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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68部分阅读

    ,他虽有些诧异,但想了想还是吩咐把人传了进来。然而,行礼问安后,王岳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好心情完全化作了乌有。

    “王岳,要是你此次还敢胡言乱语攀诬,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奴婢当然知道。”王岳又重重磕了个头,旋即双手伏地垂着头说道,“此事乃是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奴婢又特意令番子去打探过刘文泰的行踪,决计有七八分可信。虽不是十分准,但刘文泰掌御医事多年,出了这种事哪可轻忽?而太子殿下更是国之储君,关乎国体,若是被这等小人一而再再而三糊弄,日后成了习惯,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弘治皇帝对于王岳的话恼怒十分,之前也恼火其掌着东厂却突然跟着李荣瞎折腾一气,可用了王岳这么多年,他哪里能不知道这老家伙的耿直性格。然而,别说刘文泰总裁修本草劳苦功高,其多年御医,每逢他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其人诊脉用药,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么一个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思来想去,他终于站起身来。

    “不要惊动太医院。你去外头隐秘地调一个有真手段的大夫来,跟朕去承乾宫。”

    尽管朱厚照最初一病的时候,从皇太后到帝后全都到了场,一个个恨不能以身代,可即便是再忧心忡忡的张皇后,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旁边,因而几日下来,朱厚照就让人在外头看着,自己在宫中忙得不亦乐乎。须知借着在外调拨火器的名义,张永货真价实把一把火枪弄进了宫里,给朱厚照讲了讲其中原理,立时成功撩拨起了这位太子的兴趣。

    这会儿朱厚照拿着手铳在西暖阁中比划瞄准,又照着张永的话试了试用手铳贴身肉搏时该怎么使用,被挑上来做对手的几个小太监无不配合着没两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让他好不高兴。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马永成突然撞开帘子冲了进来。

    “皇上来了!”

    这一声就仿佛是催命符似的,别说朱厚照丢了手铳立时三刻钻到了床上去,就连其他太监也是一个个忙着收拾残局,等到弘治皇帝大步进来的时候,除了床上躺着直哼哼的朱厚照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在地上跪了个整整齐齐。可进来的皇帝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到了床头坐下,伸出手到袷纱被里一把捞了朱厚照的手腕出来,他就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叶大夫,请诊脉!”

    尽管皇帝说了一个请字,但头一回进皇宫的那位白胡子大夫已经是完全懵了。他几乎是平顺了呼吸又平顺呼吸,这才战战兢兢地跪下诊了朱厚照的左手——尽管太子殿下也试着顽抗挣扎,可被弘治皇帝那眼睛一瞪,他就立时学乖了——于是,当那大夫左右都诊过之后,垂头说道太子殿下康健得很,朱厚照一下子就知道不好了。

    因而,眼见铁青着脸的弘治皇帝摆手吩咐那大夫出去,朱厚照一把挣脱了父皇的钳制,将手缩回了被子里,随即犟着脑袋哼了一声。

    “是,我是在装病!谁让东宫那些先生成天就讲些我不耐烦听的东西。每天开讲就是先诵读个无数遍,然后是老调重弹讲了又讲,一会让我背这个,一会让我写那个,这么大热天的,我都热死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年纪一大把的!想当初王守仁也给我讲过论语,听起来比那些人讲得有趣生动多了!他们只会口口声声说圣明天子垂拱治天下,这不明摆着就是让我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凡事交托给他们去管,哪怕他们骗我说一个个官员都是清正廉明,一个个武将都是奋勇杀敌,我也只能由他们糊弄。什么圣贤之语,都是狗屁道理……”

    弘治皇帝起初见朱厚照这烦躁的表情,还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在万贵妃压力下出阁读书时的紧迫,可渐渐脸色就露出了难以压制的怒气。待朱厚照说出了一个骗字,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竟是下意识地一巴掌打了上去。然而,当发现儿子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时,他不禁觉得心里一揪,但仍是狠狠心站起身来。

    “你是大明太子,太子就该有太子的样子!从明日起照常去文华殿听讲,否则……”弘治皇帝冷冷扫了一眼地上噤若寒蝉的那几个太监,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太子再有逃课亦或是装病,尔等第一次杖四十,第二次杖八十,以后每犯加杖四十……朕倒要看看,你们的皮有多厚,能禁得起锦衣卫多少板子!”

    眼见弘治皇帝气咻咻地拂袖而去,朱厚照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扭身子就面朝里头径直躺下了,须臾竟是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几个太监见被子底下的那身影轻轻起伏着,似乎竟是在啜泣,不禁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而从承乾宫出来,跟在旁边的王岳见皇帝余怒未消,想了想就低声问道:“皇上,那刘文泰……”

    “这么大的事情,太医院其他人都是不闻不问,断然不是刘文泰一个人的责任。而且,事情若传扬出去,岂不是笑柄!”弘治皇帝突然站了站,沉吟片刻就沉声说道,“你先去传旨太医院,召刘文泰过来见朕!”

    这些年大臣弹劾那么多,他却素来宠着这些太医院的家伙,他是真把他们护得太好了!

    王岳见皇帝如此处置,心中却也觉得公允,等随着下了台阶时,他却想起另一茬,正要发问的时候,却已经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声:“焦芳那儿,你命人传个话,就以你的意思,说吏部事务繁忙,尚书马文升既然病了,他若是再病着,上下事务便只有让张侍郎去管了!”

    对于生性仁厚的皇帝来说,这已经是少有的重话了,因而王岳连声答应之后,就悄悄退了下去。只想着刚刚在承乾宫那一巴掌,他仍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不懂事啊!这天下没有那些文官治理,难道还得靠他们这些身体残缺的太监,亦或是那些满脑子只知道打仗的武臣?任用贤明,垂衣裳而治天下,这原本就是圣贤的道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巧言令色,帝嗣为重

    焦府二门前,狄罗又代主人送了刘文泰出来。两人尽管从前打过交道,但这两天日日相见,这才算是真正熟络,说话也就不像之前那样客套疏离。这会儿刘文泰隐晦地提了提那方子上的药该如何煎好服用,随即就看了看左右哦,见是旁人都离得远,便似笑非笑挑了挑眉。

    “狄举人,你还真是好手段啊,轻轻巧巧又搭上了焦大人!”

    “哪里哪里,毕竟我是多年不第的人,刘院判虽在御前得用,可总不能在皇上面前荐我一个进士功名不是?”狄罗笑容可掬地冲着刘文泰一拱手,这才轻声说道,“不知道我之前那丹方,刘大人试过了可管用?”

    乍然听见这一茬,刘文泰的脸色不禁倏然一变,立时压低了声音道:“我说狄举人,咱们之前的那件事情,你不会对焦大人提过吧?”

    “当然不会!刘院判以为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这样的隐秘怎能入第三人之耳?”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见刘文泰如释重负,狄罗立时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刘院判可不要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皇上素来不喜幸进,可太子殿下那儿的好话,你可得多多帮我去说说!”

    “那是一句话的事。”

    刘文泰原本拿着那两条丹方进上,心里还颇为得意自个一句空口说白话的承诺,就换得了一个非小的功劳,以及沉甸甸的黄金,可此时发现狄罗居然攀上了焦芳,他就知道那承诺是一定要设法兑现的。只如今太子两次装病都是他的手笔,到时候药到病除又是不小的功劳,因而他便索性大大方方满口承揽了下来。

    “那好,我就等着刘院判的好消息了!”

    眼看马车已经驶了过来在,狄罗说完此话,正要抬手请刘文泰上车,外头一个小厮突然一溜烟冲了进来,到了近前就急急忙忙地说:“狄先生,司礼监派了一位公公来探老爷的病!得知刘院判在咱们府上,他还捎话说皇上派人往太医院急召刘院判,请人赶紧回去!”

    这宫里一下子来了两位公公,无论是送客的半个主人狄罗也好,上门“仗义”诊脉的客人刘文泰也罢,全都吃了一惊。刘文泰再也顾不上说什么道别的话了,拱了拱手就匆匆上了马车,那车夫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调转车头往外而去,而狄罗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嘴角突然往上一勾,继而就对那小厮说道:“你请大公子去迎一迎那位公公,我去见老大人!”

    且不说东厂督公王岳派的人在焦芳面前是如何传的话,这刘文泰听得皇帝召见,这一路上对那车夫再三催促,马车是风驰电掣险些飞起来了,最后径直到了最近的西安门。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太医院院判,自然不可能在皇城内骑马坐凳杌,等到从西安门进了玄武门,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再赶到乾清宫时,年纪不小的他那两条腿都有些打颤了。因而,他竟丝毫没有发觉,平时对他向来客客气气的几个乾清宫答应,竟都有些疏远冷淡。

    “刘文泰,你做的好事!”

    陡一行礼就是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饶是刘文泰伺候了成化皇帝和弘治皇帝,深悉两代天子的性情,也吓了一大跳。外人道是这前后两代皇帝一个荒怠一个勤勉,一个动辄得咎一个仁厚宽容,可在他看来,只要摸清了性情,这父子俩都是好伺候的主儿。尤其是弘治皇帝,哪怕他一度下锦衣卫狱数月,出来之后一撸到底成了御医,可事后投对了路子,还是很快又得了圣眷。可就是他获罪的那会儿,他也没见弘治皇帝这么震怒。

    于是他只一愣,就立时免冠叩首道:“皇上息怒,微臣知罪!”

    弘治皇帝原本还想继续质问的,刘文泰这一句知罪,他后半截话立时吞了回去,旋即冷笑道:“你知罪?说来朕听听!”

    悄悄抬眼偷觑了一眼皇帝,见其面色虽然深沉,可双颊微微露出火色,眼角微黑,刘文泰虽然好些天没有为弘治皇帝诊过脉,但心里却是雪亮,眼珠子一转便叩头说道:“回禀皇上,臣不敢说,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你们都退下!”一句话斥退了左右随侍的那些内侍,弘治皇帝看着刘文泰,心头那股火气终于憋不住了,“朕对你一向优容有加,你自己想想,总裁修本草这些年,朕前前后后赏了你多少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你干了什么,居然挑唆太子装病,你好大的胆子!”

    刘文泰刚刚故弄玄虚,就是为了引出弘治皇帝的话头来,此时听到后头这话,本以为不过是太医院出了点小纰漏的他顿时魂飞魄散。瞅见天子眼底间的震怒,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地思量如何过这一关,到最后竟是真给他硬生生灵机一动想出了应对之道来。

    “皇上息怒,微臣是不该成全太子装病,微臣罪该万死,只不过……”

    只不过三个字后,见皇帝并未打断自己,刘文泰心头微松,旋即又重重磕了个头道:“前时太子殿下突然病倒,微臣诊脉过后,发现太子殿下脉象之中有一股燥热火气,虽是用药膳调理渐渐使之痊愈,可如今又是盛夏,微臣唯恐热毒再次复发,所以太子遣人说燥热难当,微臣诊脉过后,想来想去就开了休养去热的方子。”

    “巧言令色!”

    尽管皇帝嘴里迸出了这四个字,但刘文泰何等乖觉的人,立刻察觉到皇帝怒气稍解,于是又立刻磕头回禀道:“皇上只有太子殿下这一脉,微臣惶恐,于殿下身上不敢有半点轻忽,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微臣罪该万死,但乞皇上只罪微臣一人!太子殿下不过是热糊涂了,而且为微臣三言两语说动,不关殿下的事!”

    刘文泰这一大包大揽,原本就是火气稍降的皇帝不免又息了三分怒气,但口气依旧严峻得很:“朕已经教训过了太子,如今当然要追究你的罪责!你此前几次三番获罪得咎,朕都回护了你,可你这次太让朕失望了。看来,太医院留不得你这样人!”

    从前那许多险恶的关卡,刘文泰都这样过来了,此刻听到皇帝竟是如此严厉发落,他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膝行上前两步就低头说道:“微臣自知罪重,无颜再为御医,可微臣实在放心不下皇上!那丹方是臣斗胆献给皇上的,本为绵延帝嗣,可今观皇上面色发赤,眼圈微黑,臣实在是忧心圣体,请皇上多留微臣几日,待到时候马到功成,臣必定自请退逐!”

    弘治皇帝这才想起了自己服用的那个丹方。他和张皇后先后生育了两儿一女,可顺利长大的就只有朱厚照,哪怕不为了皇室子孙绵延,他也希望张皇后能再生下一个孩子,也好给朱厚照作伴。因而刘文泰献上那丹方之后,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服用了,那些天果然是龙马精神不同以往。眼看张皇后的小日子就要来了,此时刘文泰提到了这一茬,本是下定决心的他顿时犹豫了。

    思来想去,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之前醉酒之际,口吐醉言说最近遇到两拨装病的人,除了太子,另一个人可是焦芳?”

    刘文泰这才陡然之间记起昨夜确实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可是否说了醉话却记不起来,此时此刻,他心中那后悔劲就甭提了。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他也顾不上去思量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告的密,心想焦芳确实年老体衰,就派个御医过去再诊脉也不打紧,当即连连磕头道:“皇上明鉴,臣是为焦侍郎诊过脉,但焦侍郎确实是疲累过度以至于暂时支持不住。若臣有半句虚言,甘愿领罚!”

    “朕就姑且再信你一次!”

    弘治皇帝暗自忖度焦芳这回四面楚歌,让王岳那番传话便算是告诫,也不用追究过甚,撂下这句话便站起身来:“这几日便暂留你在御药局伺候,若你再不尽心,你知道后果!”

    话说到这份上,刘文泰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一时间犹如虚脱了。及至磕头告退,他拖着灌铅的腿出了乾清宫,通身已经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回到御药局后,他哪敢耽搁,立时吩咐人去请总理御药的司社监太监张瑜,把事情始末一说,张瑜立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定然是王岳,锦衣卫叶广须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那张公公,接下来我实在是没辙了,您可能指点迷津?”

    见刘文泰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本待臭骂人一顿的张瑜想起从人那里得到的好处,只得勉为其难地说道:“你且少安毋躁,回头我去想想办法,咱们这些年交情,我总不会看着你被赶出太医院!”

    这天晚上,就当刘文泰在御药局翻看着皇帝的医案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张瑜又悄然而至,屏退左右之后,他就压低了声音对刘文泰说道:“你知不知道,就为了太子装病的事,皇上打了殿下一巴掌?”

    “啊!”

    见刘文泰吓得魂不附体,张瑜却嘿嘿笑道:“所以说,今儿个你能混过这一关,实在是万千之幸。只既是如此,殿下铁定要犯拧许久,要化解这般心结,接下来就是你戴罪立功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爹是别家的好

    太子被皇帝甩了一巴掌,张永身为在一旁撺掇装病的始作俑者,最初简直是惶惶不可终日,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朱厚照把火发在自个身上。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朱厚照竟然根本没有对皇帝说是别人挑唆其装病的意思,对他和颜悦色不说,就连对底下其他人亦是没有丝毫迁怒的意思。唯一变化的是,小太子按照皇帝的吩咐日日前往文华殿听讲,上课也一反常态地端端正正,但课后却越发放纵,什么书都不看,什么窗课都丢在一边,在皇帝面前也一副敷衍塞责的模样。可张永明知道朱厚照这是真正和皇帝闹别扭了,又哪里敢劝?

    而这么一档子事,张永整天泡在府军前卫,那是一丁点都不敢对徐勋提的,而且他还有的是事情要忙。哪怕有皇帝的手令,东宫的面子,两千只手铳和所需火药也难以备齐,然而,徐勋要求的只是先配五百,他少不得拿着皇帝手令狐假虎威地严令两局的提督内官用心供给,总算是军器局把所有存货都秘密运到那个废煤矿之后,火药局又补充了一批火药,勉强还算够数。他又和徐勋王守仁一块把两千人全数拉进了那个废矿,从火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