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日月当空 > 日月当空第82部分阅读

日月当空第82部分阅读

    表演。”

    随后道:“本来他们从不插手外间的事,以我和他们的关系仍没法说动他,但因有屠村事件,激起他们的义愤,已决定全力出手助我们。今次边遨是插翅难飞。”

    又向族长解释说过甚么话。

    族长听后,说了另一番话。

    荒原舞翻译道:“族长指边遨最厉害的战术,就是来去如风、神出鬼没的战术。如果今次到这里来抢夺天石,便是首次被人预估到行藏,该是因作恶多端,被山神惩罚。”

    荒原舞又和族长商量了合作的细节,族长向他们做出祈福的手势,退往帐幕后面的寝室。

    荒原舞捏熄油灯,道:“睡吧!尚有个把时辰才天亮。”

    龙鹰愕然道:“就睡在这里?”

    荒原舞道:“不然就是睡在树下,但族长肯定不高兴。我也没有睡意,来,让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去,可观赏天山日出的美景。”

    两人攀上附近一处面向东方的高崖。月儿斜照里,后方远处雪山逶迤,山野在崖下无限开展,幽林曲涧,云杉松塔,雪莲、野蔷薇飘香吐艳,令人精神一爽。

    荒原舞迎着山风深吸一口气,指着远方看不见处的龟兹,道:“天山挡住了北来的寒风,我们的国土虽南接塔克拉玛干,幸有塔里木河作天然屏障,两岸原始茂密的胡杨林,挡着大沙海刮来的风沙,又灌溉我们的绿洲草野,水源充足,长年不绝,形成肥沃的平野,在域外得天独厚,比大沙海和昆仑山之北的大小诸国,天然条件更优胜。”

    龙鹰心忖正因如此,龟兹也成众争霸者口边的大肥肉,且是首当其冲,难怪他们两兄妹不住为此尽心尽力,为的正是保卫家园。若无此目标,他们独特的性格,不知会使他们变成怎么样的人?不用任何原因,他也要尽全力保持美丽人间净土的和平安逸,任何人的斗争,都是对这神圣土地的亵渎。

    荒原舞又指着南面道:“那处有座公主峰,因一个凄迷的传说而得名,在很久很久以前,焉耆国一位美丽的公主,就在那里殉情。”

    龙鹰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每个民族都有他们迷人的传说和信仰,若能像老子李耳描述的“小国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会有多好呢?

    荒原舞满怀感触的声音,继续传进他的耳内,道:“孔雀河在公主峰附近流过,上游流经处有道长近二十里的险峭峡谷,是进入大沙海的主要孔道。贵国晋代时,曾在此筑铁门关,关口绝壁千仞,崖窄谷深,形势险要。”

    龙鹰听得说不出话来。

    夜风阵阵吹来,两人衣袂拂舞。

    荒原舞见他没有答话,问道:“鹰爷在想甚么?”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我在想,如果没有战争,没有你防我、我防你的关隘要塞,人间将会变成净土。”

    不由想起仙门,从这个出口离开后,是否也可撇下所有烦恼纷争呢?

    荒原舞思索他说的话,好一会后道:“我们兄妹最明白战争的可怕,一夜之间,所有一切都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平时熟悉的一切荡然无存,认识的人也变得不认识了,今天变成最可怕的一天,对明天则没有任何期望。”

    龙鹰道:“战乱对你们的打击很大。”

    荒原舞道:“不是很大,而是永远忘不了,直至这刻仍在影响我们。幸好你来了。”

    龙鹰愕然朝他瞧去,投以询问的目光。

    第二百零九章 屋漏逢雨(上)

    荒原舞道:“我受苦没关系,最担心的是舍妹。经变乱后,她变得很孤独,做甚么事都是孤独的去做,很专心,但绝不容人打扰,连师尊和我也不可向她说三道四。对她来说,世上是没有真理的,这个世界则古老而无情,你如劝说她,她的反击字字如针刺,能令你哑口无言。当我难以忍受她的孤独自闭时,便出外四处流浪。但一段时间后,我总忍不住回去看她。我是明白她的,她最讨厌陈腐空洞、言不及义的废话。唉!师尊临终时,最担心她,牵着我的手,嘱我照顾她,并说她是我们龟兹乐派史无先例的天才,只有她才可将龟兹乐舞发扬光大。”

    龙鹰脑海浮现花秀美近乎神圣的连串舞姿,大有同感。美修娜芙的舞姿固是诱人至极,可是花秀美却是处于另一更高层次,已升华成完美的艺术。

    荒原舞道:“回来后,她虽对你一字不提,但我却知她在想你。”

    龙鹰心中一热,道:“她既没说出来,你怎知她在想我?”

    荒原舞道:“是从她奏的音韵听出来,多了以前没有的某种生机。”

    龙鹰苦笑道:“也可以为别的事,或为另一个人呵!”

    荒原舞哑然笑道:“这些有关音乐和我们兄妹间的微妙感应,很难与你说个清楚明白。我们似是生活在自己内心的某一难言的压力下,外人很难明白我们,我和她爱以音符的象征来交谈,亦因此能掌握到微妙的心态变化。”

    龙鹰乏言以对,这对兄妹,确实非比寻常。

    荒原舞看着他,道:“我从未见过舍妹如此开怀,对一个人如此专注投入,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模样。在鹰爷的魔力下。她像永远冰封的雪峰般,终于解冻,还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龙鹰点头道:“她也是这么说,还说因此恨我。哈!我是明白的,当她起舞时,她整个人彷佛进入另一精神层次,再不属于这个世界。”

    荒原舞失声道:“她跳舞给你看吗?”

    龙鹰道:“有甚么稀奇的?她带我去参观舞乐院,欣赏壁画,当然要表演几招来给我看。”

    荒原舞惊讶得合不拢嘴,道:“你可知舍妹回龟兹后。为拒绝其他人的诸多要求,已在敝主同意下,正式公布再不表演歌舞,这一年多来,从未见过她跳舞,只训练新人和创作新的歌舞。”

    龙鹰精神一振,道:“竟有此事?”

    荒原舞探手搭上他肩头,道:“我真的很开心,有点在一个死局里寻得出口。外面天苍地茫,任我翱翔的感觉。”

    龙鹰道:“日出哩!”

    回到山谷后,在全族男女老幼前,龙鹰取出折迭弓。只射一箭,即命中三千步外的红心,射程超过族内膂力最强的箭手三倍之上,技惊全族。识货的天山族战士无不口服心服,不但佩服,还视他为天神派来的超级箭手。

    告别后。两人离开山区,昼夜赶路,终于在两大队人马越过天山支脉阿羯田山前,赶上他们。

    两人藉山林掩护,潜入歌舞团的营地。

    两队人马在一道河旁立营,两处营地相隔半里,各自统属,又能互相呼应,联成强大的阵仗。

    领队的将领、荒原舞的好友盛江云,在帐旁的草地接待龙鹰,围篝火坐好后,盛江云由衷的说了番仰慕的话,然后道:“突骑施人的部队人数达八百之众,比我们还要多上三百人,属娑葛的子弟亲兵团,骁勇善战,即使边遨全力来犯,能否讨好,尚在未知之数,何况还有我们助阵。说到抢夺天石,更是没有可能。”

    两人均感头痛。

    八百人再加上且末战士,将是近千之数。边遨劳师远征,又非熟悉的孔雀河流域,加上长途行军,又要掩饰行藏,总不能数千人的杀来,只能挑选精锐,有一千人已相当不错。

    荒原舞道:“只要他敢动手便成,最怕他临阵退缩,那时我们只有眼睁睁看着天石给送到碎叶城去。”

    他们以最通行的突厥话交谈。

    龙鹰轻松的道:“穷则变,在这种平野河岸之地,谁都没办法,可是天山脚下,地形这么复杂,将会有可乘之机。边遨不来,便由我们去做,黑锅则由他去背。”

    盛江云道:“天石重达千斤,要多个壮汉方抬得起,但绝走不了多少步,要抢走这么沉重的东西,没有骡车怎行?”

    龙鹰笑道:“巧妙处就在这里,如没有内应,肯定办不到,我们已想好整个偷龙转凤的细节,准备充足,只欠一场混乱。上上之计,当然是由边遨来制造这场混乱,下下之策则是由我们自己一手炮制。”

    荒原舞笑道:“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落到鹰爷手上,都变得简单容易。”

    龙鹰道:“简单容易,正是计划成败的关键,愈简单愈好,愈复杂变量愈多。哈!我们根本不用搬东西。”

    盛江云不解的看他。

    荒原舞道:“你知道得愈少愈好。”

    此时俏学徒毛青来了,说大小姐有请荒原舞和鹰爷。

    荒原舞向龙鹰道:“她想见的是你。去吧!”

    在盛江云羡慕的目光下,龙鹰心情忐忑,正要随毛青去见花秀美,忽然止步,容色遽变。

    龙鹰骇然道:“有敌来犯!”

    荒原舞从未见过龙鹰如此失去镇定,心神一震,抓着他手臂道:“从哪个方向攻来?”

    盛江云神色凝重的道:“我们立即结阵迎敌。”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两手分别抓着荒原舞和盛江云肩头,是那么的用力,令两人肩头生痛,冷然道:“不!敌人从四方八面攻来,包括对岸,人数过万,唯一生路,是掉头往南逃命。立即行动,迟则不及。”

    依照约定,迎接彩虹夫人的回纥军,会在后方十里远处跟着他们,如能逃到那里去,得回纥兵援手,将大增生存的机会。

    盛江云颤声道:“没有可能的。”

    荒原舞对龙鹰的判断,当然深信不疑,喝道:“立即照办!我们分出一半人,能挡敌人多久便挡多久。”

    龙鹰晋入魔极之境,点头同意,道:“吹响号角,通知前面友军。去!去!去!”

    营地立时乱成一片,仍在熟睡的男女歌舞伎和战士,被惊醒过来,马儿上鞍上辕,除兵器弓矢外,再来不及带走任何东西。

    号角声“嘟嘟”吹响,回荡河岸。龙鹰、荒原舞飞身登马,偕三百龟兹战士,驰出营地,列阵迎敌。

    前方突骑施人、且末人、万仞雨和风过庭所在的营地,亦人声鼎沸,被战号惊醒过来。论兵力,他们在歌舞团队伍一倍之上,比他们更能抵御敌人的攻打,但更难突围逃生。

    龙鹰祭出折迭弓,在马背上架箭上弦,三百人个个弯弓搭箭,瞪着东面黑漆漆的林野,静待敌人的出现。

    龙鹰陷身活至此刻最可怕的现实噩梦里,进退两难,不知该留在这里与荒原舞并肩作战,还是往援万仞雨和风过庭。

    今次的情况,是在沙漠出口附近热魅人冒雨来袭的历史重演,他亦先一步感应到敌人,分别在今次既无险可恃,敌方的军力更至少在我方两处营地合起来的总兵力十倍之上,他们又比那趟更没有准备。

    正如盛江云说的,眼前情况是不可能的,只恨不可能的事,已成眼前事实,再没时间计较敌人从哪里忽然钻出来。

    第一辆马车,在后方营地开出,接着是第二辆,女伎的哭喊声隐隐传来,加添众人本已沉重的心情。

    蹄声在东面响起,听声势便知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的杀过来。

    来者当然不止是“贼王”边遨的马贼,他尽起全体马贼,也只是区区二千之数。倏忽里,龙鹰已晓得岔子出在甚么地方。

    他算漏了军上魁信从高原撤回来,近乎一万五千人左右的突厥精兵。如果没有猜错,热魅人只是第一道拦截,军上魁信则布军在出口外塔里木河南岸,只因他们经由秘道离开,令军上魁信白等一场。

    秘女万俟姬纯一直和军上魁信一道,她懂得在于阗守候他,军上魁信亦当知道他们会到龟兹去,当热魅人不得不向他形容被击败的情况,军上魁信立即知晓龙鹰三人混在且末人的队伍里。这小子的确沉得住气,到此刻才发动,选黎明前的一个时辰来袭。

    唯一的疑惑,是在这龟兹和突骑施人势力范围的交界处,用甚么魔法隐藏起如此庞大的军队?

    “飕!”

    第一枝箭从折迭弓射出,接着是另三枝箭,不是射向正面攻来的敌人,而是投往东南方,以阻截如车马队沿河南逃,会被对方包抄拦截去路的敌人,每枝箭都是狠心的以敌马为目标。

    人仰马翻之声在东南方二千多步处传来,前排的马滚倒地上,绊倒后方跟来的骑士,形成混乱。

    龙鹰几乎肯定自己此次注定力战而死,在这样的情况下,纵有杀出重围的能力,他亦绝不会逃走。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花秀美能随队逃往与回纥兵会合。对万仞雨和风过庭,他已不抱任何侥幸之心。

    当队尾在后方离开,龙鹰射出第十二枝箭,黑压压一片的敌人,从林木区驰出,横亘达半里,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压而来。

    第二百一十章 屋漏逢雨(下)

    三百枝劲箭,雨点般往敌人洒去,但对似是无有穷尽的敌人,根本没法造成任何威胁,龙鹰见来不及射出第二轮箭矢,拔出乌刀,狂喝一声,领头朝敌冲锋陷阵。

    荒原舞和三百龟兹兵,紧随其后,形成一条怒龙,集中力量攻向敌人的锋锐。

    喊杀马嘶之声,亦从上游营地传至。

    龙鹰排除心中所有焦虑,晋入无生无死的魔极至境,劈飞七、八枝迎头照面射来的箭矢,倏忽间已杀进敌阵里去,忽然间四周尽是头扎红巾的薛延陀马贼,还有身披轻甲的突骑施战士,人人额上扎着红巾,以资识别。

    脑袋里浮现娑葛之弟“遮弩”两字时,他已斩瓜切菜的劈飞十多人,领着众人左冲右突,深入敌阵,亦陷身重重包围里。

    纵然处于如此有死无生之局,他的灵应亦丝毫无损,能关顾全局。进攻歌舞团营地的是薛延陀马贼和遮弩的联军,人数达六千之众,是他们孤军兵力的二十倍。这是一场敌人处于压倒性优势的不对等战争。

    攻打万仞雨的是由军上魁信领兵的突厥战士,人数逾万,皆因军上魁信以为龙鹰亦身在其中,故以主力狂攻之。

    龙鹰将魔功提升至极限,一个人接着前方来的所有攻势,务要凭三百人之力,牵制对方的主力,令敌人没法分身去追杀逃至里外的车马队。

    敌人从四方八面潮水般涌来,他们便像处于惊涛骇浪上的孤舟,巨浪一波一波的涌至,到杀至敌人中央,随在身后的龟兹战士骤减至二百人,还不住有人倒下去。

    龙鹰多处负伤,血染征袍,他现时唯一的希望。是穿越敌人,进入林区。

    “当!”

    龙鹰挡开迎面刺来的一枝长矛,对方不但没有被他连人带矛劈得抛离马背,还收矛回身,二度攻至。

    同时间另一人从左方攻至,马刀带起的劲气,笼罩锁紧龙鹰。

    龙鹰心知糟糕,晓得遇上对方可怕的高手,持矛者是马贼装束,身量极高。脸容古拙,双目闪闪有神,即使在战场的水深火热里,仍能保持冷酷的神色,如非是“贼王”边遨,也该是他的头号猛将。

    提刀者几乎肯定是因凶暴残忍而臭名远播的遮弩,不但因他身穿突骑施的将领军服,更因他豹子头的特别形相,非常易认。

    魔气输往马体。在没可能的情况下,倏地加速,反手一刀,正中遮弩劈来的一刀。遮弩来不及变招时,惨被命中,龙鹰全身魔功,尽集此刀之内。遮弩的武功本差龙鹰不太远,只是没想到龙鹰会不理会边遨的长矛,集中力量对付自己。更没想到乌刀沉重至此。换作是军上魁信,早从热魅人处得知乌刀的重量,当不会犯此错失。

    “当!”

    劲气交击,发出响彻战场的清音。

    龙鹰就趁两刀相碰的剎那,同时施给遮弩一注劲气。

    遮弩闷哼一声,他也是了得,虽半边身酸麻,仍能握刀不放,只是吃不住力道,硬给魔劲震得飞离马背,压倒了后方两骑。

    因战马加速的关系,本往他胸口刺来的一矛,变为刺往他左肩侧。龙鹰使个身法,竟将矛挟在胁下。边遨不惊反喜,正要运矛上挑,重创龙鹰,岂知龙鹰回流的魔劲,加上遮弩的真气,沿矛直攻入他经脉去,等于两人合力狠攻他一招,边遨胸口如被大铁锤重敲一记,登时眼冒金星,如被雷击,放开从未脱手的长矛,抛坠马下。

    换过是平时决战,龙鹰如被此两人围攻,没有一番苦战,休想创出如此理想战果,可是在战场兵凶战危的紧张时刻,受诸般条件限制,即使高手也只能发挥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