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她的事,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聂天开始了漫漫的讲述,故事是经过改装的版本,那些凌乱的人生,那些畸形的情感,都被淡化在美好的回忆里。
但他并没有掩饰那场火,他说的时候,语音平淡,他是个不会哭的男人,也不会刻意流露什么,只是讲完以后,忽然走过去紧紧抱住珊迪。
抱得那样紧,仿佛怕珊迪会从他指缝里溜走,随风而逝。
珊迪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个男人的头顶,脑海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该想些什么。
“快九点了已经,我要去公司了。”聂天放开珊迪起身,临出门前又嘱咐说,“我在煎锅里放了一样东西,你可以看看。”
珊迪揭开煎锅的盖子,油腻腻黑乎乎的煎锅里,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安放着一枚精美的钻戒。
不是很大,绝对没有暴发户的豪华气派。
但是美到了极点,淡淡的光芒,像一片海洋,一片属于两个人的幸福之海。
珊迪用双手捂住脸,小声啜泣着。
良久,擦干眼泪,表情又变得坚硬,把钻戒随手一丢,眼睛里闪出冷酷的光。
这一个黄昏的天色,是奢华的黄昏天色。
海边的天空完全被金黄|色笼罩,投射在大海里。
人世间有些时候残酷得像地狱,偶有美丽的一天,却只能是黄昏短暂的几分钟。
从这所教堂的尖顶的钟楼看过去,正好能望到海边酒吧的门口。
珊迪和秦烨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看得到大海。
选择聂或者太子? (33)
朱雀伏身在钟楼上面,正好看得到珊迪和秦烨。
朱雀的身前架着一支高精度的狙击步枪,他正在旋转调试瞄准镜。
以朱雀的职业水准,组装这样一支精密的步枪,只需要五分钟。
这只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八百米,教堂钟楼离酒吧不过二百米。
像这样的狙杀行动,朱雀还是在很多年以前执行过一次。
他有神枪手的潜质,可惜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更多时候是拿着砍刀横行街头巷尾,拿着手枪指着别人的头,拿着冲锋枪在酒吧里扫射。
如今再一次摸到狙击枪,就像第一次触摸到云朵的身体一样,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不再是绝望和麻木,而是兴奋和期待,任务顺利完成的话,他还有机会回到旧日逍遥搏杀的幸福生活。
现在射击的位置并不好,距离虽然足够,但窗子阻隔视线,酒吧门口的路上又不断有人经过,万一一击不中,以后就再难寻找出手的机会。
还需要更加耐心。
朱雀抑制着兴奋的心情,继续等待。
珊迪和秦烨根本不知道危机即将来临,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沐浴着海风,浅浅喝着冰啤酒。
秦烨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后的晚餐。
舞台上是一个女孩子,轻轻浅浅低唱着,听众因为很少有在说话。
这是一个适合静静享受的黄昏。
“我是来告别的。”珊迪终于还是开口说。
“你要去哪儿?”秦烨明知故问。
珊迪拿出装着钻戒的盒子,打开给秦烨看。
钻戒闪着幽幽的光芒。
“你决定嫁给他了?”
“是的。”
“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恨他?”
“你应该了解我,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我能不能劝你因为爱而嫁给他?”
“不能。”
“我知道不耐改变你的看法,我也不会帮助你进行复仇的事,但我会默默看着你。”
“我知道,这辈子都知道。”
秦烨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转了转自己的耳朵。
“你这人真有意思,居然会随时带着耳麦。”
在秦烨一边的耳朵里,确实塞着一只小小的无线耳麦。
“也许这个时候我想听点属于自己的伤感歌曲吧。”
秦烨轻轻敲击桌面,仿佛在随着音乐的节拍发泄心中的积郁。
“那我要说再见了,我会记得和你认识的日子。”
“嗯,我开车送你回去。”
两个人起身,秦烨不由有了微醺醉意,很想哭出来。
珊迪现在的样子那样乖巧文静,活脱脱又变回了叶凡,秦烨明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看到,开心一点,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如果用我所有的财富来换取这个女孩子的幸福,我愿意。
如果用我的生命换取这个女孩子的幸福,我依然愿意。
与此同时,钟楼上的朱雀激动起来。
终于出来了,朱雀眯着眼睛在瞄准镜里观察。
选择聂或者太子? (34)
这是最好的机会。
朱雀的手指已经放在扳机上,只需要一下,就能完成任务。
这时候几个青年男女打闹嬉戏着经过,正好挡住珊迪的身子。
只差一点点。
朱雀眉头一皱,等再调整到合适,珊迪已经上了秦烨的跑车。
两个人在车上继续说话,朱雀当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两个人脸上都是暖暖的笑容,谈笑着,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朱雀继续寻找合适的位置,跑车停靠的方向很不理想,珊迪正在远离教堂的那边,只有秦烨让车调头,珊迪才有可能出现在狙击枪的狙杀范围内。
也就是说,只有在车掉头而没加速的那几秒钟,才是朱雀出手唯一的机会。
太子爷的跑车当然是世界上性能最优秀的跑车,加速到一百公里以上,只需要三秒钟。
朱雀没有失手的机会。
他的手心顿时有了冷汗。
秦烨慢慢倒车,调转车头,珊迪即将暴露在狙击枪的枪口下。
珊迪和秦烨像两只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完全不知道即将来临的致命一击。
秦烨深出一只手,调了调塞在耳朵里的耳麦,忽然抬头向教堂钟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烨看到细微的一线反光,脸色大变,同时猛打方向盘,自己向珊迪身上扑过去。
“小心!小叶子”这是珊迪听到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一颗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没有击中珊迪,正中秦烨身体侧面。
这句话也撕裂了珊迪的心。
秦烨死死护住珊迪,鲜血染红了车座,染红了珊迪和秦烨的身体,珊迪拼命喊着秦烨的名字。
秦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我很开心。”
如果用我所有的财富来换取这个女孩子的幸福,我愿意。
如果用我的生命换取这个女孩子的幸福,我依然愿意。
他的确有勇气做到。
真的有一个人,愿意用性命去换珊迪的性命。
珊迪一咬牙,扶着秦烨,把浑身是血的秦烨扶在座椅上,安全带系好。
她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朱雀的枪口下。
朱雀感到十分意外,本来以为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机会就这样重新回来了。
他只迟疑了几秒钟,迅速瞄准,只要一发子弹,珊迪美妙身体,就将被洞穿。
朱雀忽然放下手,感到身后有一丝凉意。
回过头去,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正爬进钟楼的窗口!
朱雀的直觉救了他一命。
他抬枪就射,那人从钟楼上直挺挺摔了下去。
朱雀戴好墨镜,把头探出钟楼张望。
还有两个同样身穿迷彩服的人,正从两个方向,向钟楼上攀爬,,脚下的楼梯,也传来人的声响。
朱雀连发两枪,干掉两个人之后,楼梯上也传来枪声。
没有退路,往下冲死路一条。
他看了看窗外,一咬牙,冲出窗口,对着下面礼拜堂红色的屋顶跳下去。
选择聂或者太子? (35)
七八米的高度,摔死一个人很容易。
朱雀的身子重重砸在屋顶上,向下面翻滚,终于在即将落下去的一刻抓住屋顶的突出处。
站起身,秦烨的跑车早已不见,追杀的子弹还在身后呼啸。
朱雀跳下屋顶,钻入碎石铺成的小路,逃匿不见。
他没法理解这次任务失败的原因。
他当然不会知道,秦烨随时挂着耳麦的用意。
以太子爷的经济实力,雇用十来个海军陆战队的退伍士兵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秦烨不仅仅是自己从常常约见珊迪而已,这十几个人的小型部队,昼夜不停地执行保护珊迪安全的任务。
能够干掉其中的三人逃生,如果知道了真相,朱雀应该感到自豪才对。
珊迪将跑车速度加到最高档,穿越海边的街道后,进入繁华的闹市区。
她不减速。
跑车冲入闹市区,引起一片喧嚣。
珊迪根本不在意,后面几辆警车拼命追赶她,要求她停下来。
跑车飞驰过城市,直奔医院。
跑车在医院门口紧急刹车,值班医生只看到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车里滚爬下来。
“救人!救救他!”
将车支撑到终点的珊迪,自己也筋疲力竭,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珊迪猛然坐起来,除了头有些疼之外,她安然无恙,沾染了血迹的衣服,表明刚才不是一场噩梦,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起身,跑到走廊里,一个护士拦住了她。
“小姐,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乱动。”
“他在哪儿?”
“您送来的病人吗?他正在手术室里进行紧急抢救,请您不要着急,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任何等待都是煎熬。
珊迪痛苦地绞着双手。
如果这一世,有谁是她永远无法偿还的话,是秦烨。
淡淡的笑容,陪她在海边度过的日子,每次有他在的时候,她都觉得这世界是安全的。
如果聂天是狂暴的海洋,那么秦烨就是宁静的海岸。
回过头,永远都能看到岸边。
珊迪的心底空荡荡的,复仇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得要把自己所恨的,和自己所爱的一起搭上?
无比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满脸倦容地走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
“暂时苏醒了。”
“他的伤情如何?”
“这个……很复杂,要慢慢地说,请问女士,是他的家属吗?”
“不是。”
“他的情况需要有家属签字,做一个决定,暂时不方便和你讲。”
“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他需要充分休息。”
秦烨被转移至重症监护病房,珊迪经过消毒后,终于看到了秦烨。
秦烨的样子格外疲倦,经历了大量失血和长时间手术后,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
选择聂或者太子? (36)
看到珊迪无恙,他立刻露出笑容。
珊迪牵住秦烨的手,秦烨感觉到手上火烫,珊迪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秦烨手背上。
“我很开心……”秦烨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秦烨手下的任总接到讯息后,用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到病房,秦烨的样子看了谁都会吓了一跳。
任总看着珊迪,心里面充满恼恨之意。
不是这个女人,太子爷不会有那么多疯狂的举动,如今这个局面,要多险恶有多险恶。
自己的一切都与秦烨息息相关,荣辱与共,如果失去了秦烨,他不敢想像。
秦烨挤出微笑说;“别担心,我很好。”
“这个……我知道。”任总只有点头答应,他比谁都清楚秦烨真实的身体状态。不担心,这话只能骗自己。
“我现在要口述一份授权书,你带律师来了没有?”
“按您的吩咐,律师和公证人都来了。”
秦烨看看陆续走进来的律师和公证人,竭力提高声音说:“我秦烨,目前神志清醒,思维清晰,有独立意识。我希望在我重病期间,将监护权授予珊迪小姐,我的病情治疗,以及健康保障,由她全权作决定。”
律师忙着动笔记录秦烨的要求,一切处置妥当,秦烨要求其他人都退出。
他用插着针管的手,指了指床头。
手术时候,他的随身物件已经被医生取下保管好,都在床头的抽屉里。
珊迪轻轻按下他的手,打开抽屉,逐一看过去。
价值五百万美金的瑞士名表,手机,皮夹,不,不是这些。
在抽屉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条心型吊坠,上面刻着一个大写的y字。
你的那一条呢?秦烨用眼神询问。
珊迪摇摇头,从叶凡葬身火海的那一刻,一切属于她过去痕迹的东西,都被她彻底埋葬了。
她绝不能让任何人识破她的身份。
“和我一起……”秦烨的声音低沉,不像是在和珊迪说话,倒像是自己的呓语,“去太平洋的岸边,开一所酒吧,你唱歌,我收钱,我们每天对着大海,喝冰啤酒,吹着海风……好不好?”
珊迪咬着嘴唇:怎么会不好呢?那是童话王国里才有的世界?
可是她不能点头。
她不能放弃即将进行的一切。
秦烨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睁眼看到明天的太阳。
为什么不答应他,珊迪的嘴唇上有了血痕,只要轻轻一点头,给他生存的希望,和他一起努力活下去。
去他和她都喜欢的海边,直到白头。
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珊迪的心像被阳光洗过一般,忽然间澄澈了。
复仇,聂天,爱他也好,恨他也好,这一切又有什么存在意义呢?
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从明天起,她要和他出发,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城不过是黑暗中永远被遗忘的记忆。
珊迪替秦烨掖好被角,悄悄走了出去。
选择聂或者太子? (37)
拿起手机,拨通聂天的号码。
“是我。”珊迪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经历如此重大的抉择,放弃为之付出一切的复仇计划。
还有那个男人和自己的缠绵往事。
她还是作出了决定。
“嗯?”聂天敏锐的直觉嗅到了不寻常之处,“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来?我在公司开会,你的手机始终打不通。”
“我想和你谈件事。”
“你说吧。”聂天沉默良久之后说。
“我不能接受你的钻戒。”
“为什么?”聂天声音骤然暴怒起来。
“因为我决定嫁给太子爷。”
珊迪不知道是为了断绝对方的希望,还是有些许报复的快意,说话的声音平静而喜悦。
“你忘记早上说过的话了?”
“我没忘记,但你天聪集团,比起太子爷的身份来说,又如何?”
“我不相信!你在搞什么鬼,赶紧回来见我!”
“我不会回来了,眼下我正和我的未婚夫,渡过我们第一个蜜月一样的夜晚,不想受你的打扰。”
珊迪把所有刺心的话加进去,或许那是她复仇的余烬吧,说得越多,她就会越觉得解脱。
只是说过之后,没有轻松的感觉,反倒总是不住回想两个人无数暧昧纠结的夜晚。
那个男人厚实的胸膛,强力无法拒绝的诱惑,似乎无从斩断。
这是怎么了?她丢下电话,痛苦地摇着头。
难道他真的是我人生没法回避的梦魇?怎么会由无比的仇恨,变成了纠结不清?
医生正拿着病历巡查病房,珊迪抢过去问:“医生,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医生点点头:“我也刚刚得知,你得到了秦烨先生的授权,因此我必须将他的病情详细告知你,以便你作出决断。”
“我在听着,我有心理准备。”
“秦烨先生的病情极为罕见,袭击他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肋下,击穿了他的肝脏,造成大量失血,因此他必须马上输血。”
“这个我明白,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害,请你们务必挽救他。”
“如果只是失血,救治的难度并不大。”医生皱眉,面露难色,说出了第个问题,“我刚刚调集到他的病历,他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得过严重的肾病,接受了肾脏移植。”
肾脏移植!珊迪的记忆一下子复苏了,穿着病服的可怜小伙伴,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