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弦。
她终于听懂了,听懂了他在说些什么。
他说他要与她谈一场不用真心的恋爱,照她定下的游戏规则。
他说她既然能跟其他不爱的男人谈恋爱,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呢?
为什么不能跟他?
当汪明琦如此自问时,一颗不听话的心逐渐绞痛起来。
为什么不能跟他?
因为对他,没办法不用真心;因为对他,无法潇洒不在乎:因为对他,坚持不了自己定下的规则。
因为她有预感,到时候违反规则的,或许反而是她——
“做我的女朋友吧,明琦。”
她必须拒绝。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鲜花、巧克力、专车接送、浪漫晚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安排。”
她什么都不要。
“我们还可以一起到美国看棒球赛。”
不要引诱她。
“你每一回经痛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陪著你。”
不要这么温柔。
“我会做早餐给你吃,你今天就可以试吃看看。”
别再折磨她了。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不。
“快说『好』,不然我现在就吻你。”
他的唇,好近,好性感。
她轻逸叹息,水眸漫开迷雾。
“我要吻了,我真的要了——”话语方落,他已捧住她的脸,温柔地贴住她的唇。
不吸吮,不咬啮,就那么停定。
可她却因此全身虚软,瘫在他怀里。她抬起手,环住他的颈项。
“说『好』。”他的气息注入她的唇腔。
“嗯——”
“说『好』明琦。”他开始气息不稳。
“……”
“明、琦。”他揽住她的腰,收紧。
他的身体好热。她也是,好热,好热——
哦,她投降了。
“……好。”细细的嗓音逸出,几乎教人听不清。
可他却听见了,欣喜地低吼一声,然后,近乎迫不及待地攫吻起她柔嫩的唇瓣。
他一面吻她,一面将她带离厨房,来到宽敞的大厅。
玉手在他胸前徘徊,解著他的衬衫衣扣。“会不会痛?”怕弄疼了他的伤口,她一路小心翼翼,每解开一颗,便仰起头,与他一阵啄吻。
他自嘲地短笑两声,“不痛。”
痛的,是他再也无法禁锢的欲望。
褪下他的衣衫后,她轻轻推他躺落沙发。他直觉想动,她却伸手抵住他。
“别动。”她凝睇他,媚眸含烟,嗓声极度沙哑,“受伤的人不许动。”
“明琦——”
“别说话。”她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俯望他,然后弓著身,轻柔地在他的脸、他的肩胛、他未裹上绷带的胸前,密密洒落细碎的吻。
他心跳狂乱。
慢慢地,她来到他结实的小腹,玉手探向他的裤腰。
他凝聚所有的意志力展臂推开她,“我不喜欢这种姿势。”让他好无助,好慌张。“你总是这样宰制男人吗?”湛眸闪过一丝揉合著妒意和欲望的辉芒。
他嫉妒吗?嫉妒她跟别的男人?
樱唇扬起盈盈魅惑。“这是我第一次对男人这么做。”
“真的?”
“通常是由男人来取悦我。”她眨著眼,半真半假地说。
看出她眼底掠过的淘气,殷贤禹微笑了。“我又让你破例了吗?”这回,换他的手在她胸前忙碌了,忙碌地拉下薄薄的削肩毛衣。
“这是……对伤患的……优惠。”话语破碎了,因为那只忽然罩上她胸前浑圆的大手。
“这不……公平。”她轻喘一声,“你……受伤了不是吗?”
为什么揉抚她胸前的手还是如此灵活,如此轻易令她全身发烫,神魂颠倒?
“还没伤到不能取悦你。”他说,咬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尖,跟著缓缓溜下,调皮地含住胸前-颗剔透樱桃。
“你!”她倒抽一口气,“你不是殷贤禹——”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
殷贤禹是个绅士,不会这样邪恶地挑逗女人。
“我警告过你的。”他一面吸吮著可口的樱桃,一面用拇指和食指拨弄著她敏感的耳垂,“你知道的我不是全部的我。”
“贤禹——”
“我取悦了你吗?你希望这样,还是这样?或者这样?”每问一次,他就在她身上烙下一道火热的痕迹。
而他每烙下一道,她的理智便沉睡一分,情欲却相对苏醒。
她从没这么渴望过一个男人,当她急切地应和他每一个亲密动作时,甚至害怕自己因为太过兴奋弄疼了他。
他是个伤者啊!瞧她现在正跟他做些什么?
“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停止。”她试图收束残存的理智。
“你说什么?”他在吻与吻之间喘息。
“停……下来。”
“哦。”他呻吟,凝住她的黑眸像迷了路的男孩一般氤氲,“你故意整我吗?明琦。”
“不是——”
“别折磨我。”
她不是折磨他,她折磨的,是自己啊!
她紧紧地闭上眸。
“明琦?”
“贤禹,我……”
“这是在搞什么?!”惊天怒喊蓦地直冲云霄,截去了汪明琦压抑著痛楚的嗓音。
两人一震,愕然望向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男人,一个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男人,烫得笔挺的白衬衫上束著深色条纹领带,紧紧地束著,紧得足以掐住任何一个人的呼吸——
“爸!”
当汪明琦容色苍白地喊出这个称谓时,殷贤禹同时断了呼吸。
第八章
气氛,冷冽僵凝。
有好几秒的时间,三个人都冻在原地不动。
殷贤禹首先回复镇静,他替汪明琦拉上毛衣,轻轻推她离开沙发后,自己也坐正身子,扫拢衬衫钮扣。
然后,他站起身,走向汪父。“汪伯伯,请听我解释……”没来得及说什么,狂怒的汪父已挤开他,来到汪明琦面前,展臂就是一挥。
早料到他的反应的殷贤禹立即拽住他的手,“汪伯伯,请你冷静一点。”
“滚开!”汪父转头朝他咆哮,“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滚远一点!”
“是因为我而教训就关我的事。”殷贤禹冷静地回应,“我知道你对刚刚那一幕有点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你当我是瞎子吗?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看出怎么回事!”汪父讥嗤,接著,冷厉的眸锁定汪明琦,“我早知道放你一个人在台北不会有什么好事!一个女人没结婚就把男人带回自己家,大清早就做这种事,简直不知廉耻!”
汪明琦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上来的?爸。”
“怎么?你能随随便便请别的男人上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反倒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白著脸迎视怒气冲冲的父亲。这栋大厦门禁森严,她真想不到他竟能来去自如。“我是说楼下有管理员……”
“哼!幸亏他认识我,知道我是你爸,否则我今天很可能错过精采的一幕。”汪父老眉横竖,眼眸发红,“你坚持留在台北我没拦你,说要开店我也没反对,没想到你开的居然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夜店,还四处跟男人乱搞关系!要不是你二婶的女儿回来跟我说,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女儿?”愈说愈怒,他上前一步,另一只手臂狠狠一扬。
殷贤禹反应迅速地抓住。
“又是你这小子!”汪父气急败坏地怒吼,“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想请你冷静下来,汪伯伯,你的女儿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不知检点的女人。”
“她如果知道检点的话就不会跟你搞在一起!不管你是谁,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一点!”汪父暴吼,挣脱他的箝制。“还有你!”烧红的眸瞪向汪明琦,“从小就整天跟些坏胚子混在一起!真那么想男人的话给我结婚去!家里一堆好男人等你挑,你偏偏要在台北当交际花!你就不能自爱一点吗?都怪你妈没教好你!如果她当初好好教养的话……”
“跟妈妈没关系!”一直保持沉默的汪明琦终于开口了,她颤著嗓音,语调却坚定异常,“这是我的生活,我的选择,谁也不能干涉我。”
“什么不能干涉?你这不肖女!说这什么话?”
她没解释,倔强地扬起下颔。
这样的神态更加惹恼了汪父,“行李收一收,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能。我在这里有工作。”
“去你的工作!天天跟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打情骂俏也叫工作?你给我识相一点,趁老家还没多少人听说你在台北的花名给我快点回去相亲,找个好男人嫁了!”
“我不回去相亲。”汪明琦语气清冷。
“什么?!”汪父气得七窍生烟,“你不回去相亲,难道要嫁给台北这些只懂得花天酒地的男人?”
“我不结婚。”
“说什么傻话?不结婚?”汪父冷嗤,“难道你想独身一辈子?”
“不行吗?”
汪父倒抽一口气,“你疯了吗?一个女人不结婚想干什么?莫非你想一辈子在男人堆里鬼混?你真以为自己是交际花啊?下贱!我们汪家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在你出生那天我就掐死你!都怪你妈没用,如果只能生一个孩子为什么不生个男的?生出一个赔钱货!”他恨恨地骂,冷啐一口。
冷酷无情的言语震动了殷贤禹,他瞪著汪父愤然抽搐的脸庞,不敢相信。
一个父亲竟可以如此辱骂自己的女儿,他就不怕伤了明琦的心吗?
激烈的火苗蓦地在殷贤禹的胸膛窜起,劈啪燃烧,他瞪著汪父,不记得自己曾对谁感到如此愤怒。
“请你说话克制一点,汪伯伯。”一字一句缓慢而冰冷地掷落。
“哈!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家务事?”
“凭我是明琦的男朋友。”他静静地说,“凭我想娶她。”
“什么?!”
突如其来的宣称震动了房内其他两人,同时转过头,惊愕地瞪他。
“我请求你将女儿嫁给我。”
“那明琦呢?她怎么回答?”听著好友叙述戏剧化的求婚过程,方保志呆了,一口三明治含在嘴里,半天也没咽下去。
实在太精采了!
他真没想到做事一向有条有理、从容不迫的殷贤禹竟有跟女人“嘿咻”时被她老爸“捉j在床”的一天,甚至还因此提出结婚。
殷贤禹不语,回想起汪明琦当时的反应,仍然满腔郁闷。
“她指给我看大门的方向。”
“嗄?”什么意思?
“还说了句:不送了。”
方保志倒抽一口气,“她赶你走?”他瞪圆一双眼,不敢相信,接著,迸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接收到殷贤禹不悦的眼神,他不但不收敛,反而笑得更张狂,“不愧是明琦,我服了她!”
习惯了当高岭之花的女人哪可能这么轻易答应求婚?贤禹这回也未免太天真了!
连续两次求婚失败,他实在很想替好朋友默哀一下啦,只不过……嘿嘿,第一回见殷贤禹如此心神不宁的模样,还真挺新鲜的。
对他的幸灾乐祸,殷贤禹无暇理会,思绪仍深深陷溺于当时。
这几天,他不断回想起那一幕,回想起汪父宛如冰风暴般的冷酷言语,回想汪明琦冷淡以对的神态。
她高傲地挺直背脊,下颔微微扬起,唇角噙著淡淡嘲讽。
那样的神态,殷贤禹记得自己曾看过多回,可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大悟背后的含意。
那原来是她为自己披上的保护色,愈是遭人误解,她愈要抬头挺胸——因为她已习惯了不为自己辩解。
想透这点后,他忽然惊慌不已。
为什么他曾经见过她这种神态呢?是不是他在无意之间也如她父亲这样毫不容情地刺伤了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
“该死!”他忽地低咒一声,握拳用力敲了桌面一记。
“怎么啦?”方保志被他吓了一跳,关怀地审视他,“你没事吧?贤禹,脸色很难看。”
“没事。”殷贤禹咬著牙关,克制心头翻腾的思绪,“我只是在想,我欠明琦好几个道歉。”
“道歉?”方保志瞪著他阴沉的脸色,挑眉,“你什么时候对不起人家了?”
他不语,神色更加阴暗。
这下方保志可好奇了,他仔细观察好友。“我从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过,就连你跟你那个青梅竹马分手的时候,看起来也挺正常的。”
“……跟小爱分手在我意料当中。”
“也就是说,跟明琦的一切不在你意料当中罗?”方保志眨眨眼,“她果然是个让人惊奇的女人,竟能把我们一向冷静的殷建筑师弄得心神大乱。”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贤禹。”
“……我还能怎么办?”
“不会吧?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方保志惊呼,“当然是继续给她求,求到她答应为止啊。想想看,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有能耐像那天在棒球练习场那样逼出你的脾气?还有谁能让你像现在这么心神不宁?能这样玩弄你的心情,她根本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嘛。如果我是你,就马上把她娶回家供著,免得被人抢先一步,只能扼腕。”像他,就是迟了一步,如果能早些认识她啊……“别告诉我你就这样放弃了!”
殷贤禹没回答,手指敲著玻璃桌,他想起当他躺在汪明琦的房里时,见到的东西。那,令他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不会放弃的。”他说,望向好友的眸坚定而澄亮。
今夜的她,是一朵吉普赛红花。
火红的圆裙,在每一回旋身时,小腿肚便会荡开一圈圈迷人的涟漪,墨发上簪的红玫瑰,更宛如某种招魂符咒,诱惑著男性不安定的心。
她穿梭在宾客之间,闲聊,说笑,偶尔红唇一启,绽出蔷薇般的艳丽笑花。
过了今夜,enjoy life有位美丽店长的传说将会更加沸沸扬扬,将会有更多男人慕名而来,只求一睹芳颜。
她是故意的。
他知道。
瞪著汪明琦肆意展露风情的模样,殷贤禹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稍稍压下那一串又一串冒上喉间的酸涩泡泡,
她是故意的,藉著这样的举动来宣示她不属于任何男人。她是大家的性感女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在暗示他,即使是他,也不能试图以婚姻绑住她。
他明白她的意思,太明白了!
一念及此,殷贤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狠狠灌一大口。
一个女人究竟能让一个男人吃味到何种地步?过了今晚,他也许就能有答案。
可恶!
他扬手招来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摇了摇空酒杯,“再来一杯。”转念一想,“乾脆直接开一瓶好了。”
“开瓶?”服务生愕然,“开一瓶威士忌?一个人喝?”
“有问题吗?”
当然有!服务生面有难色,“先生,酒喝多了伤身,我们不建议客人这么喝。我让人帮你调杯养生茶好吗?”
“养生茶?”殷贤禹讶异地挑眉,“你们让客人来pub喝养生茶?”
“是我们店长的建议。”见客人似有恼意,服务生急急搬出老板娘亲自教导的说法,“对身体健康有帮助的,先生。”
“你们店长经常这样建议客人吗?”
“嗯,她不希望客人喝太多酒。”
“为什么?怕我们闹事吗?”
“不,我们是怕客人耽误了正事。”服务生端出招牌说词,跟著露出招牌微笑,“如果先生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可以跟我们店长聊聊,她是个很好的听众。”
“你们店长还兼心理治疗师?”殷贤禹勾起唇,似笑非笑。
“她只是很热心而已。”服务生认真地说,“真的,先生,来我们店里的客人都很喜欢跟我们店长聊,她很善于倾听的。”
当然,哪个男人忍心拒绝一个美丽又善解的女人呢?
想著,殷贤禹忽地伸手撑住额,唇间迸出一串朗笑。
他服了她,真的服了!
难怪她会如此受男人欢迎,原来不只是因为她长得艳而已。
因为她还有冰雪聪明的手段,以及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就给我来一杯养生茶吧。”他对服务生微笑,“还有,麻烦请你们店长过来。”
“是。”浑然不晓他与汪明琦之间因缘的服务生尽责地领命而去。
殷贤禹笑望他的背影,星眸掠过一丝兴味,
他倒想知道,汪明琦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