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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痴心不给爱第4部分阅读



    时近年关,慕容湍镇日几乎都在书房内审查帐册,偶与各作坊管事会商事情。是日,染坊管事程大兴和儿子程斌也来到慕容府。

    叩叩——

    书房外敲门声传来,接著是清细的嗓音轻响。“少爷,栀儿送茶点来。”

    “进来。”慕容湍扬声。

    栀儿一进书房,程大兴与程斌见著她,莫不开心。

    “栀儿,半月余不见,你一切都好?”对她赏誉有加的程大兴,早把栀儿当女儿看待,要不是最近得知她是少爷的童养媳,他绝对会叫儿子加把劲讨栀儿过门当儿媳妇,可现在,想都甭想了!

    “程叔,我很好。”栀儿嫣然巧笑的回答,受到春情润泽的她,看起来更为清丽动人。“大家也都好么?”她回问,一面把茶点置于他们身旁的桌几上。

    自从大雨那夜过后,少爷便不让她再到染坊帮忙,理由是,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自然不需再去做那些杂事,但她总不免挂记大家,加上五年来她已经在染色上学出兴趣来了,不能去碰,总是有些落寞。

    “大伙都是老样子,可是少了你,就没人能拼染出漂亮的新色了。不过少爷要我们带些色样来给你,往后还得请你多费心。”

    “我把颜料装在陶罐里,已经差人搬至湍楼后院。”程斌接口,在慕容湍犀利的目光下呐呐补充。“是少爷吩咐的……”

    栀儿讶异地望向桌案后的慕容湍,惊喜的笑靥比花娇。

    少爷答应她的请求了!她总算能继续为慕容家尽点力。

    慕容湍将她雀跃感激的小脸尽收眼底,因她纯然笑容而微微屏息,不自觉的沉沦在那朵令人心醉的笑花中。

    “少爷,谢谢你。”栀儿开心地福身道谢。

    她的声音唤回慕容湍的理智,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分享栀儿甜美的笑颜,于是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你先下去。”

    “是。”

    在她离去前,他又补上一句。“可以去湍楼后院看看。”

    栀儿微笑点头,又朝程大兴父子颔首道别,便离开书房。

    窗外的纤影渐远,慕容湍才收摄心神投人眼前的帐本,但他丝毫没意识到,那抹印在心头的笑靥所激起的余韵……

    一道硕长身影,缓步接近蹲在地上忙得不亦乐乎的人儿。

    “吓——”正要掀开下一个陶罐的栀儿,一个劲地被人从身后揽起,吓得倒抽一口气。熟悉的气息喷在颈畔,她耳根子一热,连忙旋过身。

    “少爷……”他最近怎么这么爱突如其来地吓她?不是趁她读书练字的时候,就是趁她睡觉的时候,对她——对她——哦,她不敢想了,好羞人……

    比起粉颊上的嫣红,更敦慕容湍感到兴味的是她脸上的五颜六色,他看了忍俊不住,失笑出声。“哈、哈……”

    栀儿楞楞盯著他朗声大笑的俊逸模样:心儿猛然跳漏一拍。

    少爷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她从以前就知道。但少爷面对的是她呀,怎会笑得如此开怀?是她眼花了么……

    “怎么玩成小花脸了?”他以衣袖擦拭她沾上颜料的小脸。

    他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手上、衣上所不小心沾到的颜料,连忙退开他的怀抱。

    “我告诉过你了,当我抱著你的时候,不准退开。”他挑眉。

    “不退开的话,会弄脏少爷的衣服……”回想他夜里“教导”她的点滴,她羞涩地垂首低语。

    “衣服弄脏再换一件不就成了。”慕容湍执意搂回专属于他的娇软。她虽然瘦小,但女人该有的,她一样也没少,而且让他相当满意。

    “少爷……”她握起粉拳不让颜料沾到他衣上,为难的挣扎著。

    “还改不了口?”俊眉微拢。

    “夫……夫……”

    “湍儿。”

    一道苍老威严的嗓音突然介入,栀儿紧张地退到慕容湍身后,慕容湍则是敛容面对由侍女簇拥而来的长辈。

    “祖奶奶。”

    “老夫人……”

    王氏瞧了眼朝她福身行礼的栀儿,再看向孙儿。

    “听说你已经招栀儿侍寝多日。”

    “孙儿想正式迎娶栀儿为妻,愈快愈好。”唯有如此,对她才公平。

    安静垂首立于一旁的栀儿,感到一股微甜又微涩的热流涌人心坎。即使少爷愿意娶她,是出自于责任道义使然,但她依然充满感激……

    “你真的决定了?你可知道,若有施家作为后盾,咱们慕容家更上一层楼是指日可待的事,你并无损失,是不?”王氏意有所指。

    她并不挑剔栀儿,也清楚栀儿对织染作坊的用心,只不过,在这世道拥有显赫的家世权势,终归略胜一筹,这点相信他也明白。

    栀儿屏住呼吸,慌然抬眼望向慕容湍,胸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掐住。

    “孙儿心意已决。”慕容湍眼中是一派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原本掐住胸口的力量,陡地窜上栀儿眼眸,惹得她无法自持,热泪盈眶——

    少爷选择她……

    “是么。”王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深知木已成舟,毋须多言。她转身离开,嘴角含起微不可察的笑。孙子能真正接纳栀儿,也就表示他不再埋怨她当年强势的安排了吧?

    目送祖母离去后,慕容湍转过身,发现一双潸潜泪眸。

    “为何落泪?”他用指尖揩去小脸上的泪痕。

    她窘然撇开螓首,胡乱擦掉泪水。不哭不哭,爹娘您们别误会,栀儿不是在难过……

    “怎么了,说话。”他轻勾她尖巧的下颚,要她迎视他。

    “老夫人是不是不要栀儿?”

    “娶你的人是我,我要你就够了。”

    “栀儿何德何能……”水眸周围的泪珠擦了又凝,话已不成句。

    慕容湍不发一语,将她按入胸膛。

    而暗处,一双因妒恨而微眯的眼,幽光轻掠,正恨恨瞪视。

    第九章

    “大娘,你找我?”

    栀儿来到厨房,微笑走近正在替老夫人熬炖养生药膳的刘春。

    “我?”刘春微楞,像是听见什么奇怪的话。

    “刘大娘,狗子送米和时蔬来了!”

    一名小厮跑进厨房传话。

    “对喔!我差点忘了今天狗子会送东西来,我这就去清点。”刘春应完话,匆忙提裙往外走去,手中的摇扇让她骤然想起正在看守的火炉。“哎呀,这火得仔细看著……”

    “大娘,我帮你看炉火吧。”栀儿主动上前帮忙。

    “这怎么成!下个月少爷将正式迎娶你过门,你是慕容家未来的少夫人呢,不可以再做下人的事情了。”刘春笑吟吟,由衷替栀儿感到高兴。

    “我还是大娘疼的栀儿,没有什么改变。大娘还是先去忙吧,免得让狗子哥久等了。”她腼腆一笑。

    “栀儿呀,你就是这么善良!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待会就回来。”刘春把摇扇交给她。

    栀儿唇角含笑,抱膝蹲在燠热的炉前,小手轻摇竹扇,挥汗仔细看顾炉火。

    原本,慕容家上下正在为少主即将成亲的事而欢喜忙禄,如今,却被一股措手不及的阴霾所笼罩,人人脸上洋溢的喜气均被不安的沉郁取代。

    慕容老夫人自前日喝完补身的药膳之后,便陷入昏迷,气脉虚弱,至今三日未醒。大夫查究老夫人所食药膳里的药材后,研判老夫人是无意间喝下掺入“银朱”的药膳,以致中毒昏迷,性命垂危。

    “银朱”是一种含有剧毒、可制染朱色的矿物染料,误用能致人于死。

    慕容湍神色森冶,审问关联此事之人,包括当天替刘春看顾炉火的栀儿。

    “刘春,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药材无误?”

    “回少爷,奴婢看过药材,与平日施小姐送来的补药并无不同……”跪在地上的刘春神情惊惧悲苦。这帖补药是施咏蝶自从两三年前,就常差人送来给老夫人补身的名贵药膳,她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呀!

    “那么,为何会掺了银朱在内?”

    “奴、奴婢真的不知道……”

    “恕咏蝶打岔。”施咏蝶的神情与旁人一样忧心。“我敢说药材并无异样,湍哥哥大可唤那家药铺的伙计对质,况且,老夫人往常饮用这帖药都不曾发生过任何问题,这次怎么会……”她身后的冬青也志忑点头。

    “刘春,你说杜栀儿曾替你看顾炉火,而那段时间你不在场。她为何会出现在厨房?”慕容湍再问。

    “奴婢不知栀儿为何到厨房来,栀儿曾替奴婢看顾炉火没错,但、但不可能是她下的毒手——”

    “你确定?”他沉声道。

    刘春迟疑噤声,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要她怎么确定?

    “杜栀儿,我要你自己说。”慕容湍厉眸栘向同样跪在他面前的女人。

    栀儿愕然抬首——少爷要她说什么呢?!

    “为何到厨房去。”

    “有个丫鬟来传话,说大娘找我……”

    “谁?”

    “……我没见过她。”

    “住口!你长年住在慕容府,这种谎言也扯得出来!”慕容湍面容倏沉,怒目而斥。“身为慕容家未来少夫人,刘春敢使唤你?”

    见刘春猛摇头,栀儿俏脸霍地刷白,不明所以。她没有说谎……

    “‘银朱’这东西,你不陌生吧?”甚至,为她送入府中的颜料里就有银朱,她随手就能取得!

    “我只是看著炉火……少爷认为我……毒害老夫人?!”栀儿面无血色,一字一句都说得艰难。

    “除了你,府中还有谁能轻易取得银朱。”厉眸蒙上寒霜,他咬牙寒恻道。

    栀儿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她试图撑直腰杆,不敢置信地望向深爱的男人。

    他不信她……

    “我没有理由伤害老夫人……”她惨恻碎语。

    老夫人虽然不常亲近她,但老夫人让孤苦飘零的她拥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家,她报恩都来不及了,怎会有伤害老夫人的念头?

    “没有么?我说一个你知我知的理由——祖奶奶不希望我娶你为正室,你因此怀恨在心。杜栀儿,我总算看清你丑陋无比的真面目!”滔天巨怒蒙蔽了慕容湍的心眼,他残酷地直指而出。

    所有迹象与说辞都显示,无故到厨房自愿替刘春看顾那盅补药的栀儿,最有可能在药里下毒!

    毫不留情的指控,宛如万把利刀狠狠剌人栀儿胸口,刨出一记记血淋淋的痛,剧烈难当的痛楚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怎么不说话了?杜栀儿,你说话!”她的安静敦他没来由地一颤。

    “栀儿,开口呀!”

    一直被挡在厅堂外的茴香,又急又惧地大喊,眼泪都快掉下来。“快告诉少爷,老夫人中毒与你无关,不是你做的就要说啊!栀儿……”

    她已经说了,但少爷自有结论,她再说什么不都是多余的么?栀儿脸色死白,心痛似绞,气息每吐纳一下,千疮百孔的心就淌出鲜血。

    她的沉默和苍白荏弱,如剌梗,硬生生扎在慕容湍心头——

    他逃避了十年,在终于心甘情愿接纳她的时刻,她回报的又是什么?是要他面对极可能失去祖母的恐惧和怨恨?!

    可恶,为什么是她!

    “说话!我要你吐实,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慕容湍冲至她面前,攫住她纤薄的肩用力摇晃。

    在他暴怒的狰狞目光下,栀儿宛如一个破败的偶人,逐渐失去生机。

    “你想听的……已经都在你心里……”她绝望哑言,百口莫辩。

    “该死!不要蒙混我!”他大吼,激愤甩开她。“来人,把杜栀儿关入柴房,不准给她水和食物,直到她吐实为止!”

    茴香冲进大厅挡在好友身前,连声急喊。“少爷,栀儿绝不是毒害老夫人的凶手!栀儿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求您饶了她,不要关她!”杀人的罪很重很重哪,这回,她得站出来替栀儿说话,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敢说。

    “湍哥哥,栀儿好歹是你即将过门的未婚妻,有必要对她那么严苛么?更何况她也许有了你的子嗣也说不定。”施咏蝶也不忍心地为栀儿求情。

    “杀人偿命。要是祖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原谅杀人凶手。”慕容湍因愤恨而皆红的鹰目盯住施咏蝶,施咏蝶心头一凛,倒退好几步。

    他继而轻蔑睨向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

    “哼,子嗣?她有资格生养我的孩子么?她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孤女,一个阴险的女人,我的孩子不会拥有她卑贱的血液。带下去!”恨怒交杂的他已然无心,仅能以口不择言来减轻自己备受煎熬的心。

    原来,在少爷心中,她是如此不堪……

    椎心刺骨的痛贯穿心口,栀儿一颗心已不再完整,流不出一滴泪水的明眸,只剩宛若被抽乾似的空洞,失神地任人拖拉出去。

    “栀儿!栀儿——”茴香掩面啜泣。“大娘,栀儿不可能是犯人,不是的。”

    刘春默然悲凄。不是栀儿的话,那会是谁?替老夫人熬药熬了两三年,只有这回栀儿接近这帖药,而且刚好有那个什么要命的银朱啊,唉……

    拐咿——

    夜深人寂,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摸黑来到阴暗的柴房,窸窸窣窣开启门锁,推门而入。

    “栀儿?”抱著一件氅衣的人影,在黑暗中找到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骇然迭声低呼:“栀儿,你怎么了?你能说话么?回答我呀!”

    “茴香……是你么……”沙哑虚弱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破碎。

    “是,是我!”茴香扶起好友,让她倚墙而坐,替她盖上氅衣,再拿出水壶打开壶口凑到她唇边。“来,你先喝点水。”

    三日滴水未进,栀儿乾涩龟裂的唇办一沾到水,立刻用手抓住水壶,仰首囫圃吞灌,溢出嘴角的水浸湿了颈项、衣襟。

    “喝慢点,栀儿。”好友孱弱的模样,让茴香看得心疼不已。

    “茴香,老夫人怎么样,不要紧吧……”三日无水无食的囚禁让她气若游丝。

    “老夫人还没清醒。”茴香苦著脸实话实说。

    栀儿心中一窒,无法不担忧,随之想起了什么,讶间:“你能替我送食物?”

    “栀儿,逃跑吧,你不能再被关下去,不吃不喝会死掉的!”

    “你……偷偷跑来?”

    “我请门房大叔喝酒,趁他喝醉,偷了柴房的钥匙潜进来,我要救你出去!”

    “不可以,你会被我连累的……”

    “不会的,你又没犯错,凶手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连累呢。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不是么,你一定是遭人陷害。”茴香泫然欲泣。

    “谢谢你,茴香。”栀儿动容低语,心口隐隐作痛。只有这个朋友仍然相信她的清白,而与她最最亲密、分享彼此缠绵的男人却不信她……

    慕容湍愤恨鄙夷的神情仍牢牢刻在她心上,无时无刻,与绝望中强忍的泪水共同凌迟她的心魂,椎心的痛楚不曾稍减。

    “少爷……他还好么?”她喘息道。

    “少爷残忍对你,你怎么还是——唉!”茴香又气又怜。见好友体力不振,她赶紧从袖袋掏出纸包。“别净说话,我也带了乾粮来,你赶快吃一点。”

    “我吃不下……”她摇头。

    “怎么吃不下?你是不是病了?”茴香急问,伸手探查好友额心,大惊。“你的额头好烫!”

    “我好冷……”

    “你需要看大夫,我带你从后门出府。”茴香搀起虚弱的她。

    “不行……你快走,我不想连累你……”她想拒绝,却虚乏得无力抗拒。

    “只要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带你出去的。栀儿,你要撑下去——”可是,她该把栀儿安顿在哪养病?哎,对了!那个人一定肯帮助栀儿。

    “我想到一个能救你的人了!”

    “湍儿,身子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告诉祖奶奶。”

    “湍儿虽然不能出去玩,但租奶奶可以说好多好多故事给湍儿听。”

    “湍儿想去看蚕儿吐丝么?好,等你痛好,祖奶奶就带你去看,你可要答应祖奶奶,要乖乖吃药养病。”

    握住祖母苍老冰冷的手,慕容湍眼底的凄黯与湿意不曾褪去。

    他襁褓时即失去双亲,丝毫没有父母的印象,一手带大他的是祖母。

    从小体弱多病的他不如一般孩子容易照顾,祖母却从未放弃过他,为他寻遍各地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