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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求轮回

    除了轻功,颜初静还折了一段较为笔直的树枝,按照记忆中的招式开始练习剑法。

    其实她并不喜欢用剑,无奈自身修为太浅,蜜意经里记载的法诀,她大多无力使出,而一些小法诀,例如甘露诀或御风诀等,根本不适用于攻击。比较实用的积火诀威力又太小,那么点点星火落在高手身上,只怕没两下就被扑灭了,当然,若用以偷袭倒也不错。

    自从学会了积火诀,她终于又能吃上熟食了,谢天谢地,天天吃生鱼片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本鬼子除外。

    可惜没有油盐酱醋。

    为了不再虐待自己的味蕾,她开始深谷探险,希望能找到盐岩之类的好东西,顺道探好路线,以便出谷。

    熏熟的鱼干虾片、水分充足的鲜果、装满清水的木筒以及一套衣物统统装在一个藤条编就的小篓里。

    颜初静背着藤篓,离开小山洞,绕过水潭,自东向西而行。

    许是人迹罕及之故,山谷里,百年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并不少见,至于普通的草药,譬如千金藤、旱莲草、野兰、朱砂根、龙牙草等等更是处处可见。一路行来,她一边对应书中所记,一边小心采摘,不过数日,就装了小半篓。

    这天,午时方过,便下起了毛毛细雨。

    趁着雨势未盛,她连忙运起轻功,沿着藤苔遍生的崖壁寻去,赶在大雨倾盆前,找到了一条勉强可容两人并坐的山缝。

    起先,颜初静只坐在离缝口一米远的地方避雨,然而随着雨势渐汹,不时有雨丝飘进,她只好起身往里走去。这一走,才发现山缝很深,走了约莫十来米还未见尽头。这时,外面的光线已不能照及,四面漆黑,隐隐约约地,仿佛有呜咽声从深处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向里去,立即往回走。

    走了两步,忽觉脑后一紧,似乎是被什么扯住了头发。

    毛骨悚然之际,她右手掐诀,转身的同时,一团萤火虫般大小的火光自指尖射出。

    “哎呀!”随着一声低呼,空气里漫起一丝刺鼻的焦味,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你这是什么法术?!”

    颜初静定神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一个朦朦胧胧如同白雾一般的人影,心头不禁微微一震:“你是谁?”

    那白影道:“我叫胭脂,你呢?奇怪,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没死呢?”

    胭脂?!

    颜初静浑身一僵,暗道:该不会是六百多前的那个胭脂吧?那岂不是鬼?大白天见鬼……这也太倒霉了吧……

    “说呀,你怎么不说话?”那白影慢吞吞地飘近她几许。

    听那口气倒似无甚恶意,颜初静定了定神,道:“我从山上掉下来,命大,没死。”

    那白影沉默了一会,忽然呜呜地哭起来,哭得不好伤心:“我也是从山上跳下来的……呜呜呜……我不想死!不想死!呜呜呜……”

    颜初静冷汗直冒,一边不着痕迹地慢慢往外移步,一边挖掘历史真相:“你不想死?那你干嘛跳崖?”

    那白影哭了会,弯下腰蹲在地上,“我是给仲郎送药来的,我真没用……”

    这时,漆黑的山缝深处,悄无声息地又飘出一个白影。这白影身形高大,显然是个男子,只见他飘及胭脂身后,便顿住不前,向颜初静道:“请问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住在离江镇。”

    高大白影又问:“姑娘是否要出谷?”

    “是的。”

    那自称胭脂的白影插嘴道:“谷口布有大阵,你出不去的。”

    颜初静一惊:“大阵?”

    “姑娘若要出谷,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攀山的利器,自下往上,爬上崖顶再下山。”高大白影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若是从谷口出去,必死无疑。”

    颜初静思忖了一会,问:“这山谷里,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活人?”

    “……”

    “没有。”

    豆大的雨点落在枝叶上、泥土里,嗒嗒直响。

    山缝里,一片沉寂。

    过了许久,颜初静涩声道:“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胭脂欲言又止。

    高大白影飘前一步,行礼道:“在下李持正,乃是仲王亲卫。敢问姑娘,如今天下,何人当政?”

    “你说的仲王,可是永昭国的三王爷?”

    “正是。”

    颜初静犹豫了一会,才轻声说道:“现在的皇帝姓杜。”

    李持正与胭脂面面相觑,久久不语。

    荣华富贵,转眼成空。

    山中匿葬,岁月悠悠,一朝得闻,改朝换代,家国不再。

    当年恩怨,不过是镜中水月。

    颜初静很想一走了之,只是一时间摸不清眼前这两个鬼有何能力,有何企图,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一声叹息,叹不尽百年沧桑。李持正沉声道:“在下有一事相求,恳请姑娘答应。”

    “请说。”

    “我等留连此处,并非贪恋世间繁华,只是当年身中奇毒,死后一时怨气不散,故成孤魂。如今想入轮回,却不得见勾魂使,所以想求一枚金蒂佛香,了结此愿。”

    “金蒂佛香有何用处?”颜初静不动声色地反问。

    李持正道:“红蒂佛香可起死回生,可惜我等骨已成灰,惟有寄望于能引孤魂入轮回的金蒂佛香。”

    “如此圣物,何处有?何人能舍?”颜初静轻蹙眉头,“怕只怕寻得到,求不得,有负尔等所托。”

    “佛香生于瑞山万缘寺。”李持正抬起双手,一阵白烟过后,掌中多出两件兵器,“在下只求姑娘心含慈悲,尽力而为。此二物皆非凡器,用以攀山,事半功倍,还请姑娘收下。”说着,他飘前几步,将两件兵器放在地上,随即又飘回原地。

    颜初静想了想,问道:“如果求不到金蒂佛香,我请高僧来,给你们念轮回经,可以么?”

    李持正惊道:“万万不可!”

    “为什么?”

    胭脂跳起身来,怒气冲冲:“仲郎就是被那些臭和尚害死的!我才不要见他们!”

    李持正接着厉声道:“不错!我等宁可在此孤守万世,也不愿受和尚之惠。”

    不听和尚念经,可是吃了和尚种的佛香,不也一样是承了和尚的情吗?说谎也不打草稿!颜初静腹诽着,面色不变,捡起地上的兵器,放入藤篓,而后道:“既然如此,我不请和尚就是了。你们一直都在这里么?”

    胭脂点点头。

    “那好,如果我得到了佛香,就回来这里找你。”颜初静说着,轻轻行了个别礼,“后会有期。”

    盛夏的雨,来去匆匆。

    云散夕阳出,彩虹悬空,为花草枝叶上的水珠镀上七彩绚光,空气里的躁热早已一扫而空,整个山谷清凉怡然。

    颜初静拨开藤枝翠叶,从山缝里跳出来,随即施展轻功,继续往西而去。

    两刻钟后,她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空气,然后解下背后的藤篓,从里面取出一把短刀与一把匕首。

    脱鞘的利刃在夕照里流转着淡淡金光,却掩不住尘封多年的黯淡。

    下山了

    在六百多年的漫长岁月里,那条通往胭脂谷的羊肠小道早已消踪匿迹。颜初静在山谷里走了半个月,不时用刀清除荆棘灌丛,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出谷之处。虽然已经有了攀山的利器,但她还是想试一试能否从这里出去,毕竟悬崖陡峭,危险指度极高,不小心失足的话,天知道她还有没有上回那么好的运气……

    立在谷口的小石碑蒙着层厚厚的沙尘,显得班驳不堪。

    谷口外,茵茵草地上,布有几块嶙峋怪石,小溪汩汩,自南向北流去,清澈见底,不见鱼影。小溪对面,但见参天古木密密麻麻,仿无尽头。

    过了溪,想起胭脂说的大阵,她取出一小块自制的清心膏,含在口里,然后手握短刀,小心翼翼地走入森林。

    走了十几步,便觉光线渐暗,阳光皆被头顶上的繁枝密叶挡去。偶有风过,明明微似无力,却卷着淡淡寒意,令人如浸冰泉,十分怪异。

    颜初静不敢大意,连忙从藤蒌里拿出长裤外衫穿上。

    地上的落叶积得很厚,一层一层,隐隐散发着股腐败刺鼻的气味。她每走一步都似踩在浅沼之上,颇觉吃力。

    越是往里,寒意越浓。

    渐渐,如入深渊,四周景象昏暗,寂静无声。

    她停下脚步。

    因为,她突然发现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这片森林太静,没有鸟雀的鸣唱,没有蛇虫的爬行,没有白熊老虎的吼叫,更没有风吹枝叶的摇曳声……

    攻阵,御阵,困阵,死阵……

    阵在何处?她忽有所悟,脚尖一动,整个人随即如疾风送轻烟般往来路飘飞而去。几十步的距离,几息已达。就在她落足于谷口之际,溪岸那边,一团红雾自林中汹涌而出,刹那之间已形成铺天盖地之势,雾中红影翻飞,扑哧之声响彻方圆。

    血翅蝙蝠!

    成千上万的血翅蝙蝠!

    颜初静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转头跑回山谷,片刻亦不敢停。跑了一会,听那扑哧声已远,她才止步苦笑。

    难怪几百年来无人能入胭脂谷,不用想,那些误入森林的倒霉蛋肯定都成了血翅蝙蝠的食物!好yīn毒的阵法!她叹了一声,忽感不解,传说那红雾是胭脂跳崖之后才有的,那么,布下死阵的人用意何在?若只为了困住仲王或胭脂,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或许,是为了围困仲王部下大军?此念方生,她即摇头。当年如果真有大军被困死于谷中,如今即使衣物骸骨化灰,没道理连一件半片铠甲兵器都未留下,难不成都被埋在了地下?可她在谷里多日,也没发现坟堆石碑什么的。

    莫非,此阵可困鬼?

    颜初静咬着下唇,想了会儿,轻哼一声,脱下衣衫叠好,然后往崖底走去。

    次日,颜初静编制好一条带石钩的长藤,利用短刀与匕首的锋利简便,加上轻功的巧妙运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日落前爬到了崖顶之上。

    叶似碧盘,果如血珠,随风摇曳的跳子草在夕光中刺痛了她的眼。

    当初,若不是为了采集白尸草炼药,她又怎会主动要求原维安带路至此?一念之差,却害小桃无辜丧命……

    小桃,我必亲刃真凶,以祭你在天之灵。

    颜初静跪在崖边,对着当日小桃断气之处,深深一拜。

    及至山脚,夜色已浓。

    借着月光清辉,她捡了些枯枝,生起火。随后在浅溪边洗净脸与手,就着木筒里新装的甘泉,吃了几块鱼干。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所以她也不急于赶路,打算等天亮后,再扮成山里的采药人入镇。

    一夜打坐,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精神体力与yīn阳真气皆已恢复到最佳状态。

    眼看天未亮,她便寻了个隐秘之处,埋好两把利器,而后将易容药水涂满面颈手脚,穿着染改后的衣衫,背着装满草药的藤篓,走出牛角山,沿着官道,不快不慢地走向离江镇。

    走到城门口,颜初静交上铜板,守门小兵检查篓里之物,见无不妥,遂放她进去。

    镇中,大街上已有早点叫卖,包子、煎饺、油面、烧饼、水糕、鱼粥、豆汁的香味四处弥漫。她却毫无胃口,只是低头而过。

    拐过几条小巷之后,她便顺着大致方向,转到镇子西边。

    天际已露鱼肚白,巷子里静悄悄的,还未有人出入,偶尔有打水的声音从左邻右舍的天井中隐约传出。

    远远地,望见枝头梨花如雪,开得不密不疏,朵朵素净,她不禁加快脚步。

    大门上的清漆已有几处脱落,门前地板尘土不多,显然院里还有人住。站了一会,听见里面没有动静,颜初静轻轻一点足,跃墙而入。

    院中景观乍看熟悉,又觉陌生,她无心细看,走近厢房,悄悄挑开门闩,直入内间。

    隔着青色床帐,小芝熟睡的脸蛋如同晨雾中静静绽放的花瓣,让人望之生喜。颜初静定定地看了一会,只觉心头的抑郁淡了几分。

    幸好……

    幸好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

    半晌,她退出西厢,转回自己的卧房。

    书册、笔墨、杯壶、桌椅、格柜一尘不染,而床榻上的被褥已换成夏日的凉席薄毯,可见小芝的用心。

    将藤篓搁在墙角,她脱去草鞋,坐上软榻,偎着靠背。一时间,说不出的倦意涌上心头。闭上眼,什么也不愿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她。

    “你是什么人?!”

    颜初静缓缓睁开双眸,只见小芝双手抓着一根木棍,一脸戒备地瞪着她,便轻声道:“小芝,别这么大声嚷嚷。”

    小芝一听,眼睛瞪得更圆,显然认出了她的声音,“夫人?你是夫人!”

    她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哐啷。

    木棍落地。

    小芝哇地一声,哭着扑向她:“夫人!你去哪里了?小芝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呜呜呜呜呜呜……”

    颜初静轻轻地搂着小芝,任她宣泄,待她哭声渐止,才将自己当日在山上遇伏以及小桃中箭身亡等事说与她知。

    小芝听到小桃的死讯后,难以置信地呆了一会,接着又痛哭起来。颜初静晓得她与小桃情同姐妹,心中愧意不禁又深,不知如何安抚,只能默默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许久,许久。

    小芝抬起头,沙哑着嗓子,问:“夫人,你能找到小桃姐么?”

    “谷底和山顶,我都找过了。凶手为了清除罪证,很有可能把人埋在了某个地方。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不能轻举妄动,等将来抓到了凶手,我一定好好安葬小桃。”颜初静伸手抹去小芝脸颊上的泪水。

    小芝哽咽着唔了一声。

    颜初静为了分散小芝的悲伤,于是问她这数月以来可曾碰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小芝想了半天,突然道:“少爷给你来信了!”

    颜初静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芝没留意到自家夫人的异常,直接从桃木立柜里取出一封信笺,递过去。

    笺上字体工整清瘦,颜初静眨眨眼,忽然醒悟小芝方才说的少爷竟是江家四少,这个身体原主的夫君……

    江致远!

    江宁钰

    成亲九年,江致远与颜初静曾育有一子,取名宁钰。

    江宁钰生得粉白可爱,可惜福薄,出生不到一年就染上奇疾。江家在朝中势大,花费重金请了不少御医及民间名医,却皆查不出他的病因,也无法延缓病情。彼时圣医颜叠吉已过世,颜初静眼看着儿子一天天消瘦下去,无计可施,伤心欲绝,恨不得代他身受。江致远更是痛恨自己医术浅薄,废寝忘食地翻查医书。

    可怜天下父母心,江宁钰咽气时,颜初静心痛如绞,哭着晕厥过去,醒来后却听到了儿子已被国师冉长空抱走的消息。

    昆华大陆的西南一带有不少灵气充沛的山脉,南陵国大部分的修士都集中在那边,一些势力强大的修真门派更是独占灵脉,太元宗便是其一。

    冉长空身为太元宗的核心弟子,虽然修为只到结丹中期,但在世俗人眼里,已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因此,当他脚踏飞剑,飞入江府,抱走江宁钰时,江家上下乱成一团,无人能阻之。

    江致远的父亲江应文官拜礼部尚书,闻及此事,立即上山前往神殿求见国师。冉长空仅遣了个徒弟给江应文带去一句话,江应文听后,不再言语,默然回府,而后只让江致远安抚好颜初静,勿要节外生枝。

    颜初静从江致远口中得知宁钰留在国师身边尚有一线生机,只是从此不能离开圣地,不禁悲喜交集。

    日复一日,江宁钰这个名字渐渐被人们淡忘,唯有他的父母铭记于心。

    然而,世事无常,多年以后,江致远另结新欢,停妻再娶,颜初静服毒自尽,被一个同名同姓同年纪,来自另一时空的女子借尸还魂……如今的颜初静,若非看到江致远的来信,压根儿就不会想起江宁钰这个人!

    信中提及,失讯多年的宁钰终于托人给家里捎了一封信,言其这些年在太元宗内休养,体已康复,目前正加紧修炼,希望早日通过师门的试炼,然后回京与家人团聚。

    信不长,颜初静来回看了几遍,忽然,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小芝,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蔚药师送来的。”

    “蔚药师?蔚良?”颜初静喃喃自语,送信一般是家仆的工作,江致远为什么交给他的心腹弟子?顺路?又或,这封信事关重大?

    思及此,她看了看信上的日期,又问:“只有他一个人来么?何时送来的?”

    小芝点了点头,双眸微微红肿着。“好象是四月吧,那时候幸好蔚药师来了,要不然……呜呜呜……”

    颜初静忙问怎么回事,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小芝在家等了好几天都不见她们回来,心急如焚,于是照着邻家大娘说的法子到衙门里报案,碰巧县令也接到了千里酒馆少东家原维安的失踪案。衙役们上牛角山查了好几次,也未寻及蛛丝马迹。过了大半月,衙门里突然来人将小芝抓去,说是有人告发她们主仆三人私藏贡品,罪大恶极,理应抄家问斩。幸得蔚良出面做证,将原告驳倒,这才免去了小芝的牢狱之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颜初静忍不住蹙起眉头,试图将这千头万绪理个明白,但越是思量,越是烦躁,忽然觉得还不如呆在胭脂谷里过得更自在些。

    这么一想,她当即有了主意,拉过小芝的手,说出自己的打算。小芝听罢,尽管心有不舍,却也乖顺应下。

    沐浴更衣,穿上小芝刚买回来的兰纱衫裙,将一部分银票贴身放好,选出一些零碎的银两,整理好需要随身携带的丹药,藏妥颜叠吉遗留下来的两本羊皮医经……

    然后对镜梳妆。

    黛笔轻描,薄粉微扑,胭脂勾点。

    不多时,镜中映出一个眉目清雅的女子。

    小芝站在她身后,灵巧十指穿梭在她那柔滑如水的青丝间,最后用一支碧玉簪定住单兰髻。“夫人,你这样好好看呢。”

    颜初静却笑不出。再好看也不是自己原来的模样。这般装扮,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自己行事罢了。

    走到门口,她戴上纱帽,轻声道:“小芝,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照顾好自己。”说罢。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镇西。

    时值八月,炽阳如火,蒸得离江岸线只降不升。风不凉,干热着,依稀成了烈阳的帮凶。枝上蝉声刺耳,吵得人欲睡不能睡,愈加恹恹。

    以前,颜初静最讨厌这种闷死人的天气,可自从修炼蜜意经之后,她就天天盼着阳光灿烂,以便吸收多点至阳之气。

    因着这个缘故,她下榻青云客栈的时候特意选了间朝阳的客房。

    小二不明就里,以为碰上了冤大头,暗自偷笑。

    夜里,依然闷热。

    青云客栈对面的青云酒楼生意冷淡,宽敞的大厅里只稀稀疏疏地坐着三四桌客人。

    二楼,楼梯旁的一间雅室里,李掌柜愁眉苦脸地看着盈利不断缩水的帐本,摆在桌边降温的那盆冰块似乎并不能减轻他的烦闷。

    忽然,一个身穿白棉宽衫的少年敲门进来,一脸兴奋地说:“爹,我刚发现了一样好酒,你快下楼尝尝!”

    李掌柜抬起头,不急不缓地道:“哦?比冰古酿更好?”

    两个月前,镇东的千里酒馆重新开张,同时推出了六种新酒,其中五种皆是从郅高国引进的名酒,最后一种则是改进后的迢迢酒。而上个月底新出的冰古酿清爽沁香,滋味更是妙不可言,连他自己喝了都不禁赞绝。

    如今的千里酒馆日日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