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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寡妇日记第2部分阅读

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了!

    此时面对新欢,旧恨如潮,万般都在掌握,有那青春啊!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麽在极欢乐中突然有此感触?

    那是由于阿财的一句话,他靠在我怀里悄悄地说:「玉璇,要是我们早见三年多好!那时奶还不是李老三的人┅」这句话,含义很明白,他在嫌我不是小姐的身份了。

    也许不是有心。

    但至少在他的潜意识中,已有了这个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

    我当时伤心,但非绝望。

    因为,我能够强烈地感觉到阿财的热情,对于我的依恋加火如荼;是没有刻骨铭心的痴爱而已。

    而我是如何渴望着真正爱情的滋润!肉欲的享受虽然至高无上,那终究是一种庸俗的现实,凡现实都会转眼成空。

    有痴爱痴恋的形而上方式,才能够千秋万世,共天长地久。

    空虚如我,一个似悲似喜的新寡,感慨於人生如朝露,除拼死觅取欢乐,还能想望着一股重新燃起的生命之火焰。

    在这一点上说起来,阿财是教我失望的。

    他热,然而没有光,那是柴灰底下的火炭;他狂,然而不痴,又与禽兽何异?

    想到这里,我突然抽身而起,匆匆地把衣服理好,回头便走。

    「怎麽了?玉璇!」

    他仆在草地上,伸手来扯我的腿。

    黑暗中,我灵活如鱼!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他的捕捉,往树林外直奔。

    「玉璇┅」

    那呼叫声凄凄如秋雨。

    我略停了一停,硬起心肠,仍然往前走。

    「玉璇,我说一句话┅」

    我不得不停步,听他这一句话究竟说些什麽,这也许是人之常情吧!

    他不快不慢地走过来,距我约莫三尺站住。

    我不敢看他,但彷佛也能感到他的呼吸和眼光,这两者尽都使我意乱神迷起来。

    彼此沉默了二、三分钟。

    我刚欲移动脚步,听到他幽幽叹道:「早知今日,我们又何必当初?」那十一个字对我,就如当头棒,化出千千万种意义,使人百感交集。

    心与口挣扎了半天,我轻轻地说:「当初,怎麽样呢?」「当初,是我会错了夫人的意思。」他愤然道:「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罪该万死,可是夫人┅奶也有不是。」「我有什麽不是?」这是强嘴。

    「奶的不是,由於┅」他露骨地说:「没有早早教我死了这条心。也许在奶们上流社会是常事,但我看来,奶的一切言语表情,早已超过了默认。」轰的一声,我自觉面红耳热,幸亏在黑暗的树林中,不然真要无地自容了。

    他没有说错,我的言词,岂仅止于默认而已?说得不客气些,简直在鼓励他的野心,诱使他一步一步踏入预布的陷阱。而在最後关头,我却把肉饵吊起,让他一只脚掉在陷阱里受苦受难!

    女人真是软心肠的动物,前思後想的结果,每每自责不已,自责使我一点矜持如炉火上的冰雪,顷刻融化。

    阿财是何等敏感!鉴貌辨色,立刻知道他又蠃了。

    他从三尺外一步跨到我身边,突然攫住我,狠狠地在我颈项间吻下去。那一缕热气从颈项传入,打头脑绕了一个圈子,经过心脏,又从血管里散发出来,直达四肢骨骸。

    一切的决定在于心肠,心热了,肠软了,那就什麽也都不再顾忌了。

    我的手臂像两条蛇般缠上去,惟恐抱得他不够紧,赌得他不够实,怕一下子失去了他。

    丝丝的风,摇摇地叶,除去这些,就有无所不美的山河大地,以及我与他两人,此外无一物存在。

    当然存在是存在着的,但在我眼中,那都是不关紧要的!

    我满足,我激动,我如痴如醉。

    唇和舌的紧缠,灵魂的交流,胸膛的贴实,也不仅是摩擦,还感觉到彼此的心房跳动与热血流转。

    黑暗变成光明,寒冷变成温暖,坚硬的树和泥只觉其柔情万缕,林叶的摇动,生机勃勃美极了!美极了!

    何处一阵风来,使我寒噤连连,通体酥融。接着发现不是风,那是他具有魔术的手。

    他在抱着我向下滑,下面就是草地,我尚能感觉。

    依照我的心愿,那是求之不得,但意识中仍有一种女性自尊,不愿如此地草率交易┅所以我轻轻挣扎着说:「不┅」他并不回答,继续以动作来使我就范,造成既成事实。

    两种主张在我心底交战,一时这个占上风,一时那个着先鞭。

    归根说起来,希望自己不要再矜持,但是办不到!

    我恨自己不长进,再要撑拒下去。眼见好梦成空,而我是何等渴望这一看!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原来还有一个空水壶挂着,现在连那个有名无实的招牌都失掉了,好容易遇到一泓清水,你说能忍得住不奔过去,伏在那水面上尽情痛饮吗?

    于是情急生智,我突向前伸出一足,放在他不得不踏上去的地方,他果然像一块铁般立刻跌向磁石,使磁石和铁紧黏在一起。

    那磁石就是我我的唇、颈、胸脯。

    他俯下头,用炽热的嘴唇在我的粉颈上、酥胸上、小腹上、玉腿上,贪婪地狂吻起来,我的血液了,一颗心好像要炸开似的。

    接着阿财伏到我的身上,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那点上,他像触电般的大震起来。

    肉和肉相贴合,心和心碰触着,双方那重要器官都是充血盈盈的,喷射出浑浑丝丝一股股的热气来。

    竃头火红滚烫,愈捣愈硬,越插越深,横冲直闯,如疾雷急雨,横扫千军。顶得我阴沪大开,心花怒放,滛水长流。

    他的阳物,似乎比赵利民更为健壮、有力,抽送之间,更觉刺激、更充实。

    一道闪电突然射来。

    我迷迷糊糊地想,好罢!下雨罢!下得越大越好,把我们一齐冲走,冲下海,冲出世界,去寻觅另一个没有偏见的乐园?

    这闪光时间好长,一直亮着,几乎像一盏探照灯。

    奇怪的是:它彷佛专照一处,我依稀觉得,除了我们所占的一块草地,四外仍然是一片昏黑。

    这使我在迷糊中渐渐清醒过来,抬起头,找寻那奇异的光源。

    「啊!」我惊呼。

    「怎麽了?」阿财仍在半昏迷状态中喃喃地说。

    我神智略清,立刻顺手把他推开,自己则像一条泥鳅般滚开去,一直滚到暗处,惊魂这才稍定。

    现在阿财也弄清楚了,我听见他「啊」了一声,接着便破口大骂:「谁在那里把车灯开亮?混蛋!看老子来揍你!」我仍然伏在地上不动,怕来者是警察,那麽我们不但无奈他何,而且还可能以有伤风化的罪名被带上法庭,那时报上登出来,怎麽办?怎麽办?

    阿财已像豹子般往灯亮处冲过去,看来要拼命。而我却不愿意把自己的一条命陪他去拼,我要自寻生路逃走。

    还未站起来,便听见阿财在称奇道怪,接看听到他说:「赵┅少爷,你怎麽会来这里的?」更糟!那是赵利民。

    「我来叁观一下。」不错,正是利民的语气。

    下来是一个冷场。

    他们对峙之局,如何了结,那不是我兴趣所在。我想如何快速的脱离这困窘的局面,越快越好!

    我本能地爬动,自觉离他们又远了些,于是站起来飞奔,冲出树林,来到马路上。

    瓦斯灯光彩照射下,遥长曲折的路面如死城,竟无一人一车来往。我愿不得了,往左转飞跑,希望遇到一辆车,把我带得远远的。

    拍!高跟鞋的跟突然折断了,我索性脱去丢掉,赤脚被路上的砂石戮得疼痛不堪,那也不暇愿及了。

    身後似乎有声音在喊叫,我不想分辨那是谁,两个人都不愿意见,任何人都离开我,愈远愈好,现在我想孤独。

    真的下雨了!开始时还稀疏,愈下愈密,终于像排山倒海般落下来。衣服本就窄小,如今黏住雨水,简直像没有掩蔽的模特儿。g头发顷刻湿透,雨水又从前额和後颈往下滴,全身黏湿,举步艰难。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了什麽样子,但愿不太难看才好,否则回头即使遇到一辆车,我也没有勇气坐上去,为的是司机必是男人,我怎能给异性一个丑怪的印象?

    还好!眼前有两道灯光迎面而来,那是一辆汽车无疑。

    在这一刻已不容我再有选择的馀地,我立刻站在马路中央,高举双手摇晃,希望它会停下来。

    强光刺得我眼睛无法睁开,那车子又飞驶而来,几乎近在咫尺了,还好!我听见突然刹车的磨擦声,总算没有把我撞到。过了一会儿,听见说:「上来罢!」我放心睁眼,发觉自己距车头二,真是危险极了。车门半开,伸出半个男人的头,又在招呼:「上来,我送奶回去!」我乖乖地走过去钻进车门,双手抱在胸前,遮住那种透明的感觉。然後低声说:「谢谢!我住在台北。」他立刻掉头,往东而驶,并不问我为什麽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使我略感放心,喘息既定,偷眼斜望过去,却不料对方也正向我斜视,眼光相接,我又是一阵心跳。

    情欲的极乐境界在风雨之下消失,留下凄凉的脚步。雨下奔驰的结果,使我从头发湿到脚跟,内衣紧贴身体,外衣重如铁皮。

    一路无事,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家时才发觉手袋失落,好请司机先生等候一会,那司机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实,想不到并不老实,只顾目光灼灼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挂寸缕似的。

    这时他突然伸手,非常卤莽地拦住我说:「免收车费,要┅」「要怎样?」我的身体失去平衡,险些倒在那胖胖的胸怀里。

    「要你┅」他一边说,一边顺势抱紧我,飞快地吻下来。

    「别┅」嘴唇已被堵住。

    「唔┅唔┅」

    我挣扎着,因为感到我胸前已被他肥大的手掌所袭击。

    「好了!谢谢奶!」

    他满足得很快,松手把我释放了,而且飞也似的逃进了车厢。

    我站在雨中呆立着,不知所措,心头又甜又苦,但没有想到喊叫报复,眼看那辆小轿车飞驶而去,顷刻间没入风雨黑暗中了。

    事情真奇怪,为什麽从李老三死後这几天来,凡是男人看到我,总会引起他们或多或少的欲念?

    难道我做了寡妇以後特别美?还是解除了心理上的伽锁以後,天赋的性感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至少这责任大半在我自己,我的表情一定很饥渴,在有意无意地鼓励男人的野心,以致诱惑他们做出平时所不敢做的举动来。

    否则这位司机先生并不知道我是谁,怎会这样冲动,突然大胆地放肆,恣其口手之欲呢?

    我回到家中,就自觉像一个皇后了,我消受着许多关切与侍奉,直到我洗过热水澡,上了床,还有查利狼狗伏在床前向我摇尾乞怜。

    我身在床上,心在屋外,仔细听着阿财有否回来。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仍未听到他驾车回家,我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

    奇怪也罢,担心也罢!他总之回家,而且由赵利民的电话得到了解释。

    他说:「玉璇,奶回来了,没有遇到什麽麻烦吧?我真替奶发愁!」「啊唷!不敢当。」我仍然生他的气。「怎麽敢教赵少爷发愁呢?奶是贵人、忙人,又是┅天字第一号的多情人,算了吧!」「奶错怪我了,玉璇。」他在那边沉着地说:「我明天会来向奶解释的。」「我不要听你什麽解释,也不敢劳动大驾,赵少爷,我们孤男寡女,以後最好少见面。否则你当然无所谓,我却犯上人家蜚长流短。活在这个社会里。女人的声名不能蒙上污点┅」「好呀!连我们的李夫人,也变成道学先生了!」他讽刺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使奶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用这种论调来对付我?┅慢!慢!别生气!有一件事非立刻告诉奶不可,我和阿财打了一场架!」「打架?」我忍不住心惊肉跳:「你们真胡闹,这算什麽名堂?传扬出去要被人笑死了!」「不会传出去的,除非阿财这小子到处胡说,否则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但是,即使传出去,也没有人觉得可笑,双雄夺美,那不是非常自然?」「呸!」我忍不住笑道:「谁又甘心让你们夺了?你们这些人呀,我一个都看不上眼。」「那有奶自己明白。」他俏皮地说:「而我决不会死了这条心,我以为奶┅」「喂!」我连忙打断他的话题:「你们谁打蠃了?你都没有打伤吧?」「为什麽不问他没有打伤吧?谢天谢地,原来奶对我还是此较关心些。」见鬼!我何尝更关心他?是在礼貌上,不得不有如此一问罢了。

    我连忙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麽?」

    「谁打蠃了?」

    「很抱歉!是我。」

    这回答倒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凭他一身酒色淘空的仙风道骨,那里能抵得住阿财水牛般的冲刺?

    阿财的冲刺如水牛,我刚才已经领略过了,并无夸张。而利民的一身排骨,也是久负盛名,不待用手去摸,就可知道。

    那麽,是什麽奇迹使他打败阿财呢?

    他在替我解答问题了,他说:「爱情的力量,完全是爱情的力量,奇妙极了!那一刻,我浑身都是力,拳头像铁锤,臂膀像树干。不过三两下,那混蛋就倒在地上直哼!」「别骂人,利民!」我说:「然後你就随他躺在树林里,任凭风吹雨打?你真英雄,残忍的英雄!」「好啊!」他气极了:「原来奶最关心的还是他?连骂他一声混蛋都不行?风流的李夫人,奶安心睡觉好了!我并不如奶所想像的那样残忍,我有我的运动道德。现在,阿财已躺在我家里休息。」我也气极了,我口不择言。

    「利民!」我大声道:「放他回来!」

    「他不肯回去,他恨死奶了。我们大家都恨奶,因为奶挑拨情欲,而没有使它自然熄灭。奶是一个滛妇!不负责任的滛妇!」我像丢掷手榴弹那样把话筒摔下。

    立刻在心头发誓:「以後不再见利民,如果阿财真的如此没天良,那麽也包括他在内。」斩断了万缕情丝,睡意顿浓。

    春雨夜寒,拥着软绵绵的衾枕入睡,也是一种享受。

    我就在迷迷糊糊的享受中,一觉睡去,不知东方既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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