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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第7部分阅读

    东主张的干部,均被调离了主力红军。

    红三军团政治委员滕代远不久也被撤销了职务,彭德怀军团长心存异议,急忙电告临时中央,认为在战争环境中,军中高级干部不宜轻易调换,况且滕政委在战士中素有威望,因而他请求免调腾代远。但是,临时中央没有回电。彭德怀只好放滕代远走了,自己生闷气。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临时中央领导人也有些头脑发热,开始在红军中继续推行“左”倾冒险主义的战略方针,实行红一军团与红三军团分离作战,用“两个拳头打人”的军事平均主义。

    7月的大湖坪,烈日当空。

    红三军团全体指战员举行誓师大会。周恩来、朱德等红一方面领导人传达了临时中央和中革军委的命令,以红三军团第四、五师和第十九师组成东方军,彭德怀任司令员,滕代远为政委,同时辅以地方部队配合,入闽作战。

    接着,大会进行了作战动员,传达了临时中央提出的东征任务:“筹款百万,赤化千里”,“创造百万铁的红军”,“把红旗插到福建去,开辟新的根据地”!

    黄克诚听完这些鼓舞人心的口号,心里高兴不起来,这与李立三“左”

    倾冒险主义路线似乎没有多大差别,他心中嘀咕。

    东进初期,东方军进展顺利,先是击溃朋口之敌,进而尾追一百余里,攻克连城、清流、归化等县。

    黄克诚所在的红五师奉命奔袭泉上。泉上是宁化重镇,地扼宁化、清流、归化三县的咽喉要道。红五师冒雨疾进,迅速拔除了泉上外围的敌人据点后,将泉上团团围住。泉上守敌依托土围子,负隅顽抗,并多次企图突围逃跑,被红五师顽强堵回。红五师挖了一条通向土围子围墙的地道,埋好炸药,“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围墙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红五师趁势发起冲锋,全歼守敌,俘敌一千多人,缴获了大批粮食、弹药。

    东方军自入闽作战以来,一直孤军深入,后勤没有保障,因而粮食困难,部队常常每天只吃两顿稀饭。行军途经山区,又逢雨季,河水猛涨,粮食更无法解决。泉上一役,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由于连日酷暑征战,东方军病员激增,战斗力削弱许多。

    但是,临时中央授权中革军委命令东方军继续南下,逼迫敌人与之决战,以减轻南方战线今后的困难。

    东方军奉命投入了紧张,激烈而又残酷的战斗中。

    连日征战,时而酷暑骄阳,时而大雨滂沱,加上缺粮短米,黄克诚患上了痢疾。因为没有治痢疾的药,师卫生队只好给黄克诚反复灌肠,搞得他浑身瘫软无力,连路也走不动了。但是,黄克诚仍然坚持跟随部队行动。

    闽西地区山多田少,夏季气候变化无常,行军十分困难,病中的黄克诚更是可想而知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不久,部队搞到一只鸡,这可是难得的佳肴。卫生队便加上一些洋参须子,熬了一大锅鸡汤,给病中的黄克诚吃下去。黄克诚渐渐恢复了体力,精神也好了许多。

    不久,红五军沿闽江南岸而下,进军延平。围攻延平,红五师遭受很大不久,滕代远调离红三军团,由杨尚昆接任。——作者注。

    损失,其中第十二团政委及其继任者先后牺牲。

    这样,东方军从7月初入闽,共历时三个月,虽然取得了一定胜利,但战果不大,而且连续征战,疲于奔命,常常与装备优良的敌军作战,战斗往往极为紧张、激烈、残酷,造成伤亡和疾病减员很大,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红军的战斗力。

    黄克诚目睹发生的一切,心里很不平静,更加认识到这是红一方面军一、三军团分开后,造成了这种结果。

    两个拳头打人,结果是红一军团这一个拳头置于无用,红三军团这一个拳头打得很疲劳。黄克诚隐约感到红军在行动上出现了问题。

    就在这时,蒋介石又在积极备战,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围剿”即将到来。

    1933年9月,蒋介石在德、意、美等外国军事顾问的协助下,纠集六十四个师又七个旅共五十万人,向中央苏区发动全面进攻。

    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拉开了沉重的帷幕。瑞金沙洲坝。秋意浓了,太阳黯淡了。

    鸭子一半在稻田里,一半栖在田梗上。

    一幢新建的三套间房子,孤零零竖在稻田中央,沉浸在落日的余辉里。

    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坐在正中堂屋里,与中共临时中央负责人傅古亲热地交谈。他就是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

    由于博古对军事一窍不通,他开始倚仗这位德国人李德,指挥中央红军了。

    共产国际派来军事顾问的消息,很快传到黄克诚的耳朵里。黄克诚还知道了同志们背后对顾问的称呼——“独立房子”。李德新官上任“三把火”,却让黄克诚忧心如焚,明显预感到红军的前途不妙!

    9月28日,敌人袭击中央苏区的黎川县城。

    李德与临时中央急令东方军回师中央苏区北线,要求收复黎川,御敌于国门之外,不失寸土。

    苦战三个月,根本没有休整的东方军,在彭德怀指挥下,奉命西返,长途跋涉,向黎川方向进发。

    部队路经洵口,与敌第六师一部遭遇,取得首战胜利。接着,又奉命向硝石进攻。硝石有敌人重兵防守,筑有坚固阵地,东方军连续攻击五日不克。

    彭德怀分析敌情后,果断率部撤离,幸免于难。

    刚离开硝石,李德又命令红三军团长距离行军,去攻打抚州附近的浒湾。

    浒湾敌军以逸待劳,凭借坚固堡垒,疯狂反扑,红军遭到很大伤亡,被迫转移。

    浒湾失利,临时中央大动肝火,李德更是火冒三丈。李德不好直接追究彭德怀的责任,就抓来红七军团政委肖劲光,撤职并开除党籍,交付审判。

    黄克诚所在的红五师也有一个团政委被抓作替罪羊,当即被撤销职务,并加以处决。

    对李德的这一连串动作,黄克诚很有看法。

    过去,按照毛泽东指挥作战的经验,红军打完一仗,都进行必要的休整,以便养精蓄锐,寻机歼敌。可是,李德全然不顾东方军鞍马劳顿,连续几个月长途奔波之苦,一味命令红三军团进攻来犯之敌;而敌人筑有坚固的阵地,以逸待劳,这样打仗,红军自然受制于敌,浒湾战斗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但是,李德不检讨自己的指挥过错,反而乱捕、滥杀毫不相于的红军干部,追究前线指挥员的责任。黄克诚觉得李德真是以势压人,殃及无辜。这样,红军能打胜仗吗?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黄克诚说话已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因而凡遇到有关打仗的事,全由红五师师长寻淮洲、政委乐少华决定。

    自临时中央进入苏区以后,无论军队还是地方,很多持不同意见,或者是赞成、支持毛泽东的同志,都遭到“左”倾领导者的追究,受到“残酷迫害,无情打击”。

    黄克诚知道,自己一旦不慎说出人家不中意的话,就可能被整掉,永远缄口。既然自己的意见丝毫不起作用,又何必多说什么?后来黄克诚回忆这段情景时叹惜道:过去红军作战,前线部队有很大的机动性和主动权,估计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明知道会吃亏,就决不蛮干。可现在不同了,不管大仗小仗,统统由上边制定作战方案,下达具体作战命令,前线部队在执行过程中,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机动。本来是按照上边的命令行事,但仗没有打好时,却要追究下边同志的责任,真是咄咄怪事。李德这个人治军,完全照搬德国克劳塞维茨军事学上那一套,毫不顾红军当时的具体情况,不考虑敌强我弱的特点,一味搞正规化,打阵地战,与敌人拼消耗。这样搞法,红军实在吃不消。我们可以从破译敌台的密码中获取敌人的情报,李德却利用这个好的条件,搞瞎指挥,今天命令部队去攻打这里,明天又命令部队去攻打那里,而自己又不集中兵力。结果,哪里也吃不掉,白白疲劳,消耗了部队。

    李德的那一套军事指挥战术,黄克诚不敢苟同。经历硝石、浒湾两次战斗之后,黄克诚开始担忧红军的前途与命运了。天气凉爽,枫叶初红。

    敌人占领黎川后,以三个师的兵力,进犯团村地区。团村,位于黎川城与德胜关之间,宛若一个小口袋底。红三军团得知敌军动向,奉命于团村地区隐蔽集结,准备乘敌运动中,对其进行短促而有力的突击。

    由于红四师政委彭雪枫在八角亭战斗中负伤,黄克诚被派往红四师接任师政委一职。随即,黄克诚率部奔赴团村地区隐蔽待敌。

    天刚蒙蒙亮,一抹朝霞隐现山间。

    敌人进入了红三军团伏击区域。

    彭德怀军团长大手有力一挥,红四师与兄弟部队如猛虎下山,突然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霎那间,枪炮声响彻云霄。

    敌人顿时乱作一团,狼奔豕突,仓惶逃命。红军趁势猛冲,穷追敌寇。

    尘土漫天,红军战士个个像丛林猛虎,突人“群羊”。

    时过正午,耀眼的阳光直刺人的眼睛。

    红军由东向西追击敌人,正好面对强烈的阳光,眼前白花花一片,看不见敌人,而敌人背对阳光,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将红军观察得一清二楚。于是,敌人架起机枪向红军猛烈扫射,压得红军抬不起头来。

    红四师师长张锡龙与黄克诚冒着枪林弹雨,赶赴前沿视察。

    张锡龙曾毕业于苏联莫斯科步兵学校,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军事素质相当好,尤其是他的枪法,可以抬手一枪击中飞起的麻雀。黄克诚与他相处时间虽短,但很佩服他。张锡龙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学习,工作起来从不知疲倦,打起仗来又勇敢顽强。

    团村战斗开始后,张锡龙一个劲地往前冲,黄克诚紧随其后。本来嘛,政委总要协助师长指挥,师长到哪里,他也应该跟到那里,况且亲临前线是黄克诚打仗时的一贯作风。

    张锡龙身体素质好,跑起来疾步如风,黄克诚视力不好,戴副大眼镜片,体力较差,所以跟上张锡龙颇费一番气力。

    这时,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前沿阵地,举起望远镜观察敌情。

    在他们侧面,大约两里左右的一个山头上,驻有敌人。

    他们居高临下,很快发现了张锡龙和黄克诚,掉转机枪,向他们扫射过来。

    随着“哒哒哒”一梭子枪响,毫无觉察的张锡龙头部中弹,当即倒在血泊中。子弹穿过张锡龙头部,径奔黄克诚,黄克诚猝不及防,只听“啪”一声,他的大眼镜片子被打碎,掉落在地。

    黄克诚顿觉眼前一片模糊,情急之下就地一蹲,用手去摸眼镜,手刚触眼镜,就听见旁边的张锡龙口中发出咕噜咕噜声响。黄克诚暗叫不好,赶忙掏出一副备用眼镜戴上,目光盯向张锡龙,张锡龙头部鲜血汩汩而出,早已牺牲!

    黄克诚悲愤欲绝,半年之内,与己共事的两位师长捐躯疆场,而且是德才兼备的优秀军事指挥员。

    黄克诚抑制住心中的悲愤,率领红四师直入敌阵,在“为师长报仇”的口号声中,杀得敌人鬼哭狼嚎,节节溃退。然而,敌我兵力相差过于悬殊,红军只有一万两千多人,敌人却达三万之多。

    团村之战,红军虽然击溃敌军,使敌人付出伤亡一千多人的代价,然而红军亦伤亡千余人,而且让敌人逃跑了,未能全歼敌军。

    李德的错误指挥,使红军痛失歼敌良机。

    黄克诚在痛惜张锡龙阵亡之余,对李德的瞎指挥更有意见了。回想起过去毛泽东指挥红军作战,那么运用自如,调动敌人疲于奔命,黄克诚心底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应该让毛泽东出来,重新指挥红军。

    鏖战正急,毛泽东却在后方领导查田。

    这是临时中央负责人博古交待给毛泽东的任务。自临时中央进入苏区以后,赞同与支持毛泽东的同志屡遭责难和打击,毛泽东的处境可想而知。

    毛泽东连军事上的发言权也失去了,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更是在背地里嘲笑他是个愚昧无知的农民。毛泽东顾全大局,忍辱负重,默默地为党工作。黎川与泰宁交界处。山峦起伏,林海茫茫。

    红四师奉命接防,与红一军团会合了。这是两军自分兵作战一年多来第一次会师。

    广大指战员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红一军团长林彪径直来到红四师政委黄克诚面前,劈头就问:“有盐没有?快支援一点吧。”

    林彪是红一方面军最年轻的高级指挥员之一,性格内向,言语简短。

    原来,红一军团已经很久没吃到盐了。

    黄克减赶忙传令将红四师携带的盐分一些给红一军团。幸好,不久前,红三军团打沙县、尤溪时缴获了大批盐,而且占领了一座兵工厂,使红三军团全体指战员个个穿上了新衣,子弹袋装得满当当的,一改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要子弹没子弹的局面。

    林彪看到红四师干部战士穿戴整齐、弹药充足,还带了不少东西,很高兴,便又向黄克诚要了些腊肉、弹药等。黄克诚感慨万端。

    “七百里驱十五日”、“横扫干军如卷席”的红军哪里去了?黄克诚禁不住回想起,毛泽东领导红军时,规定的红军三大任务:打仗、筹款、做群众工作。如今,却只剩下打仗这一项了,军民之间鱼水之情被军队与地方、群众相脱离所取代。过去毛泽东指挥红军打仗,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先打弱敌,在运动中有把握地消灭敌人的一部或大部,最后各个歼灭敌人。

    现在,红军分兵作战,听命于军事上的瞎指挥,结果,连连受挫,战斗力日益削弱,敌人却从四面八方不断蜂拥而来。军事上受挫的同时,中央苏区的经济也出现了严重困难。这固然与敌人对苏区的包围封锁分不开,但也是“左”倾政策造成的恶果。就拿盐来说吧,过去可以通过私商将盐从吉安、赣州等地运进中央苏区,可是,自从实行了“左”的商业政策后,不准私商贩盐,反而将自己封锁了起来,红军与苏区群众吃盐发生了很大困难,前线将士每天还可以有一点盐吃,后方干脆无盐可吃了。要不是红四师不久前缴获了一批盐,黄克诚真发愁到哪里找盐给红一军团的同志们。

    红四师刚刚休整几天,中央就来电指示,红四师立即赶赴建宁、泰宁地区,接防红一军团的阵地,参加打黎川的战斗。目送红一军团向预定地域出发后,黄克诚步履沉重,返回师部驻地。

    霜晨月,阴霾渐起。

    瑞金沙洲坝,“独立房子”。

    中间的那间会议室里,墙上挂满了军事地图。几份已被译成俄文的电报散落在桌子上。电报旁一杯咖啡在冒着徐徐的热气,这是红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搞来的,专供李德使用。李德又在向博古兜售他从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来的“短促突击战术”。

    “游击战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再也不能打游击战,应该打正规战。

    不能放弃一寸土地,坚决御敌于国门之外,把敌人消灭在阵地前,用红军的碉堡战,对付蒋介石的碉堡战,为粉碎敌人的堡垒,红军应在敌人离开堡垒向前移动时,突击其先头部队,当敌人离开前进到十里以外时突击其后续部队……“李德的确像个理论家,而且常常旁证博引,极富说服力,不过他那套军事理论,远远脱离了中央红军的实际。”乞丐与龙王爷比宝“,毛泽东一语中的。

    广昌,中央苏区的北大门。

    群山环抱。盱江左岸的广昌打破了往日的沉寂,笼罩在一片炮火硝烟中。

    蒋介石调集北路军总指挥陈诚的十一个师,沿盱江而进,每天一、两公里,水泥钢筋构筑的坚固堡垒递次跟进,缓缓逼近广昌。

    红军由博古、李德亲组临时司令部,分任政委、总司令,调集红一方面军九个师,死守广昌。

    广昌内外,全是用木头架子垒上泥土而成的简易堡垒。李德要用它们“严阵以待”敌人的到来。

    1934年4月10日,一场堡垒对堡垒空前酷烈的战斗猛然拉开帷幕。

    敌人三四十架飞机轮番轰炸红军阵地,山炮、野炮、重迫击炮交叉实施射击,炮弹雨点般倾泻到广昌北大