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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95部分阅读

就是几下打下去!

    聂元生倒抽了口冷气,道:“痕迹……”却见安平王原本略显苍白的双颊因这么几下开始泛红,他顿时明白了牧碧微的意思,“不错,饮酒之人即使如今天寒地冻的确面颊泛红,倒是我不常饮酒忘记了……可这玉佩……”

    因牧碧微下手时用足了力气,虽然这块玉佩纹饰不多,到底安平王乃是皇室血脉,身娇肉贵的,却也留了几处痕迹,若与玉佩对比,自然能够看出。

    不想他才提醒,牧碧微端详安平王,觉得差不多了,又因为担心人来,退后几步,利落的上了回廊,扬起手,将那块玉佩往回廊上铺设的地砖上就是狠狠一摔!

    哐啷一声玉碎,牧碧微拍了拍手心,不屑道:“这小家子气的,本宫又不缺了这么一块玉佩,被他碰过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说着一指安平王,“这人饮多了酒冲撞进来,撞坏了本宫的玉佩,再把自己脑袋撞到桃花树上去也不奇怪——只不过安平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醉酒之后冲进宣室殿来呢?”

    “自然是因为将得左相之位,心中喜乐。”聂元生立刻接口,似笑非笑的说着,见牧碧微点头,却话锋又一转,“不过,安平王虽然醉酒,但入宫时却还看不出来,怎么忽然就冲撞了宣徽娘娘?恐怕,是因为安平王先前虽然将那冷美人与雪美人送与了陛下,但心中却实在不舍,因此今日醉中在回廊上见到娘娘身边的宫女,一时眼花误以为是冷美人或雪美人之一,这才险些冒犯了娘娘!”

    牧碧微肃然道:“本宫就觉得奇怪,安平王乃是陛下嫡长兄,论起来也是本宫的大伯了,素日都是知礼的,不但舍身救驾,而且陛下已经颁旨,任其为左相,可见也是国之栋梁的人物,怎么今儿一个照面,本宫还没招呼,就往本宫身边凑?想来安平王胆子再怎么大,也不至于在宣室殿里公然轻薄本宫的贴身宫女罢?”

    说着,扫了眼不远处的挽袂、挽襟,两人对望一眼,挽襟忙道:“正是如此,奴婢方才也被安平王突如其来的行径吓了一跳呢!”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娘娘平常穿的衣裙都是素雅的,所以今儿就穿了件藕色襦衫,想来安平王醉中望之如雪色,倒把奴婢误以为是冷美人或者雪美人了!”挽袂反应也不慢,立刻寻出了更加有力的佐证。

    牧碧微赞许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到底这宣室殿里也不是随便就能失仪的地方,素日你们更娇艳的颜色也不是没穿过,怎么就没人无礼呢?可见今儿这事到底是安平王做的不对,你们不要难过,本宫定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聂元生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娘娘……”

    话说到了这里,前头的吵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却见阿善叫了一声娘娘,引着一人穿廊而来——正是出来追牧碧微的小龚氏,小龚氏虽然和牧碧微只是前后脚出来,但一来牧碧微含恨而走,步伐迅速,二来她追出来时既替牧碧微伤心,又觉得自己也也委屈,难过之下,却又怕自己落泪反而叫牧碧微下不了台,所以寻了个角落敛了敛情绪才继续出来,不想倒遇见阿善吩咐澄练殿的宫人打发附近的宣室宫人避开。

    ——阿善早在牧碧微使眼色时就明白了她的打算,这种死无对证先下手为强的事情,她们主仆也不是头一回干了,打发走附近宣室殿的宫人时,她打的却是安平王的幌子……

    小龚氏过来时,听闻之下,自然是觉得安平王欺人太甚,他送进宫来的冷美人和雪美人处处与牧碧微过不去,如今竟还打算亲自为难牧碧微吗?

    因此就吵了起来。

    一直到阿善过去才劝开,带了她过来。

    牧碧微听完阿善含糊的解释,也有些感动小龚氏对自己的维护之情,却又有些啼笑皆非,心道小龚氏既然过来了,那么这件事情想脱身也不能了,倒不如一起落井下石把安平王抹得更黑一点。

    因此便携了小龚氏的手到安平王左近,小龚氏本是一头雾水,见着安平王昏迷桃树下,不由目瞪口呆,道:“娘娘,这是……?”

    “还能是什么事呢?”牧碧微还没答话,旁边挽襟已经气愤的说了一句。

    小龚氏先前心神都放在了牧碧微身上,到了这儿随牧碧微站定又被安平王吸引过去,听挽襟说话就向她一看,这么一看倒是呆了,却见挽襟稳稳的扶着挽袂,如今挽袂这澄练殿的大宫女、向来被认为牧碧微身边除了闵阿善外头一个得意的人,平素里也是负着泼辣的名声的,这会却是怯生生的躲在了挽襟身侧,眼中噙泪不说,连袖子也破了一处,一副心惊胆战、心有余悸的模样。

    “挽袂这是怎么了?”小龚氏呆呆的打量着她,诧异的问。

    “唉!”牧碧微一副无可奈何又说不出口的模样,挽襟就代她道:“中使不知,今儿个安平王许是喝多了才进宫来的,方才在回廊上,咱们娘娘遇见聂舍人在和安平王说话,因左右没有旁的路,想着聂舍人是陛下信任的臣子,安平王呢是陛下的嫡长兄,都不是外人,所以就想着还是从这儿走,到了近前,娘娘才想和安平王见礼呢——安平王就往娘娘跟前扑了过去!”

    小龚氏惊叫了一声,以袖掩嘴道:“什么!他好大的胆子!”又紧张的问牧碧微,“宣徽娘娘你没事吧?”

    “初一放心,当时阿善挡了一下,本宫倒没被碰到。”牧碧微忧虑的望了眼暗自垂泪的挽袂,叹道,“可本宫的挽袂却是受委屈了!”

    小龚氏奇道:“莫非那安平王对娘娘这样无礼,却还敢对娘娘身边的人动手不成?”

    “安平王哪里就不敢了?”挽襟撇着嘴,大声道,“就没见过这样急色的皇亲!奴婢进宫伺候这许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位大王府上缺了美姬娇婢伺候的,按说安平王妃也是大家子的女郎,若不是十分不规矩的人,断然没有拦阻着的道理!却不想这安平王竟把主意打到了娘娘身边的人身上来不说,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就对娘娘身边的宫女动手动脚,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咱们固然是宫女,却也是伺候陛下和宫里头的贵人的,可不是由着安平王胡来的!依奴婢看,往后啊安平王再进宫,咱们可都得小心点!不然别说将来年纪到了出宫嫁人了,羞也要羞死了,莫如直接跟主子求个痛快,也免得丢了脸!”

    小龚氏听了,怒气填膺,骂道:“我就看冷美人和雪美人那两个贱婢不是好东西!果然送她们进宫的安平王自己就是个缺德的!怪道会寻那么两个人送进宫来呢!分明就是自己心不正,挑的人还能正吗?”

    “中使不知。”阿善竖起一根手指,小声道,“安平王刚才扑向挽袂却也是因为醉酒弄错了人呢!拉着挽袂的袖子叫的却是……却仿佛是冷美人和雪美人的名字呢!”

    她意味深长道,“不然,咱们娘娘怎么会立刻叫人把附近的侍者都赶开?还不是念着陛下的情份上,给安平王留些体面?否则兄弟争两女,这名头传了出去,好听么?”

    “娘娘就是太为陛下想了!”小龚氏越发的不平,愤然道,“陛下却还那么对娘娘!”狠狠的瞪了眼树下的安平王,怒道,“若不是为了陛下,我就要劝娘娘不如把满宫里的人都叫过来看一看这位大王的性子!怪道安平王妃出身那么好的王妃,都被他气得在娘家不回王府呢!不愧是当着公主的面追砍过原配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这几日与冷美人雪美人争宠时受到的明枪暗箭,一股脑儿都堆砌到了安平王身上,实在是气愤难平,举目看了周围都是澄练殿的人,眼珠一转,忽然蹬蹬几步跑到了安平王跟前,嘴里叫道:“你这个畜生!叫你送那两个贱人进宫害人!叫你对宣徽娘娘无礼!”

    抬腿一脚就对着安平王身上踹去!

    牧碧微与阿善都没把她这泄愤的举动放在心上,到底小龚氏不过一个寻常少女,那安平王好歹底子放在那里,让小龚氏打几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所以都站在原地,口中关切的道:“龚中使切莫气坏了身子!”

    “初一别生气,唉……你踹的可别叫人看出来!”

    冷不防聂元生平静而低声的在牧碧微主仆跟前道:“既然喝醉了酒又把自己撞晕,先前若是没撞出几处乌青来却是奇怪了,龚中使果然细心!”

    此话一出,牧碧微立刻道:“初一,本宫觉得安平王这厮实在欺人太甚!”

    “龚中使,踹人若想对方最疼,发力却该是这样的……”阿善不肯落后,现场教导道。

    连挽襟也凑热闹:“龚中使穿的是丝履,当心踹疼了自己的脚,奴婢今儿倒是恰好穿的木屐,中使请看这底是拿上好的木头锯的……”

    …………………………

    哈,让你们失望了

    安平王木死

    毕竟是太后嫡长子

    就这么死了事情就大了

    当然

    他又要养伤了……

    还有,裳裳汝要的虐挽袂,你看,名声上小虐了一把……

    第一百十三章 神马叫霸道

    “母后!儿子着实是被那牧氏并聂元生陷害的!”安平王面色苍白,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到高太后跟前哭诉,“儿子岂敢对母后撒谎?”

    上首,高太后任他一把抱住自己双膝,整个人都被气得微微发抖,闻言狠狠一拍桌子,大声叱道:“你骗哀家难道是头一回吗?三年前,哀家明明摆摆跟你说,叫你不要为个庶女费那个心思!若是实在心疼,出门时多给几分嫁妆,芙娘是个大度的,只要你不越了规矩打了她的脸,她定然是不会与你计较这些!结果呢?你前脚才在和颐殿这儿答应了哀家,后脚就撺掇着二郎到三郎那儿去糊弄!害得三郎伤了心,连带着二郎与哀家都被他怨上了!”

    安平王哭诉道:“那是儿子一时糊涂,可也就那么一回……”

    “就那么一回?!”高太后冷笑,“那么去年哀家寿辰,堂堂安平王府闹出了那么多事情来,你为了个贱姬扫了王妃的面、扫了世子的面,连高家都跟着丢了脸,哀家当时把你叫到这里来是怎么说的?!你说!”

    默了一默,安平王才面带惭色道:“母后要儿子将宝姬打发了,去高家接回高氏,然后将恣娘交与高氏抚养……从此好生过日子。”

    “你倒是还记得哀家的话!”高太后被宋氏再三抚背又端茶递水的低声劝说着,到底把心气按捺下来,一字字道,“那么你又是怎么做的?”

    安平王止了哭泣,无奈道:“母后,不是儿子要违背母后懿旨,实在是儿子早年糊涂,为着宝姬的缘故给了高氏许多没脸的地方,因此儿子去接高氏时,她要儿子把不只宝姬,连宝姬一家都打发了,儿子想着这也还罢了,可宝姬走了,恣娘就要交给高氏养,高氏这会就要儿子连宝姬一家都打发了,可见对宝姬的痛恨!既然如此,高氏岂能待恣娘好吗?何况毕竟儿子才是王府的主人,如此越发的惯了高氏了!所以儿子就说只送走宝姬一个,其他人留着伺候,当初高氏下手狠毒,宝姬的家人这会也就剩了两个小郎君并一个老妇罢了,高氏这样也容不下,这哪里是王妃应有的气度?高氏固然是母后的嫡亲侄儿,儿子可也是母后的嫡亲之子啊!”

    高太后大怒:“一个贱婢!还挑唆得堂堂王府被满邺都看了笑话!如今芙娘只叫你送了她一家子走,哀家只看到了她的心慈手软!叫哀家来说,这种祸乱家宅的贱妇合该立刻打死了拖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毒妇敢作乱!你倒是爱屋及乌得紧!”

    “到底恣娘也是儿子的骨肉,何况儿子膝下惟她一女……”安平王还是不甘心的解释道。

    高太后气得又拍了一下几案,慌得宋氏一迭声的劝着:“太后仔细手疼!”

    又埋怨安平王:“大王也是做了阿爹的人了,怎么还不能体谅太后的心情?当初太后与大王说得好好的,何况大王若与王妃和好了,将来子嗣多了难道还怕没有嫡女让大王疼吗?从来只有人家盼郎君盼不到的,什么人家会少了女郎?”

    高太后这两年身边得力的心腹渐渐凋零,如今就数这宋氏最为亲近了,她是一心一意忠诚于高太后的人,想来说话不怎么避忌的,这会当着太后的面数落安平王,安平王也拿她没办法,只有心里暗恨罢了,道:“儿子从前的确做过许多伤了母后心的事情,可这一回,儿子敢对天发誓——儿子进宣室殿前绝对不曾饮酒,更别说对牧氏身边的宫女非礼!却是那牧氏假称有事与儿子商议,将附近的宣室侍者打发了,却使贴身宫女闵阿善将儿子打倒不说,那聂元生也趁机偷袭……”

    安平王话还没说完,高太后已经不耐烦的道:“你就是再想骗哀家,却也编造个靠谱些的说法!那闵阿善是会些拳脚功夫,这哀家也隐约听说过!可她怎么说也只是个妇道人家,如今也有些年纪了,收拾几个力气大些的宫女许是行的,你呢?你是先帝一手教导着弓马娴熟的!如今正当盛年,会被一个宫女打倒?你有这个脸说,哀家都没这个脸听!”

    “那闵阿善猝然出手,儿子一时不防备才着了她的道儿!”安平王委屈得想吐血,他被牧碧微与聂元生算计,打得旧伤发作又污蔑了一个在宣室殿纵酒、调戏宫女等罪名——更可怕的是,牧碧微当日趁着他还昏迷在宣室殿的光景,留了聂元生收场,自己马不停蹄的离去——聂元生命小内侍把他抬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安置,确认他死不了后,就以“莫要扰了陛下的兴致”,一直到两个时辰后,他见到姬深又谈了片刻,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轻描淡写的告诉姬深,说是安平王在宣室殿里醉倒了。

    姬深自然不当一回事,随口命了两个人去伺候,伺候的人当然也很小心,轻手轻脚的不敢打扰了他“酣睡”,如此等安平王醒来已经是半夜,那时候牧碧微早就在和颐殿里哭诉完,更把消息告诉了孙氏等人,谣言传的满天飞,基本上连一些消息灵通的外朝人士都晓得了安平王饮酒误事之举……

    安平王欲向姬深告状,不想姬深虽然不在乎一个宫女挽袂,但谣言汹汹,都说冷美人与雪美人本是安平王爱姬,送与姬深后又后悔,这才饮急之后把挽袂看成了冷美人或雪美人……固然两个新宠又是撒娇又是生气的把事情挡了回去,姬深却也没信安平王的说辞——他那弱不胜衣楚楚可怜的小心肝——呃,虽然是前任小心肝,但如今到底还当得一声“微娘”的爱妃会是一言不合挽袖子抽人的主儿?

    简直胡说八道!

    当年他看中了牧家女郎,不正是因为姿容之外的那种柔弱风仪,使人望之则心生怜爱?

    至于牧碧微会武功嘛……女郎家家的几下子花拳绣腿,在安平王跟前够看么?

    还有聂元生,这可是他的头号忠臣,若是没这个中书舍人日以继夜的顶着,他哪来这么逍遥的亲政日子过?而且聂元生除了当年阻止安平王请封庶女外,这些年可从来没干过什么明显针对安平王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那也是安平王对聂元生有怨才对,聂元生很大方的嘛!想想高节,当年曾当众羞辱过聂元生,连姬深都因此对这个表兄不待见,聂元生却是外举不避仇,竭力推荐他年纪轻轻就任了尚书之位!

    何况牧碧微离开东暖阁前,才提了一番安平王请封庶女事,姬深心里便想着多半是安平王酒后失德,担心自己为了冷美人和雪美人追究,而且又与聂元生有怨,这才胡乱捏造了事情经过,欲拖聂元生下水。

    姬深对自己兄长,尤其是救过自己的兄长到底有几分手足之情的,又有冷美人和雪美人在旁不住的求情,也不想和他计较什么,但也不欲为了这事叫“无辜”的聂元生受委屈,因此敲打了几句安平王,使他以后无事不必进宫——尤其是妃嫔常经过的地方他就不要去了,便将他打发了。

    安平王这一口气……

    到底只有到和颐殿来了,他当自己是过来向高太后诉冤,求高太后主持公道呢!不想高太后这儿正等着他——高太后就从来没觉得安平王这么不省心过!

    虽然对牧碧微印象不是很好,牧碧微过来哭诉时,高太后也没给她什么好话,但高太后却绝不认为牧碧微有这个胆子,敢在打了自己儿子后,还上门来哭诉!

    再加上安平王一贯以来的表现,高太后哪里会不相信?

    这会就冷笑起来:“牧氏和聂元生要害你,当时为什么还要把附近的侍者都赶开,替你遮掩?聂元生为什么不去请太医,好把事情闹成了定局索性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