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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17部分阅读

    朝臣。”

    我给她提醒,已不能分辨是出于愧疚还是真心,生在皇家,权力总是变化莫测的,能防则防。

    她点了点头,一阵虚汗上身,一阵痛又似针锥袭来,我实在耐不住,招手唤馨儿带我回去。

    她起身要送我,我摇头轻言“不必了!”正巧撞见一个莽撞闯进来的宫人,呼着“贤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可她见我在此立刻不说话就跪下。

    李忱即位成了“大势所趋”,他每日须应付蜂拥而来的“恭贺”,得了空闲就来照看我。我知道他在等我好转,等我与他携手走进大明宫,看他登上帝位,见证他一生最为荣耀的时刻。

    过不了十日,我便知道,我是无缘见他登上皇位了。群医查不出我哪是病了,只说我郁结难疏,需长期休养。

    与其说是郁结难疏,不如说是冥冥之中老天给我的惩罚,一命换一命,一位换一位,我害的不仅仅是一条性命。上天也不愿让我与我丈夫共襄盛举,若是勉力去了,只怕一个惊雷也会当日要了我的性命。何必为难?

    我只能笑着与他说,既然诸事已经办妥,不能再拖,岂不让朝臣以为他有心造作。其实,能否看他登上皇位,与我来说已不重要。我终究只是个女人,君临天下的也不是我。

    那日我熬着,我不让自己睡去,我只想听一听长安城的欢呼之声,我一声挚爱之人如今成就了,从此我们不必再受他人挟制,不必受权力的拨动。二十年的守候忽然之间变得如同一场大梦之后的喘息,在山呼那一瞬间却轻轻的随风散了。

    “夫人,夫人……”馨儿跑进屋里,如今还有何事能让她惊恐如此?

    “何事?”我心头暗道不好

    “贤妃娘娘,贤妃她……她悬梁自尽了!”

    “什么?”一惊未过,又是一悲将我重重摔在塌边,馨儿赶忙过来扶我,我仰头望着,空问,“为何,为何?”

    “听说,贤妃娘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说是先帝死于非命,她随着也要殉情!”

    馨儿说的含糊,她只怕是听说李炎是死在我手中了,今日悬梁自尽也不仅为了殉情,还为了报复李炎与我。

    长安街上传来滔天的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两行清泪默默落下,谁明日还会记得贤妃乃是何许人?

    第一百六十六节 无份(1)

    我是躺在车中进宫的,三月过了,冬日残留一丝寒被车窗外的春日细雨割碎成一渺一渺寒烟渐渐散去。而我的身体时而不见轻快起来,总留在潜邸李忱很不放心,顾不得我心头关于“咒怨”一说,迫不及待的为我挪了病榻搬进宫来。

    “母亲,大明宫有多大?”渼儿孝顺,自我病了寸步不离,非等我进宫他才进宫来,晚了众皇子几步。

    我看着我的二儿子,如今他也十多岁了,人都说他一颦一蹙都像极了我,少年老成还俊美无双,这样的儿子,过于精致,我母子分离六年再见之时,我还忍不住心叹,这天仙般的少年,真是我的儿子吗?

    我自他撩起的帷布依旧看着窗外,天明之外一片开阔,好似看不到尽头,厢车已经走了许久,还不到目的地。

    “渼儿的心有多大?”我反问,不知六年来,我的丈夫是如何调教这个他宠爱至形影不离的孩子。

    “回母亲的话,若儿之心为鸟儿,儿愿张弛于天下,这便是儿的心。”

    我浮动笑容,心头颇为得意,不愧是我的儿子,李忱的皇子,这般年纪这见解已属不易,何况他还光明磊落。

    “母亲,父亲,不,父皇一定会是一代圣君。”他眉间凝着郑重,我本该笑他年少妄言,可见他这模样,心头一惊,仿佛他父亲的后半生就被他一句定论了。

    “渼儿,这话与母亲说说就是了。他人,即便是你父皇也不要当面说去。”

    他倒是乖巧的点头了,我又握着他的手,“渼儿,你可还记得你的简儿哥哥?”

    渼儿稍有迟疑,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最后面有男色的垂下头。

    “你幼时学步较晚,到了五岁才会说话,不记得反倒正常!”我柔声安慰他,心里酸味闹腾,平添悲伤,眉间又上了几层哀怨。我要把简儿的坟迁回长安,非这么做不可。

    李忱为了就近照顾我,一入宫就将我留在了宣政殿,也没哟安排去处。

    白日照拂,夜班送水,他的体贴入微让我渐渐心情安定下来,噩梦也悄然远去,身子也好了起来。

    北国春来迟,今年大明宫的春更来得晚些,到底还是在人们的等待中来到了。李忱心情大好,多年不见他发自内心的舒展笑容,可如今他成了皇帝,这笑容却真切展现在我面前。

    我由心底为他高兴,帝王之路可能艰难重重,而我推波助澜的选择如今看来是对的。

    他邀我去聚会,这是第一次他与朝臣们除了在大殿之上的非正式聚会。我欣然答应,嘱咐馨儿特地为我准备了庄重的礼服,盘了高髻。

    骊山上的春景与我第一次进宫那年仿佛都不曾变过,我还依稀记得穆宗与诸位妃嫔的玩闹,他的笑声总是我灵魂深处最纯净的保留,不曾因岁月受到分毫的干扰。

    现在变得是人,还有心境。我跟在李忱身后娓娓随行,他没走几步就要回来看我一眼,他只怕我的心情容易被这篇景致触动。

    我却始终微笑相迎,我不是那样容易情伤而站不起的女人。

    我随着坐在他的左手边,除我一人李忱未带其他女子过来。群臣跪下拜礼之后要起身,唯独宰相李德裕还不起来,跪在那里只怕别有用意非是要等李忱请他了,我与李忱互看一眼,心领神会,他开口道,“爱卿长跪不起,是何故?”

    第一百六十七节 无份(2)

    “微臣所拜陛下,理所当然。可陛下携带身份不明的夫人前来,让臣下等以何理由参拜?自古由来名不顺则言不顺,微臣更以为,新帝初登大宝,当谨言慎行,亲近通明远离晦媚。”

    李忱与我脸色都煞白,我想起当年他也曾多次当面斥责武宗,武宗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当众道歉,这老儿又要“故技重施”,“晦媚”所指就是我,又是见不得人又是妖物,亏他夸夸其说的这般义正言辞。

    我一边听着,一边只管看着李忱的面色。见他脸色越发难看,那老儿的话在我的心头越是有趣,女子说来时常就为了得到一点在意,竟能够将这般国家大事置若罔闻。

    我见他唇角牵动,怕是要开口了,伸手忙是抓住他的左手在袖中暗暗一握,随即我看着眼前的李德裕。

    “李大人,这样跪着说话,你老不累吗?”我没来由的一句,打破他蓄意营造的凝重气氛。

    起身,缓缓走下台阶,三两步到他面前,他本还不欲起身,见我靠近伸手要挽他起身,忙自己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

    我欣然一笑,“李大人,今日是圣上与群臣共欢之时,你岂不是要为了妾身这一无名无份之人坏了众人的兴致?”

    李德裕听我笑言,暗自眼神中已有威胁之意,他迎上我的眼神心头一凛,可他却拱手更做郑重,“请夫人自重,臣者为陛下之臣,尽忠守义是臣下的本分。群臣共欢,则容不得女子在旁‘点说’一二。”

    我不计较,他还上了板眼,倒吸一口凉气,眼光掠过众人,那些大臣们统统看着我,眼角更多的是鄙夷,仿佛我真是什么魑魅魍魉赫然降世在这威严神圣的宫殿里,非要遭受他们蓄意的冷落和凌迟。

    “李大人,言外之意是看不起女子了?若是这样说起,牵扯可太广了,大人可要想要想清楚了!”我依旧含笑,李忱也跟着走下来到我身旁,我伸出手去扶着他的臂膀,稳重不动。

    “陛下,不如让我这小女子来给众大人做个游戏。”

    李忱看我,他深深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其实他只需威吓两句就可以停止这“风波”,我非是有那不服输的性子,如今的我还何必干受气而不能反击。

    我向他微微点头,求他答应,他一笑,带着宠溺与包容。

    比射箭,一百发,我允许他们十人上场轮换,我只派馨儿一人上场,我要比的谁射中的多。

    这样的蔑视足以报复他们对我的不敬。

    馨儿有些踌躇,“百发百中”那一想如传言。何况她一个女子臂力再好如何一直抵抗十人轮换?

    我只管命人去准备箭靶,馨儿见我不动声色,也只管安心射箭。

    结果馨儿胜了,百发百中,连馨儿都怀疑自己是否如有神助。更是诧异了群臣,李德裕左右看了看,最后直直逼视着我,这老儿就是输了也不愿相信是输在我手里。

    “李大人不服?”我挑眉轻问。

    他不知还能说什么,一脸不自在,只管盯着那红心看。我探嫣红指尖抚唇轻笑,“大人不必在意,这不过是妾身一点计谋而已。‘磁石召铁’大人该是知道的?”秦王嬴政暴虐成性,天下刺客欲杀之,为止他人带兵器入殿,他便将阿房宫的宫门改成磁石制造,但凡有人暗藏兵器,隔衣亦是能够被磁门吸出。

    如今,我不过是在箭靶红心后安了磁石而已,箭头是铁,就算馨儿稍有偏颇只要还有力气射过去,准能中了红心。

    “旁门左道!”他依旧愤愤,也就这几个字了。

    我笑的更加欢快些,不回话也足够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第一百六十八节 风霜相加(1)

    表面我占了上风,实际上群臣对我不满昭然若显。

    李忱与我回来,不说一字关于方才之事,不知是他不在意,还是他心里另外有了想法。我也装作没有事情放在心头那样,一路上神色不变。

    李忱另外早为我安排了太液池旁的散宫作为日常休憩之地,宣政殿毕竟是大明宫主殿,我又非皇后,日日留宿在那里也容易招来非议。此外李忱国事繁忙,也暂缓了为我们这般妻妾安排名分事宜。

    远远就见碧池已经在我宫里守候,坐立难安的样子与那矜贵、高雅的华服美衫相衬的略微滑稽,鬓头上的坠子晃来晃去,我不由得笑起来。

    “姐姐,国舅爷向陛下请立郑和兰为后!”不待我坐稳,她忙起身到我面前盘膝坐下,焦虑之色溢于言表。我坐定了,望着她,一脸疑问,那郑和兰是谁,我尚未知晓。

    “姐姐,你怎么不做声?那丫头才十五岁,就算是论资排辈,哪里轮得到她,这上面不还是有姐姐你!”

    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许多,我虽然还不知郑和兰是谁,也大致听了明白。她指的的国舅爷肯定是郑国舅,既然郑和兰也是这个姓氏,想必是郑国舅见自己的外甥做了皇帝,马上起了荣华富贵的心思,虽然愚蠢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件事我尚不知情,那就是李忱不欲我知道,他也非有心欺瞒我,只怕他和我对郑国舅此举的认知相同,无碍的非要在我面前说一番,惹我心烦。

    倒是碧池当真的,我心头一凉,我还不知之事,她已知晓的清楚明白,什么时候她居然也懂得注意朝堂了。可笑的是,她随我二十多年,“谋定而后动”她不懂,而“喜怒不形于色”这般简单的也没随着她年岁的增长而有了进步。

    “碧池,论资排辈,你也在她之上,不是吗?”我反问,接过她心里的话,她立刻局促起来,眼中浅显的恐慌与惊诧依旧那般容易被我捕捉。

    一旦不知如何答话时,最容易被人找到把柄,我还记得我真切的告诫过她,她却连一成的“镇定”都没有,使了个眼色给馨儿,馨儿上前来扶我。

    “二夫人,夫人身子刚有轻快,这般事情有晁大人拿主意就是了,何必累的夫人劳心劳力的。”

    我心头一阵冷笑,原来连馨儿都一眼洞穿他们兄妹的心思了,碧池来找我无非让我强出头,鹬蚌相争,他晁家得利。

    碧池见我脸色不好,起身走的恭恭敬敬。

    “馨儿,我是否太宠她了?”我问馨儿,馨儿一笑不说话却也不见难色。就连在馨儿心里,碧池在我身上动心思也是显得可笑之至。

    原本就累了,听她说这几句话更觉得疲累,喝了一碗汤馨儿就服侍我躺下,说是谁也不让打扰,还求睡觉能睡个安稳。

    第一百六十九节 风霜相加(2)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心头拥着疏懒,再看昨日太液池的景色,今日倒是觉得敞开,看来馨儿下了不少功夫,怕是连李忱都给挡回去了。

    不想唤她进内服侍,自己披了一件纱衣光着脚板在地上悠悠踱步出去。若是馨儿见我若此,又是招呼,又是惊怪。

    “爷爷,那夫人还不起吗?”外殿传来一少女的声音,我以为自己是听岔了,又上前走到仪门边,又听一个老者说话。

    “耐心候着吧!”

    “候着?爷爷,我们都候着两个时辰了,那女官就在殿外守着,一听我们说话就进来不让说话,再候着,孙女就要睡着了!”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娇嫩掺着不耐。

    “和兰啊!你年纪尚小,这宫里的事情说不好!陛下让我带你来见过夫人,自是有他的用意,你该有些耐心!”

    “爷爷,陛下是否真心立我为后,来此就为了亲自说服这位夫人好让她知难而退?”

    是李忱让他们来的?我本还觉得讶异,躲在帘后听这小女孩说的话,又觉得好笑。微微欠身去看看那小女孩的模样,侧面看去,长相一般,厚重的礼服本要掩盖她身量不足,偏偏架着更加单薄,头上倒是盘了如意高髻,明艳的珠宝压着,看她脖子都不由短了两分。这就是国舅爷的孙女,若按辈分,她还是李忱的表侄女,撇开这关系不说,越发的觉得这少女真是可笑,竟然没有一点大家的气质,活像街边不上台面的泥偶。只是看她这一眼,想来李忱绝不是如她所说的用意,只怕是丢给我来收拾的,偏偏馨儿又给了他们脸色看,此情此景真是觉得又可笑又可怜,就是没有嫉妒。

    竟也对李忱冒出一个不敬的想法,他怎么还有这般亲眷?

    我还等着老者说话,他便开口,“你姑奶奶已经在皇上面前多次提及,皇上也是没法推辞的,定是这个用意!”

    轻出了笑声,还是没忍住。这祖孙两真是有意思,孙女年幼如此不足为怪,老者居然和孙女一般见识,倒是让我奇怪了,宫里还有这样“不分轻重”的人,难怪李忱就不怕我驳了郑太妃的面子,就将他们“送”了过来。

    “谁,是谁躲在那里?”小女孩耳朵尖,听到我的笑声,喊出了声,我刚要踏出脚步去,想来自己这样子见他们有失体统,欲转身回内殿去收拾,右臂却被人抓住。

    “你是谁?胆敢在此偷听我们说话!”我一转身,方见那女孩闯入了仪门,拉着我的袖子。

    原来她头顶只到我肩头,当真有十五岁了?

    “夫人,您醒了!”馨儿进来了,她见这孩子拉着我的袖子,挥手一斩,那少女眉头一皱,定然是被馨儿打疼了。

    “放肆,说了让你们在殿外等候,为何还是吵醒了夫人。居然还敢越礼数拉扯夫人的衣袖!”我还不及讨厌这对祖孙,馨儿已经“提腔对阵”。那老者本欲看个究竟,听到馨儿这般生气,忙唤他孙女出去。

    第一百七十节 风霜相加(3)

    我简单收拾了妆容,正式出了内殿去见他们。

    老者还算是客气,见了我起身躬身唤了“夫人”,那少女坐在我对面,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背,涨红了脸不动。

    心头一笑,郑太妃到底给这孩子多大的保证,让她娇惯若此。

    “国舅大人,本宫入宫时日尚短,本该亲自去国舅府上拜见,不想今日你们特地前来,本宫真是过意不去啊!”我寒暄起来,说着这般虚伪的话心头难得没有什么心思,坦坦荡荡的等着他们接话。

    “老夫多年留守长安,为陛下尽忠职守,与夫人还是第一次谋面,特意带来孙女郑和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拳对天。馨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要脸的老儿,这功过至今无人敢论,他倒先在自己身上安了个“功臣”的帽子。只怕李忱在此,听到他这话,眉头都舒展不起。

    “真是辛苦国舅大人了,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