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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教师第5部分阅读

    “那就这么说定。”施玉卿对他又嫣然一笑。

    蔡清和从外头午餐回办公室,正好捉到施玉卿那个“嫣然巧笑”的涟漪尾巴,望著她走去的背影,朝沈冬生眨眨眼戏谑笑说:

    “喔,今天吹什么风?那么青春!你看到她那笑没?”

    沈冬生白他一眼,咕哝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吃错什么药了?”蔡清和被他的白眼白得莫名其妙。

    “没,嫉妒你心情太好了。”沈冬生两三下把东西收拾好。

    他没夸张。一想到与施玉卿晚上的“会谈”,他就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话都还没开始谈,肩膀便开始酸。

    “干么嫉妒我?”蔡清和喋喋不休。

    钟声当当响起,沈冬生比个“你听”的手势,不想跟他抬杠,说:“上课喽。”

    “等等,”蔡清和拽住他,“我还有事跟你说。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怎么?你也有事找我谈吗?”

    “也?”蔡清和皱一下眉,“谁约你了是不是?”

    “唔。”沈冬生将学生的画作放入袋子中,一边说:“施老师找我谈点事。”

    “施玉卿?”蔡清和瞪大眼睛。“那个施玉卿?她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蔡清和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要开口,门口一个老师回头叫他们:“蔡老师,沈老师,上课喽,你们没课吗?”

    “这就过去。谢谢。”沈冬生应一声,匆匆说:“走吧,晚点再谈。”

    学生已经在教室等著。几十个小女生吱吱喳喳的,咕咕咯咯笑个不停。这个年纪的女孩的笑,大半是没名目的,一点小事也可以乐翻天。不过,他想起徐夏生。那时她老是不笑,对照现在的她,仿佛不完全的燃烧。

    “把这个发下去。”他把作品发还给学生,让她们自习。

    考试快到了,他这算是德政。再说,他没心思也没心情上课。这么打混,实在是亵渎为人师表的神圣,但他从来没那么想过,罪恶感也就不那么强烈。他总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俗子罢了,运气好捞到了一个好薪水的工作,还被捧得那么高,实在——

    “老师,”两个大胆的小女生摸到他桌前,吃吃笑说:“你是水瓶座的对吧?这个礼拜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沈冬生随口问。

    “受到土星的影响,水瓶座的人这个礼拜有口舌的纷争,还会破财消灾。”

    啧!小女生就是这么天真。他捧场地说:“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你别不相信,这很灵的!”一副信誓旦旦。

    忽然,就是那么一刹,那念头就那么闪进沈冬生心里头。他试探地问:

    “呃,你们这个……我问你,水瓶座的跟那个什么蟹的合不合?”

    “你是说巨蟹座吧?还好啦,一个风象,一个水象,普普通通,不好也不好坏。”

    “那么跟狮子座的呢?”

    “狮子?”小女孩大摇且一头。“惨了!大大不和,水火不容嘛!”

    沈冬生大为泄气,略略失望。那学生狡黠笑说:“你的女朋友是狮子座的是不是?老师。”

    “答错了!快回座位去。”沈冬生一口否认,赶她们回座位。

    整个下午沈冬生都没心上课。挨到放学,校警卫通知他,传达室有人找他。他觉得奇怪。走到半途,遇见蔡清和。蔡清和嚷嚷说:

    “正好,省得我多走那些路。”

    “你又有什么——”

    “沈老师!”话没说完,施玉卿从后头追上,掩掩嘴,说:“不好意思,我还得整理点东西,能不能请你稍微等我一下?”

    “当然。我在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嗯。那待会见。”施玉卿掩嘴笑一下,等那个笑完全、确实的开完了,才转身走开。

    蔡清和吐吐舌头,打趣说:“说是整理东西,我看是整理她自己吧。沈老师,我看你是走桃花运喽!”说得怪声怪调,还故意叫他沈老师。

    “别开玩笑了,被人听到就不好。”到底还在学校,沈冬生不想惹麻烦。

    “是是!”蔡清和讨嫌的又怪叫两声,才正经说:“到底怎么回事?施玉卿怎么会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沈冬生耸个肩,简要地解释。

    蔡清和边听边皱眉,说:“我本来想找你喝两杯,看来是不成了。”

    “改天吧。不过,你也别老是找我。你跟王月霞怎么了?”

    蔡清和一副无奈。“等会会碰面。”

    “你跟她约好了?那还找我——”

    “就是有她才找你!”

    “你啊,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老是一副老头子的穷酸相。”沈冬生边说边摇头,走进传达室。

    “冬生。”里头那人看见沈冬生,笑容像花开起来。

    “荷莉!”沈冬生意外极了。“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还是上班的时间,他完全没预料到。

    “我今天上早班。”唐荷莉巧笑倩兮,说:“刚巧经过这里,就顺道来找你了。”偏斜头,流露一点妩媚,娇气说:“你不高兴看到我?”瞥一眼蔡清和,脸红似笑一笑。

    “怎么会。”沈冬生不自然地微笑。唐荷莉有意在蔡清和面前显示与他的亲近——或许只是女人惯常的撒娇,他却觉得无力极了。“对了,这是我的同事蔡清和老师。”转向蔡清和说:“老蔡,这位是唐荷莉小姐。”

    校门口陆续有学生放学经过,看见他们,好奇地探头多看好几眼。

    唐荷莉大方地笑说:“原来你就是蔡老师!我听冬生提起过,一直很好奇。”口气一点都不生涩。一句话,把她和沈冬生的关系摊得明明白白。

    “他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蔡清和不笨,一点就明白,意味深长地望了沈冬生一眼。

    唐荷莉女人气地笑起来。“怎么会。”不是挺认真回答。蔡清和原也只是开玩笑,而沈冬生根本也没有正正式式对她提起过蔡清和。

    她转向沈冬生。“下课了吗?”

    “欸,可是……”沈冬生点头,为难地看看蔡清和。“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所以——嗯,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怎么没有!她起码拨了一百通!要他带行动电话他又不肯,打电话到学校,找个人又要耗上半天。唐荷莉心中有点恼,碍著蔡清和不好发作,只幽幽白了沈冬生一眼,说:

    “上午打了,可是你都在忙。”

    “这样啊。”沈冬生扯扯嘴角,没笑成,放弃掉,说:“对不起,我上午一直没进办公室,不知道你打过电话。”

    “你今天有事?”唐荷莉问。

    “欸……”沈冬生陪个“不巧”的笑,一边拉住蔡清和,“蔡老师找我商量一些有关教学的事,明天开会要报告,所以……”

    蔡清和张大眼睛瞪著沈冬生。沈冬生抓著他手臂用力按一下,眼睛眨也不眨。

    蔡清和眨下眼,转向唐荷莉,慢条斯理说:“对不起,唐小姐,我如果早知道你跟小沈有约,就不会……呃,那个……”空口说白话,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没关系。”唐荷莉压下失望的情绪,大方说:“是我自己突然跑来。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冬生,晚一点记得打个电话给我。”

    “嗯。对不起,荷莉。”沈冬生仍然紧紧抓著蔡清和,像是怕他一走开,他就得跟唐荷莉走了似。

    “没关系,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周围有人,唐荷莉大概会亲亲他再离开吧。

    看她搭上车离远后,沈冬生才松了一口气。蔡清和像拿咸菜一样,用两根手指头拿掉他捏紧他的手臂,说:

    “干嘛拿我当挡箭牌?老实告诉她不就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他懒得解释。

    蔡清和抿嘴,正经地看他一会,然后煞有其事的摇头。

    “实在说,唐小姐长得很不错,条件挺好的,跟你很配,你们也交往好一阵子了不是?拿定主意,别三心二意。”

    “才见一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沈冬生苦笑摇头。

    “我这是实际。沈冬生,你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我劝你实际一点,别学那些十四、五岁、荫毛都还没长齐的小毛头,被热病烧坏了头。”蔡清和说著粗话,丝毫不忌讳。

    他还是当他在发热病。沈冬生又苦笑一下,不反驳。

    “我说你啊,最好想清楚,可别到头来偷鸡不著蚀把米。”

    蔡清和越说越不堪。沈冬生轻捶他一下,瞪他一眼。

    “我这是忠言逆耳。”蔡清和也瞪起眼。但眼著力道一松,双眉垂了下来。“说真格的,小沈,你眼光不错,交的女朋友实在没得挑,你却一副意兴阑珊。知不知道办公室那些人怎么说你?他们说你像一尊石膏像。”

    “哦。”沈冬生一副无所谓。

    “你可别以为他们这是在称赞你。”

    “我还以为他们说我长得好看。”口气明显在嘲讽。

    说他像石膏像,讥嘲他没内涵吧?学校那些数理英文科的老师,自觉都高人一等;最没用处的就是他这种教艺术绘画的,总不被认为是一门严肃正经的才学。

    “反正领同样的薪水,休同样的假,没差。”蔡清和嘻嘻哈哈两句,“你聪明,少惹是非少惹闲话,现在干嘛自寻麻烦来苦恼。”说的是徐夏生。“好好的,干嘛跟毕业的学生牵扯不清。”

    “毕了业就不相干,师生关系清算掉了,既不违反道德礼教,也不冒犯规矩,谁也没碍著吧。”沈冬生故意顶撞。

    “你不是认真的吧?小沈。”蔡清和上上下下打量他。

    沈冬生不禁又苦笑起来,卸掉了防卫。“蔡清和,蔡老师,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不用替我瞎操心了。”

    “患难见真交。我不挺你,谁挺你?”

    说得跟真的一样。沈冬生说:“那你就少说两句。”

    “你也少说两句。”蔡清和说:“不要每次一提起王月霞就一副说教口吻。嘿!我才三十六岁,还年轻得很,应该有选择的自由吧?”

    “是是!”沈冬生好笑地点头。问:“你当真不喜欢王月霞?”

    “也不是……啊!怎么说到这里来了!”蔡清和大手一挥,一副没什么好说。朝沈冬生身后努努嘴,打趣说:“哪,春天来了!”

    沈冬生转身过去,一不防就撞上施玉卿发花的笑脸。他暗暗叹口气,觉得脸颊和嘴巴的肌肉好酸。

    “……所以喽……哎,我这还是第一次和男老师一起吃饭,有点不好意思。”施玉卿一边叉了一口鳝鱼排进嘴巴,一边叨叨絮絮的说个不停。

    沈冬生岔了神,没听清她那一长串话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连忙陪个笑,喝口水眼饰。

    这是家气氛很好的餐厅;烛光、鲜花、钢琴配乐,适合情侣喁喁谈心。他觉得自己好家穷人进银行,不自在极了;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吃得极是辛苦。

    “呃,施老师,你说有事想和我谈,是什么事?”他没想到会搞到陪施玉卿吃这顿“烛光晚餐”的地步。原以为顶多喝杯咖啡,然后,一杯咖啡的时间——至多两杯,就可以快快把事情搞定。他跟施玉卿没有超过一点私人关系的交情,所以他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东扯这个、西牵那个,一顿饭吃了一小时多很多,还没谈到任何重点。

    施玉卿笑睇了他一眼,眨眨特地夹卷显得长的睫毛,说:“先吃完饭再说吧,一下子也说不清。”

    什么事一下子说不清?沈冬生有不好的预感,看来大概还有得耗。

    他悄悄看一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他告诉过徐夏生别等他,就怕有这种突发状况。她该不会傻傻地一迳等他吧?

    “……所以,你说是不是呢?沈老师?”施玉卿喝了一点酒,脸上有薄薄的红晕。

    “啊?”沈冬生回过神,暗叫声糟糕,硬著头皮附和说:“是啊,施老师说得没错。”天晓得他根本有听没进,不知道她提的是孔子曰还是孟子说。

    “你也这样认为!?我就知道,我们……我是说我跟沈老师你想法挺接近的。”施玉卿点著红晕的脸嫣然开起花。

    沈冬生不知如何接腔,只好又陪个笑。

    好不容易,施玉卿总算把一盘鱼排吃完。服务生过来收掉餐盘,上了咖啡,如此又耗去二十多分钟。

    “不好意思,我上个化妆室。”咖啡上来,施玉卿给个抱歉的柔笑,拎著皮包,摇摆走往洗手间。

    沈冬生也赶紧起身,趁这时候打了电话找蔡清和。

    “老蔡,是我。”还好,蔡清和回到家了。

    “是你啊,怎么样?约会还愉快吧?”蔡清和嘻皮笑脸的,口气揶揄不正经。

    沈冬生没心情开玩笑,说:“我跟你说要紧的。拜托你十分钟后打电话到xx餐厅来,电话是……”

    “不会吧?你还跟她耗在一起啊!?”蔡清和怪叫起来。

    沈冬生不禁苦笑,但想蔡清和也看不到他,便说:“就是这样,拜托你了……”

    “等等!”蔡清和脑袋变灵光,说:“我又不晓得你们去了哪里,这样突然打电话过去太明显了,马脚会露的。”

    “那该怎么办?”

    “嗯……施玉卿应该有带行动电话吧?交给我办!”

    赶著回座位后,沈冬生心中七上八下的。不一会,施玉卿款款走回座位,坐下前还不忘先朝沈冬生甜笑一下。

    这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但这餐厅的气氛太暧昧,是以不管什么都给染上同样的暧昧。从开始的不自在发酵到现在已经变成别扭,沈冬生只好不断灌咖啡,一杯喝完接著一杯。

    施玉卿坐定后,先喝了一口加糖加奶精的咖啡,才闲闲地说:“沈老师,我找你出来是——”她顿一下,说:“恕我冒昧,你有女朋友吗?”

    啊!?沈冬生错愣住,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

    “呃……我……那个……”他吞吞吐吐,想到唐荷莉,却没说出口。脸上一阵尴尬的表情。

    “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施玉卿看他的表情,红起脸,放细嗓音解释说:“我看沈老师总是一个人,我有个朋友,在公家机关任职,各方面条件不错,跟沈老师很配,我想,如果合意,是不是找个机会介绍沈老师和她认识……”

    施玉卿误会他以为她在为她自己说媒,沈冬生也懒得解释,推辞说:

    “谢谢施老师。不过,呃,我想,不麻烦施老师……”

    “你有女朋友了?”

    沈冬生心想那是个人的事,不想将自己的私事摊开,支支吾吾带过,模棱两可说:

    “我有个朋友,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呃,就是这样……”

    听他这么说,施玉卿显得有些失望,表情极复杂。

    “不过,多认识个朋友也无妨吧?”她试探地说。

    “唔……我想还是不麻烦施老师了,嗯……”沈冬生正想著该怎么推辞,施玉卿袋子里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电话,我忘了关机。”她查看一下手机,皱了下眉,将话机关起来。

    “你不接电话吗?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听她这么说,沈冬生心凉了半截。那通电话一定是蔡清和打来的,没想到施玉哪会将手机关机了事。

    “说真的,沈老师,”施玉卿说:“我想以沈老师这样的条件,我是说沈老师不但有才华,谈吐气质都相当好,不愁没有女朋友的,恐怕还要苦恼该怎么抉择才对吧!”她轻笑一下,掩饰笑时露出的门牙。“不过,朋友嘛,多多益善。我那个朋友个性挺文静,对艺术也很有兴趣,所以我想……”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沈冬生顾不得礼貌了,插嘴说:

    “施老师,”他尽量表现得轻松平常,“谢谢你的好意。实在很不好意思,目前我实在没那个意愿;我不想改变我目前的生活,变动生活的型态规律。不过,多谢你的一番美意。”

    他觉得这番话应该说得得体极了,给施玉卿面子,也省掉自己的麻烦。

    “看来我好像是太鸡婆了。”对他的推拒,施玉卿好像也没有很失望的样子,还甜笑地自嘲了一句。

    “没的事。我很谢谢施老师的好意。只是,呃,我想还是维持目前的生活比较简单。”言下之意,多了女人多麻烦。

    “你们男人啊,就是这样。”施玉卿抿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