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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豹而眠第1部分阅读

正好体会出它的意思。

    “你……”她心里一急,舌头都打结了。“你不会乘机咬我一口吧?”看它一身血渍,说不定才刚吃掉一个比她更倒霉的人呢。

    那黑豹挪动着身子,眼神变得好柔和。天哪!它不会是在笑吧?它充其量不过是只野兽,怎么会学人“笑”呢?

    水灵被它弄得快神志不清了。怎么办?总不能一个晚上都蹲在这儿,跟它大眼瞪小眼呀!

    “喂,黑豹老大!”

    它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马上把脸撇向一边。

    水灵蹙着秀眉,受不了它鸠占鹊巢还耍性子。

    “那……黑豹老爷可以吧?”她已经很委屈了,叫只黑豹做老爷,传出去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才怪。

    岂知,它虽不撇头,但——竟然拿屁股对着她!什么样子?!

    “你太要不得了,老大也不好,老爷也不高兴,难不成要我叫你相……呃,大哥?”好险,差一点冲口说出相公,那她这辈子真的不要做人了。

    咦?!它转过头来了,这家伙存心占她便宜嘛。

    叫它大哥不如去撞墙还比较有面子。水灵料想今晚是逃不过这只猛兽的肆虐了,即便躲得过今晚,也避不了明儿个那些恶棍,思而想后,唯有自尽一途。

    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谁都休想再来欺压她。她转身向右,相中墙上一块较硬的木板,飞身跃下,一头撞过去——

    木墙怎么变得软软的?她猛一抬头,登时吓得三魂七魄全散了。是它?

    “黑豹大……大哥,”有够没骨气,死都不怕了,还怕它咬?水灵不能原谅自己,怎么才一下子,就变得跟她哥哥一样的没出息。“我答应帮你把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吃我?”

    为避免被他一口接一口咬得嘎吱嘎吱响,甚至亲眼目睹自己缺手断脚、肚破肠流,水灵强打起精神,继续鼓动如簧之舌,“你看我瘦弱得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塞你的牙缝都不够,何必呢?不如去找个比较壮、比较肥笨的,例如刚刚那几名大汉,你混进来的时候应该有看到吧?”

    这样讲好象有点黑心肝呢,那些人纵然坏,但罪不至死呀,那……唉!没辙了,考虑半天,活得最没意思的,大概就是她了。

    “你吃我吧,不过要大口一点,则让我挣扎太久、太痛苦喔。”水灵闭起眼睛,努力想一些悲哀的往事,好让自己死得稍微心甘情愿,了无遗憾些。

    唉!如此伟大的情操,不晓得能不能留芳万世?

    怎么等那么久,还是没动静?她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睛……

    “嘿!你在干嘛?”

    那黑豹非但没咬她的意思,还拼命往她臂弯里钻。

    想钻“臂”取暖?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邋遢?喂,停下来!”水灵被他挤压得仰倒在地。它似乎觉得这“游戏”蛮好玩的,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添她。

    完了,碰上一只“色豹”。不用检查,水灵用膝盖都能猜出,它十之八九是只公的。

    “哎呀!不要这样,不要嘛!”

    简直岂有此理,它居然哈她痒痒。

    “你再不安分,我就不要帮你洗澡了!”水灵板起面孔,给他脸色看。

    嘿!它可真会察言观色,马上乖乖的坐在原地,等着水灵带它去洗澡。

    望着它乞怜的眼神,水灵想硬下心肠都不容易。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待回儿帮你洗完澡之后,如果你敢恩将仇报把我咬成稀巴拦,嗯哼!我纵使变成厉鬼,也会回来找你算帐。”

    对于她声色俱厉的恐吓,那只黑豹只以呆呆的目光响应她,今水灵十分气馁。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到后头去吧。”

    这间木屋后边有座水井,供应附近五、六户人家的用水。

    好在现在已过了亥时,大伙都睡了,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正在做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坐到这边来。”水灵丢下木桶,扯住绳索,准备用力往上垃,那黑豹却抢先替她把装满井水的木桶给拉上来。“嘿!你挺勤劳的嘛。”

    它博得水灵的赞赏,高兴得以口代手,把木桶重新拋入井中,一桶接一桶,一共提上来七、八桶水,其动作之纯熟,此起水灵毫不逊色。

    “你……”水灵傻眼了,从它一出现,每个举动都令她错愕不止。“够了够了,除非你要泡澡,否则提那么多水做什么?”她蹲下身子,轻轻抚向它的背脊。

    它的确与众不同,庞大的身躯,高耸的个子,黑得发亮的眸子,实在很难想象它会这么温驯听话。

    水灵拿了一条干净的布,为它把身上的水珠擦拭掉。

    “好啦,现在你可以回家了,至于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喂!”该死的东西,一溜烟又跑进屋子去。

    她是要它回高原上、山洞里,或随便哪个荒郊野外,总之,除了她的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哼!看我不把它扫地出门,我就不姓晏。

    水灵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旋踵走了进来,登时又愣住了。

    这家伙不但赖着不肯离去,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占了她的床位。

    欺人太甚!她抓了一枝扫帚,看看觉得不够粗硬,赶紧又跑到屋外,把平常用来挑豆腐脑的扁担扛进来。

    我数到三,再不下来,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谁叫它丁点分寸也不懂,先是把她吓得半死,接着又逼她充当丫鬟,现在更是得寸进尺,连她的床都敢霸占。是可忍、孰不可忍,水灵非要争回一些当主人的尊严不可。

    黑豹浑然没将她和那根扁担放在眼里。它站起身,看着那张略微嫌小的软床,客气地把身子往里头挪了挪,空出半个床位给水灵。

    天要亡我吗?水灵睁着她那晶灿的大眼睛,作梦都不敢相信今晚所见到的这一切,手里的扁担随着她的双臂不停地抖动着。她承认,她确实没那胆子打它,她甚至连骂它都禁不住提心吊胆。

    可,夜已经很深了,她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去住客栈,这要如何是好?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可怜了!你什么人不好去欺负,偏偏挑上我,你实在是——”她平常很少骂人,况且它还是只豹,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词汇,索性用瞪的。

    这招颇有效哦,黑豹登时站了起来。

    “这才对嘛,天色已晚,你——”

    它直挺挺地朝她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水灵一个踉跄跌在木板凳上。

    黑豹低下头,咬住她的袖子,拖着她走向床边,并推她上床去。

    原来如此,水灵心中宽慰不少。“其实你只管回去就好了,用不着这么有礼,我自己会上来睡的。”

    谁知她才躺下,黑豹也跟着躺在她身旁,还紧挨着她,嘴里依旧咬着她的衣袖不放。

    吾命休矣!水灵动都不敢动,全身僵直地斜睨着它。

    嘿!它睡得可香甜了,头枕着她的玉臂,身子凑近她的腰际,呼吸十分均匀,偶尔还夹着一、两下鼾声。

    水灵快吐血了。她自认心地善良,三不五时地做点好事,怎会得到这么惨无人道的报应呢?

    窗外月已西斜,虫鸣逐渐隐去,星星眨着倦眼。漫漫夜空中,唯独水灵犹自嘀咕,咒骂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不知是北山的三清宫,还是南山的净慈寺。水灵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到了此时方才迷迷蒙蒙地睡去。

    当远山的晨钟再度响起时,她才自睡梦中惊醒。

    “糟了,卯时都过了,再不出门,市集的人都要散了。”她匆匆忙忙梳洗完毕,才想到黄豆忘了先泡水,也还没磨好,哪有豆腐脑可以卖?

    沮丧地,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屋后,心想早市赶不及,就改到黄昏的市集去卖好了。横竖是做生意,只要能赚钱填饱肚子,到哪儿卖不都一样。

    站在屋檐下,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给弄胡涂了。记得……她昨晚和那只黑豹闹得筋疲力竭,根本没力气一早起来……怎么这儿会有两桶已经做好的豆腐脑呢?

    对了,那只黑豹呢?

    她仓促走入屋内,见床上空空荡荡的,哪里有黑豹的影子。

    这些豆腐脑不会是它做的吧?黑豹也会做豆腐脑?太离谱了。她宁可相信,这些豆腐脑是邻村某个不知名的少年郎,因为暗恋她,而主动过来帮忙做的。

    嗯,既然有豆腐脑可以卖了,就该先吃点东西,然后准备到大街上干活去。

    幸好昨儿个炒了糯米饭,现在刚好可以拿来当早膳。咦?她的糯米饭呢?昨晚她明明放在橱柜里的呀!

    一定是那只可恶兼厚脸皮的黑豹,哼!偷吃人家的东西,连声谢谢也没说,就拍拍屁股走掉,没礼貌的家伙。

    “下回别再让我撞见,否则定要它好看。”水灵叨叨絮絮地骂个不停。“不行,我再也不要见到它,它走得越远越好,丑东西、坏东西、好吃鬼……”

    转到屋后,把豆腐脑挑了出来。她原就娇小的身子,叫那两桶豆腐脑一压,益发显得弱不禁风。

    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也真是的,一口气做那么多干嘛?害她扛得好吃力。

    从她家到大街上,约莫一里远,水灵通常要花半个时辰才到得了,而现在挑着这两大桶,恐怕得耗上一、二个时辰了。

    穿过小巷,再走进柬圳桥,远远望见她的手帕交——筱君朝她飞奔过来。

    “水灵——”她慌张地唤着,“水灵,你快躲起来,有一群恶棍要来寻你的晦气。”

    她的晦气已经满满一屋子了,还不够多吗?

    “都是些什么人啊?”她把豆腐脑担子放在路旁,看看若苗头不对,便以最快的速度开溜。

    “就是上口村周员外他儿子嘛。”筱君拉着水灵仓促躲进左边的一排废弃的瓦合内。“你还记得吧?上个月十五,他们曾请了一个媒婆到你家里去的。”

    水灵当然记得,那个周永富神气叭啦的,一个劲的吹嘘他家是如何的有钱有势,自己又是如何的受城里姑娘们的青睐,临了还不忘提醒她,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要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时幸亏筱君她娘过来帮忙解围,才把他给赶走,没想到他今儿个又跑来了。

    “那怎么办?他不会来硬的吧?”水灵一张已嫌苍白的脸蛋,道会儿更是一丝血色都没了。

    “不碍事。”筱君所然道:“你先从这儿绕道到大街去,我在这儿等他们走远了,再帮你把豆腐脑挑过去。”

    她真是够朋友,可是……“不行啊,那里满满两大桶,你恐怕挑不动。”

    筱君一愕,她素知水灵向来每天只做两小半桶的豆腐脑,怎么今天多出了一倍?

    “做那么多,你想给自己办嫁妆啊?”她说就说了,还用手肘碰一下水灵,露出好暧昧的笑容。

    “不是我做的,是……”怎么跟她解释呢?“我一早起来,不晓得什么人,已经帮我弄好了。”

    “哇!神秘爱慕者。”她想嫁人想疯了,这样也能感动得手舞足蹈。“从实招来,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骗你又没有钱赚。”水灵瞟见周永富和他的狐群狗党们已越过桥头,就要往她们这儿走来了,忙道:“我先走了,那两桶豆腐脑就交给你啦。”

    “喔,好。”筱君慷慨应允之后,才猛然想起要把那两桶豆腐脑扛到大街上,包准会把她累个半死。

    可惜太迟了,水灵脚底抹油,跑得跟飞的一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章

    许是端阳节的关系,东方才露出鱼肚白,大街上的小贩们就已经做好开市的准备。晨曦白云层缓缓透将过来,斜斜照映着熙攘往来的人潮。

    水灵赶到时,正近巳牌时分,地气逐渐上腾,整条街道活像个大蒸笼。她娇喘地抹去额上汗水,双颊因着酷热现出两朵红云,将她素白的脸衬得分外妩媚。

    小贩们见了她,纷纷亲热的和她寒暄:“今天做那么多豆腐脑,是不是打算明儿个要休息一天,四处逛逛去?”

    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她今天的豆腐脑比平常多出一倍?莫非——

    水灵旋身面向她专属的摊位,果然有两桶豆腐脑,完好无恙的放在地面上。

    好个快脚筱君!挑着重担,脚程竟比她还要快,佩服佩服!

    “你那位表哥人不错啊,”赵大叔呵呵呵地冲着她直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

    表哥?“我哪有什么表哥?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世上我除了子韶哥哥外,就没有别的亲戚了。”

    她这番坦白的解释,出乎意料的,吸引了众人的好奇心。

    “那么今早帮你送豆腐脑来的少年郎是谁?”

    “赵叔!”水灵直觉地想笑,“你这样形容筱君,她会不高兴的。虽然她圆了点也胖了点,但终归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喊她做少年郎?”

    “敢情是我眼花了,”赵大叔茫然地,“你确定帮你挑豆腐脑的那个高高、壮壮、英俊潇洒的……不对,我有十足把握,那个人绝对不是筱君。”

    “对啦!”马上有人附和他,“就算女扮男装也不可能把五官重新做调整吧,尤其是身高,你表哥起码六尺多,筱君连他的肩膀都构不上。”

    平空里怎会冒出这样一个人?水灵挤破了头,也想不出有那样一号亲戚。

    忽地,现场变得鸦雀无声,赵大叔等人神色肃穆地走回自己的摊子,其他人也不再围着她询长问短。

    水灵不明究竟,摆好碗架,一抬起头,正好望见周永富那张几乎要溢出肥油的肉饼脸。

    “大美人!”他一看到水灵就笑得全身乱颤。“你躲不了我的,除非你不做生意,否则就算你天天绕道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照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谁有兴致跟你玩游戏?水灵不屑地赏他一颗大白眼。

    “我又没犯法,干嘛逃?之所以绕道,是因为我‘讨厌’看到你。”许久以来,她一直装理作哑,不理会这纨胯子弟,没想到他脸皮够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马蚤扰她。

    “看到我又怎么样?”周永富又说又比,把一张不晓得多少钱的银票,往她摊面上一摆,心想:有钱的是大爷,你还是乖乖听话吧。

    “是没怎样。”筱君终于赶来了,“只不过让人有‘害喜’的感觉而已。”

    “真的吗?”周永富眉飞色舞,以为她这句话是在恭维他。

    “对呀!因为人家一看到你就想吐嘛。”筱君不槐是集众泼辣于一身的“椒椒女”,一开口就叫人麻辣难当。

    “你好大的狗胆,敢羞辱本大爷。”周永富怒叱一声,他背后的打手立刻欺上来。

    “水灵。”筱君自认不是他们的对手,忙不迭地闪到摊子后边,寻求掩护。

    “不关她的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水灵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麻烦推给别人。“你想干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

    “爽快!”周永富又压了一张银票在她摊子上,大伙都看见了,那是张一百两的银票。“本大爷要纳你为妾。”

    “休想!”他意图说得很直接,水灵也回答得十分俐落。

    周永富光火了,“二百两还嫌少?”他这人一生出娘胎便只认得钱,以为这世上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包括感情。“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

    “住口!”水灵最恨人家拿她的身世当武器羞辱她。“我有没有爹娘你管得着吗?滚,别站在我摊子前面,碍手碍脚。”

    “老子爱站哪就站哪。”他得寸进尺的叫他的喽啰们统统围过来,将水灵的摊子塞得水泄不通。“现在看你怎么做生意?怎么赚钱张罗三餐?”

    晏水灵杏眼圆瞪。道阵子她忍得已经够难受了,这个老色鬼居然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蛮横的逼她就范。

    不给他一点颜色,他真以为自己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都没想,她抄起整桶豆腐脑,瞄准他的肥脸整个倒下去——

    “妈的!你这臭丫头,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你还当我……哇啊!”

    筱君更狠,她抄起的不是豆腐脑桶,而是炸油条的锅子。那个周永富的面皮跟着他惨绝的叫声一起蓬勃的冒出水泡,一个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