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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21部分阅读

    为我父亲的那一瞬的神情,冷若自持的将所有的心思都埋藏好了,与我隔开了距离。

    “我并非为了杀你!”可这次,我先道破了,若是当年我错过了薛留居,如今何必还要一个孩子的面前端架呢?

    他似乎诧异了,我见他细长的手指暗暗抓起膝盖上的麻衣粗布,是为了躲我吗?这个出生贵胄的孩子打扮的如同随时能够淹入世俗的平民,连他领口的线头都显得糙漏,两三束额发黯然搭在前额,毫无生气。他这一身打扮将世态残酷的刺进我心头,他不再是贵胄的孩子,薛留居死了,薛家败了。他,是罪臣之子。

    “那夫人是要救我吗?”他反问,我冷笑,他果然还是薛留居的儿子,一句话不冷不淡的,足有让人难堪。

    “我会照顾你,直到你能够独活那一日!”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这天气秋是无畏拿着当样式的折扇,可他总是一会张、一会合,比我还紧张许多。

    “夫人不来找我,我依然独活的好。”

    “像这般隐藏在苏越之地隐姓埋名一辈子?”我反问

    他怔然,人都是渴望日出的,他躲不了一辈子,我知,他自己更知。秋收了折扇,眼神不再我们二人之间徘徊不定,他也陷入沉思。

    我给他时日考虑,不急不缓之间我并无把握他会跟我走。就像在薛留居活着时,从来没有真正揣摩过他的心思。我只是害怕,哪一日关于宿命这二字的诅咒又会轮回而来,而再一次在我茫然不知时。

    我坐在秋的偏室正是意兴阑珊时,指间捻了鱼食逗弄着引水入屋檐下的鱼儿,随时醒过来都能看到一二生趣之物,想想有时真是羡煞了我。

    奴婢听到了脚步声,到檐下为他脱了鞋,他穿着紫色的交口长衫走进屋来,腰间束着细长的青玉色纽带,垂着长长的璎珞。

    秋说,这是他的独子,若卿。

    这个少年的脸庞一眼就吸引着我,“你与你父亲真像!”我痴然一语,他抬头看我,定定的瞧着我,清幽的眼神沉静的如同春日里倒映在清水里的日光,粼粼而动。

    秋不是他,这一点我明明分的清楚,可这孩子面前我忽然又陷入了迷幻。

    他像我行了大礼,双膝跪下,头磕了地。

    他坐在我对面,却无话可说。我想要赐予他些什么,奈何出来的匆忙,什么也不随身。

    第二百零七节 晚辈(3)

    “人说,我更像我母亲。”

    这孩子开口说话,我会心一笑。望着秋,“难怪你名为若卿。”

    秋有这样一个孩子不足为奇,奇的是,为何相交近二十年,他才带这孩子来见我?

    看这孩子带着银色绞丝盘龙冠,他年纪也不了,估摸已成亲。

    “你父亲怕是蓄谋已久,与我相交多年,藏着你当活宝贝,今日才得以相见。”

    我半笑半玩,成了长辈在孩子面前就是如此自在,而我一向不喜欢端着架子,非装一个严酷的模样,小辈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也没有高低之分。

    秋与若卿都笑了,若卿一笑,我更是迷糊,是像秋的纯然,还是如他的浅浅?

    “是非我有心隐瞒,只是这孩子年少多病。自幼送往了山中,我就这一子,岂不是个活宝贝,哪敢半点怠慢?”

    秋说的也是轻巧,随了我高兴,其中爱子心切之意,也不是全无道理。我笑看着孩子,一味觉得心头亲切,多想与他亲近,却又觉得说不出什么动情之话。

    秋未让若卿多留,长幼有序,自然他多留在此处无意。

    秋笑意不退,看了看我,又笑的意味深长,颇有“树静,风不停”的意思。我干脆随了他的心意,反问道,“为何发笑?”

    “你全不在意那孩子的母亲是谁?”

    我哑然,半晌呆愣之后,拂袖在唇边痴痴笑了起来。

    “难道你以为我吃醋不成?”

    他忽而认真了起来,紧着脸,“你以为我这半生独守是谁?”

    顿时止了笑意,我是总在虚虚实实间,他却从未对我说过假话。

    “不,我为你高兴罢了。若是你真独守一生,我还不起。”

    秋见我愁绪又起,颇有得意之色,神色一松,笑的更是欢快,我才知又上当了。随手捡了一本软册子扔了过去,虽是愠色,还带三分羞意。他伸手便接住了,不费半点力气,却笑的更是得意。

    “若卿在此,定在心里责你‘为老不尊’。”

    “此言差异,那孩子生来乖巧,对我这做父亲很是敬爱。”

    “不过宫中为何没有若卿的宗祠在录?”他不仅瞒了我,只怕瞒了全天下。

    “他母亲身份特殊,无奈不能……”秋心中也有许多的难过,我是知道的。如他的父亲、母亲,如今还有他的妻、子,未见若卿之前,我还时常在心里问,他为何而活着,活着还为何?如今总算得来一些安慰,那样精致的孩子,老天也不薄待了他。

    “你为他取此名,也是为了他母亲?能够让你难以忘怀的女子,若是能相见,我真想一见!”

    秋却定然望着我,似我哪里说的不称他心意,还是他以为我言不由衷?这一望,他若有所思良久,我却浑然不自在。

    “你见不到她了!”秋这一声“叹”如同江南的哀雨绵绸,连天接地的织就一匹断不了的伤。

    我上前,小心翼翼的执子之手,他微微颤抖着。他还在痛着,为这孩子的母亲在我面前欲扬还抑的痛着,我怎能嫉妒,为了他赐予我与他共同分担的荣耀,还是为他永远柔软的心。

    他捧着我的手合在他的手掌,在他的脸颊摩挲着,他想让我拭去他的泪,却正如那无根之水,不知从何去止?

    多年以后我才深痛的意识到,他今日的举动只是因为他独自承担了所有的痛。他最后将上天最后赐予他的一点眷顾无私的奉献给了我,我莫名无知的安慰着他因爱上我而必须付出的痛。

    第二百零八节 争风吃醋(1)

    大明宫数十年不变的景色,尤其宣帝节俭,除了先皇留下的风景,他不曾动土另辟天地,久居宫中,只能盼着四季变幻,带来少许的新奇。

    “春日到了,花草仿佛都活了,到处都是新鲜。”

    “夏日,太液池的莲花开的不错,鱼也肥了许多。”

    “秋日,那后山的红叶倒是不错,可惜有点萧萧索索,倒是别有情趣!”

    晁碧池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姐姐走了快一年了,她嫣然是后宫之主,女子都有奉承,却提不起一点精神。

    馨儿带着滋儿前来,晏碧池挥手让众人退下,问是否有姐姐的消息。

    馨儿默默摇头,派出去的人并未放松,却不知道娘娘是隐瞒踪迹。

    “这世上,或许没有姐姐做不到的事情,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姐姐要走,却无人揽的住,只能期盼姐姐自己想明白了,回来!”

    “娘娘会回来。”馨儿原本就沉默寡言,如今更加话少。

    晁碧池唤滋儿上前,滋儿从馨儿手里走开,到晁碧池身旁,晁碧池抚了抚滋儿的脸。

    滋儿虽小,却是一派的天真可爱,晁碧池挑了面前两块糕点碾的细碎放在他口中,便“咯咯”发笑。

    “听说,近来有宫中女官暗自投书给渼儿?”

    馨儿不知道晁碧池为何这样说,静静地听着,没有承认,也无否认。

    “渼儿姿容出类拔萃,可毕竟年少,若是让一些俗物钻了空隙就不好了,若是姐姐在此,此事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奴婢自当用心!”馨儿身子压了压,也不抬头来看她。

    晁碧池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哀愁的事情并不止一件。

    “娘娘,还有什么烦心事?”

    “自从姐姐走后,陛下似乎变了个人,每日留恋声色,后宫女子未免有恃宠而骄者,居然不将我放在眼中,若是姐姐在此必然不会如此!”

    又是一叹,馨儿看了看晁碧池,说是真心,总是有几分无奈的。

    冬日近,宫中看似太平,实际晁碧池已经焦头烂额。

    李忱不仅毫不顾忌旧人的颜面,大肆宠爱新人,更甚白日也昏醉不醒。

    百官谏言,无用。

    后宫新人之中,有一个名唤“笙儿”的胡姬,姿色艳丽,舞姿妖艳,众人一看,就说是妖物,偏偏这个妖物得了皇上的宠爱,渐渐地,气焰嚣张起来。

    笙儿常常言道,皇宫之中,无人能在相貌、才艺上胜得了她。

    有些妃子不服气,可无奈没有气势,随即找了晁碧池。

    晁碧池今日就为此事忧心,她也想要好好教训这个女子,可听说这个女子又能言善辩,心中也没了把握。

    此事也是一拖再拖。

    第二百零九节 争风吃醋(2)

    等到了冬日,帝病倒了,晁碧池问御医是为何?

    御医言是,心力交瘁,身体虚弱。

    晁碧池立时下令后宫禁止声乐,谁知当夜笙儿就在帝的紫宸殿载歌载舞,帝第二日便不能上朝了。

    晁碧池前往笙儿所在楼阁,路上与笙儿相遇。

    此女子,自进宫以来,就以美貌而目中无人,这还是晁碧池第一次与她相遇。只见她冬日里,上身穿截腰的小袄,配了华美的纱裙,裸露半截的杨柳腰,脐眼处刺一朵艳丽牡丹。

    这样明目张胆的魅惑之色,似乎在挑衅后宫所有的女人。

    晁碧池见了,心上更是不舒服。

    笙儿不知晁碧池是皇后,见了也不见礼。晁碧池身旁的女官呼喝起来,

    “为何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小女只知道服侍皇上,其他人一概不知!”

    “你以为服侍了皇上,就可以没有规矩吗?此乃天朝后宫,岂容你如此放肆,不分尊卑?”女官继续道。

    “小女虽然无身份,却是陛下所爱,谁敢说句不是!若是不服,大可去陛下面前讨说法!”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居然如此放肆?”女官气急,只说放肆,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你个妖孽,欺辱后宫也就罢了,如今还自命不凡,若是夫人在此,你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晁碧池不擅长与人争辩,往日她受了委屈,也是在我面前哭闹一番,如此一来,倒是又搬出了我。胡姬只听是个“夫人”,更加没有放在眼中。

    “夫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夫人,这宫里份位高的,小女都不怕,何况一个夫人?”

    晁碧池气极,伸手指她,她虽然进宫已经两年,但是长久长在民间,而且李忱以往一向宽厚,并未有过此种纷争,一时她不知如何应付,只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一个丫头匆匆跑来,冲跪倒在地,晁碧池见了更是心中烦忧,正要质问什么事情如此烦躁。

    “皇后娘娘,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晁碧池不耐的问着

    “夫人,夫人!”

    “当真?”晁碧池一脸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馨儿便过来。

    “娘娘,我家夫人回来了,请娘娘过去。”

    “好、好、好,本宫这就去!”晁碧池连声应答,刚要走,可有觉得不妥。

    “这个女子怎么办?”她伸手指向胡姬。

    “夫人说了,此番只是请娘娘前去,他人暂且不管!”

    晁碧池听了,仿佛心里有了底气,也不再烦忧胡姬以及后宫胡乱的事情,只管去了夫人的宫里。

    留的笙儿和众随从的女官莫名的张望着。

    我召见笙儿,她几乎是被架着来的,原本她准备前去紫宸殿陪伴李忱,我却有意在半路上截住了她,她当然是不肯来的,顶不过馨儿一身的好武艺。

    第二百零一十节 争风吃醋(3)

    她的确很美艳,与中原的秀丽女子不同,她五官都分明,眉目艳丽,鼻梁高挺,嘴唇妖娆,尤其一双宝蓝明眸,灿若宝石。

    见到我,她似乎吓了一跳。

    只是处理内宫事务,我无需隆重着装,拖着长长地单色绸衣,漫不经意的看着她。

    她见我不知下跪,虽是有些害怕,但是仗着李忱这将近一年的宠爱,也是有些有恃无恐。

    “你是谁,为何把我招到此处,还如此无礼?”她问着可笑的问题,终究是十六、七岁的女子,自以为有了宠爱,就什么都不需顾忌。

    我不答话,只是斜倚在扶手旁。

    她忽然不耐起来,转身要走,却只觉得膝盖一击,不支的跪倒在我面前。

    我依旧不语,不多时,殿外传来通禀的声音,宫中无论是有没有分位的女子,只要受幸,便都来到此。

    我才发现,短短一年不回,居然又多了五六个女子。

    识相的已经收拾了自己,淡妆素颜到此。不识相的还存着侥幸,我暗自冷笑,果然是烂摊子。

    晁碧池与我同坐于上座,她神色已比我刚刚回宫那日好了许多。

    “我回宫才无几日,许多人还不认识,不如娘娘自我说道吧!省的我认错了人!”我不笑,却不露凶恶。

    馨儿领着众位宫人为她们摆上香炉和茶水,胡姬依旧在中央跪着,当是视而不见。

    认识的都不开口,不认识的低头不语。

    “都傻坐着干什么,姐姐问你们话呢,说话!”

    晁碧池静默之后,首先开口,她一如既往的着急。

    众人一怔,这才有人开口,一一仿佛被赶了,着急说出,也不具体。

    最后我的目光还是落在胡姬身上,她仰头看着我,却无胆怯之意。

    “你是叫笙儿?”

    我先开口,她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直直的看着我,咬着嘴唇不回答。

    “以前的事情,我无从追究。只是,进宫便听说陛下身体不适,各位既然是新近的,我不由得也需要唠叨一句,在这皇宫之中,惜福听命的,也算是平平静静。若是平地翻浪,没了的,肯定是自己。”

    语态还算柔和,对于同侍一夫的女子,我竟然不能如当初那般的“气魄”,端着温柔,却是别样的心思。

    古语总是有一番道理的,女子难养。

    乖巧的已经应声“是”,反应慢的也跟着,错落了些,谁没有开口应承,我倒是看得清楚。

    “娘娘,陛下来了!”

    我一惊,看着众人,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居然想到搬出李忱。自是回宫来,还未相见,不是不知该见,已是不知该如何相见。回宫那日碧池便告诉我知,柳萧萧死了,可接着的便是他荒唐不羁的靡靡生活,他到底是变了,还是未变?隔了一宫墙,便隔了相知。

    二百零一十一节 争风吃醋(4)

    李忱进来,滋儿从内室听到了,跑了出来扑在他怀中,欣喜非常。

    他站在我的对面,众人都俯身作揖,唯独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眉梢有些凌乱,额心的纹络又深刻了,鬓角的青墨被染成了银色,才一年不见,他憔悴了几何?

    心头一酸,不如不见,不见就不想,想了却又不如不见。

    滋儿只管缠着父亲,他说今日他学会了一首新诗,他要李忱带他去骑马,他还要李忱教他练字,这没完没了的爱父之情烦扰着我,在我耳中如同夏日炎炎烈日下嗡嗡作响的蜜蜂,这孩子竟这样离不开他?

    我让众人退下,滋儿这番孩童的痴缠,怕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胡姬忽然扯住李忱的衣袖,“陛下,求陛下救我!”

    一面是柔弱的哀求之意,一面却是她眼角流露的得意之情。我豁然起身,真是刁钻的女子,在我这里她也敢撒野。“既然此女有苦要诉,还请陛下垂听,不过另寻去处吧!”我扬袖,还未消散的怒气不经意间又浮上来。

    还未走的几个人回头偷瞄,胡姬怔然,唯独李忱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滋儿,回来!”我上前抓滋儿的手,李忱一把握住我的手。

    “你这样会弄疼孩子的!”他急忙伸手,甩开了胡姬的手。

    “若是弄疼了,自然有我这个做娘的心疼,不劳陛下烦心!”我甩开他的手,拉起滋儿,刚要转身,他着急出口,“,那个少年是谁?”

    我看他,他凝着眉头,依旧若有所思。

    我不语,转身进内室。

    泪水还是经不起心酸,我轻声叹,还能有什么说的,千万般不舍,终于还是回来了。回来了,又觉得沉痛难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