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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第39部分阅读

    后,每人用兜鍪分盛,军中自有食器,兵丁多用木碗木盆,军官则用银铜碗盆,可他们是出战的奇兵。杂物带得越少越好。

    碗盆不带,勺子筷子却要带。一般兵丁依旧是用木器,他们都是敢勇,薪饷丰厚,吃饭家伙都不一般。大多是铜勺,不少则是银勺,王冲王世义也是用银勺银筷,倒不是炫耀,而是可以试毒。

    端着热腾腾的稠粥,却还不急吃。大家都等着下一锅。煮沸了水,王世义掰下一角醋饼,丢了几颗酱豆下锅,队友都吞着口水道太少太少。

    醋饼是小麦面作成炊饼,也就是馒头后。再浸饱醋晒干。一只醋饼够五十人吃一餐,王世义当然不敢多掰。。酱豆是豆豉捣成浆,加细盐晒干,替代食盐,也是少许就够。

    等王世义再将一根如大棒般的酱肉腿割片下锅时,队友们不再发牢马蚤了,这可是王冲王世义从成都带来的灵泉酱肉,蜀中名产。

    煮软了肉,再丢下确认无毒的野菜,肉菜香味挥发出来,诱得众人都咕嘟咕嘟大吞口水。此时王冲朝王世义打了个眼色,王世义点头,弃了锅子,起身走了。

    “王大个是要清了肠胃,再把这一锅扫空么?大家快动手啊!”

    胡祥迫不及待地伸着大勺下锅,其他人赶紧争抢,王冲却将兜鍪递给斗甜,再替她抢来肉菜,温声道:“你先吃吧。”

    斗甜感动得眼中含泪,却没发现,王冲的眼角一直瞄着远处。

    众人正吃得起劲时,忽然响起喝骂声,却是王世义跟谁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开始拉扯。等王世义被一整个中队的人围起来时,外圈也围了好几十人看热闹,却没一人出手阻拦,围住王世义的是黄定先中队。

    “闹什么!?谁的脖子痒了,等不及被砍么?”

    张立不得不过来调解,才知是王世义路过黄定先这队时,不知怎的摔了,把他们那一队的锅子如鞠球一般踹出老远。倒嘴的肉菜飞了,黄定先那队人揪住了王世义,一边骂一边推攘。

    大庭广众之下,王世义又是个雄壮汉子,也只能如此了。真要动手,张立就必须行军法,否则这趟偷袭就得泡汤,而此时的军法依的是战场之法,基本就一个字:斩。

    “王世义,敢踹我的锅,你是脖子痒了么!?”

    黄定先则以副都头的身份,抢先咬定王世义闹事。

    王世义一脸委屈地道:“我只是路过,不知是谁绊了我,还怪我踹了锅子!”

    张立看向黄定先,眉头紧锁,他很清楚黄定先对王冲和王世义有敌意。闹出这事,自是黄定先的人在搞鬼。对黄定先这种大敌在前,还要对自己人搞小动作的行为异常反感。

    黄定先觉出了张立的意思,怒道:“分明是这贼儿起脚踹的!怎么,我这个副都头的话,都不如区区一个小兵了?”

    “事情要论是非,副都头也得讲道理……”

    “我看得明白,是大个子先起脚的!”

    “你眼睛生在天上?隔着两队都看明白了?大家都知道,王大个很老实的,他怎会说谎哄人?”

    “别呱噪,听吩咐就好!”

    “吩咐你吃屎你也吃!?”

    众人争论起来,这就是敢勇与寻常将兵的不同之处。大家都是志愿从军,彼此阶级相差不多。战场号令之外,除非上官威望深,否则很难约束下属。

    效用都成军不久。张立虽号令严明,已得人心,却还没到一言九鼎的地步。黄定先拉拢了不少人,他那中队里基本都是他的铁杆,却因如此。其他人颇有怨言。。

    这一争论,人心尽显,有站在黄定先一边的,有站在张立一边的,也有打酱油的,张立犹豫了。黄定先不低头。已是挑衅他的权威,可他要强压黄定先,这支小队伍就要分裂。本就人少,还要内讧,下面的仗怎么打?

    张立毕竟不是天生良将,既不愿办了王世义。维护黄定先,由此稳住大家,也不好强压黄定先,昭示他才是唯一的权威。只能一面问询细节,一面瞪住黄定先,逼着他给个台阶。

    台阶来了,却不是黄定先。而是王冲。他捧着半锅肉菜,也不顾身后队友满脸哀怨,递给王世义,嘴里还骂道:“你怎的总是笨手笨脚?还不跟副都头请罪!?把咱们这锅赔给副都头?”

    黄定先本要鄙夷地骂回去,王世义叫道:“这怎么行?锅里还有我从成都带来的灵泉酱腿!”

    听得是蜀中有名的酱肉,黄定先的部下抢过锅子,骂道:“该你吃不上!”

    张立有了台阶,瞪住黄定先道:“就这般了,区区小事,有甚闹的!?”

    想想自己的谋划。黄定先忍下了这口气,再扫视部下。心说得跟这些人交代好,到梅赖囤之前,不要再去招惹这两个人。他也只当是谁忍不住出脚绊了王世义,这个汉子虽憨厚老实。却雄壮有力,是他们办事的最大障碍。

    “谁他妈没事去绊那大个子?搞得只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

    “反正不是我,大个子踹得好,不然就吃不着灵泉酱肉了。”

    “那小子还算识趣,可他怎么也想不到……”

    见部下如此不谨慎,黄定先更是气恼,怒声喝道:“闭嘴!真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部下赶紧恭敬地替他夹来肉片,有人还道:“咱们的嘴还是其次,就怕张都头……”

    黄定先嚼着肉道:“之前我只是跟张立说,最好把他们赶出效用都,或者荐到马统制帐下,由马统制亲自发落,又没提马承信传话那事,张立那蠢人,只想着大家一心,哪疑有他?嗯……这肉不错……”

    远远瞧见黄定先等人吃喝起来,王冲与“憨厚”的王世义对视微笑。

    深夜,一大一小两个蒙面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黄定先中队的帐篷外,试探一番后,摸进了帐中。

    听得如雷鼾声,两人点头,寻着了人,一人抱头捂嘴,另一人持刀自脖颈处缓缓刺下。一声声微弱的咿唔里,一条条性命就此了结。

    等摸到最后一个,那人猛然惊醒,嘶哑着喝道:“谁……”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黄定先竟成了最后一个。可惜,在蒙汗|药的药效下,他浑身软麻,想喊都喊不出声。

    “这你都不明白?就你这蠢劲,还想杀我?”

    声音很模糊,但却听得出是少年,黄定先心中剧震,竟然是……

    一念刚起,嘴就被捂住,冰凉的刀锋透颈而入,斜上直入脑腔,意识也被这刀锋斩断,陷入永恒的沉寂中。

    “九个……一个不少……”

    王冲扯下面巾,喘着粗气道,连捅九人后颈不费劲,压住胸腔中翻腾欲呕的势头却很费劲。这是谋杀,不是战场杀人,心中不可能没抵触。

    王世义也喘气不止:“该让我动手……”

    王冲摇头道:“我们没有确实的凭证,若是他并无害我们之心,那就杀错了人。这桩罪,我自己来背。”

    王世义道:“怎可能杀错!?我过去时,他们全都没了言语,盯我的眼神,就像盯死人一般!白日行军,也有人暗示,黄定先要对我们不利!”

    王冲叹道:“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直接下手。”

    王世义拂着王冲的背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二郎你没做错,只是……”

    王冲低笑:“只是你也没料到,我一下变了性子,下手这么狠,直接杀光了他们!?”

    王世义无语,王冲的改变。的确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冲沉沉道:“潘姨娘的死,让我悟了很多,其中一条是,既然决定要用刀子,就不要想着留什么余地。”

    王世义叹气。心说这更像是老师的作为,只不过老师是热血而为,二郎你却是冷静地干这事。

    刚觉得王冲冷静以至于到了冷酷的地步,王冲就哇地一声吐了起来,帐中的血腥之气太浓,手上的血浆太稠。

    “好了。事情只办了一半,下面更是关键。”

    王世义帮王冲拂背缓气,王冲也很快振作起来。

    “我来砍头……”

    王世义不忍王冲继续动手,接过刀子要割黄定先的首级,可王冲的短刀不怎么得力,四下一摸索。找来了黄定先的一对短斧,正好。

    噗噗闷响中,黄定先的头颅被自己的斧头剁了下来,没过多久,摆到了张立的眼前。

    “你们这是……造反么!?”

    张立惊得魂魄如坠冰窑,蹬蹬退了好几步,伸手摸腰却摸了个空。顿时大悔自己怎么就没防这对凶煞!

    整整一中队九人,内有副都头一人,竟然被这两人杀了!这般内讧,他怎么交待!?

    “不杀他们,非但我们要被杀,都头你想攻下梅赖囤的计划也要落空。”

    王冲此时已完全镇定了,一身血污,语气却无比平静,让张立更觉悚然,但他犹自反驳道:“之前他只是跟我提议把你们调出去。说有你们在都里,才被发派来送死。”

    王世义笑了:“那他怎么又愿意来了?他是副都头,硬要缩在长宁,都头你也无可奈何吧?”

    张立语塞,的确如此。黄定先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比如照顾伤员,他还真勉强不了。可是就这般杀了黄定先一队人,他怎能容这两人?若是这两人觉得自己也要为难他们,是不是也要砍了自己脑袋?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般跋扈,不,这般狠辣的人。

    “都头,你我的想法一样,都是堂堂正正挣下战功,所以我才信你,不然不也不会与你道出实情,商量如何处置。”

    王冲这话缓解了张立对他们的惊惧,再深想下去,黄定先这队人抱成一团,自外于他。真到战时,害王冲王世义只是小事,坏了战事,那可不是九条人命,还得加上他自己这条命。

    张立终于打消了喊人拿下两人的念头,可对此事后果的惊惧,却是怎么也消不掉,抱头蹲地道:“可终究是九条人命,终究是副都头,这可如何是好!?”

    王冲的声音就如恶魔一般,在张立脑子里阴阴荡着:“都头,我们这支奇兵孤军深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要攻下了梅赖囤,什么事情都好说。而我,恰恰握着攻下梅赖囤的关键。”

    张立略略吐气:“你是说……那个僰女?”

    斗甜其实不止是攻下梅岭囤的关键,但此时王冲也必须亮亮这张底牌:“没错,梅岭囤上有大半熟夷,都是被生夷逼迫造反的,只要通过她跟熟夷联络上,我们可以毫发无伤地拿下梅赖囤。”

    “此事可非儿戏,不要随口哄人”,张立嘴里还硬着,心中却已动摇了。

    “我可不会拿自己性命当儿戏,都头,方才我说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也明白,马统制把我们效用都不到百人的小队派来攻有数百人把守的梅赖囤,本就是要害我的。都头拒绝了黄定先的提议,那时就与我利害一致了。这一点,都头怎么却不明白?”

    王冲的淡淡话语,将张立摇曳的心念牢牢扼住,暗自骂道,真他妈是自找的!早知今日,当时就该把你这灾星丢开!现在可好,不仅背上了内讧失属之罪,也跟着一并得罪了马统制。

    王冲再道:“只要都头领着我们攻下了梅赖囤……这可是份奇功,马统制即便迁怒都头,也不得不认。到时怎么对付我们另说,却与都头无关。”

    这话也让张立按下了心中萌发的一丝阴森念头,那就是以军法杀了王冲,不仅能免罪,还能帮马觉一个忙。可这念头跟攻下梅赖囤的一比,就如萤火比之皓月,更不符他的脾性。

    奇功……自己不就是指着这份奇功,才没拒绝马统制的调遣么?指挥使刘庆都说过,只要自己不愿冒险,刘庆可以通过转运司向马觉说不,自己还推了这番好意。

    张立脸色变幻了好一阵,许久后才皱眉道:“可是此事,该怎么跟大家交代!?”

    王冲正要开口,张立却自己有了主意:“对了,有三个熟夷向导……”

    王冲和王世义对视一眼,心说这个家伙,心思只要用在不算人的夷人身上,也是有够狠辣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五章 置之死地上赌船

    “都头,这不过是下策……”

    真能遮掩住杀人之罪,牺牲三个熟夷不算什么,反正也无亲无故。※※不过此事还另有选择,而且栽赃熟夷向导的效果也说不上好,补一个洞露更多洞,王冲劝住了张立。

    张立板着脸问还有什么办法,王冲道:“中策是说半截实话,黄定先蓄谋害人,要坏大家的性命。”

    “然后呢?”

    “然后……都头杀伐果断,命我与王世义行了军法。”

    张立嘿嘿冷笑,当自己是傻瓜,帮王冲背书九条人命?

    他这鄙夷也没出口,再问:“还有上策?”

    昏黄烛光将王冲的身影投在帐篷上,如噬人恶鬼般摇曳,就听王冲道:“上策是,都头只说黄定先一队人违令当斩,理由么,不解释。”

    张立瞠目,不解释!?就算他来扛这事,一个都头,杀副都头和八个兵,对其他人竟然还不解释!?便是官家,也不能蛮横到这般地步吧,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儿玩耍么?

    见张立有发飙的迹象,王世义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惋惜:“教我刀枪的师父说过,不管是孤军深入,还是奇兵突袭,都是非常之事。统兵官若不能号令森严,其事必败!都头,你想得奇功,有搏自己命的觉悟,却没搏他人命的觉悟。若是我师父在这,定会说,都头你只适合去当阵前的引战。”

    张立愣住,这话真是刺中他的要害,又听王冲道:“都头真忌此事,不如让贤给王冲,便是数千人,王冲也曾如臂指使唤。区区数十人,小菜一碟。”

    思绪瞬转,张立明白了,王冲所谓的上策,是让他这个都头立威,这点人去攻梅赖囤,本就是大冒险,他这个都头威望不足,就是一桩缺陷。借黄定先这队人的头颅震慑大家。就不必头痛号令不动之事。

    不过,这也是剂鸠毒,真要这么干了,不仅替王冲揽了杀人之罪,还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此战不成功。他这个都头就彻底完蛋了。

    有那么一刻,张立觉得王冲的提议值得考虑,这小子既然愿意出面背责,这一战就丢给他,自己坐享其成便好。若是状况不利,还可以抛出这小子,免了自己的罪责。

    可王世义那话就在他心底里翻滚。的确,他这个都头,除了维持队伍外,想得更多的却是身先士卒冲阵。亲手挣下战功,真没有统兵官的觉悟。

    “你小子倒想得美!没统兵就敢杀戮同僚,真让你统兵,我们这些人。还不全成了你的饵食!?你这上策,我用了!不过你记着。梅赖囤之事,你若有半分欺瞒,我便拿你正了军法!”

    转瞬间张立就有了决断,他赌了!

    王冲拱手应诺,这结果还真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是想以背书罪责这事,逼张立放手,由他拿过指挥权,却没想张立这人心志如此坚决。只当个区区都头,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王世义看着张立一脸果决之色,眼中闪过怜悯,忽然有些了悟,王冲所说的“日久见人心”是怎么回事。

    破晓时,众人被急促的锣声惊醒,还以为是敌袭,闹了好一阵,才惊骇地得知,都头张立将黄定先一队人行了军法!

    为什么?怎么办到的?张立铁青着脸,一个字不说,可看他脚下踩着的黄定先头颅,以及那喷吐着寒芒的眼瞳,众人都觉寒气直透脊髓,一个字也问不出口。真没想到,这喳喳呼呼,貌似只会危言恫吓的都头,真是个凶神恶煞!

    他们却不知,此时的张立,头皮发麻,心中发颤,正在大骂王冲,满肚子都是“如果梅赖囤拿不下,就拿下那小子头颅”的恶念。

    王冲这队人是被冷水泼醒的,人人都觉脑袋昏沉,腿脚发软,王冲看看抚额呻吟的队友,尤其是斗甜,心说谁让你们吃得那么起劲。此次从军,他带着香莲玉莲的招牌蒙汗|药,本想用在战事上,却拿来对付了黄定先。为了不让队友起疑,这蒙汗|药就由两队人一起享用了。

    黄定先一队人自外于他人,死了也就死了,少数倾向于黄定先的人就只犯些嘀咕,其他人更无一丝替黄定先讨公道的心思。更多是因重新认识张立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