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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洒冰晶第4部分阅读

    道萨尔达已经发现他的心情了吗?发现他对李妍的爱慕?

    “呼延泰,你送公主回去。”他先支开呼延泰,不希望呼延泰看出他和萨尔达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

    呼延泰看了克烈一眼,随即心有所悟地跟上李妍。

    “克烈。”萨尔达假意喘着,来到克烈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肩。“公主还好吗?

    “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看起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我只是跟她说了『蒸母婚』的习俗而已。”萨尔达耸了耸肩,一副觉得李妍在大惊小怪的模样。

    “你跟她说这个?”克烈心想,难怪李妍会吓成那样,毕竟对中原人士而言,这是种可怕的习俗。“那就难怪了,毕竟她是中原人。”他研究地看了眼萨尔达:“你怎么会跟她说到这个?”

    “随便聊聊,就聊到了。”萨尔达看着克烈,随即用说笑的语气把刚才所想到的话给说出来,想借此看看克烈的反应,以证实情报的虚伪。“呵……不是我说,公主长得这么美,真是教人想不动心都难。为了她,我还真想跟你争可汗的位子,那样我就可以尝到她的味道了,嘿嘿……”他故意用不堪的言词说着,想借此激怒克烈。

    克烈闻言,眉头不由紧蹙了一下,但他很快地藏起心中的怒意,虽然他知道这是萨尔达在刺探他,而这方法也未免幼稚了些,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着发怒的冲动,他多想跟全天下的人宣示他对李妍的所有权,他们是相爱的,她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但他不能,因为在律法上,她现在是属于他父汗的。所以为了他俩的安全,他只能假装不在意,否则一心觊觎着王位的萨尔达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若被萨尔达击垮,李妍也会受到牵累,所以他不能不谨慎一点。

    “大哥,你小心一点,”克烈只是淡淡地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笑笑,彷彿只是在跟萨尔达谈天似的:“公主将成为可敦,是父汗的女人,你少动歪脑筋。”

    “呵……”看着克烈自在的应对,萨尔达有些洩气,但戏既然开场,就不能不收尾,于是他贴近克烈,在他耳畔低声说着:“唉,说真的,你一路上跟公主在一起这么久,你真的没心猿意马过?难道我弟弟是圣人吗?”

    “很可惜,我不是圣人,”克烈笑笑,心想既然萨尔达想试探,那么他干脆承认,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说实话反而会让萨尔达混乱。“所以……我也怕割势腰斩啊!”在回纥,滛人凄者是必须处以死刑的。“大哥,我劝你别胡思乱想。”他伸手拍拍萨尔达的肩,结束谈话笑着走开。

    克烈知道萨尔达的目光还停驻在他身上,因此他还是强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看来,萨尔达似乎有察觉到一些端倪,并且准备对付自己了,否则他不会如此积极地刺探查证。这么一来,他也必须有些应对之策才是。

    第六章

    漫漫长途已近尾声,近暮时分,护送李妍的车队来到了回纥都城。城沿着一条大河而筑,远远望去即可见到巨大的方形城郭,城角处并筑有高耸的石塔,煞是壮阔。李妍没想到北地亦有这样雄伟的建筑物,她原以为连回纥大汗都是住在圆顶帐棚里的呢,进入城后,甚至还有中原式的木造楼阁出现,李妍的眼睛不由一亮,没料到这里全是另一番气象,和她原本所想象的极为不同。

    以布巾包头的民众围聚在大道旁观看车队,不时对着公主銮车指指点点一番。

    “公主,没想到回纥都城也是挺热闹繁华的嘛!”已经伤愈的裴颖此时回到銮车内服侍李妍,看着此地并不如原先所料那般的荒凉,她不禁松了口气,想来,李妍应该可以慢慢地适应这里的日子的。

    李妍对裴颖淡淡一笑,未置任何言语。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民……她不知自己在此将会受到何种对待?这种陌生感教她不自禁地胆怯,而更让她惶栗不安的是——她即将见到她未来的丈夫了……不知他是何模样?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回纥的大汗……李妍对她未来丈夫的了解,就仅只这些表面的资料。他的个性如何?他对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看法!这些她全然无法预料。

    曾听人说过当今回纥大汗的脾气刚硬暴躁,那么……他会不会欺侮她?李妍不知道。至于他会不会喜欢她这一点,李妍并不关心,毕竟,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乎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喜爱她。

    她的心只容得下一个人、一个名字——克烈。

    忐忑的心,随着銮车的行进而颤动不已,即将到临的未来令她怯懦,害怕着面对她未来的丈夫、恐惧于镂刻在她心版上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茫然地望着在眼前舖展开来的道路。

    等在前头的,会是种什么样的命运?

    “启禀大汗,大唐恒安公主銮驾已入都城。”王宫侍卫弯腰屈身,恭谨地对高踞在舖设着坐垫的王座上的大汗说道。

    “喔。克烈和萨尔达呢?”颉密可汗站起身来,大跨步走下垫高的王座。

    “已随着公主进城。克烈王子为前导,已经率队进入王城;萨尔达王子则伴随于銮驾之侧。”侍卫回答着,随即呈上一份卷轴:“此有大唐恒安公主陪嫁妆奁清单一份进呈。”侍卫高举双手捧着,颉密可汗看也不看,迳自走过侍卫身边,迳由身后大臣接过那份清单。

    “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大唐皇帝送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来给我。”颉密可汗笑说着,朝着王城大殿走去,身后一群王公相随。

    一群人迤逦向前走去,一路上听着大臣大声念诵着清单上的礼品名目和数量,颉密可汗脸上的笑容表示着对嫁妆丰厚程度的满意。

    不多时来到了大殿之上,颉密可汗并未登上王座,反向殿外走去。

    基本上,对于这位年轻的新娘,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恒安公主嫁人回纥,左右也不过是政治上的手段,虽然给予她一国主母的地位,但他并不打算给予她政治上的权力,更不打算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爱,妻妾众多的他是不需要这样一个青涩的小女孩来充实他的后宫的。

    克烈所带领的兵队在宫殿外的广场上分列两旁站定,克烈随即趋前谒见他的父汗。

    颉密可汗将单膝跪地的克烈扶起,豪爽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一趟远路辛苦你了,怎么样?在大唐一待半年,对那边的情势了解多少?”

    颉密可汗有雄心于天下,一心想将蓝天所覆盖的土地全纳为他的统治之下,此次虽然和大唐联姻以化解腹背受掣的窘境,但他派心思细密、观察力优于常人的克烈出使大唐,其主要目的就在打探大唐朝廷的状况,以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效。

    “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对于大唐朝廷诸多大臣,孩儿已有相当的了解,待稍些时候,儿臣自当一一面禀。”

    “好,很好,辛苦你了。”颉密可汗拍了拍克烈的肩,望见大队车马向前而来,其中出现萨尔达的身影。“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会儿看过大唐公主长什么模样之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克烈略一犹豫,还是嚥下了本想说出口的话,只是恭敬地回答:“是。父汗还是进大殿接见恒安公主吧!大唐的规矩礼仪麻烦得很,想必恒安公主还得先沐浴更衣一番,才能来谒见父汗,未免让父汗久等……”

    “钦,没关系,理那些囉哩罗唆的礼节做什?这里是回纥,咱们不作兴大唐那一套。”颉密可汗挥了挥手,撇下克烈,自行继续朝外走去。

    克烈看着他父汗的举动,以北方民族的习性,对尊贵的客人均会迎入住室相会,但对一般的客人则不然,颉密可汗此举可说是对恒安公主的蔑视。但,克烈希望自己能将之解释为他父汗是急于想见见未来的妻子,所以才会有此举动。

    他不知道现在李妍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想必是惴惴不安吧!也许,在见到他父汗的第一眼,她会瞪大了双眼,无法控制恐惧的情绪在她眼里流露,而这种种和她的母国迥异的风俗,更会让她不习惯,而更加地思念家乡吧!

    但是,他自知无法帮助她平抚这一切,无法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今天换作他将成为她的所有者及保护者的话,他将倾尽所有,让她能安然地憩息在他的臂弯中,忘却一切的烦忧……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声长歎了。

    萨尔达命令车马队止步,只命公主銮车继续向前,至于随行的大唐侍官、宫女等,自有从人去安排他们的下处。慢慢的,车队兵马散了开来,只有萨尔达和几个贴身侍卫下马,随同公主銮车一同进入宫门内的广庭。

    李妍和裴颖虽然坐在车内,但也感觉到了外边的动静,可李妍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入回纥都城,就必须面见颉密可汗,连个喘息、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教她一颗心不由得高悬着,似要蹦出口来似的。

    不一会儿,銮车停了下来,李妍紧抓着裴颖的手,惴惴不安地吞嚥着口水。未有任河征兆间,车帘蓦地被掀开,李妍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背脊挺直地贴在车壁,瞪大了眼直视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那是一张粗豪的脸,额上嘴边的皱纹是岁月的刻痕,满带风霜豪气的眉目间有几分和克烈神似,但却多了几分雄霸豪伟的王者气概。不需经由通报,李妍已能确知此人即是她未来的丈夫——颉密可汗。

    “你……”裴颖略带惊悸的话声未完,颉密可汗已登上了车,过高的身材使得他只能半屈着身体移近李妍。

    猝不及防间,颉密可汗伸手托住了李妍的下颚,将她一直试图问避的脸孔扳正过来面对着他,眼神里有着端详的意味,似想看透她整个人。

    “不要,”李妍大叫,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将那只铁铸般的手扯离她的下颚,但挣扎了半天,颉密可汗的手仍未有分毫移动。

    一旁过来帮忙的裴颖被推开到一边,李妍挣扎摇动的头只乱了发髻,却乱不了颉密可汗的动作。

    “哈哈哈哈……”颉密可汗的笑声震动了整辆銮车,他在笑声中缓缓地放开了李妍,“不错,有意思!”他频频点着头。“想不到大唐皇帝居然送了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来给我,他倒也舍得。”

    “无礼!”李妍挣脱颉密可汗的手后,便不假思索地一掌击出,利落地甩了颉密可汗一个耳光。

    声响传至车外,车外守候的一众官员和克烈都是一阵心惊,不知车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在銮车一阵轻微摇晃之后,众人眼里只见到颉密可汗横抱着李妍掀开车帘而出,娇小的李妍在高大的颉密可汗怀中更显纤弱,身体不断地挣扎扭动着,但在颉密可汗的铁腕下一点也发挥不了作用,徒然显得犹如螳臂挡车般的可笑。

    “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颉密可汗自在地笑着,“是只有爪子的小猫呢!”他抱着李妍下了车,裴颖慌张失措地随后跟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克烈的心只是一阵抽痛。

    李妍艳红色的大袖宽袍在北国冷冽的风中飘动,犹似被黏在蛛网上的蝴蝶……克烈觉着那似乎正是象征着李妍的命运,被命运之丝紧紧绑缚的她,个人的挣扎之力在强韧的命运蛛网中微弱得近乎可悲。

    无意识间,克烈不知不觉地绞紧了拳头。

    “来人!”颉密可汗将李妍放下地来。“送公主到新建的栖凤宫去。”

    随着颉密可汗的命令一下,随即有数名回纥宫女上前来,裴颖也赶到了李妍身边,心有余悸地看着李妍,问道:“公主,您没事吧?”问话间,裴颖的视线不由得飘向颉密可汗,她万万没想到回纥可汗是这等模样、这等行事。

    李妍摇了摇头,一颗心慌乱地胡蹦着,初来乍到,本就惶惧不安,谁知颉密可汗竟是这样一个人,教她不由得任充塞在心口的委屈和恐惧化成泪水,放肆地流出眼眶之外。但她随即发现自己的失仪,连忙举袖将之拭去。

    “公主……”裴颖紧紧地握住了李妍的手,意图给她些许安抚。

    李妍微喘着,以犹带余悸的眼神遊移四周,适时对上了克烈的目光,她知道,他的眼睛正对她诉说着他的不舍和怜惜……但,那又能如何?再多的怜惜也只能放在心上,倾注于相互交流的脉脉眼波间罢了……低下了头,李妍将克烈的视线抛在身后。

    望着李妍被簇拥着逐渐远去的纤弱背影,克烈的双拳微颤着,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双拳已然发红,犹如李妍身上的红衣。

    一双犹如鹰集般的利眼正流转于李妍和克烈之间,那是萨尔达的眼睛。看着克烈奋力压抑的激动,他不由得微笑了。

    簇新的宫殿仍飘着木料的香味。

    李妍端坐在床前,看着一众宫女忙乱于整理新居。上官宿月正在指挥着宫女将许多家具和种种古玩珍器移动位置,李妍看着,深深觉得,倘若今日她和上官宿月两人调换一下身份,想必她们会更各得其所吧,裴颖站在床边陪着李妍,看着李妍木然的神色,她不禁歉吁了。

    李妍的心事她明白,可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心中为李妍惋惜。

    “公主,要是您觉得气闷,不如到外面走走吧!今儿虽然有点风,但太阳挺好的。”裴颖不忍看李妍一直枯坐在此,长期间在屋子里,再健康的人也会间出病来。更何况李妍心中有事,因此她劝着她到外面去晒晒太阳。

    李妍僵硬地起身,犹如一尊傀儡娃娃。

    走出室外,雄阔的山脉出现在天空的一边,李妍看着山顶呈现一片雪白的山,喃喃自语着:“这里的山不是绿的……”

    现在想来,过去在长安的一切似乎极其遥远,远得像是她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模糊成笼雾的风景。

    她放任自己的脚步移动,眼里的景物陌生,她好希望现在克烈就在她的身边,如果有他在,异国的陌生必定不会如同现在一般地使她惊慌。

    蓦地,她在即将穿出宫院门口时见到了克烈的身影,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致使她想要立刻飞奔入他的怀中寻求安慰。但是,克烈脸上的笑容使她的脚步停滞了。

    李妍顺着克烈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一个梳着辫子挽盘于脑后的女子,牵着一个正在学步的小女孩向着克烈走来。小女孩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跑到克烈身前,随即小小的身子被高高抱起,在半空中旋转着。

    李妍赶忙将身子隐藏在院墙之后,紧紧闭上了双眼,不愿目睹克烈和他的妻女相会的和乐场面。

    “你可回来了,”克烈的妻子——雅兰,来到丈夫和女儿身边。“小芽儿等不及要见她的爹爹,我就带着她来了,怎么?父汗有很多话问你,是不?”

    “父汗垂询了不少大唐的风土民情,”克烈将小芽儿放下地来,牵着她,另一手则挽着雅兰。“所以多花了点时间。”

    “回来了就好,小芽儿很想念你呢!这一路上还好吧,我听说你受了点伤?”

    “已经没事了。”听到妻子关心自己的伤势,克烈心里突然湧上一股愧意,因着忆起受伤的那夜他和李妍的缠绵……自遇到李妍起,他的心思就很少放在自己的妻女身上,夜夜梦的,都是那张属于南国娇媚风光的容颜。

    “父汗还有吩咐你去办别的事么?”雅兰问着。“唉!最近铁勒不安分,我真怕父汗又派你出去。”

    “放心吧!要办大婚的事,所以暂时还不会有事要我去办,更不会离国远行。刚才父汗还交代了,让我多陪陪你和小芽儿呢。”克烈强笑着宽慰妻子。

    但一想起刚才颉密可汗的话,克烈就忍不住心颤。看来他父汗和大唐联姻只是一时权宜,他看得出来父汗还是很想对大唐用兵的,更想利用大唐因李妍下嫁而松懈对回纥的戒心时攻其不备,但又犹豫着是否要先歼灭铁勒。

    当时父汗询问他和萨尔达的意见,萨尔达主张先对付大唐,以免到时铁勒被歼灭后,大唐会有戒心,甚至趁这段时间先做好准备;但克烈的回答却远比萨尔达更缺乏雄心壮志,因为他是主张固守边关,不使铁勒进佔国土,对大唐则是更进一步加强通商和外交联系,完全采取和平政策,因此父汗对他的脸色就不是太好。

    克烈知道,萨尔达的进取图谋更合父汗的脾胃,但兵兇战危,一旦起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