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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痴心不给爱第3部分阅读

年前长高不少,身材虽然依旧纤细,但已不见稚气未脱的模样,敦他一眼就认出她的,是那对黑白分明的水眸,仍旧宛如两泓清池的眸……即使远行也依然牵扯著他心魂的眸。

    闻声,栀儿又是眨眼、又是揉眼睛,最后还用力拧了自己脸皮一下。

    唔,会痛,不是错觉……

    他的身形更为挺拔轩昂,面容更加阳刚慑人,也比以前黝黑了些,而那俊凛不凡的五官与低沉不羁的嗓音,确实是——

    “少爷……”她眼眶一热。

    这一刻她深深体悟到,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就一赵相思的旅程来说,好似走了一辈子,那么远……

    少爷回府了,就站在她面前。面前……

    栀儿倏地垂首,没忘记慕容湍有多么不情愿看到她。

    “在我房里留一滩水,你想去哪?”他沉声唤住一脚已经伸到门槛外的人儿。

    水?她定睛一看,恍然意识到自己制造的混乱——

    哎呀!“是栀儿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她惊得收回脚,惶然跪地,赶紧用抹布吸起地上的水,把水拧回木桶中,就连裙子脏湿透凉也浑然无觉。

    她的迭声道歉让慕容湍想起以前。

    栀儿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柔顺模样,深怕他因她做错事而赶她出府;但始料未及的是,最后反而是他放逐自己,离家五年。

    五年前的他,深深对自己被摆布的命运感到不平,同时也对她在他心底所掀起的狂涛巨澜感到气愤与迷惘,当时,他有种被自己背叛的感觉,对自己深恶痛绝。

    没错,他之所以痛恶自己,就是因为无法否认栀儿对他造成的影响,早巳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习惯有她的日子,而他无法跟这样的自己妥协!

    于是,他藉口游历江南而离开了。

    原以为远远逃开,就能阻止吞没他理智的矛盾继续扩大,但没想到栀儿的好却在他心上愈显清晰,她的善良及固执总会在不经意时,占据他的脑海——

    他曾在杭州街上看见孩童吃著糖葫芦时,不经意的想起她;曾在川蜀最有名的墨坊看见印刷成册的书籍时想起她,曾在桂林水畔看见少女戏纸鸢时想起她;也曾在面对一大片栀子林时脑中只有她;即使他百般抗拒、试著把那双清澈大眼从心版剔除,但仍旧失败了。

    愈来愈深的困惑,致使他不得不正视秦啸日说过的话——

    栀儿注定得伺候你一辈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你不觉愧对栀儿?她是你的媳妇已是既定的事实,何不接受它。

    或许就是因为栀儿的好,他才深觉对她有所愧疚,始终无法忘却这个压在肩上的“责任”,所以他选择面对注定的事实,回到有她的地方,不再逃避。

    既然逃不了一世,但逃了十年,也够了!慕容湍讽刺地想。

    “起来。”他皱眉拉起跪在地上的人儿,扯入怀中,忽然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下人的样子很碍眼,既然决定娶她,她不需要再把自己定位得这么卑下。

    是,他会娶她,只不过,他们的夫妻情分仅止于义,没有别的了。

    栀儿背脊僵直,眸光紧张万分地定在他的襟口,不敢乱飘。

    和少爷靠得这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沙尘味、感觉得到他身上的体温,虽说很暖和,但她好不习惯……

    “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记得栀儿刚入府没多久,还很聒噪地盯著他把苦药喝完,何时开始,她变得如此自卑怯懦?

    他明白,这都是他造成的,让无辜的她成了他迁怒的对象。当下,慕容湍的心情如凌乱的丝线般纷杂,他不觉收紧双臂。

    “地还没拭乾……”她脸颊发热,呐呐道。

    男人的身体都这么坚实,还是少爷的格外不同?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衣下阳刚的线条——天啊,她是个闺女,不可以想男人!但少、少爷怎么愈抱愈紧哪,她觉得自己热得都要融掉啦!

    “少爷……能不能放开栀儿,栀儿要擦地……”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手中不盈一握的纤腰,仿佛一折就会断似的,慕容湍的剑眉不悦地攒起。

    啊?栀儿呆楞了下。“有……有呀。”

    “有?怎么不见你长肉。”他挑眉。这年纪,女人该长的应该都长齐了吧。

    呃?顺著他的目光往下看,一团火蓦地窜上她小脸,热上加热。

    “那个、那个……穿著厚衣看不出来……”天啊天啊,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呀!栀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是么?”他将她胸前的柔软更加贴近胸膛,以感觉取代目测。

    “少少少少爷——”她方寸大乱地低喊。

    “不必紧张,你必须习惯我们之间的亲密。”他俯下俊脸,不带感情地在她耳畔道,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浑然的男性气息拂上她颊颈,惹得栀儿又是一颤,当他含住她巧润的耳珠强势吮吻时,她恐慌得颤抖挣扎。

    “少爷,不要……”他略带侵犯的冶漠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察觉她的抗拒,慕容湍抬首看见她畏惧的神情,嘴角陡地沉了下去。

    “我是你的谁?”

    “少爷是栀儿的主子。”她抖瑟道。

    他长眼一眯。“还有呢?”

    “少爷是栀儿的……亲人。”

    “如此而已?”

    “少爷也是栀儿的——”她陡地咬住下唇。

    “以后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她可以么?总觉得少爷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栀儿仓皇地盯著慕容湍看,惊颤水眸漾满好多迟疑和小心翼翼。

    “说话!”慕容湍恼道。他是否该庆幸自己以前把她“教”得太好,让她在面对他时都是一脸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少爷也是栀儿的……夫君。”她怯怯说完后,缩颈屏息以等待预期中的冷言嗤语。少爷一定会认为她厚颜无耻,嘲笑她妄想高攀慕容家……

    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轻蔑的微词出现,她纳闷抬头,却对上一双沉浓黑眸,随之,腰间的箝制也被放开了。

    栀儿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就在慕容湍放手时,莫名的冰冷伴随著落寞与苦涩,窜入她骤然失落的心。她还是说错话了……

    慕容湍踅到桌边坐下,迳自倒了杯茶喝。

    “少爷,茶是凉的,栀儿去替您温茶。”纵使不被他承认,她依旧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不必。”出门在外,哪顾得了这些细节,早习惯喝凉水了。况且,他需要凉水冷却一下失序的躁动。从她嘴里听见“夫君”两个字,他竟然升起想拥有她的欲望?当下,宛如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只能错愕放手。

    该死!他何必大惊小怪,既然都打定主意娶她,对她有欲望又不是什么怪事!

    好意被冷冷拒绝,栀儿默默捧著微微揪疼的心口,继续把地擦乾净。

    见她又蹲回地上,慕容湍不禁拧眉低斥:“不要擦了,让别人来做。”她是他的女人,而不是奴隶。

    水是她打翻的,少爷怎么会要别人来替她善后呢?

    栀儿即使百思不解,仍乖乖起身,不敢违逆。忽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著跑出房门。

    “你要做什么。”

    “我去禀告老夫人,少爷回来了,她一定很高兴。”老夫人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呢!

    “等祖奶奶睡醒,自会有人告诉她,你不需要去。”只有守门的仆隶知道他回府,他吩咐过他们先别惊动府里的人。

    “是。”她应了声,站在原地垂首局促道:“……少爷如果没有事情吩咐,请容栀儿退下。”

    “有事忙?”她就这么怕他,不愿待在有他的地方?盯著她黑鸦鸦的头颅,慕容湍挑眉,说不出心中的闷气所为何来。

    “栀儿要去染坊。”

    “你还在那里做事?”

    “是……”

    慕容湍敛眉思忖了下,遂从椅上起身。“一起走,我也该去看看。”他踱经她身边,率先步出湍楼,栀儿也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来到慕容府大门,慕容湍无视于仆隶恭敬行礼,眼中只有那个直直往外走的纤细身影。

    “你要走去哪?”他止步,沉声喝住她。

    天寒,说话都会呼出一团团白雾。

    栀儿缩了缩颈,回头怯声说道:“去……染坊。”她又犯错了么?

    “用走的?”

    不然呢?栀儿不解地望著他。

    她困惑的表情已诚实告诉他,这五年来,她天天走路到几条街以外的染坊,这让慕容湍心火顿起——

    染坊距离慕容府不远,他并不心疼她得走上这点路程,他气的是她竟然独自前往!连日落后的回程亦是如此么?要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

    察觉慕容湍的愠意,栀儿忐忑思索,而后恍然大悟!

    “栀儿愚昧,竟让少爷跟著栀儿走路,少爷要坐车才对。”她面色发窘,赶忙去请仆隶唤车夫备马车,顷刻,慕容家造价不菲的华贵马车已经候在大门前。

    慕容湍额际青筋暗浮,绷著俊脸撩衣坐入车里,见她依然杵在原地,峻凛眉峰不禁高高耸起。

    “还楞在那里做什么,上车。”

    “栀儿用走的就好……”她怎么能跟少爷平起平坐?

    “叫你上来就上来!”

    “是!”

    马车外,马蹄声在街道上规律响起;马车内,窒闷的沉默充塞其中。

    终于,慕容湍对于她老是拿头顶面对他已忍无可忍,他率先打破沉默。

    “抬头。”

    栀儿听话地抬起头来,瞧见他眉眼间的不悦,习惯性的又低了下去。

    “不想见我,所以老摆头顶给我看?”

    她猛抬头,摇手澄清。“不是这样的,我好想好想见少爷哪!”话声甫落,她又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对自己未加思索的冲动感到汗颜。

    笨栀儿笨栀儿,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不怕少爷笑话你么!

    慕容湍嘴角浅勾,压抑的怒火因她的坦白,顿时消散无踪。她是他的女人,她当然得想他,而且只能想他一人!

    咕噜咕噜——一阵不速之“声”闯入,让羞窘的栀儿登时更加尴尬。

    “你没吃早膳就出门?”

    被少爷发现了。

    “我……我带著吃……”她赶紧掏出挂在腰间的小布袋,以示所言不假。

    她平日打扫完湍楼就直接去染坊,来不及与茴香她们一块吃早膳,所以才把自己前一夜准备的食物带在身上。

    “打开。”他命令。

    她忙不迭打开袋口,袋里装了一个乾面饼。

    “就吃这个?”

    见她点头如捣蒜,慕容湍的嘴角又是一沉,才拥有没多久的好心情转瞬又烧起一团无名火。

    “我饿了。”他闷闷道。

    饿了?栀儿先是一楞,接著迅速把小布袋从腰间解下,捧到他面前。

    “这给少爷。”少爷才刚入京回府,铁定还没吃东西——哎呀,不对不对!捧著面饼的小手陡地缩了回去。

    “怎么了,你反悔?”

    “不是的……这面饼又乾又硬,怕少爷吃不上口。少爷,要不先掉头回府,让栀儿为你准备早膳?”尊贵如少爷,怎能吃下人吃的粗陋食物!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扬声命车夫停车,随后要她跟著他下车,沉稳的脚步在离马车不远的小摊子前停下。

    “客倌请坐,您要喝粥,还是吃豆浆馒头?”老板见客人上门,殷勤地吆喝招呼著,一边掀起大锅盖,一阵氤氲白烟直窜而上,暖了客人心窝。

    “粥,两碗。”

    “两碗粥,马上来!”老板拿出陶碗俐落盛装。

    慕容湍吩咐完,便迳自坐入摆在摊子旁的桌椅,两碗冒著热气的满满白粥也上了桌。见栀儿又呆杵一旁,他没好气命令道:

    “过来坐。”

    “栀儿站著就——”不耐烦的目光直射而来,她立刻乖乖正襟危坐。

    “喝完。”他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要给我的?”她又惊又疑地指指自己。

    “这里还有别人么?”

    在他“胁迫”的目光下,她赶忙啜饮一小口,绵软温热的细粥滑下喉咙,让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哇,好暖、好好喝喔,她好久不曾喝白米粥了呢……

    看著她柔顺地一口接一口,慕容湍这才满意了些,只手捞起另一碗就口饮粥,不过仍轻易发现她透过氤氲蒸气偷觑的视线。

    “好奇我怎么会到这种不起眼的摊子?”

    又被少爷发现了……栀儿赧然脸红,低下头猛喝粥。

    “在外地的日子不比府里,你以为我五年没回来,身上能有多少盘缠?”

    “少爷,你过得很苦么?”她急急地问,如晶瞳仁里有显而易见的心疼。

    “比起生病、哪里都去不得的苦,能用劳力换得下一餐的日子,不算辛苦。”

    栀儿静静地听,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隔了袅袅白烟,微微泛红的水眸看他也看得肆无忌惮了些,而这一刻的温暖与平和,永远会是她珍藏的回忆。

    她不会忘了这个清晨,与少爷一起喝暖暖白粥的清晨……

    第七章

    一连好几天,慕容湍为了早些熟悉睽违多时的家业,慕容家的织染作坊都能看到他俊凛如山的身影,这没什么稀奇;让管事和工匠们觉得怪异的是,他们的少主对栀儿实在是过分“关爱”了些,例如——

    大前天,少主看见栀儿替染匠们倒茶水……

    “谁说你可以伺候他们喝水?”自此,没人敢喝她端来的茶水。

    前天,少主瞧见栀儿抱著一大叠尚未染色的坯布到染房……

    “谁让你抱这么多布,挡著视线走路?”自此,没人敢要她碰坯布。

    昨日,少主撞见栀儿帮忙搬运从矿区运来的白色染料胡粉及蜃灰……

    “谁准你去扛那些重物!”自此,没人敢让她帮忙。

    而今日——

    “杜栀儿你给我下来,不准再爬到染缸上!”震天价响的咆哮在染房里爆开。

    闻声,栀儿认命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来到火冒三丈的慕容湍面前。

    “少爷,我想采色样……”

    见她逐渐能在他面前道出想说的话,慕容湍的怒容稍微缓和了些。

    “要采色样叫别人采。”他不容置喙的说道。即使程管事告诉过他,栀儿每年套染出的新色样都让京城的仕女爱不释手,但他就是不准她爬上染缸!

    “我看大家都在忙,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栀儿若要你们帮她采色样,很麻烦?”慕容湍冷冷环视众人,大家的头立刻摇得如博浪鼓。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虽然不甚明白慕容湍为何恁地介意,栀儿还是主动认错,免得大伙为难。“对不起,请少爷别生气,我不会再爬上去了。”

    对,他气!天晓得他方才看到她的动作时,觉得自己又差点死过一回——慕容湍霍地打住思绪。

    该死!他已经准备向祖母提迎娶栀儿过门的事,理当不会再对栀儿感到任何亏欠,但他却愈来愈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受她牵绊的心情有增无减?

    “知道就好,否则依你的笨拙,摔人染缸一样会造成别人的麻烦!”慕容湍口是心非地别开眼,不想让人瞧见他狼狈的神情。

    原来,少爷是怕她拖累其他人。

    明知再合理不过,却仍有些许落空的苦涩,袭上栀儿心扉。

    正当她暗自神伤时,一道清朗的男性嗓音由远而近嚷著她的名,语气中透露出异常兴奋。

    “栀儿!栀儿!成功了,成功了!”

    “程大哥,什么东西成功了?”栀儿好奇问向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

    “你制的新色都染出来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管事程大兴之子程斌,雀跃之情溢于言表,看著栀儿的眼神尽是赞赏与倾慕。

    那是一个男人爱慕女人的眼神。慕容湍眯起黑眸,不客气地打量这个才二十岁的家伙,沉缓的呼吸吐纳出不自觉的妒意。

    “真的?我跟你去!”拼色倒是不难,但若能将新色成功染到丝线或布疋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同样欣喜若狂的栀儿清眸灿亮,连连点头,脚步却突然动弹不得,她不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慕容湍厚实的大掌扯住。

    “说清楚。”被晾在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