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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豹而眠第1部分阅读

    作品:拥豹而眠

    作者:黄容

    男主角:乌长云

    女主角:晏水灵

    内容简介:

    她这能屈能伸的小女人、知错必改大美人,一向三不五时便日行一善,怎知天老爷就是待她不厚!她都快成双十年华的老小姐了,还没让她碰到个新好男人,尽是一些苍蝇、蚊子“压压飞”。而且,还让她小小便失了爹娘,连唯一的亲大哥都赌性坚强,欠人家一屁股债后,下落不明,留她这“豆花西施”,兄债妹偿?!不仅被迫做“金光党”,还得嫁“全身不遂”的卧病郎君!

    天哪!当真天妒红颜吗?还好,天老爷总算开了眼,平空冒出了头骇人的黑豹“张口相助”,吓得那些坏蛋流氓个个抱头鼠窜,不过,它似乎也迷上了她,为了报千年前救命之恩,竟决定“以身相许”……

    正文

    楔子

    那年范虽刚当上了秦国的相爷,随后就经常爆发战争,弄得小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晏中桓原本是一名卖豆腐的生意人,因为受不了有事没事就要躲避敌国的烧杀掳掠——经常担子才挑上市集,还来不及营业呢,已经担毁人跌,豆腐撒满地。气得他一把怒火没处烧,干脆带着他女儿晏子筠搬到山里头住。

    这座山便是大名鼎鼎的长白山。

    长白山上多的是飞禽野果,他们并不需要太努力的干活,便可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唯一的缺点是太无聊!

    这地方向左转、向右转、往前望、朝后瞥,不是山就是林,令晏子筠每天只能说故事给自己听,或没事找她爹抬杠兼斗嘴,方能打发时间。

    今晚她又口若悬河,跟她爹斗了八十几回合,终于“杠”到筋疲力尽,口干舌燥,不得不先喊暂停,明儿个再继续这种没啥营养的游戏。

    到了子夜,忽然听到屋外人声鼎沸,子筠和她爹才将大门打开,准备看个究竟时,一名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妇女蓦地扑跌在门槛上。

    “大娘,你没事吧?”子筠见她脸色发自、气喘吁吁,两只眼睛哀怜、恐惧地一闪一闪。

    “先扶她进屋里再说。”晏中桓瞥见林子里,似乎有一大群人往这儿疾奔过来,料想也许是土匪打劫,忙矮身将那名妇女推进屋里头,反手栓紧木门。

    果然才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有人嚣张的拍打着门板,“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拆了你的破房子。”

    子筠一面抓起被子为那名妇女盖上,一面惶恐不安的望向她爹。

    晏中桓忙道:“待在屋里,保持镇定,先拿条布巾把脸包起来。”万一真是土匪,他女儿可就危险了。心想,钱财损失事小,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若不幸被歹徒看上了,丢失名节不算,只怕连命都会保不住。

    外边敲门声又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慢着,这位大哥。”那妇女勉强支持身体,虚弱地说:“他们要的是我,我……府上可有后门?”

    “我们家没后门。”子筠已经拿起一条大灰巾,把脸包得只剩下一小缝。“你安心躺着,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呃……”晏中桓本来打算放她由窗子逃出去,没想到子筠那么大方,三两句就替他榄下如此伟大的“工程”,害他只能苦笑着,硬生生的把到了口边的话改成,“对,既来之则安之,我晏中桓岂会见死不救?”转身,先狠狠瞪子筠一眼,才视死如归地拉开门闩。

    “死老头!”闯进来的三名大汉,有够没礼貌地指着他大声问:“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豹,约莫半个人高?”

    “没有。”他说的是实话,在这儿住了半年多,甭说是黑豹,就是只野狼也没瞧见过。

    “真的吗?”那大汉狡猾地瞟向子筠和那位妇人的藏身处,“那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我妻子。”晏中桓有够火大,打他长眼睛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家伙,“她快临盆了,接生婆正在帮她的忙。”为了救人一命,撒点小谎,老天爷应该不会太计较吧?他心中如是想着。

    “哼!你休想骗我。”大汉走向床边,一把扯开被子,果然见到那妇人侧躺着身躯,额上冒出斗大的汗水。

    后面两个人也望见床上卧着的,确确实实是人不是豹,不禁一阵失望。

    “走吧,大概让它逃到后山去了。”

    三个人呼啸地扬长而去,连一声抱歉也没说。

    子筠卷起袖子,扠着腰,垫着脚尖,挤到门口,“就这样放了他们吗?”

    “不然呢?”晏中桓看她摆出个三脚猫的架式,突然觉得好笑。“难道要免费奉送一个压寨夫人给他们?”

    什么意思?

    子筠的脑袋瓜子忽地自动打结,他们家除了她爹跟她就没别的人啦,哪还有多的可以送人?

    “喂,爹!”她注意到她爹不明所以地僵直着身子,怔愣地站在原地,她一愕,也跟着动也不动,往前呆视……

    吓!那个怀孕的大娘呢?怎么变成一只好大的黑豹?

    糟糕!一定是这只黑豹趁他们没注意,偷偷摸摸地把大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吃掉了。

    可恶!

    子筠抄起壁角一把扁担,递给她爹,“让你防身,顺便保护我。”

    养这种女儿真是没用。晏中桓很无辜的把扁担接在手中,心里猛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把这只不速之客,乖乖的“请”走?

    岂知那黑豹跃身下床,非但没攻击他们的意思,反而向他们深深拜了三拜。

    “大恩不言谢,请容我们母子来日再报答二位。”

    是不是作梦啊?子筠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咬。唉呀!痛死了,居然不是梦。

    再回神时,那只怀了身孕的母豹已然奔出大门,飘然隐身于滚雾繁树之中。

    根据远古的传说,巨兽必须修炼五百年,方能幻化为人形。而想要与人共处生息,则非有一千年以上的道行不可……

    它呢?它有多大,不,有多老了?五百岁还是一千岁,或者更久?

    唐朝开元年间,河南的襄城北山后,住着一对卖豆腐脑的兄妹。

    哥哥叫晏子韶,妹妹叫晏水灵,二人守着这份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原先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安逸。

    其实他们祖传的技术,应该是豆腐才对,可惜晏子韶不认真,每回他爹教他怎么制作时,他就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老想着拿弓箭去射;再不便是猛打瞌睡,死缠着周公下棋。

    于是豆腐做不成,只得改卖豆腐脑。但是他老觉得卖豆腐脑赚钱太慢了,既不能一夜致富,又无法迅速光宗耀祖。因此他想了一个绝佳的法子——赌。

    怎知他做豆腐不行,赌博的本事则更差,前后不过一年半的光景,便把家中能当的、能卖的全数输得精光。最后只留下一间破旧的小柴屋给他妹妹,自己却为了躲债,避居他乡,至今仍下落不明。

    晏水灵百般无奈,只好挑起担子,每日清晨到大街上卖豆腐脑,以养活自己。虽然她力气不够,一次只能挑半担,可她的生意好得很,经常辰时才过,她已卖完所有的豆腐脑,还可以到附近的包子店打工,赚外快。

    时日一久,襄城的百姓便不再唤她水灵姑娘,而称她为“豆腐脑西施”。

    晏水灵的美,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如梦,灵灿似水。

    可以想象的,来光顾她的客人,有五分之四都是男子,他们一边吃豆腐脑、一边欣赏她的美,可谓是“单一花费,双重享受”。

    许多有钱的公子哥儿,更是到处央请媒婆,希望能纳她为妾或娶为正室。

    可惜水灵并不为他们所动,她暗暗告诉自己,除非遇上了心爱的人,否则绝不轻易将自己的终身交付出去。

    如此一年拖过一年,于今她已经十九岁了。哇!有点老了耶!怎么办?

    尽管心里着急得要命,表面上仍是装得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每天依然轻轻松松的卖豆腐脑,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明儿个就是五月端阳了,她买了些竹叶和糯米,炒了一盘肉馅,坐在窗台旁,慢慢包着粽子。

    一个人过节,真是好凄凉。更悲哀的是,她的粽子怎么包都包不出六角形,一会儿糯米溢出来,一会儿竹叶破个洞。唉!她哥哥对不起她,连这种小东西都来跟她作对。

    算了,不包了,待会儿放锅里炒一炒,当糯米饭吃,照样填饱肚子。

    水灵绕到屋后,自水井里打了一盆水,将手脚洗涤干净,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今晚夜色真美,远方穹苍悬着一弯残月,柔和的晕光透过林梢洒了满地银光,和风掠过,那银光仿佛跃动的仙子,翩翩起舞。

    水灵星眸半张,眷恋着美景,迟迟不肯入眠。

    此时屋外传来窸窸簌簌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凛,忙翻身下床,闪到门后。

    自从她哥哥离家出走以后,就有些登徒子常利用半夜三更、四下无人时,偷偷跑来马蚤扰她,吓得她花容失色,几天几夜睡不好。

    “水灵姑娘……”

    来人的语气相当和缓,她以前没听过这声音,会是谁呢?

    “水灵姑娘,劳烦你开一下门好吗?”

    水灵在门后犹豫了一下下,才缓缓拉开木门。“各位是……”

    门外站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富富泰泰、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身后的四名大汉,则穿着清一色的短衫布衣,应该是他的随从吧。

    “很抱歉,深夜还来打扰你。”他口里虽是歉意满满,但脸上则难掩倔傲地扬着下巴。“我姓张,叫张德宝,是阳舞县人,有件事想来请你帮个忙。”

    水灵确信在她晏家少得可怜的亲族中,并没有姓张的这号人物。

    “你大概找错人了吧?”她料理自己的三餐都很不容易了,哪还有余力去帮什么人的忙,何况还是个有钱人?“我是叫水灵没错,但我并不认识你。”

    “不会错的,你正是我们要找的人。”张德宝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你看了这张借据,应该就会明白。”

    “借据?”水灵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很清楚自己没跟这些人借过钱,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那个不学无术、专门闯祸的哥哥。

    借据上写着:晏子韶欠张德宝五百两银子的赌债。日期是半个月前。

    没出息的东西!水灵气得暗咒一声。

    “既然是他欠你们的钱,你们就该找他去,为什么跑到襄城来找我?”

    这人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居然是开赌场,做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营生。

    “我们找遍了整个舞阳城,都找不到他的人,不得已才跑来这儿找你。”

    其实他们注意水灵已经很久了,早在三个月前,他们从北山经过时,曾经在水灵的豆腐脑担子前见过她,当时张德宝旋即派人打听她的身世背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知道她还有一个不上进、嗜赌如命的哥哥。

    张德宝于是差人用计诱拐晏子韶到他开设的赌坊滥赌,继而骗他签下大笔借据,他好拿来胁迫水灵。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水灵极不高兴的说:“我只听说父债子还,却没听过还有‘兄债妹还’的道理。”她真的没钱,别说五百两白银,就是五两她也拿不出来,这些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张德宝冷冷的笑了笑,“说的也是,你有什么本事还得起这么大一笔钱?”

    “那你还来干嘛?”明摆着让她没脸嘛!水灵不悦地将门掩上。

    张德宝却一手挡住,“只要你肯答应帮咱们一个小忙,我就可以将这五百两赌债一笔勾销。”

    什么“小忙”能值五百两?水灵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很划算对吧?”张德宝皮笑肉不笑的睨她,“这个忙其实是轻而易举,但……没有你就办不成了。”

    水灵被他说得一脸茫然。她手无缚鸡之力,针织、刺绣也不大灵光,琴棋书画就更别提了,像她这样一名美美的女子,恐怕只能——

    天!她倏地大吃一惊,他们……他们不会是要把她卖到青楼妓院去吧?

    “休想!”她倒抽一口凉气,凶凶的瞪着他们,“虽然我父母早逝,家里又穷,但我终究是好人家的女儿,你们怎么可以要我到风月场所去——”说着说着,鼻头一酸,泪珠儿宛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向两颊。

    “你误会了,我张德宝岂是通良为娼之人。”他有些激动,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急于辩白。也许是她太美了,美得连哭都叫人怦然心动。“我们是来请你假扮一个人,一个叫巧巧的女孩。”

    “巧巧是谁?”水灵拎起衣袖拭去泪水,情绪和缓许多。只要不是通她去卖笑,一切都好商量。

    “是一个孤儿,她……”张德宝顿了顿,才道:“她有一个姨婆住在汝临县,今年七十好几了,拥有万贯的家财,可惜膝下无子。她死后,所有的财产将会落入这个叫巧巧的女孩手中,”他邪恶地垂下嘴角,“至少她的遗嘱是这么写的。我要你去接近那个女孩,跟她做好朋友,等到那老太婆死了以后,你再偷龙转凤,取代巧巧去继承那笔庞大的遗产。”

    “这怎么可以?”水灵穷归穷,却是很有骨气的。她宁愿安分守己的做做小生意,也不要去图谋人家的财产。“那笔钱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

    “愿不愿意随你,”他粗鲁的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只是要你继承到遗产以后,拿出五百两替你哥哥还债,至于剩下的……全权由你处理,你若是不要也可以还给巧巧,我不会阻止你的。”他眼光一闪,透出狡诈的神色。

    水灵是个单纯的小女子,根本没想到他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是……那银子毕竟不是我的,我真那么做,就太对不起巧巧姑娘了。”

    “放心,她不会介意的。老太婆留下的财产起码上万两,她一个女孩子家,就是三辈子也花不完,怎会跟你计较那五百两呢?”

    说的也是。“那等她继承到遗产之后,我再去向她借好了。”这样至少比较光明正大些。

    张德宝的耐性快被他的天真无邪磨光了。

    “人家又不认识你,干嘛非要把钱借给你。”他放下狠话,“你去是不去?不去我就找你哥哥,一刀剁了他,叫他以命抵债。”

    好可恶!水灵气炸了。“你敢动用私刑,我就到官府告你。”

    “告啊!把我惹火了,我连你一起剁。”他眼露凶光,看起来好可怖。“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希望你罩子放亮点,得罪我——你是会倒大楣的!”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径自离去。

    留下水灵悲悲惨惨的倚在门边拭泪。

    从小到大,她倒的楣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到现在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

    全身像虚脱了似的,她呆立良久后才将房门关上,闩紧。桌上的烛火烧得只剩寸许长,明灭幽暗中,她拉过一张木板凳作势欲坐下……旋踵都大叫一声,“啊!”整个人跳上桌子,往床边张望。

    不知什么时候,她屋里闯进了一只又黑又大的……看仔细点,那应该是一只猫,还是……不对,猫没那么大只,再凑近点看……赫?﹗是豹哇,无缘无故地,这只黑豹为什么窜到她家里来?而且浑身上下沾满鲜血。

    它不会是要来吃我吧?刚刚才送走一批恶狼,现在又跑来这只猛兽,今天她是犯了什么冲?

    水灵蹲在桌上考虑了很久,决定对它晓以大义。

    “我说黑豹老大,我晏水灵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实在不该三更半夜跑来吓我,而且还赖着不走。王法明文规定,不得私闯民宅,否则是要判刑的;我念你是初犯,就先饶你这一次,你……”奇怪,它怎么丝毫不为所动?还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是我不同情你,也不是我小气不让你借宿一晚,实在是因为这屋子太小,床只有一张——”她不提床倒还罢了,一提到床,那黑豹竟然不请自上,老实不客气地一跃上床,舒舒服服窝在软垫上。“喂!你太过分了,全身脏兮兮的,怎么可以跑到上面去呢?”水灵勃然大怒,跳下桌面,卷起袖子想跟它理论,但想想又觉不妥,还是不要以卵击石比较好,旋即又爬上桌面,跟它怒目对峙。

    那黑豹倒是很具灵性,被她一骂,立刻跃回地面,端着炯炯的目光,仰着脸凝向水灵,仿佛在说:既然嫌我脏,就帮我洗洗干净呀!

    什么跟什么嘛!水灵真恨自己,居然好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