人头地,靠每天一锅粥换来金榜题名。要想大鱼大肉补充营养,每天举石锁推磨盘打熬力气,或者千里奔走拜师学艺……那是富家子弟才有的机会。

    故而江湖之中穷人极少,即便有,八成也是因为习武导致家道中落,一贫如洗。

    钱逸群听这男子细细说完,连连点头道:“我一直好奇,那些大侠不事生产,出手动不动就几两银子,原来他们都是富家子啊!”

    “那是自然。”那男子把话说开了,觉得钱逸群挺好讲话的,不由谈性大起,说了不少江南武林的典故,还有一些真正的世家。不过这些世家也不是以武立足,只是因为家中子弟习武,数代下来略有私藏罢了。

    钱逸群对这个世界的江湖不由失望,不过想想自己说来也不过是处在一个更高层次上的江湖,心头不由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多出一层感想。恐怕只有到了师父那个层面,才能真正地自由无拘吧。

    “不好!他要来鹞尾翻了!”男子惊呼道,转而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小,大声喊道:“小姑……”

    钱逸群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用扇子。

    男子只觉得牙关被震得发麻,口中呜呜叫着,心中暗道:他好快的手!这扇子却是哪里来的?

    钱逸群望向场中,那徐家子弟果然卖了个破绽,手掌一翻,如同鹞子在空中转折,弹射出三枚长钉。

    顾媚娘离那男子太近,转眼就见这长钉飞到面门,再怎么也来不及避开了。

    “哎呀!”顾媚娘惊呼一声,抱头蹲身,一气呵成。

    长钉落在了她脚下。

    钱逸群站起身,走向蹲在地上的顾媚娘,轻轻拍了拍肩膀:“起来了。”

    顾媚娘把头埋得更深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已经输了……其实是“死”了!

    如果不是这位贪财懒惰的老师出手的话……

    此刻她周身金光笼罩,长钉虽然打在面门,自己却毫发无损,这除了手段通玄的老师,还会是谁?

    钱逸群在顾媚娘的辫子上轻轻拉了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