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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豹而眠第3部分阅读

出一股雍容自信、洒脱不羁的风采,的确令人不倾心都难。

    较之那些前来提亲的富家子弟,开口闭口全都充满铜臭,言语无味,举止粗鄙,真有如天壤之别。但他身分不明,来历可疑,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你什么都不用提,横竖我不想听你说话。”她无情的关上木门,呃……怎么推了半天仍旧掩不上,是不是坏了?

    水灵沿门缝往下一看……,原来是他用脚板顶住了。

    “麻烦你高抬贵脚行不行?我要睡觉了。”

    “行。”他把脚挪开,换举起手来挡,“等我把话说完就放你出去。”

    怪了,人家明明说要睡觉,他怎会知道她要出去?

    “你不出去,开门做什么?”

    嘿!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水灵条然觉得他不仅可恶,而且可怕。

    “出去,滚得远远的,别来打扰我,你那二两四银钱我保证很快就会还你。”此时子时将近,四处无人,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跟个陌生男子纠缠不清,万一……万一他动了邪念,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姑娘!”他用力挤进半个身子。

    “别进来,否则我要叫啰!”

    “叫?”乌长云揪着浓眉,故作不明其意,“叫我吗?既要赶我走,又要把我叫回来,你这人真矛盾。”

    “你要我怎么说才懂?……”水灵为然仰首,正欲开骂,惊见他居然握着她搭在门板上的纤纤玉手,朝她拚命眨眼睛。

    “念在姑娘百般不舍的份上,乌某人留下来便是。”说着,连另外半边身子也一并挤进屋来,右手仍不肯放松,拉着水灵大剌剌的往床上一屁股坐下去。

    水灵恨恨地抬起脚,朝他脚跌踩下去。

    乌长云顺势举起一只脚勾住她的小腿肚,害她站立不稳,整个人栽进他怀里。他的速度真是有够快的,马上来个大回旋,将她结结实实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都说了明白你的心意嘛,如此迫不及待,似乎有违良家妇女该有的含蓄与矜持喔。”他邪恶地牵起嘴角,笑得令她慌乱莫名。

    水灵尚未决定要不要提高嗓门大叫非礼,他的脸和他的唇却已经俯下来,攫获她美丽的眉目,乃至她嫣红的樱唇。

    一团烈火自她心底开始焚烧蔓延开来,催迫着她体内的血液迅速奔向脑门。

    天啊!他在做什么?

    乌长云盯着水灵揪然变色的美丽容颜,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吻得益发狂烈,仿佛要将她整个身子吞进去似的,紧紧的、密不通风地里住她的身子,由脸至耳后至颈项,一如繁雨急落的细吻,挑起水灵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强迫她不得无动于衷。

    “你……”趁理智还没让他经营起的一波波狂潮淹没时,水灵赶忙别过脸庞,低吼:“你住手,住口,停!”

    “怎么?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乌长云的伤心欲绝实在假得教人一眼便可识破。

    到了这步田地,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她至少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家世清白,岂可让他如此这般地……

    “我还没时间认真的去想过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你。”这阵子,麻烦接二连三找上她,她光应付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情做那种遐思。

    水灵尔虞我诈的盯着他,希望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丝可以信赖的眼光。

    看他平常颠三倒四没个正经,虽然偶尔会瞥见他那犀利的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像在逡巡她,又像一切了然于心似的,精明得使人无法遁形;然而,这种时而认真、时而装蒜的个性,教人难以捉摸,更没安全感,喜欢上他似乎挺危险的。但……心湖底下那股忽而浮现、忽而隐晦的马蚤动,又该做何解释,如何排遣呢?

    “不要胡思乱想,看着我。”他把她的脸扳过来,迎向他的眼眸。

    水灵赌气地侧到另一逸,不肯理睬他。“哼!”

    “看一下嘛,一下下就好,人家都说我俊逸潇洒,百看不厌哦!”他将脸自动探到水灵面前,让她得以瞧个分明。

    水灵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先起来,我们再把帐算个清楚?”

    “不必啦,我已经算好了,你一共欠我八十六两五分七。”他正经八百的说。

    “什么?”水灵猛然支起身子,不巧正碰上他的鼻唇,忙气馁地躺回原位。“二两四的本金,才短短三天而已,怎么就涨了三、四十倍?”

    “对啊,”他夸张地粲然一笑,那两排森白的牙齿,从水灵的角度仰视可说是一览无遗。“我用复利累进乘以一定的倍数,就得到这个数目了。”

    水灵恼火地伸手推开他的脸,“走开!我讨厌你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坏男人!”

    “喂!才八十六两多的铜臭,哪能沾满全身,用词不当,而且观念错误。”尽管脸孔被她推得变了形,乌长云依然笑眯眯的。

    “你——你卑鄙、无耻、下流、龌齰……呜……”从小到大受尽委屈的她,就属这次最令她咽不下气。想着这一生诸多的不幸,如今又受制于这个风流大坏蛋,不禁悲从中来,骂着骂着,居然唏哩哗啦哭了起来。

    “不对、不对,”他把她雪白的小手从脸上移至掌中,细心的握着。“应该是十分龌齰、非常卑鄙、肯定无耻、绝对下流,这样骂比较过瘾。”

    疯子!水灵暗咒一声,“我是在骂你耶。”没见过这么“爱人骂”的。

    “只要你高兴,打我也成,来嘛!笑一个。”他不避嫌地探手到她怀中,替她把手绢拎出来擦眼泪,“长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不为自己想,总该替我留点颜面吧,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夫。”

    “谁答应要嫁给你啦?”水灵惊叫。

    “你不答应我就用强的。”乌长云目光灼灼,越逼越近。

    水灵清楚感受到他口鼻所喷出来的热气,以及浑身散发的野蛮气味,仿佛一团热火,紧密地困住她的人、她的心。

    “说吧,给你二选一,是要我明媒正娶,风风光光迎你入门,还是此时此地做我的娘子?”他放肆傲岸的神情,正在告诉她,他说得到做得到,并且谁都阻止不了。

    水灵背脊凉冷,心头发热,冷热交煎得无处可逃,痛苦不堪。

    匆促之间,她没功夫细细琢磨,但求眼前脱身,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烦恼吧。她自发上取下一枚玉簪递给他。

    “半年之内,你必须到汝临县找我,如果逾时不到……咱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依她估计,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完成张德宝的诡计,那时她也已届双十年华,再不出阁,这辈子恐怕真的嫁不出去了。

    乌长云若有心娶她为妻,便不会介意等这短短的六个月,否则……

    “半年太长了。”乌长云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放进袖底,然后再专心跟她“谈判”。“我怎么能忍受一百八十天朝思暮想你这可亲又可爱的小美女?”

    “我美吗?”赞美的话对女人永远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原本覆盖在她脸上的漫天阴霾,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美。”乌长云捧着她的脸,炯炯的眸光透出深沉的倾恋。“美得令人不饮自醉。”情不自禁的,他再度吮住她的朱唇,吻得水灵彷若蚀骨销魂般地迷乱难醒。

    “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他促狭地瞅着她。

    水灵轻轻的眨着眸里的柔情,温婉而端庄的点点头,窗外和风透过窗帘正巧拂着她额前的秀发,加上形灭的灯光摇曳生姿,此刻的她如梦似幻,宛如仙子般娉婷出尘。

    乌长云看得痴了,他再一次肯定的告诉自己,无论要历经多少困难和折磨,他都要得到她。

    水灵不晓得他想些什么,犹自认真的凝望着这个她很可能会委以终身的男子。

    “你……”她舔了一下红唇,腼腆地红着脸,低声问:“你说你爹娘早逝,又没有兄弟姐妹,那……你有没有……”她吞吞吐吐的,提不起勇气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乌长云闪一下他深邃的眼睛,立刻猜出她在顾忌什么。“没有。”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是瞎编着来骗我的?”

    水灵似乎一步一步走向陷阱,乌长云就是巴不得她自己开口问他是否娶了妻室?因为由此便可以明白,她对他是否动了真情,是不是下定决心跟他一辈子。

    “当然不是。”他死不正经的老毛病又犯了,“就算我要娶,也会等你真真正正成为我的妻子之后,再另外找媒人纳两、三个小妾。总之,我一定要让你当元配夫人,住大厢房,‘母仪’乌家上上下下四百余人,很够意思吧?”

    “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水灵伸出来准备掴他巴掌的小手,还没发挥作用,就已经被他按回原位,压得死紧。

    “小心眼!”他捏住她的鼻子,挑逗地朝她挤眉弄眼。“开个玩笑都不行啊?你们人……”他顿了顿,笑得极不自然,“我是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了,你这么小心眼、爱嫉妒,当心犯了七出之罪,是会被休掉的。”

    “休掉好啊!”水灵不甘示弱,说风流话谁不会?“我就可以一嫁再嫁,游戏人间,浪迹五湖四海,得个自由自在,快乐又逍遥。”

    “不准!”乌长云大吼,眼里两簇火球威胁着要烧过来似的,熊熊发光。“你再敢动一下这样的念头,当心我翻脸无情。”

    他凶巴巴的命令她,水灵按理应该很不高兴才对,但不知怎么地,她居然有股难以言喻的喜悦,甜滋滋的暖流舒畅地滑进她的心靡。

    然,这份喜悦很快地被另一股愁绪给取代了,想到明天即将被张德宝送到汝临县“为非作歹”,她就再也没有心思跟他嬉笑怒骂。

    乌长云定定的望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紧蹙双眉,心疼地用手指头帮她抚平。

    “放心,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相信我,你一定会逢凶化吉,安然渡过难关的。”

    “你是玉皇大帝的干儿子吗?不然凭什么那么有把握?”等等,他怎会知道她要去汝临县做什么?

    他气宇轩昂,笑得好狂妄,“玉皇大帝不收干儿子,他只结交好朋友。”言下之意,好象他真的是玉皇大帝的好朋友似的。

    水灵不得不重新估量他,这人大老远从长白山到襄城来,不做任何营生的事,却仿佛一直有花不完的银子;说起话来经常不小心提起“你们人……”这类启人疑窦的语句,他究竟是何来历?

    不行,呃,绝对不可以,她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交到这种人手里,而且,她万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人”。

    “真的吗?”水灵缓缓地,一寸一寸移出他的掌握,他应该没注意到她才对,她想。“他那么爱交朋友,你改天也替我引见引见,让我大开眼界如何啊?”

    “谈何容易!”乌长云不着痕迹地,将她“脱离”的上半身重新拉回原位。“这种事需要机缘。当然啦,如果你命够硬,又保养得宜,能熬得过八、九百年,也许有希望见它老人家一面。”

    又开始疯言疯语了。基于人道立场,水灵好心的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嘛,怎么会病得那么重?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废话!水灵回答都懒得。

    “真可惜。”他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美丽如你,居然没慧根。”

    “是啊!要白痴得彻底,发疯得够看,的确需要一点慧根,小女子我福薄缘浅,哪有那个命呢?”

    “坏女孩,”他骂人还带着笑容,“讥讽自己的夫君是犯了‘割舌罪’的喔,快快跟我道歉。”

    “我还没嫁给你呢,什么夫君不夫君?”水灵有点后悔把玉簪送给他,说不定改天她可以遇到一个比他更好、更体贴,也更……呃,“正常”的男子呢。

    “拿来!”他翻脸的速度比她快上好几倍。她只不过心猿意马而已,他已经完全付诸行动了。

    “什么?”

    “一百二十六两。”他肯定的说。

    “我几时欠你——”

    “再耽搁下去我就要加价啰!快,给钱还是给人?”他的霸道不讲理,简直可以和江洋大盗媲美了。

    水灵火冒三丈,咧齿一笑,支起上半身,吻住他的唇,然后狠狠一咬——

    “哇!”乌长云的惨叫声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

    水灵乘机滚下床榻,冲到门边抄起扫帚,等着他回神之后,再跟他算总帐。

    第四章

    翌日四更未尽,筱君就气急败坏的跑到水灵住的地方,问她那只黑黑大大、壮硕凶狠的猛兽?

    水灵一怔,正考虑该不该向她说实话时,筱君又似连珠炮地,“有人说它这几天经常在这附近出没,所以我带了这东西来给你。”她从布包里拿出一根丈许长的皮鞭,交予水灵。“千万记住,不可以靠近它,不可以喂食它,尤其不能滥用同情心,喂它吃什么鱼啊、肉啊!这头怪兽无人性可言,一旦沾惹上了,准叫你血流遍野,尸骨无存。”她比手画脚,形容得阴风惨惨,却相当引人入胜。

    她指的应该是黑豹大哥,但它没她说的那么恐怖呀!

    “你是不是又在大街上听到什么传言?瞧你吓得魂不附体的。”水灵取笑道。筱君没啥大缺点,就是爱喳呼而且十分胆小。

    “何止我?大街上每个人都在谈论,那只一口气咬伤二十几名赌场打手的黑豹。”

    果然是它。水灵一张雅致的脸蛋霎时堆满了惶惑与焦虑。

    “它为什么别人不咬,单咬赌场的打手?”它总不会跑去赌钱吧?

    “说到这就让人想不透了,它那么拚命蛮干,居然是为了救你哥哥。”说到晏子韶,筱君尖拔的噪音忽然柔和许多。

    她对他的心意水灵早就了然于心,叹只叹她哥不长进,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黑豹大哥昨晚没回来,难道竟是为了去救晏子韶?

    “三、四天前,”筱君并不是很确定,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应该就在它替你解围的前一天,记得吧?周永富找你麻烦的时候,它也曾经出现过。咦?”她狐疑地望向水灵,寻宝似的往她脸上滴溜转了又转。“你跟它,它跟你……”脑海里蓦地涌起那天的水灵和黑豹的亲昵状,顿时浑身一颤,心中惴惴不安,亦不知如何问起,只能傻呼呼的等着水灵自动招供。

    原来它在赌场咬伤了人,难怪沾惹整身的血。但它为什么要护着子韶?又为什么跑到这儿来找她?这其中的缘由,水灵恐怕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水灵?”筱君忧心忡忡地喊着她,“你没去招惹它吧?”虽然它好象对他们兄妹二人特别“情有独钟”,但“人兽殊途”,是不该有任何牵连的。筱君边想边给自己点头,以示嘉许。

    “凭我惹得起它吗?”水灵揶揄地笑了笑,“是它主动来找我,而我也很大方接纳了它,现在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情同哥儿们。”她觉得没瞒骗的必要,何况她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到汝临县去,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呢。

    “你脑袋瓜子坏了!”筱君激动地跳了起来,“跟只猛兽称兄道弟?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她回忆起黑豹眼中那特别阴沉的光簇,就忍不住寒毛直竖,无法想象水灵居然和它“过从甚密”,天哪!哥儿们?她就不能用一个比较没杀伤力的形容词吗?“那日在大街上,我见你们热络异常,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没料到你……如果让我早一点知道它在舞阳县咬伤人,我当场就……就让他……”究竟要让他怎么样,她现在还没想到,等会儿想到再说好了。

    “你甭大惊小怪,人家黑豹大哥它——”

    “大哥?!”筱君确定水灵最近闷坏也气坏了,才会说出这种有违常理、荒唐透顶的事。“它是你大哥,那子韶呢?他现在排行老几?”

    “他排行老几不重要,反正只要有那么一天,我保证尊称你为大嫂,对你恭恭敬敬的。”

    “水灵!”筱君赶紧低下头,羞答答地扭扯着衣袖,咬着下唇。“你真是的,这话若是让我娘听见,她不打断我的腿才怪。”她娘一向就不喜欢子韶。虽然她娘对水灵相当照顾,但每回一见到子韶,就马上摆出一张关公脸。在她眼里,水灵是温柔可人,乖巧又懂事;而子韶则是不学无术,自毁前程,说什么她也不可能把自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