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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74部分阅读

    做主!”

    牧宣徽若是好人,那本宫岂不是大大的善人?!

    唐氏气得险些吐血,她本就因自己日渐失宠,对姬深身边的宫妃都怀了敌意,如今这小龚氏还一副迫不及待要站到牧碧微身边去的模样,心头当真是恨得要滴下血来,抬头抢道:“龚氏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本宫就是那恶人吗?”

    就见小龚氏闻言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连牧碧微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望着姬深,姬深立刻沉下了脸:“唐氏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茂姿一直说你谦逊静好,怎么如今好端端的当着朕的面也为难起人来?初一进宫不久,天真懵懂,真正可爱,你这样凶她做什么?”

    又看牧碧微也是一脸委屈,复哼道,“微娘更是柔质纤纤,看来幼菽究竟念着你这隆徽的几分体面,说是微娘与你在这里吵得热闹,朕在路上就想,微娘一向柔弱,从来不与人争执的,如何会与你吵起来?不想你却是笃定了她好性儿,在这里仗势欺人么?”

    唐氏忍住一口心头血——亏得何氏、牧碧微得势之后,都因为一时间动摇不得孙氏,皆不遗余力的对她打击着,尤其牧碧微晋升宣徽之后,即使有孙氏帮手,她日子也没好过过几回,早有预料,即使如此,抬起头来时依旧脸色惨白:“陛下……陛下竟这样想妾身吗?”

    “陛下!”唐氏这边才伤心的晃了晃,牧碧微已经哭泣得不能自已,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哀戚道,“都是妾身的错,陛下千万莫要怪唐姐姐,唐姐姐乃是上嫔隆徽,妾身不过是区区下嫔,又怎么能与唐姐姐争执?说起来林良人虽然是无心之失,可到底也是误推了乐美人的,妾身原本只是想替她求个情,没想到反而惹得唐姐姐大怒,如今打扰了左昭仪不说,连陛下也被惊动!妾身……妾身实在是……实在是……”

    她这里呜呜咽咽,小龚氏看得同情之至,忍不住也掉下泪来,拿帕子擦着眼角小声道:“陛下,宣徽娘娘性情温柔,求陛下不要责怪娘娘啊!”

    姬深被新欢旧爱这么一哭一说,哪里还管得了唐氏,当下亲自下阶扶起牧碧微,替她拭了泪,轻责道:“朕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就这样难过了?嗯?”

    “陛下……”牧碧微顺势依进他怀里,委委屈屈的说道,“妾身晓得陛下最近政事繁忙,所以都不敢打扰,今儿没想到为了这点子事情惊动了陛下,若早知道如此,妾身就绝对不敢回唐姐姐的话,便叫唐姐姐再训斥几句也是使得的……”

    唐氏脸色煞白,一字字道:“牧宣徽实在过奖,凭本宫的口才,哪里来的能力训斥于你?”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牧碧微立刻惊慌失措的向姬深怀里一靠,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重新退了出来,怯生生的道:“妾身……妾身不敢,妾身没有那个意思……”

    “够了!”姬深怒道,“唐氏你一向嫉妒成性,先前锦娘就是如此!朕本以为你只是喜欢欺生,不想微娘进宫都两年了,你还是如此骄横跋扈!这个隆徽看来你做的很是得意?得意到了连妇德都忘记了?”

    他这么一呵斥,唐氏整个人都跌在了席上,半晌才苦涩一笑,跪下请罪道:“是妾身失仪了,但——”

    姬深看也不看她,直接对牧碧微道:“微娘说,是什么事?”

    “陛下!”这会,乐美人被柯氏狠推一把,究竟反应了过来,凄楚哀怨的叫道。

    方才她一直被柯氏有意遮住身形,到此刻才扑了出来,便是为了这一刻的婉转呈情,见乐美人如风扑到自己足下,姬深也不禁愣了一下:“乐氏你怎也在此?”

    “陛下,此事皆因妾身引起,才使得隆徽娘娘蒙受委屈,求陛下开恩啊!”乐美人方才被牧碧微所慑,如今公然被推出来拆牧碧微的台,虽然知道身后有右昭仪撑腰,但孙氏如今究竟不在,心头发虚,这一句话说出来,牧碧微立刻擦着泪呵斥道:“乐氏你也是伺候陛下有些时候的人了,这话是怎么说的?陛下英明神武,几时冤屈过人了?”

    六宫除了新进宫的小龚氏,都知道姬深不喜人忤逆上意的刚愎性子,乐美人仓促之下被牧碧微抓了话柄,心头一惊,但她究竟不比唐氏已被姬深厌弃,反应也不慢,立刻掩袖啜泣道:“宣徽娘娘教训的极是,只是妾身想着若非妾身坠湖,两位娘娘……不,连同左昭仪也不必被这样打扰了,因此一切都是妾身的错,这么想着妾身心里实在难过……”

    说着遂哀声哭泣。

    姬深一听乐美人坠湖,不觉失声道:“你怎的坠了湖?如今可有事情?”说话间就放开了牧碧微去探乐美人的脉搏。

    见状乐氏与唐氏、柯氏等人都是心头一喜,乐美人放下袖子,含情脉脉的望着姬深,羞涩道:“妾身谢陛下怜恤……多亏了隆徽娘娘及时赶到,妾身换了一身衣裙却没什么事了,只是……”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了已经骇得跪地不起的林良人,委屈的说道,“陛下,妾身不敢撒谎,妾身之所以落水,的确是林良人推了妾身一把啊!”

    “什么?”姬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地上俯伏着一个女子,五体投地,看不清楚面容,但看着也不熟悉,仔细想了一想才想起来,便怒道,“这贱婢好大的胆子!连朕的美人也敢谋害!”

    他正待下令处置了,牧碧微在旁幽幽道:“陛下,妾身冤枉!”

    “嗯?”姬深只想起来林良人的大致容貌,一时间也没能想到她属于哪一宫,听牧碧微这么一说便是一呆,牧碧微也不奇怪,依旧一脸幽怨的说道:“这林氏虽然是长锦宫人,然而一向怯懦,此事在妾身册封为宣徽之前,就为六宫所知,不信陛下可以召柳氏前来对质!”

    “牧宣徽,本宫再提醒你一次,人不可貌相!”唐氏在对面跪着依旧未起,森然说道。

    牧碧微闻言,才擦拭过的眼泪立刻又掉了下来,恰好落在姬深衣上,她凄声道:“难道陛下也以为妾身是那恶毒之人?可是妾身好歹也是陛下钦封的宣徽,论理,乐美人还当向妾身行礼呢,妾身平常虽然忙于照顾西平公主,与乐美人谈不上多么熟谙,可也无冤无仇,妾身做什么要害乐美人啊?”

    最后一句,牧碧微几乎是喊出来的,足见冤屈之恨。

    唐氏被她唱做俱佳气得险些岔了气,正要继续反驳,却被柯氏暗拉了一把——姬深为人刚愎,又一向偏心,唐氏既然已经摆明了不得上意,这会说什么怕在姬深耳中听了都是错的,牧氏再不时挑唆几句那就更错了。

    惟今之计,便是让同样得姬深宠爱的乐美人独自出面……

    姬深见牧碧微这珠泪盈盈、面上混杂着悲愤、不敢置信与凄楚无助的模样果然心疼了,又撇下乐美人去哄她:“微娘不要心急,朕还没说话呢,哪里就冤枉你了?何况微娘禀性朕还不清楚么?这林氏在你入住长锦宫前就已经住了进去,如今她作了恶事如何能够算到你头上?一切都只怪她仗着资历又欺你宽容,这等刁钻妇人,朕自当重处!”

    你若是知道牧氏的禀性,怕是早就将她打进了冷宫!

    云台宫一干人并乐美人都是心中郁闷得紧,姬深如今事情经过还没问呢,这番话就已经把牧碧微开脱得干净,别说如今没证据证明牧碧微指使了林氏行事,恐怕就是有证据,姬深也会全部没看见!

    乐美人忙哭道:“宣徽娘娘这话叫妾身什么都不敢说了……妾身只说是被林良人推下水的,幸亏隆徽娘娘到的及时,妾身才活了一条命,不然,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而宣徽娘娘为什么会在隆徽娘娘训斥林良人后立刻赶到并力保林良人,妾身不敢妄自揣测啊!”

    她这么且哭且诉,姬深亦觉得不忍,正恨不得分身有术之际,殿后传来几声环佩丁冬声,众人不由都看了过去,却见曲氏换了一身装束,改穿了锦绣缎襦衬艾绿留仙裙,乌发也挽成了百合髻模样,手里拿着帕子,神色平静的走了进来,像是压根没看到殿中哭成一片的场景与姬深的忙碌一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待姬深心烦意乱的免了,才淡淡的道:“我这几日身子有些乏,午后总喜欢休憩片刻,怠慢陛下了。”

    话是这么说,曲氏却已经不客气的在附近挑了一席跪坐下来,一点怠慢的意思也没有。

    姬深却也没计较,只是埋怨道:“微娘她们既然过来寻你,你也得给拿个章程啊!”

    曲氏淡淡的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听来听去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着陛下最是圣明,何况乐氏、林氏也还罢了,一个是隆徽,一个是宣徽,都为九嫔之一,位份不低,委屈了谁都不好,冤枉了谁都不对,不请陛下出面,就只能带她们去和颐殿了,但太后如今忙着,我也不好打扰。”

    “太后尝命你代摄六宫之事,你这模样倒将太后懿旨置于何地?”姬深皱眉训斥道。

    而还在作委屈愤怒状的牧碧微却为这一言所惊,蓦然明白过来!

    第四十一章 意外层出不穷

    却见曲氏还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听了姬深的话,既无愤怒委屈之状,也未冷笑反诘,依旧心平气和的道:“是我失职。”

    姬深冷哂:“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陛下人已经在这里了,自然该由陛下圣断。”曲氏立刻道。

    “……”姬深被她说的一噎,待要发作,然而曲氏一副恭谨的模样,他想了想也觉得无趣,便不再理睬曲氏,只草草宣判道:“良人林氏嫉妒成性,于御花园内推乐美人入池,意图谋害,其心可诛,着廷杖三十,去良人之号,贬入永巷为奴。”

    又安慰牧碧微道,“这都是林氏自己发昏做下来的事情,与微娘全然无干,微娘莫要为这等贱婢操心。”

    “陛下明鉴!”牧碧微拿帕子擦着眼角,哭诉道,“只是……妾身当时之所以匆匆赶到御花园去,却是因为林良人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林良人被乐美人打了,那宫女求妾身去说向乐美人说个情,所以妾身才想着去嘉福宫与颜充华商议下,到底乐美人是她的宫里人——谁曾想才走到御花园就看见林良人被隆徽娘娘罚跪在地,乐美人却好端端的站在隆徽娘娘身后,妾身看着糊涂,又见林良人很是不好的样子,心里狐疑,这才停下问了几句隆徽娘娘,不想隆徽娘娘话里话外就说林良人推乐美人下湖,还说多半是妾身指使,妾身哪里敢认这样的嫉妒之行?隆徽娘娘不肯听妾身的分辩,还要来请左昭仪评理,求陛下为妾身做主啊!”

    唐氏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冷笑着道:“胡言乱语!当真是胡言乱语!”牧碧微这么哭诉时,看姬深那脸色也信了个七八成,唐氏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与姬深讲道理那是压根就没用的,除了这句话,旁的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果然姬深冷着脸,看了过来:“唐氏你倒是栽的赃,却不知道这六宫除了左昭仪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处置宫妃,行判断之事?”

    唐氏张了张嘴,乐美人赶紧道:“求陛下听妾身一句!妾身绝对没有打林良人,反而林良人将妾身骗到池边忽然动手把妾身推了下去!隆徽娘娘恰好遇见,救起妾身,一气之下才罚了林良人的,至于宣徽娘娘,也是因为宣徽娘娘人一到场,就先要林良人起来,隆徽娘娘替妾身觉得冤屈,这才说了宣徽娘娘几句!”

    乐美人靠在姬深身上又是撒娇又是委屈,姬深不自觉脸色就缓和了下来,她正得意着,却见牧碧微拿袖子半遮了面,避过姬深的视线,向自己投来得意而阴沉的一瞥!

    见状,乐美人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还不及想牧碧微这么一瞥是何意,已经见她放下袖子,露出带着点点泪痕的素白面颊,正色道:“陛下可命林良人上前解衣一观,便知道是不是被打过!”

    闻言唐氏和乐美人先是一愣,随即大怒!

    唐氏气得冷笑不已:“难怪方才牧宣徽一个照面,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林良人往长锦宫里送!原来是去做这番手脚了?可怜的林良人,被指使着顶了罪不说,还要受这等皮肉之苦!”

    “陛下,妾身与林良人无冤无仇的做什么要打她啊?”乐美人娇声娇气委屈无限的往姬深怀里靠。

    牧碧微使个眼色,阿善亲自挽了袖子出去,一把将那瑟瑟诺诺的林良人拖了过来,当着姬深的面,一把拉起袖子,却见白皙的胳膊上,斑斑点点的淤青淤紫,那痕迹一看就是才掐出来不久的,牧碧微把头一偏,落泪道:“陛下,这伤妾身看着都觉得替林良人疼,如今却晓得她为什么要推乐美人下湖了!”

    乐美人自然叫个没完的冤枉,唐氏自也在旁道这是牧碧微自己下的手栽赃诬陷,两边争来争去,姬深到底不耐烦了,沉下脸来命众人住嘴,问林氏:“这伤到底哪来的?”

    林良人低着头,闻言却看了看唐氏又看了看牧碧微,竟是不敢说话。

    姬深见这模样,心中越发的怀疑,再次催问,见她还是不答,怒道:“拖下去,传廷杖!”

    “陛下,林良人一向胆子小。”牧碧微听了,把泪一擦,攥着帕子对姬深道,“当初妾身才到长锦宫,偏殿里的宫嫔们过来与妾身见面,这林良人就是个问三句也答不出一句来的,那还只是在妾身跟前呢,如今到了圣驾面前,自然越发战战兢兢了,倒是她的贴身宫女叫小菊的,口齿还算伶俐,也是在妾身住进澄练殿前就伺候林良人的,方才正是她去报信,才叫妾身赶了过去,不如传那小菊过来一问。”

    姬深见唐氏这边也没反对,便道:“念微娘好心,且饶这贱婢片刻,那小菊何在?”

    “妾身方才把她带到了外头。”牧碧微说着,便有人下去,不多时,带了一个十七八岁模样、容貌平凡,皮肤也显得十分粗糙的宫女进来,这宫女穿着一件八成新的石绿衫子,下头系了一件半新半旧的鹅黄罗裙,梳了双丫髻,望去与寻常宫人并无什么不同,带着几分怯意给殿里的人行了礼,牧碧微便问道:“将你方才告诉本宫的话再说一遍。”

    小菊道了声是:“今儿良人想去御花园里转转,奴婢就陪着良人去了,不想到了御湖附近,遇上了乐美人,当时良人掐了一朵黄菊与奴婢说笑,还想簪到奴婢头上,恰好被乐美人看见,就过来说良人乱掐名品,与良人推搡起来,良人一开始不敢还手,后来美人恼了,一脚踢在了良人肚子上,良人吃痛,就推了美人一把,不想美人就倒退几步掉进御湖里去了。”

    她话音才落,牧碧微不待旁人插话,立刻道:“陛下,不是妾身偏心自己宫里人,但如今正是菊花绽放之时,林良人纵然位份不高,总也是伺候陛下的人,在御花园里掐朵菊花与宫女玩耍又怎的了?再说名品菊花都种在菊圃之中,御湖离菊圃可不近,听小菊说了那朵菊花也不过是寻常的黄菊罢了,乐美人这般过份,林良人也不过是随手一推,却是她自己没站好的缘故才摔进了湖里,隆徽娘娘却不问前因后果,直接罚了林良人跪,陛下,这分明就是隆徽娘娘记恨当年妾身才入宫闱,隆徽娘娘召见妾身,妾身因身体不好没能前去,故此特意罚了林良人来落妾身面子!妾身位份不及隆徽娘娘,原本被隆徽娘娘为难几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林良人无辜,这样拖她下水叫妾身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听她直截了当的将与唐隆徽的恩怨说了出来,而且还把两年前的事都翻到了,乐美人也不禁微微失色,这时候却听林良人小声道:“妾、妾身不敢……”

    见状,唐氏忙道:“你说什么?”

    “妾身、妾身不敢说。”林良人怯生生的道。

    “你不敢说,好在有宫女已经替你说明了,你莫要害怕,陛下英明神武,最公平不过,这一次虽然你推乐美人下湖是事实,但一来属于失手,二来也是你迫不得已,陛下定然会从轻处置的。”牧碧微一口截断了她的话,转向姬深又换做了柔情似水,声音又娇又软又委屈,拉着姬深的袖子摇个不停,“陛下……陛下为妾身做主啊!”

    眼看姬深就要重新判断,唐氏是真的急了,趁着姬深没有注意自己,狠狠的瞪向林良人,甚至作了一个威胁的手势,见状林良人面上惧色涌起,咬了咬牙,大声道:“陛下,妾、妾身身上的伤……伤是闵青衣弄的!”

    这一声喊殿中人人听得,都是愕然不已!

    姬深心头烦闷,转向牧碧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牧碧微也是一脸震惊,震惊之中又混杂了不敢相信与痛心、失望等等情绪,被姬深这么一问,才仿佛醒悟过来,却簌簌落下泪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