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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9部分阅读

行礼。

    姬深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还在这里吹什么风?快快进了屋去。”说罢揽着她腰便率先跨上了九曲桥。

    阮文仪向左右看了一眼,道:“你们且退下去罢。”这才举步追上,待风荷院的门合上,不远处一个披了素色斗篷的宫人皱了皱眉,转身折去。

    姬深揽了牧碧微回到正堂,这儿早就烧着热热的炭火,又点了一炉婆罗香,整个室中,散发出幽幽冷香,使人心旷神怡,挽衣斟上茶来,牧碧微亲手捧了递与姬深,姬深随口喝了放下,笑着道:“方才在唐氏那里,她想见你一见,你怎不去?”

    四周的人都听出他话语里并无怒意,叠翠与葛诺对望了一眼都是心下一凛,难怪牧碧微方才对赵三那般强硬……只是她到底是猜到了姬深的反应?

    便听牧碧微轻叹了一声道:“奴婢正要与陛下请罪呢!”

    话是这么说,她可没有跪下的意思,姬深饶有兴趣的问:“请什么罪?”

    “晌午之前奴婢出去了一回,归来之后便觉得头有些晕,因此用过了午膳就小憩了片刻。”牧碧微这么说时似不经意的掠了掠鬓发,侍立在她身后的叠翠却恰好看到她趁机把长簪拨弄了下,使之越发松了,叠翠心下狐疑,只听牧碧微继续说了下去,“才起却听到神仙殿的隆徽娘娘召奴婢过去,来的小公公还说,陛下也在神仙殿,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新睡才起,鬓发难免散乱,这一番更衣梳洗,究竟耽误了不短的时间,因此再出来见到那位小公公时奴婢心里着实紧张,因此竟不能行。”

    姬深听到这里又等了片刻,见牧碧微只盈盈看向了自己,不觉诧异道:“完了?”

    “事情便是如此。”牧碧微点了点头。

    “你晌午前去了什么地方?”姬深目中露出笑意。

    牧碧微大大方方的道:“奴婢想着奴婢之所以能够留在宫中伺候陛下,头一个便是陛下垂怜,此外听说聂侍郎昨儿也是帮着奴婢说过话的,奴婢心下便也想向侍郎道一声谢,故此听说侍郎今儿也会进宫,就到了宣室殿后等待,恰好遇见侍郎便道了一声谢。”

    她又添了一句,“一点儿薄礼,连侍郎也是瞧着陛下的面子才收的呢,想是更难入陛下之眼了,陛下可不许笑话奴婢!”

    姬深听了拊掌笑道:“那一方香凝墨也算是珍贵了,只是你大约不知道,元生六岁入宫为朕之伴读,自那时候起便一直随朕用着御制瑞金墨,从不用旁的墨的。”

    牧碧微心道,我不过是寻个机会与聂元生见面,至于好东西,若是有那等足以打动近臣帮着说话的,祖母早便寻了出来送出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带进宫?又想自己与聂元生说话时看着四周无人,连叠翠都不知道那锦盒里装了什么,但姬深如今却一口道破是一方香凝墨,恐怕是聂元生自己所言,此人果然行事周密,半点儿把柄也不肯落。

    她心里转个不停的主意,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撒娇道,“奴婢早就说了,聂侍郎他收下此物还不是因为奴婢乃是陛下之侍,念着陛下的面子才肯接的?若只凭奴婢,聂侍郎怕是连停也不肯多停的。”

    “元生性情温文尔雅,对寻常宫人也是极客气的,这倒不是他给朕面子,是他生性如此。”姬深对聂元生极为信任,听牧碧微又说得坦然,疑心皆去,笑着随口说了一句。

    “陛下说的是。”牧碧微嘴角上扬,心道昨日聂元生在绮兰殿前与高阳王的针锋相对、处处抬杠果然是故意而为,越发笃定了聂元生不安好心,不过如今姬深相信他,牧碧微当然不至于傻到先后已经得罪了何容华与唐隆徽,又再招惹聂元生,便话锋一转,牵着姬深之袖软语道,“说起来奴婢不敢提……只是不问一句到底不放心,陛下,隆徽娘娘那儿——今儿是奴婢失仪,娘娘可是一定恼了奴婢了罢?”

    姬深见她面上一片怯生生的模样,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你既然知道她恼了你,怎的听了召见也不过去?”

    “这可不是奴婢不去,实在是当时头晕得厉害,又担心去迟了惹陛下与隆徽娘娘不喜,又担心强行出了门,中途不妥,反而有当众失仪之虞。”牧碧微楚楚可怜道,“方才叠翠他们宽慰奴婢,说隆徽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若是晓得奴婢身子不好定然不会为难了奴婢,可奴婢想着奴婢身份卑贱,隆徽娘娘对奴婢来说那是何等高贵之人?虽然隆徽娘娘仁善不会为难奴婢,可奴婢自己心里却是怎么也过不去的……”

    说到这里见姬深但笑不语,牧碧微不免扯着他袖子摇了又摇,嗔道,“陛下帮一帮奴婢罢!”

    “你要朕怎么帮你?”姬深眯着眼想了片刻,似笑非笑的问道。

    牧碧微不假思索道:“按理说奴婢明儿很该去神仙殿上向隆徽娘娘赔罪的,只是陛下也晓得奴婢这身份,未得娘娘召见,哪里配擅自去登云台宫的门呢?只求陛下准了奴婢明儿过去罢!”说着她面上又一红,“奴婢本打算备些谢礼的,可是……隆徽娘娘身份高贵,奴婢的东西怕是拿不出手呢!”

    姬深拊掌笑道:“朕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了!”他唤过了阮文仪,“去挑几件玉器赐了唐氏。”

    牧碧微连忙欢喜无限的谢恩,姬深携了她手叹道:“若非今日朕就在神仙殿上,只当你是与唐氏串通好了来讹诈朕这一笔的呢!”

    听出他话语里的调笑之意,牧碧微笑吟吟的凑趣道:“奴婢身份卑微自然是没什么好东西叫贵人们看中的,可陛下富有四海,赐隆徽娘娘这点子哪里又真的放在心上了?莫说隆徽娘娘贵为上三嫔之一,就是昨儿个在绮兰殿容华娘娘那里看到的一些东西都是奴婢从前没见过的呢,容华娘娘那里的还不是陛下的?足见陛下手笔,陛下这么说奴婢可不敢认罪!”

    她这么说了姬深似想到什么,觉得好笑道:“也不知道你在闺阁里都听了些什么?听元生说你昨儿到了绮兰殿前,却因为未得锦娘准许不敢擅自登阶,结果生生的站成了一个雪人,还是姬熙与他去寻朕发现了才跟着他们进去休憩……”

    牧碧微闻言面上恰到好处的浮起了一片红晕,嗔道:“陛下!奴婢自幼养在闺阁里,哪里晓得宫中规矩?只是想着不敢行差踏错了半步,免得陛下看不上奴婢,因此宁可在殿外站半晌雪,也好过误闯了殿中失仪被陛下厌弃呢!”

    她似嗔非嗔的转了转眼波,姬深瞧她神色盈盈,风姿楚楚,心下便渐渐动了心思,含笑道:“微娘可也太偏心,元生昨日不过帮着你说了几句公道话,若非朕坚持,微娘可留不下来,怎的你记得寻了好墨特特去送他,却是什么都没给朕?”

    牧碧微先前听他称唐隆徽为唐氏,何容华为锦娘,已隐隐猜出姬深对这两人此刻的喜恶,这会听他唤了自己微娘,虽然不及昨日一个“卿”字亲昵,但比着何容华也晓得他是当真心情不错了,便举袖半掩了面,低低道:“陛下专会欺负奴婢,奴婢进宫来可就是为了伺候陛下,焉能把陛下落在了旁人身后?这可是冤枉极了!”

    姬深故意道:“你便是这会取了礼出来,难道朕还不是落在了元生之后吗?”

    牧碧微借着袖子之隔扫了眼叠翠等人,伺候她的四人知她厉害,都默默退了下去,见状姬深趁机也挥退了阮文仪等御前侍者,牧碧微这才半放了袖子要遮不遮的嗔道:“奴婢人都是陛下的,又何况区区几件身外之物?”

    “这话说得狡猾,朕可没这么好打发!”姬深笑着拉下她袖子,伸手抚摩她绯红的面颊,故意为难道,“你说罢,给了元生香凝墨,给朕的总也要更好才是,你打算给朕什么?”

    牧碧微双眉微蹙似乎极为为难,叹道:“陛下一定要奴婢谢礼,奴婢可又要认罪了!”

    姬深抚着她面颊,但觉指下肌肤柔嫩温润,绮念渐起,却又听她这么说了,撑不住笑道:“你昨儿才进宫,今儿就开始频频的请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除了唐氏你还得罪了其他人不成?难怪方才要说朕富有四海,且告诉朕这会又要多少赔礼?”

    “奴婢得罪的这一个可不得了!”牧碧微眨了眨眼,因这会正堂并无第三人在,她索性腻到了姬深怀里,悄言道,“但求陛下跟奴婢到内室一见便知!”

    姬深这么听着,眼神微动,含笑道:“是么?那朕可要看看,这才几个时辰不见,你竟惹了这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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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留言一直不怎么多呢……

    刚才风好大好大

    我有种房子会被吹跑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 大事

    “你说的得罪便是这枝梅花?”姬深进内室前也猜了几种可能,却没猜到牧碧微竟会将小几前的梅花捧到他跟前来请罪,不觉奇道,“朕既然将这风荷院给你住,这里面的草木自也是你的,你爱折了插瓶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朕小气至此么?”

    牧碧微指着梅枝含笑道:“陛下可是猜错啦,这朱砂梅是今儿去到宣室殿附近看到了折的,可不是奴婢这儿的。”

    “原来如此,你自己院子里有,却还要去朕的殿外偷折,着实该罚!”姬深点了点头,板起脸道,“却不知道牧青衣该当何罪啊?”

    “奴婢哪里是舍不得屋后的那一株?”牧碧微眼波流转,嫣然道,“只不过昨儿才进来挽衣就给奴婢折了许多,但方才去到了宣室殿外,奴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陛下殿外的几株比奴婢这儿那株好,想是因着花木随人的缘故?一时没忍住就折了,折了之后叠翠方提醒奴婢,说这梅花虽然就生在了道旁,可到底是陛下跟前的东西,奴婢这么做可是不合规矩了,奴婢因此心里忐忑……”说到这里,面上又是微微一绯,低了头摩挲着装着朱砂梅枝的冰瓷瓶似羞赧不语。

    姬深看到那朱砂梅枝映着底下瓷瓶色泽如冰,牧碧微双手亦色白柔嫩如暖玉,不免又想起了昨日召幸她时的情景,亦是朱砂梅蕾与她肌肤相映……伸手将她揽至膝上,含笑道:“朕登基虽有数年,但为先帝守孝,这两年冀阙宫的女官数目一向不足,这风荷院是有几年无人居住,想来先前负责照拂这边的宫人没少躲懒,疏于修剪,以至于不及宣室左近的那几株,你既然喜欢,身边又没有会养这些的人,朕一会叫阮文仪去寻个伶俐的来伺候。”

    牧碧微扶着他的手臂依依道:“哪里敢叫陛下费这个心?只是奴婢之所以折这梅花,倒也是想到了从前家里伺候的嬷嬷,最擅做一道梅糕,是取了五种梅花合雪摘下,揉入面中,和以蜂糖做出来的,蒸好了后犹如梅花飘于雪上,陛下请想一想,这会儿看枝头可不就是?”

    “朕当你是觉得伺候的人太少,却不想你是想到了吃的。”姬深不觉失笑,“可是身边人做的不合口味?这也没什么,叫内司换一个手艺好的便成。”

    试探到了这里,牧碧微心道姬深果然是个喜新厌旧的,这会儿兴头上竟是要什么给什么,她沉吟了下,本想趁势提了叫阿善进宫,料想姬深应该有五成可能会答应,然而转念却又为前朝忧虑起来——身边这位是个对政事兴趣不大的,前朝那两位丞相这会怕是虎视眈眈的盯住了自己,明日就是大朝了,自己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到嘴边的话转了一转,就变成了:“叠翠的手艺其实也不差,奴婢并不挑什么,不过这梅糕是家中老仆的拿手好戏,虽然教了她方子但想来一时也难做得一样……”她生怕姬深这会太过体贴,主动提出召了老仆入宫服侍,话锋一变,笑着轻轻推他一推,嗔道,“奴婢去折梅枝的经过可都招供了,陛下便饶了奴婢罢?”

    姬深眼中之色渐渐加深,含笑道:“既然知罪,若不加罚,岂不是罔故国法?”

    说着揽起她向帐中走去,似笑非笑道,“乖乖儿与朕请罪罢!”

    牧碧微似喜似嗔,越发弱不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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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殿上隆徽唐氏紧皱着双眉,道:“她当真如此大胆?”

    殿下跪着的却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小宫女,肯定道:“隆徽娘娘明鉴,奴婢当时恰好路过风荷院附近,看得清清楚楚,那牧氏的确亲自至院外迎接帝驾,甚至鬓发松绾,似乎新浴才起,绝非病恙在身的模样!”

    唐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侍立在旁的赵三见机,上前诉说道:“隆徽娘娘一向最是心软不过,素日里就是奴婢这样的卑贱之躯娘娘也是极为体恤的,可这牧青衣却因此不把娘娘放在了眼里!实在是太过张狂了!”

    “你且少说几句!”见唐氏闻言脸色更难看,近身伺候她的大宫女、亦有青衣之份的柯氏轻声叱住了赵三,转对唐氏道,“这牧氏不过二八年纪,据说因为外家之孝,恰好错了两次采选之机,因此牧家并没有打算送她进宫,牧家这几代以来就这么一个女郎,还是原配嫡出,照奴婢看,定然是希望为她寻个妥当的人家出阁的,故此教养上难免娇纵些,如今因其父兄之故进了宫,自恃陛下宠爱,行事骄横也不足为奇,娘娘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咱们陛下的性儿娘娘还不清楚吗?这宫里但凡有位份的,哪个不曾得过陛下这样宽容怜爱?只不过除了……”柯氏看了眼安福宫的方向,冷笑着道,“听闻这牧氏容貌也不过与何氏仿佛,只是其娇弱风姿为如今宫中之最,陛下喜欢新鲜,如今正在兴头上,娘娘是什么身份,何必与区区一介青衣计较,回头陛下兴致减了,不必娘娘出手,奴婢就叫那牧氏晓得这宫里的规矩!”

    唐氏的出身与孙贵嫔差不多,都是宫女,只不过她娘家尚有人在,早先盛宠时候便求了姬深给兄弟都荫了些小职,因出身相若,平时与孙氏走的也近,这一回就是得了孙氏的暗示想试探牧氏,只是不想这牧氏如此大胆,居然当着姬深的面拂了自己的面子,虽然柯氏劝说的在理,唐氏还是觉得心头之火一阵阵的烧了上来,切齿道:“这牧氏昨儿才进宫,今儿就这样的大胆,早先绮兰殿那贱人失了手,本宫还与你暗笑那何氏不中用,人都进了绮兰殿,居然还是叫她平平安安的被送去了风荷院,哪里想到她既已经与何氏结了杀弟之仇,这会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本宫身为隆徽,若是连个青衣都对付不了,长此以往这上上下下可还能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娘娘且息怒!”柯氏眼角看到了赵三似又要说话,惟恐他说了什么挑动唐氏冲动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叱道,“你们都下去,我单独陪娘娘说几句话!”

    赵三知道唐氏素来最信任的就是柯氏,不敢违抗她的话,与四周的侍者皆行了礼后退出殿去,柯氏这才叹息着对唐氏道:“其实方才娘娘使赵三过去传那牧氏奴婢就不赞成,这牧家女郎虽然说也是正经官家女郎,可既然进了宫,那都是按着宫里的位份算的,区区青衣如奴婢还不是日日在娘娘跟前伺候着?她又被太后亲自赐了避子汤药,前朝左右丞相逼着陛下应诺无子不可晋其为妃,娘娘也是侍奉陛下的老人了,陛下的性儿还不清楚吗?这牧氏能得意的也就这么最多一年半载罢了,咱们陛下在兴头上的时候最厌烦打扰,她既然还没进宫就与绮兰殿那一位结下了仇来,娘娘又何必出这个头,堂堂隆徽与个青衣计较,便是把她踩到了泥里去到底也不是有脸面的事!”

    柯氏这话说的不客气,也难怪她要打发了赵三等人才说出来,唐隆徽倒没有同她生气,而是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哪里是想不到呢?只是你也晓得,早先陛下还常到这云台宫来,然而自从绮兰殿那贱人进了宫,陛下一个月也才能想起我一两回罢了,这还是因为我从前与贵嫔交好,她小日子的时候不忿被那何氏得手,帮着哄了陛下过来的缘故。说一句不好听的,若是叫贵嫔不高兴了,她一句话叫陛下往旁人那里去,比如嘉德宫颜氏——过上些时候陛下把我给忘记了我又能怎么办?长信宫那两个可不就是个例子吗?”

    “范氏、司氏不过是寻常的嫔罢了,娘娘可是九嫔之一,且为上嫔,就是何氏、颜氏到了娘娘跟前还不是要规规矩矩的行礼?范、司之流岂可与娘娘相比?”柯氏好言安抚道,“这么说来陛下昨儿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