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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恋第6部分阅读

    经凋谢,但花的芬芳依然沁人心脾。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前面不远有个葡萄架,上面爬满了粗壮的葡萄藤,葡萄藤上挂着很多串已经成熟的葡萄。

    汽车停在别墅前,听见“汪汪”的狗叫声,一条纯种的德国黑背像一道闪电一般冲了过来,吓得海伦娜一动都不敢动。

    海因策从车上下来,狗一猛子扑到他身上和他亲热。

    “毕利!我的好毕利,想我了吧?乖!”海因策和比利“寒暄”了几句之后,走到副驾驶一侧,把车门打开,对海伦娜说,“怎么不下来?”

    “我害怕!”海伦娜把身体蜷缩在座椅上,嘴唇颤颤微微地抽搐着。

    “别害怕,它不咬好人。”海因策说着把手伸给她。

    海伦娜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海因策把她从车上扶下来。

    比利冲着海伦娜“汪汪”地叫了几声,把她吓了一跳,赶忙躲到海因策的身后。

    “别害怕,比利不会欺负你的,”海因策转过身,拍了拍海伦娜的后背,“它只是在和你打招呼。”然后又转过脸,对比利说,“好了好了,别叫了。”

    比利像个乖孩子一样坐了下来,吐着舌头,不停地喘气。

    海伦娜想起海因策又一次对她说“别害怕”,并且又一次起了作用。

    “这座庄园是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御赐给我曾祖父的,并册封他伯爵称号,以表彰他在1870年普法战争中所做的卓越贡献。”

    海伦娜用羡慕的眼光环顾着这里的一切,这清静、优雅的环境正是她所向往的。眼前是一栋古朴、典雅的哥特式风格的别墅。门口的小喷泉吸引住了海伦娜的目光。喷泉的铜像是一辆由四匹骏马牵引的战车破水而出,冲向升起的太阳。体积虽然不大,但也非常精致。

    “哦,我曾祖父特别喜欢法国凡尔赛宫门前的阿波罗喷泉,于是威廉一世就派人按照缩小的比例,给他打造了一个。年代虽然很长了,经过多次修理,这喷泉还跟新的一样。”

    这时,海伦娜听见“嗒嗒”的马蹄声,转过身一看,管家正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请允许我提醒您,少爷,卡尔和尤利加好长时间没骑了,而且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地上很湿滑,恐怕这位小姐会受惊的。”管家的眼睛也像其他男人一样,被海伦娜的美貌吸引住了。海伦娜永远无法习惯男人对她行“注目礼”,把目光转移到喷泉上。

    “不要紧,有我在,恐怕受惊的是马。”

    “鱼竿和水桶挂在马鞍子上了,鱼食也给您准备好了。”

    “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是,少爷!”

    “海伦娜,你看,这是纯种的德国温血马,怎么样,你会骑吗?”

    海伦娜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来教你,来吧。”

    “不不,我会摔伤的!”

    海因策抓住她的胳膊,对她说:“照我说的要领去做,我保证你一点事儿都没有。”

    “它们会踢我的!”海伦娜的眼神变得更加惊恐不安。

    “它们怎么忍心会踢你这个美人儿呢?”

    “我不敢!”

    “别害怕,勇敢一点儿就一定能学会,胆怯就会失败,明白吗?”

    “好吧,我试试。”海伦娜鼓起勇气,向白马走过去,不料它喘了一口气,前蹄还不停地踱着地面,把她吓了一跳,赶忙躲到汽车后面。

    海因策一个健步追了过去,从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海伦娜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强有力的臂膀和宽广的胸怀,觉得自己像一只靠在一棵大树下乘凉的小绵羊。

    “你骑尤利加吧,就是那匹黑马,它比较温顺。”

    “它的样子怪吓人的。”

    “其实它很听话的,你放心,它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它!”海因策说完,拉着她的手,走到马跟前,拽着白马卡尔的缰绳,把它往前领了几步,把海伦娜拉到尤利加旁边,自己站到了海伦娜身后,“来,手撑着马背,脚蹬着马蹬子,不不,用左脚,迈右腿,咱们在马的左边,要是像你那样,右脚蹬马蹬子,迈左腿的话,你就只能倒着骑了。”

    海伦娜照他说的,把右脚换成左脚,使劲蹬着马蹬子,海因策把她托起来,迈右腿,骑到了马背上。

    “哦!真吓人呐!”

    “别害怕,坐稳,抓住缰绳!”

    “我……我够不着!”

    “给你!”海因策把缰绳递给她,“腰挺直,腿夹紧了,不要坐在马背上,别紧张,稍微放松一点儿,拉缰绳要轻一点儿。”他边说边拽着缰绳的另一头,牵着驮着海伦娜的尤利加,转了个弯,往空地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松开缰绳,转身向卡尔走去。

    “你别松手啊!”海伦娜紧张地说,“回来。”

    “不要那么僵硬,放松一点儿,我这就来。”

    海因策骑着马走过来,说:“你看,要让马唯命是从就得训练它,现在我拉紧缰绳,它想跑也跑不起来,你看它现在耍性子了,看到没有?”

    卡尔在草地上来回踱步。

    “等它憋足了劲儿,你身体重心要往前倾,把缰绳松一点儿,但是别松手。驾!”海因策拍了一下马屁股,卡尔飞快地跑了起来。比利也追了过去。

    海伦娜望着他高大矫健的背影,“他太帅了!真想追上去,让他赞美我,可万一马要尥蹶子把我摔下来怎么办?不行。”

    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海因策骑着马回来了。

    “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你只要克服胆怯,就可以驾驭它了,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能行的,别害怕!”说完,海因策又调转马头,跑了起来。

    “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能行的,别害怕!”海伦娜心里想着海因策的话,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按照海因策说的,使劲拽住缰绳,双腿夹紧,身体往前趴,喊了声“驾!”尤利加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阵凉爽的微风从海伦娜的身边轻轻掠过,她飘逸的金发在随风舞动,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正驰骋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她平时只会在八八六十四个方格里打转转,一次又一次体会过击败对手后的快乐,而且还已经把女子象棋界的最高荣誉收入囊中,可这种纵横天下的感觉她还从未体验过。她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而是当今象棋界名符其实的皇后、棋盘上的威风八面的皇后。

    “驭—!”海因策调转马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骑着马正朝自己飞奔过来的海伦娜的飒爽英姿。

    来到海因策跟前,“驭—!”尤利加很听话地停了下来。

    “你还说你不会骑马呢,这不是骑得挺好的吗?感觉不错吧?”

    “我也没有想到。”

    “我说过,你准能行的,只要克服胆怯,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两个人骑着马在草地上慢慢地走着,毕利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在前面撒欢儿地乱跑,知了在树梢上不停地鸣叫,他俩的心情很舒畅,所以对知了的叫声并不感到厌烦。

    “嘎—嘎——”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鸭子的叫声。

    走过去一看,这是一个池塘,碧绿的水面上长满了粉色的荷花和绿油油的荷花叶,许多只蜻蜓擦着水面飞舞着。一只鸭子拍打了几下洁白的翅膀,跳进水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一座小木桥上走过。

    “你喜欢这儿吗?”海因策回过头来问海伦娜。

    海伦娜环视着周围的花草树木,眼前的一切都让她心旷神怡。

    “我过去常来这儿,上学的时候,一放假我母亲就把我送到这儿来。”

    “池塘里有鱼吗?”

    “有,不过都是些小鱼、泥鳅,还有青蛙。我们去河边,河里有大鱼。”

    两个人穿过一个小门,来到一条幽静的林荫小路,四周是一片白桦林,两只松鼠在树上蹦蹦跳跳。

    “小时候这一带都走遍了,那时候这片白桦林比现在大,有很多树被砍伐了。这里经常有响尾蛇出没,千万要小心。”

    “那……”海伦娜听罢大吃一惊。

    “响尾蛇只有沙漠和草原里才有,看把你吓的!你敢跟我赛马吗?看谁快!驾!”海因策骑着马飞快地跑远了。比利也疯了一样跟在他身后。

    飞扬的尘土挡住了海伦娜的视线。“你!真坏!欺负我不会骑马。那我也不能让你落得太远。刚才他教我的动作怎么做的来着?使劲拽住缰绳,双腿夹紧,身体往前趴。”她做好准备动作以后,说了声“驾”。尤利加也跑了起来。

    跑了大约一公里以后,一条大河呈现在眼前。卡尔被拴在一棵树上。

    这时,她听见一声口哨声,只见海因策正在河岸边向她招手。

    海伦娜小心翼翼地从马上下来,把缰绳拴在拴卡尔的那棵树上,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这条碧波荡漾的大河的岸边。

    海因策已经把鱼竿放入到水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上的鱼漂,静静地等待着鱼上钩。

    比利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

    海伦娜走到他身边坐下。眼前的这条大河很宽阔,河水清澈见底。

    “这是莱茵河吗?”海伦娜问。

    “小傻瓜,莱茵河离这儿五百多公里呢。”海因策笑着说,“这是易北河。”

    “易北河?就像维斯瓦河那样宽阔,那样清澈,只是没有美人鱼 。”

    “别骗我了,美人鱼雕像是在哥本哈根。”

    “哥本哈根?我知道,那是根据安徒生的童话雕刻的。华沙的美人鱼雕像是去年刚建成的,是位美丽、勇敢的少女,现在已经成了华沙的守护神。”

    “是这样。我已经十多年没去过华沙了,在我记忆当中,那是一座花园般的城市。”海因策看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狡黠地说,“谁说易北河畔没有美人鱼?你不就是吗?”

    “去你的!”海伦娜清秀的脸颊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她赶忙把目光转移到水桶上,想看看这位钓鱼爱好者目前的收成怎么样。“唉,怎么桶里没有鱼啊?”

    “刚才钓上来一条金鱼,它苦苦地哀求我,说:‘先生,放了我吧,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大吃一惊,钓了多么次鱼还是头一次听见鱼会说话。我说:‘我哪能要你的报酬啊?你走吧。’于是,我就把它放了。”

    海伦娜“扑哧”一声笑了,说:“后来你老婆骂你:‘你真蠢!’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老婆说:‘你哪怕要只木盆也好,我们那只木盆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于是你又回到大海边呼唤那条金鱼。哦,不对,你又回到这儿呼唤那条金鱼。金鱼游过来问:‘你要什么,老爷爷?’”海伦娜变粗了嗓音说,“我老婆大骂了我一顿,不让我安宁,她要一只新木盆。我们那只已经破得不能再用了。金鱼说:‘你不用着急,你们马上会有一只新木盆的。’”

    “这故事你也知道?”

    “渔夫和金鱼的故事,这是普希金的诗。”

    “哦,我忘了!对诗歌你比我在行,你是个小诗人。你不是渔夫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婆,是个好姑娘。”

    海伦娜一愣,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鱼上钩了!”只见鱼漂突然下沉,海因策赶忙用力甩竿,一条肥大的鲤鱼落到了岸上。

    海伦娜看着那条欢蹦乱跳的大鱼,露出了快乐的笑脸。

    海因策把鱼竿放在一边,转过脸来,贪婪地欣赏着她的美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太美了,现在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你,你还等什么,海因策?难道你是个懦夫吗?你还等什么?”他终于鼓足了勇气,伸出双臂想拥抱她。

    不料,海伦娜站起身来,把鱼拣了起来,放进水桶里。

    两个年轻人骑着马在白桦树林里飞快地驰骋,夕阳的余辉照耀在他们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上。

    八、

    八、

    两个人坐在别墅前的葡萄架下,清爽的微风吹拂在他们身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烤鱼架子上燃烧着的炙热的火焰点亮了周围的一切。整个庄园里静悄悄的,可以清楚地听见草丛中蟋蟀的奏鸣曲、木炭在火中燃烧发出的轻脆的“劈劈啪啪”的声音、以及树叶在凉爽的微风中摇曳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海因策用勺子在罐子里崴了一勺盐,撒在鱼上,从地上拣起一把扑扇,扇了几下,袅袅的炊烟升腾在半空中,烤鱼的香味和鲜花的芳香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海伦娜望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小伙子,火焰的光芒反射在她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她仿佛看到自己依偎在他宽大的怀里,尽情地享受着浪漫和温情。“难道我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女孩子这么快就爱上一个男人这也太轻浮了,爸爸妈妈知道了非气坏了不可。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是他的确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呐,和他在一起,我有一种安全感,就像有了一个贴身保镖,每当他对我说‘别害怕’,我马上就能克服我的胆怯,这是我力量的源泉,这股力量也太神奇了!这种感觉我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味儿真香啊,少爷!我从酒窖里就闻见了。”管家沃尔夫大叔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瓶酒、起子和两只酒杯走了过来。

    “你是不想来一点儿?”

    “谢谢您,少爷,不过我怕我在这儿,您不能尽兴。”他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向海伦娜点了点头,说了声“少陪”,便走开了。

    “你是想喝白兰地、杜松子酒,还是苦艾酒?这里还有法国波尔多产的红葡萄酒,我在酒窖里放了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来招待你这位贵客。”

    “可是我不会喝酒,我母亲不让我喝酒。”

    “可是你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实现了你的梦想,这是非常难得的事,而且昨天发挥得非常出色,尤其是残局阶段,简直是淋漓尽致,光看棋谱,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仅二十一岁的姑娘下出来的妙手,而且是在决定冠军归属的关键时刻,时间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这难道不值得好好庆贺一下吗?”

    “这……”海伦娜面露难色。

    “好吧,我不强求你,没关系。”

    “不不,我……”海伦娜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心情油然而生。

    “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想说什么就说,不必那么拘谨。”

    “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有机会参加最后一场比赛,要不是你的帮助,我不但……”

    “好了,你已经道过谢了,你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要不然,我就破一回例,陪你喝几杯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不过我要是喝醉了,你不许欺负我。”

    “放心,放心,不会让你喝醉的,我还想和你切磋棋艺呢。”海因策把一只酒杯递给海伦娜,“咱们喝红酒吧,这个度数低。”

    海伦娜点了点头。

    海因策把红酒打开,给海伦娜斟上一杯,自己也斟上一杯,“趁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来!祝贺新棋后的诞生!为了我们的……”

    “为了我们的友谊。”

    “友谊!”

    两只酒杯轻轻地碰在一起。

    “咳咳!”海伦娜不小心呛着了一下,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瞧你,慢一点,日内瓦公约又没有明文规定喝酒的时候碰了杯就得干。鱼熟了,吃吧。”

    “请原谅。我先做祷告了。”

    海因策注意到海伦娜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一只戴着钻石戒指的纤细的手把一个烟头狠狠地掐灭在一个放满了烟头的大理石烟灰缸里,被砸碎的梳妆台镜子里扭曲地反射出女人后脖梗子上纹的纳粹鹰徽图案和对面墙上挂着的阿道夫?希特勒的画像。整个房间里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役一样烟雾弥漫,被摔碎的玻璃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板上。

    棋局结束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吕迪娅的脸色依然是那么铁青,妖艳的眼睛里露出红红的血丝,腹部像波浪一样一起一伏。“该死!关键时刻摸那个该死的兵干吗?真蠢!我应该走车e3,下一步强行兑掉她的f兵,兑掉就是和棋,上帝也帮不了她。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棋都没看出来?!保持了五年之久的棋后头衔在家乡父老面前就这样拱手让给了一个犹太猪!海因策,你这个犹大!混蛋!你跟我可是青梅竹马,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还对我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不仅如此,那天去警察署的时候,坐你汽车的是我,出来的时候坐你汽车的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