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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23部分阅读

你?”

    渼儿的迸发并非因为对错误的推搪,他被教养束缚的一切,包括他的怒气。

    千秋被他的反问重重一击,在泪水中慢慢模糊道来,“可我是爱你的,你对我来说就是全部,是所有,是一切的一切。”

    “你的爱情只属于你自己,我就像一个等待着随时被你施舍的爱情的乞讨者,茫然的游走在你的爱情边缘,怕你嫌弃我,又怕离你太远。你要守住你的清高,你的孤冷,从一开始你对我的排斥不仅因为我王子的身份,源自你对我从未赋予的信任。而你,却将这我最渴望的、等待的,统统都送给了玄生。”

    年轻并不一定是美好的,当争吵冲动了理智之时,他们所剩的就是相互的指责,等我赶到,我只看到了千秋的泪水。她空洞无依的眼神之中,散漫着游离不去的悲伤,唇角残破的血痕是懊悔的恨意,不知是在恨渼儿,还是在恨她自己,我想,她都恨。

    馨儿试图让千秋睡去,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需要休息,她已经在坐在纱幔后两天两夜,可她的双眼就像死者附带仇恨的诅咒,不愿闭上,一切劝说之词对她来说都无动于衷。

    我劝说渼儿去看一看千秋,“冷战”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尤其对此刻的千秋。

    “母亲,我并不如您所想象的那样坚强。”

    渼儿的眼中含着泪,他的拒绝带着无奈的伤恸。

    “娘娘,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馨儿的呼声为这来不及解开的伤恸又添撕心的痛,她跪在我们面前,渼儿的孩子没了,千秋的孩子也没了。

    千秋最终选择了“决裂”,她的孩子随着她的爱情一起逝去,我不能理解她的执著,从一而终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如一张雪白的白绢惹不起半点的污秽。

    渼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痛的不仅是千秋无意留住那个孩子,任由在她的痛中一起被折磨殆尽,也不愿招御医。更痛与千秋此生的决裂,他们在争吵中诉说的真情分明那般深刻,却还是走上了这样的结局。

    第二百三十三节 决裂(3)

    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害怕见到阳光,仿佛睁眼就会看到已成残碎的事实。

    我走向他,默默的将他拦在怀里,像儿时那般抱在心口上,用我所有的情感去轻抚他蜷缩的身体。

    “母亲,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为逝去的孙儿哭泣,可我更心疼他的模样,害怕他在悲伤里的沉迷。

    “渼儿,你没有错,千秋也没有。因为错的就是命,千秋永远明白生在一个帝王家的残酷,她不是因过分的孤高,只为害怕失去。她用了全部去爱你,所以她的情感就变得狭隘,容得下你,就容不下别人。她是个完整的女人,完整的不容别人去破坏。这种滋味叫做‘嫉妒’,和你对玄生的感情是一样的,嫉妒托付错了,折磨的只是自己,你们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谁也不用嫉妒别人,从一开始,千秋就这样做了,到现在她还是选择了如此。”

    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极力的温和将他的痛缓缓的抽丝剥茧,他的心残缺了,容不得义正言辞的割裂,因而我拒绝了李忱的劝说。

    “母亲,她与我决裂了,彻底的决裂了!”

    渼儿依然放不开,他放不开的是拥有,当我对千秋彻底死心甚至决定抛弃的时候,我又难以接受的明白了她的所做,她宁可一个人捧着与渼儿的情感过日子,也不想参杂半点不屑,她没必要以后为了任何身份的束缚与人分享什么,她再想笑就笑,她想哭,会大声的哭。

    渼儿,没了一个孩子,还会再有另一个孩子。而她却疯狂的将那个孩子封死在了她的完美和纯净中,劳劳守护着。

    《杀鸡儆猴》

    李忱并没有因为千秋之事责怪渼儿,对于他来说,齐彩屏腹中的孩子同样重要。而为了避免渼儿的沉迷,李忱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在日益壮大的晁家和已经外戚失势的我之间,选择了渼儿成为太子。

    我虽是担忧,却没有反对,看着渼儿与李忱一同登上宣政殿,我仿佛看到了还呀呀学步的他,却一步登了天,龙行的气势已然压倒而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直呼其名了。

    我坚持立千秋为正妃,不会再生子的她仿佛人偶一样任由摆布。这并非为了我,为了渼儿。

    渼儿他的妻、妾将一起搬去太子的东宫,与我所住之地隔了许远。

    我看着他们三人共同行去,却不是早先我预料到的欢喜场面,各有心事。

    “娘娘,前去洛阳的人回来了!”

    馨儿挥手退了众人,到我耳边来,“齐彩屏却是洛阳一个七品小吏的女儿,可那齐姓小吏一家人在齐彩屏进宫后,死的死,走的走,都散了。许是娘娘多虑了!”

    第二百三十四节 杀鸡儆猴(1)

    她的命运和她的出现都巧合的碰撞在了一起,听来是无证可查了,但她的出现彻底的触动了我的敏感,仿佛看着她,就看到了所有的厌恶。

    “这事暂且不问了,我有杀鸡给猴的好戏,你扶我去太芓宫吧!”

    馨儿不明我所说何时,一路不住回头看我身后随着的六个粗壮宫妇,虽有疑惑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绑了的是太子的||乳|娘常氏,简儿当年是我亲手带着的,渼儿和滋儿出生后,因武宗拘禁,与孩子们聚少离多,李忱则自民间找来了||乳|娘。我第一眼见她时便不喜,她抱着我的滋儿不愿意松手,若非常年来我坚持亲自管教两个孩子,她倒是实在占了我的名分。

    太芓宫的仆人都得了命令在大殿前待立,千秋虽是不愿出来,到底是太子妃的身份,我让莲儿将她搀扶了出来坐在我身旁。

    一旁站着的便是齐彩屏,她不安的用手撑了撑后腰,一副站着受累的姿态,我全做没看见。

    “老刁妇,你凭三寸之舌,挑拨是非,擅揣主子心意剥取荣宠,着实可恶。今日本宫亲自来太芓宫收拾了你,就是要他们看一看身为刁奴的下场。”

    我虽是骂得她,看着的却是齐彩屏,齐彩屏怀孕之事若非这“内鬼”作祟,千秋何必受之惊愕,日子瞒了久了,我心念的孙子也该出世了。

    “老奴不明娘娘所说!”

    常氏方有狡辩,我便接着了,不急于动手,就是要“引蛇出洞”。

    “本宫是哪里冤枉了你,若非你在太子妃面前挑拨是非,以谋乱其心智,太子妃怎能轻信了新欢之说。一个下等的女人对主上存着不恭不敬,妄论蜚语,企图作乱掀浪,其心可诛。”

    我一字比一字用的毒辣,眼角余光仍是看着齐彩屏,果然她不再矫揉做姿,却局促不安起来,倒是一旁的千秋面无表情,对此事早已漠不关心。

    “娘娘冤枉,天大的冤枉。老奴虽然昏弱,也知分寸守的进退。这挑拨之说,真是折煞了老奴,从何说起!”

    我右手一挥,莲儿自抱着的木匣子扔在她面前,一些珠宝之物撒了出来,她顿时面如死灰,再看齐彩屏之脸色,反应倒也快,跟着诧白了许多。

    “娘娘,这些都是齐美人赏赐,绝非老奴贪图,望娘娘明鉴。”

    她着了急,欲跪爬上前几步,还不等挪动身子,身后粗实的宫妇已将她按在了地上。

    “你是说,齐美人妄图挑拨太子夫妻感情,独上高枝?”我字字吐露的清楚,逼向常氏,齐彩屏眼神闪烁、晃动,紧张、担忧、惧怕这种种神色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常氏在地上喘息着,我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在她们之间来回。一切众人都已心知肚明,若非派了莲儿暗中打听,只怕齐彩屏这高招我一辈子也明白不了。她小小年纪竟然懂得收买人心做阴图,要防,还须严防。

    第二百三十五节 杀鸡儆猴(2)

    常氏哑言,她说是了得罪将可能诞下太子继承人的齐美人,不说,我已经步步逼近。

    “真是放肆,齐美人温柔、善良,事事奉顺太子妃,你竟然又想诬其品德。真是死性不改,来人,将这老刁妇杖毙。”

    话锋一转,齐彩屏浑身一颤,她不想我为她圆了场,下一刻却是直指而去的杀意。我看着她,她全身似都僵直了,连眼神也不动,瞬间为我杀了气息,活做了死人。

    “娘娘,饶命啊。我乃是太子||乳|娘,有养育之恩。太子为人宽厚,决不许娘娘在他宫中独断。”

    她一边嘶喊着,莲儿已经指挥了那六个宫妇将她绑在了长凳上。我又吩咐莲儿扶着千秋回去,随即下令道,“谁也不许走,给本宫看仔细了。本宫在你们进宫之时就告诫过,切要安分守己。而平底翻浪,没了的肯定是自己。”

    常氏的呼喊声如同风里的刀子刮砺着人心,我却有破风而去的杀伐决断之心。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看血透衣衫、触目惊心。

    齐彩屏终忍不住上前来求我让她现行离去,我冷冷地看着她,挥手让未动手的两个宫人前去“搀扶”着她,将她按在那里不能动弹。

    常氏死了与我无关痛痒,我却非让她看的清楚明白,血是如何来的,是如何肆意的?她不敢睁着眼,那妇人便非晃得她睁眼不可,常氏的血泪,压的她满眼都是,直看得她阵阵恶心,双目睁着泪水,却不敢落下。

    《冷落》

    渼儿回到东宫,便见已经在正殿等候他的齐彩屏。

    挥手让众人退下,渼儿一眼就见到了她眼角的泪水,他扶住将要跪下的齐彩屏,早已听说了今日||乳|娘之事。

    渼儿扶着她的每一步虽是轻柔,却一句话都没有。待到案几边坐下,他拿起日常送来东宫处理的折子,丝毫没有接着齐彩屏的心意,齐彩屏见他虽是温柔依旧却不言不语,便起身说要告退。

    渼儿不留,她便去了。

    进来的贴身小厮将热茶送上,“主子何不给美人个台阶下?这有身孕的女子最忌伤身了,不让她发出来了,累着的就是孩子。”

    渼儿抬眼看跟随了自己七年的小厮,比自己年少,思虑的事情倒是不少。

    “上次我让你查的香粉,你查了吗?”

    “查了,说是本来就要送给殿下您的,那混账的内务说的不知是什么混话,殿下怎会用那下作的东西。”

    渼儿顿时恍然大悟,他仿佛还留有方才齐彩屏离去的背影,怔怔的望着未关上的殿门出神。

    月下间,又是将近秋末,又是将入冬时。

    宫人将进补的汤药送了进来,齐彩屏吩咐众人都出去了,独自将收到的冷落与屈辱锁在了屋内。

    一更,二更,她全无睡意,怀孕的女子多是在幸福的胸怀中贪睡着,而她似乎明白那个怀抱正在远去。

    第二百三十六 杀鸡儆猴(3)

    听屋外还有秋虫的几声叫,在万物将要入封闭的时节里格外清晰。

    她的心绪似乎在随着那秋虫一起低鸣,谁来疼惜?谁来疼惜?

    过了三更,清冷的门板上终于叩了响动,一下、两下、三下,如约定那边无趣,齐彩屏望了望那门,随起的一点喜悦沉入冷寂。

    推门而来的人她太熟悉,甚是听来脚步已提着相斥的心绪等待着他。

    “你太张狂,夫人已派人去洛阳查你!”

    听他这样说,齐彩屏已没什么心情去紧张了。“她定然什么也查不到,若非如此,你何必还来和我说?”

    “你不要自恃聪明,夫人绝非等闲的宫妇,你惹了她的忌讳,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什么忌讳,害死她的宝贝孙子,害的施诺儿无法再育?那些非我能掌控,是施诺儿自作孽,自视甚高。而惹得儒却步步给我难堪,非要置我死地。全然不顾念亲情,将我恨不得油煎,刀刮一番,才能解恨。若是如此,大可直接杀了我,何必折磨我?”

    “你亦是来者不善,你确实无法得到她的疼惜,你对她儿子的折磨,她只是同样付诸在你的身上,或许将来还有我。”

    他的神情已显难以言明的担忧,齐彩屏望着他的神情出神,随即勃发而笑,似有欲压还扬的讽刺意味,听来绝不舒服。

    齐彩屏起身来,她端着双手款款在他身旁踱步,华衣彩服在夜半灯火中黯然绚丽着,压着色彩又浓了一层,她的身姿本是优美的,挑眉、斜视之间别有风情,这与她在人前全然不同的傲然神态将她的身份托了高贵。

    “哥哥,我的好哥哥。我们虽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妹,可心思还真是天壤之别。你日日与你的杀父、杀母仇人相对,却安之若素,如今更甚,害怕她的埋怨,责怪?她这五年对你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倒是让你随了儒家的姓?”

    她口口声声的哥哥不是别人,正是薛玄生。

    若非隐瞒的好,他们二人站在同处,一眼就可看出面容的相似之处。齐彩屏的美正是映照玄生的俊俏之处,自然不逊千秋,可她若是现了“原形”,她的美则更浓烈,眉眼唇鼻刻画的都是张扬,与玄生的不同立见分晓。

    玄生想起了父亲总是极致的两面,若是自己得了“静”的一面,妹妹她真是将世人奉为“妖孽”的一面都完整的传承了。

    自然,听她的话分外刺耳。

    “玄鱼,你的孩子也是姓李的。”

    “姓李又如何?我就是要像一条带着腐烂的虫子一样吸附在儒儿子的身上,让他随我同腐同受。”

    玄生不愿再听,自己的劝说不但没有动摇她肆意滋长的仇恨,还被她的仇恨凌迟了一般,听得每字都让他难安入睡。

    齐彩屏自是见着自己的哥哥离去了,蜡炬正巧烧尽了,灭了光,将她彻底抛在了黑暗之中。

    “我的亲哥哥,你说到底都不愿说半句抚慰我的话。你念着儒对你的好,更视千秋如珠如宝,和李渼一样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枕着臂膀在桌旁轻睡,她也想要寻个好梦,寻一寻父亲、母亲,这世上若是还有人疼惜,是否真在就在梦中了?

    可梦到底是梦,经不得日出,人心动。

    第二百三十七 爱子殇(1)

    “不求富贵,只是要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就好。”

    这是简儿出生时,李忱所说,多年以后,我的儿子不仅没有简简单单,还黄袍在身。

    平安,则成为了我后半生对孩子们唯一的祈求,大半人生过后,还是个不易的愿望。

    渼儿与滋儿的成材,成为了李忱的骄傲,却成为我担忧的源头,生在帝王家,总是不易的,波澜不惊之后,又能平稳多少?

    “密谋?”我心头一凸,可笑的又不以为然。

    李忱见我笑起,他的神情却依旧不见轻松,眉头蹙起,双唇紧抿。

    “这样的伎俩,你生在皇宫,难道还看不穿?”他是明智的,多年的执政,让他为天下称颂为“小太宗”,这等事情,勿需我多言,一看便是有心之人所为,曾经在太宗承乾太子以及高宗章怀太子身上都有这等事情发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已不容我们后人妄断,只是李忱即非太宗,也非高宗,我信他。

    “渼儿自幼聪敏、仁孝,只是他还是太过年轻,我是怕他为人所误。”

    “他人,是何人?”自从千秋之事后,渼儿不如以前的欢乐,也鲜少与我谈论心事,如今他的消息,我还需要从旁人那里得知。

    “是李若卿。”

    “秋的儿子?”我惊,我见过那孩子几次,他不愧是秋的儿子,言谈之间潇洒自若,机智聪明,怎么如今成了误我儿子之人?若非李忱还对秋心存芥蒂,因而见他的儿子便心头不满?

    “正是,那小子自负有才,竟然是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中,总是揪着人家的一点错不放,弄得满朝文武对他都是怨声连连。”李忱说罢,显然有些气恼。

    我又笑起,掩袖拂面。

    “我看那孩子分明是不将你放在眼中,所以你才有了脾气。后生,难免有些自持清高,何况那孩子确实有才,并非自负。听闻,前几日吐蕃使臣来朝,口出狂言,满朝文武无人敢言,还是那孩子给压制下去的。由此可见,他并非不识朝纲大体之人,你何必和一个孩子介意,还是你心中还在介意秋呢?”

    我反问,轻笑巧语,在我看来,李忱并非狭小之人,就如当初一般,他始终隐忍着对秋的怒气,带着一种相矛盾的敬佩。

    可我忘记了,他是帝,多年之后,他是九五至尊,是万万之上的天,他勿需再隐忍,而心在我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几分,离我渐渐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