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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之路第9部分阅读

    难怪我怎么替裕王爷说项,都说不动他。

    他啊,永远的十拿九稳,偏不自量力的我,还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阿朔……”

    “怎样?”

    “我很怕。”我抓住他的腰带,抚着上面的精美刺绣。

    “怕什么?”

    “害怕身边的每双眼睛,不是善意而是窥探,害怕自己的举手投足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我怎么知道身边的人有谁为谁做事?我以为瞒天过海的李代桃僵计划,是不是早早就已暴露?

    “不怕,我会保护你。”他搂住我,保证。

    我知道阿朔会保护我,更知道既已决意留下,再多的危机困难都是我躲不开的挑战,退缩不是好方式,我只能迎战。

    勉强拉出笑意,我提出相同的问题:“你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交给你处理?”

    “对。”他也给出同样的承诺。

    “你说,我的人头、我的命,你都会帮我顾好?”

    “对。”他不介意重复。

    “你说要负责让我活到一百岁?”

    “对。”

    我拉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深深望住他,告诉自己,除了相信,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相信你。”我说。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他道。

    我的文学造诣不够好,却也知道,他宁愿与我同死,也不愿分飞。

    风吹过树林,扬起几缕青丝,痒痒地划过脸庞。我想,无论经过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此时此刻,不会忘记这个生死承诺。

    第二十九章 破城

    知道端裕王的计划之后,我被以保护之名软禁了,数十名士兵日夜守在营账外面,以防万一。

    阿朔很忙,忙着行军布阵,忙着在大辽调上新兵时,领先攻下鄂图城。

    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裕王爷,但他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我明白,这种事不劳我替他挂心。

    镇日无事可做,闲来无事,我便在营账里揉馒头,想研发新口味,嘉惠离家背井的大军。但我还是不适合做厨事,蒸出来的馒头咸得难以下咽。

    约莫人类都是在艰困中才会激发出新灵感,就在我咬下第一口馒头同时,灵光闪过,攻城计划在我脑袋里面成形,我乐得差点儿尖叫,抓了馒头就要往外冲。

    但阿朔比我更先一步进来,他看着我身上东一落、西一片的白面粉,皱了眉头,笑问:“做馒头有这么好玩?”

    我凑到他面前,把手举高,手里握住被我咬过一口的咸馒头,问:“要不要捧场?”

    他想也不想,当口咬下,嚼两下,表情古怪得让人发笑。

    “不可以吐出来喔!”我把手堵在他的嘴巴上,他的胡子刺刺的,刷得我的掌心发痒,让我忍不住咯咯轻笑。

    他抓下我的手,坐到椅子上,顺势把我拉坐到他膝间。“为什么?”

    我靠在他胸前,把玩着手里的馒头,捏捏压压,压出一块硬石头。“这是一个习俗。”

    “哪里的习俗,要人吃这种咸得难以下咽的馒头?”他没明说,表情却写了我在诓他。

    “才不是胡扯,你知道刀朗人吗?他们会在婚礼时端出一碗浓盐水,里面泡着两块浸透盐水的面饼,让新娘新郎各吃一块,表示从今以后,两人同甘苦、共患难。”

    “真有这种说法?”

    “真的,它不是说法,是作法,是婚礼中必有的形式。”

    “我懂了。”

    他挑挑俊眉,抓起我的手,把被我捏得不成形的咸馒头再咬一口,嚼几下,吞下肚。

    “干啥,有那么好吃吗?”我忙把手上的馒头远远扔开,瞪他一眼,再为他倒杯温茶水。

    他推开茶水,扣着我的后脑,唇沾上我的,在热烈亲吻之后,我满嘴的咸味儿。

    拢起眉头,搞不懂他在做什么,于是我舔舔唇……天!还真不是普通咸,吃完桌上那些,恐怕得洗肾。

    他笑着把茶杯贴到我嘴边,让我漱掉满口咸后,问:“现在我们是新娘新郎,以后要同甘苦、共患难,谁也离不开谁了,对吗?”

    我弄懂他的意思了。傻瓜,我几时没和他同甘苦?不是一知道他有困难,便眼巴巴地快马兼程来到关州?

    “嗯。”我用力点头。

    “很好,老婆,以后老公说什么都要听,知不知道?”他捧着我的脸问。

    “知道,那老婆说的,老公听不听?”我也捧着他的脸问。算他倒霉啰,谁教他爱上的,是不吃亏的现代女人。

    “当然听。”

    “那老婆要告诉老公,在我们那个年代有个说法,说是学琴的孩子会特别聪明。”双手滑下,落到他的肩膀,抱他成瘾。

    “为什么?”他推开我问。

    “因为练习琴艺,十根手指头要不停动来动去,手指头越灵活,脑袋就越灵光。所以,人类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是因为我们的手指头能做其他动物做不来的事。”

    “很有意思的说法。”

    其实,我可以别说这么多废话的,可是我贪看阿朔的表情。每次,当我说着未来的事情时,他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在他身上,我满足了当老师的说话欲。

    “人类学家说,人类的始祖也是用四只脚行走的,他们花了好几百万年,才学会直立、用后脚行走。当两只手空出来之后,人类就开始利用双手做许多事情,越训练手越灵巧,慢慢地,人类的智慧就凌驾于其他动物之上。所以我们常骄傲说,双手万能。”

    他点点头,问:“所以猿猴的智能也比其他动物高?”

    “对啊,科学家对黑猩猩做过测试,它们有六岁孩童的智慧。”

    “黑猩猩?猿猴的一种?”

    “对。所以,小女子为了国家大事,就开始揉面圈,揉得很用力喔!手酸得不得了……来,乖老公,给老婆揉揉。”从这段开始,就是很明显的鬼扯,用来测验“老公会听老婆的话”这句。

    他斜眼看我。

    “看在老婆那么尽忠报国份上,不能揉揉啊?”我对他撒娇。

    “老公不介意帮老婆揉揉,但是把揉面团和国家大事串在一起,未免太侮辱老公的智慧,我不是黑猩猩,是双手万能的人类。”

    瞧,这个阿朔是不是聪明过了头?才听过的话,马上就能应用。

    “哪有悔辱!我说的是实实在在的话。”我硬拗。“不是说过了吗?手越动,脑袋越灵活,我就这样揉揉捏捏,把十根手指用个淋漓透澈,破城法子就出笼啦!”

    “你想出破城之法?”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可不。”我把馒头推到旁边,也不管面粉沾了满脸,取来白纸,在桌面上摊平。

    我很兴奋,若此法能一举攻城、结束这场战争,我就要阿朔陪我回南园,让方煜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在那以后,我们就能真正地“同甘苦、共患难”。

    “真的假的?”

    “好怪喔,你宁愿相信我的咸馒头,却不相信我的脑袋很管用?”我爱娇地横他一眼。

    “先说说计策,再来讨论你的脑袋管不管用。”

    他动手替我研墨、镇纸,把吸了墨汁的毛笔递给我,我接下笔杆,他无奈地看着我费力而缓慢的落笔,每一笔都粗细不均。

    好不容易,他分辨出我在描绘附近地图之后,再也看不下去,接过笔,三下两下就把图给画好。

    “看喔。”我用笔指指图右方。“上回你带我去的那片森林里有一条河,那条是流入鄂图城的河吗?”

    “对。”

    “可是我看过,它的水流并不急。”

    “那里是下游,上游在另一片森林里。”他手指着图左方。

    “很好,那我就没想错了。上回穆将军围堵上游,你非常生气,担心河水上涨会淹没军营。如果我们堵的是下游呢?”

    他考虑了一下,说:“现在雪水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围堵下游,就算真会造成淹水,也不会导致太大灾害。”

    “很好。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们打不开城门,就让百姓来开门。”

    “你打算怎么做?”

    “全军先储备好用水,然后,堵住下游造成小水患,并在上游投掷毒物。所有人都要喝水,而这条河供应城里的饮用水,我猜中毒的人不会在少数。”

    “然后呢?”

    “我们当然不能说中毒,要先假装自己的士兵得了瘟疫,一边敲锣打鼓通知士兵,营中来了神医,快去取药解病。这种说法不会引起辽国怀疑,因为有水患就很容易引发瘟疫。”

    “你说敲锣打鼓?这话,是说给城里百姓听的?”

    “嗯,如果声音传不过去,就用这个。”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声公,这东西简单又好用,看球赛时,人人都要拿上一个。

    “又是新发明?”

    “是旧发明,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想把声音放大,会拿麦克风,音量要多大就调多大。”

    “不要再拿你们的科技文明来诱惑我了。说,下一步怎么做?”他竖起双掌,拒绝诱惑。

    科技文明?听古人说这种话真奇怪,不过足见他是个很好的学生,如果他能穿越到现代,我想,他会在那里过得很舒适。

    “当我们大量散播瘟疫的讯息之后,城里的郎中自会往那方面投药,只是这样做,能解得了毒才怪。所以,在敲锣打鼓之余,我们还要‘好心地’送药物进城给老百姓治病,这药,不能多、不能少,分量大概可以医好城中五分之一的人就行了。”

    “怎么送?他们会大开城门、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他摇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不对,用纸鸢送,把药绑在纸鸢上头,待纸鸢飞进城里,立刻剪断线头。如果纸鸢不好用的话,就用孔明灯,不需要做大、做好,只要能把药送进城就行。”

    阿朔点头,一个大大的笑容凝在唇上,他懂得我要怎么做了。

    “这些药,会让百姓在城里为抢夺先乱上一场,然后……”

    “然后就有人替我们大开那两扇讨人厌的城门啦!”我笑盈盈地对上阿朔的眼睛,他的眼底满是赞赏。

    “看什么?”我被他的眼光宠出骄傲。

    “他看你,因为你总是让他惊艳不已。”

    拍拍拍,一阵掌声响起,我们同时转头,发现花美男站在营账门边。

    想也不想,我跳下阿朔膝间,冲到他身前,拉起他的双手,从头到脚把他看个仔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怎所有好事全聚在一起?咸馒头一定是我的吉祥物。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连声叫嚷道。

    才刚听到花美男的笑声,下一秒,我就被阿朔拉回身边。偏头,他脸色很丑,好像我被抓j在床。

    花美男微点头,道:“是啊,我也很想你,想你为什么设计我,让我被四弟恨上好长一段时间。这笔帐,我们恐怕得好好清清。”

    “我哪有设计你?”我挠挠头,假装听不懂。

    “没有吗?”他语带威胁,要我认下。

    好吧,请他替我去跟皇后传话,是有点过分。

    “那件事又与你无关,充其量,你不过是个传声筒。阿朔脾气坏乱怪人,是他的教养太差,养不教,父之过,你可以怪皇上、怪皇后、怪乱迁怒的阿朔,就是不能把帐算到我头上。”

    花美男无奈摇头,说:“我才说两句,你就还给我一大篇?”

    “有理走遍天下嘛!”

    “有理?全是歪理!四弟,你听见啰,和亲之事与我无关,错在你把这丫头惯坏了。”

    “让三哥见笑了。”阿朔说。

    “有了幼沂的好法子,攻下鄂图城应是指日可待。”

    “没错。”

    “我在京里听人传得沸沸嚷嚷,说军里来了个女诸葛,只用雪水和棉被便退了城下敌人,还用藤甲兵砍马腿,用银光镜伤了数千骑,这些都是你的怪主意?”

    “除了我还有谁会弄怪招?说,有没有甘败下风?”我还没骄傲完毕,阿朔先冷透了脸。

    他问:“这些事,从哪里传出去的?”

    “裕王爷啊!太子妃不是说过……”我没说完,阿朔就截断我的话。

    “不是他,不管他的打算是伤你或收你为己用,他都不会把这种事往上奏。”

    “说的也是,被一个女人抢尽风头,颜面上可不好看。可是这里你最大,你不上奏,谁敢越级?”我还没搞清楚情况有多危险,一心陶醉在得出破城妙法和花美男来到这两件乐事里。

    “不必猜了,奏章是穆将军写的。”花美男说。

    “该死!”阿朔一声斥喝,让我恍然大悟。

    穆将军没道理这么做,如果不提到我,他大可揽下所有的功劳,除非……这道不居功的奏章能把我推到皇帝面前,届时,原该在南国的凊沂公主出现在沙场,再大功劳都敌不过欺君大罪,自古以来,抗旨是唯一死罪。

    我就说,穆可楠不会放过我的。

    阿朔回头,拍拍我的脸,认真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疑心可楠。放心,她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女人,就算她不满意你,也不会冒险让我生气。”

    所以我是那个不知进退、不懂分寸的女人?如果这个时候我再告诉他,穆可楠认得我是章幼沂,这个奏章是有所为而发,他肯定要认定我小心眼了。

    算了,不想,想太多伤脑袋。

    “是。”我噘嘴,心口不一。

    花美男大笑。“你的口气分明‘不是’。”

    阿朔扳过我的身子,郑重道:“我已经告诉你,我和穆可楠、李凤书之间的状况了。如果你有一点点同情心,就该理解她们并不好受,太子妃这三个字,在明处是光鲜亮丽,在暗地里代表的是伤心。所以你不该偏狭、嫉妒,同是女人,不该为难女人。懂吗?”

    是我偏狭,我在为难穆可楠?哪有啊……

    我想反驳,他又堵上我的话──

    “往后,我希望你们要好好相处,以姐妹相称、以礼相待。你要乖乖,知不知道?”他拍拍我的脸,走了。

    反复思索他的话后,我才猛然想起,不对不对,我没说要这样。

    我是要留下,但没要进太子府,我想在附近找一片绿草地结庐成居,他有空的时候来找我,我想他的时候,一封相思信传入他手中。

    我会待在他找得到的地方,我不再莫名其妙失踪,我愿意在他疲累的时候提供休憩,让他敞开心胸、放下面具。

    我想在小小的空间里,埋下我的爱情,或许有一点自欺、或许有几分蒙蔽,但在我的空间里,我是他的独一无二,他也是我的独一无二。

    我不想和这个妃、那个妃以姐妹相称,以礼相待。是他弄错了!

    等我回神,阿朔已经不在营账里,举目四望,我只找到花美男的笑脸。

    “你答应四弟,要留在他身边了?”他轻声问。

    “我是,可、可是他弄、弄错我的意思。”我指着帐外,结结巴巴,老半天才说出完整话。

    “他弄错什么?”

    “我不是坏女人,同理心,我有。”

    “我了解。”他点点头,笑着的脸,却在眉峰晕上郁抑。

    “我知道她们会伤心,可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娶她们,不是我把她们关在一边,更不是我让她们顶着光鲜亮丽的太子妃光环暗地伤心。”

    “我知道,可这和你脱不了关系。换句话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亡。”

    伯仁要亡,怎么也要算到我头上?“所以是我偏狭、嫉妒,是我罪大恶极?”胆汁咬破了,苦味漫至舌根。

    “别告诉我,章大人没教过你三从四德。傻丫头,我以为你心甘情愿留下,是因为想清楚、妥协了。”

    我妥协了吗?妥协于他的三妻四妾,不当他的唯一,只当他比较喜爱的那一个?这是阿朔对我的认知?

    不,是我被情情爱爱弄昏头,该说的话没说清楚,让他产生错误认知。可不是,该说的话我老是忘记说,比方七日散,比方在御花园碰见穆可楠,比方我虽然让了步,可还是想要专一……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外有敌、内有忧,我该想的是辽人和裕王爷,而不是这些帮不了阿朔的闲杂琐事。

    阿朔已经把两个如花美妻晾在那里,已经用行动对我表示专一,我再计较的话,未免过分。何况,他说的没错,穆可楠的确知进退、懂分寸,这段日子,她再难受,也没挑衅过我。阿朔是对的,太子妃这三个字,在明处是光鲜亮丽,在暗地里代表的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